肖松
她曾經是婚姻圍城中的幸運者,有一位才華橫溢并對她關愛倍至的丈夫。然而,她竟不加珍惜并殘忍地置他于死地……
夫妻恩愛竟是如此短暫
1974年12月,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北京市宣武區(qū)的一個四合院里住進了一位從英國學醫(yī)歸來,被組織上分配到一家生物制品研究所工作的留學生——張自強。
張自強已經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卻仍然沒有談上女朋友。后來,有好心的鄰居從中牽線搭橋,為他介紹了在某大學工作的韓雪。二人很快墜入愛河,便匆匆定下了婚期。
然而,就在兩人結婚后不久,韓雪儼然變了一個人,臉整天耷拉著,一幅冷若冰霜的樣子,見誰也不再打招呼。沒幾天的功夫,她索性將張自強用來搞科研的一些東西,拾掇拾掇都扔到了外面的垃圾堆中去了。
他倆結婚一年多,韓雪也未能懷孕,這更使生性多疑的她火上澆油。時隔不久,又因為這件事,韓雪挑起了一場家庭的內戰(zhàn),她將結婚時陪嫁的黑白電視機砸壞后,一怒之下回到了娘家。
在這期間,張自強買了東西前往“陪罪”,想把韓雪接回來言歸于好,都被韓雪罵了出去。直到住了幾個月后,娘家人琢磨再讓她這樣住下去也不太合適,便也勸韓雪回去和張自強到醫(yī)院檢查一下再說。就這樣,韓雪才回去了。
經過醫(yī)生的檢查診斷,結果證明丈夫的身體完全健康正常,而韓雪竟患有不孕癥。
面對診斷書,張自強并沒有責怪韓雪,也無嫌棄她之意,而是好言進行安慰,查找治療婦女不孕癥的處方。
半年后韓雪有喜了。在1980年夏天順利生下一個女孩,起名張雯。有了愛情的結晶,按理說,兩口子應該和和睦睦白頭偕老了,可事情卻遠非這么簡單。
由于張自強懂醫(yī)學,他單位的一些同事、鄰居有了小災小病,都愿找他來看,而張自強又是熱心腸,有求必應?;颊咧虚g既有老人、小孩,又有一些長相漂亮的女人。這便打翻了韓雪的“醋壇子”,夫妻之間重燃戰(zhàn)火。
在小張雯上幼兒園之后的一天上午,在一家商場門口,韓雪忽然看見張自強與一個女人正站在馬路對面的公共汽車站牌下。見此情景,她怒不可遏,甩掉女兒緊緊拽住她的小手,拼命橫穿馬路飛奔過去。這時,一輛疾馳而至的汽車緊急剎車未果,一下子將她撞翻在地,當場頭破血流,一個車輪又從她的右小腿上無情地軋了過去。這情景簡直太可怕了,然而更加恐怖的是,這件事為張自強一生的不幸拉開了帷幕。
夫妻喝了一輩子苦酒
經過醫(yī)護人員們的緊急搶救、治療,韓雪的傷勢逐漸好轉了。但因為當時她的頭磕在馬路上,造成了輕微腦震蕩,所以到此刻講話還是有些困難。深感內疚的張自強在韓雪神志清醒之時多次解釋,告訴她那天是一位殘疾患者的家屬來找他到其家中看病,有一起等車,除此絕對再沒有其他什么關系了。
每當聽完解釋,韓雪總是大笑不止,然后做出許多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態(tài)或動作,再然后是嚎啕痛哭。本來,張自強給別人看病全都是義務的,從未收過錢和禮物,因此家中經濟一直很拮據(jù)。妻子住院之后,他傾其所有,買來各種營養(yǎng)品放在韓雪面前,一任她挑食,這在當時對于普通人家來說是不可想象的。張自強每天還定時為韓雪按摩。
剛住院那陣子,一些曾請張自強看過病的人拿著禮品到醫(yī)院探望。如果來的是男人,韓雪還能在床上好好呆著,平靜地聽他們聊幾句,但時間稍長她便下“逐客令”;假如來的是女人,不分老少,一進門,韓雪就會連唾帶罵,有時居然還跳下床追打客人。事后,韓雪總是讓丈夫將客人留下的東西全部扔出去,理由是“有毒”。沒過多久,這些人誰也不敢再來了。
4個月以后,韓雪出院回到了家。從此,家中所有的家具及物品都相繼成了她糟蹋的對象。電視柜被她用斧頭砍去了一個角,大衣柜上的玻璃也被敲碎了,張自強剛洗好的衣服被扔到了院子里……韓雪的所作所為,逐漸傳揚了出去。張自強單位的同事勸他趁早和她離婚,可是張自強堅決不同意。同事們感慨不已,既同情又無奈。
不料,沒過多久,韓雪不知從何處聽到了風聲,氣急敗壞地闖到張自強的單位,非要找那位給張自強出離婚主意的人拼命。沒有找到,她便抓住自己的丈夫不放,說在外面“凈搞破鞋”,跟外面的“騷狐貍”串通一氣,千方百計地坑害她。張自強給妻子跪下,苦苦哀求,后來經過別人的再三解勸,韓雪才肯罷休,在張自強的護送下悻悻地回家了。
韓雪為了滿足自己強烈的占有欲,提防張自強“不軌”,她幾乎每個月都要丈夫將工資的一半交給她,對另一半到月底也要匯報一下具體去向。到后來,干脆把張自強的工資照工資單上的數(shù)額全部要過來,丈夫現(xiàn)花現(xiàn)請示。高興了,她會像賞賜仆人般地給幾角,不高興時不僅要也不給,反而對張自強大打出手。張自強的臉上經常有被她抓傷咬傷的痕跡。此時,她還多次跑回娘家,煽動家里的人來找張自強算帳,并強迫其寫出諸如“永遠守身如玉”之類的保證書。他們還對張自強惡狠狠的威脅道:“如果你敢提出離婚,小心我們廢了你!誰讓你將她折磨成這樣。”每到此時,張自強的心都像被錐子扎了一樣地難受,但他還是強作笑臉。
“瘋妻子”咒死善丈夫
早在韓雪被汽車撞傷之日起,夫妻倆便不再過性生活了。病愈出院后,韓雪開始還允許合睡在一張床上。當張自強后來看她身體已經徹底康復了,試探著提出這種要求的時候,韓雪竟暴跳如雷,輕則啐他一臉唾沫,重則將他打出臥室去。有一天晚上,韓雪甚至別有用心地在枕下放了一把鋒利的剪刀嚇唬他道:“如果你再敢碰我,我就用它把你那丑惡的東西剪下來!”
張自強最終還是憐惜妻子,他置備了一架鋼絲床,搬到外間屋去住了。十幾年來,張自強始終恪守著自己許過的諾言,從未移情別戀,沾惹過別的女人。張雯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張自強才把她接回家來住。因為怕喜怒無常的妻子傷害女兒,張自強總是時刻格外小心地看護著。在家中,小張雯無數(shù)次地目睹了母親對父親的冷酷無情:母親將父親剛煮熟的米飯里撒上沙子;在父親寫信時母親一把奪過鋼筆折成兩半;當來了找父親的客人時母親瘋瘋
癲癲地“跳大神”……
有一年春節(jié)前,張自強用節(jié)儉下來的錢為妻子購買了一件新衣服,拿回家讓韓雪換上,豈料韓雪見了竟躺在地上來回打滾、哭嚎,一口咬定張自強有外遇,衣服是準備送給那個相好的女人,不合身處理給她。見此,張自強欲到商店退掉衣服,韓雪不依不饒,結果還是任憑韓雪在衣服上燒了幾人大洞,扔了。
因為操勞過度。張自強已經心力交瘁,終于在1996年10月病倒了。以前,張自強得過一些疾病,但他都硬挺了過來,實在堅持不住才自己開處方買些藥回來治。而這次截然不同,張自強的身體很快就明顯消瘦下來,到醫(yī)院一檢查,原來已是肝癌晚期。此刻,韓雪卻在當天夜里偷著跑回了娘家,一去不返。
領導們和聞訊趕來的張自強的親戚們,幫助張雯為父親辦理了住院手續(xù)。之后,又是他們湊錢為張自強交上了住院押金。張自強的病情急轉直下,肝臟的癌細胞很快擴散到全身,無藥可救了。僅一個月的時間內,張自強就變得形銷骨立,糙膚如蛻。為照料不久于人世的父親,張雯向學校請了假,和親戚們一起守護在他的病床前。后來,親戚提出張自強臨
終前再見妻子一面,便讓雯去叫母親。
見到母親以后,張雯跪到地上,央告韓雪到醫(yī)院去陪陪可憐的父親,而韓雪竟仍然是一臉古怪地笑,回答道:“他一輩子搞了那么多漂亮妞,找誰去不行,用不著找我,我看見他就生氣。我不去!”不管張雯怎樣地哀求,最后,韓雪還是執(zhí)意沒去。
在冬天剛剛降臨的一個晚上,張自強感到自己不行了,他吃力地把張雯喚到面前,拉住女兒的手,聲音顫抖地囑咐道:“孩子,別恨你的媽媽,都怪我當初走錯了一步?!毙№?,張自強望著病房空蕩蕩的屋楔:“不過,憑著我在國外學醫(yī)的經驗,通過這十幾年的仔細觀察,我發(fā)現(xiàn),你媽媽她并沒有瘋,她根本沒有瘋!”他極其緩慢地側過臉,望著心愛的女兒,長嘆一聲,說:“你以后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爸爸對不起你,過早地走了。”張自
強撒手人寰。
呼嘯的列車為良知作證
張自強的喪事,也是張雯在鄰居、親戚的幫助下料理完成的。住在娘家的韓雪成了“旁觀者”。直到張自強去世半年后,她才回到家中。
在大家的資助下,張雯讀到初中畢業(yè)后找到一家集體企業(yè)上班謀生。在那里,她認識了一位家在湖南的打工青年李小揚。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她發(fā)現(xiàn)他為人善良、生活樸素,單位的領導也覺得他們是天生的一對,從中撮合。
到1998年春節(jié),他倆開始商量結婚的事了。張雯決定跟李小揚一起回湖南生活。本來,李小揚想和她一道來向“岳母”辭行,但這一次,張雯堅決地制止了他,含著淚說:“在我的記憶里,我的媽媽早已經死了!”
1998年9月一天下午,張雯回到家中,將自己隨身要穿的一些衣物取出來裝進旅行箱里——這便算是她的全部嫁妝了。張雯走到韓雪的面前:“媽,我要走了,到很遠的地方去。以后,你不必再想起我來了?!?/p>
韓雪端坐在床上玩著積木,眼睛挑了一下,忽然嘿嘿地笑起來,隨口又吐出幾句瘋話。
張雯提起旅行箱便往屋外走。剛邁了兩步,韓雪手里的積木像天女撒花一樣打在了她的身上。張雯轉過身,看著自己的母親。韓雪手舞足蹈地在床上扭起了秧歌。張雯哭著說:“媽,你不要再裝了,你壓根就沒瘋!你別忘了,你對爸爸又打又罵,常打得他頭破血流,可你從來沒有碰過我一指頭;你砸毀了家里無數(shù)的東西,可你從來沒有砸過墻上的那個相框,因為那里面是你和爸爸的結婚照;十多年來,你幾乎每天都把相框摘下來,擦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之后再重新掛在墻上,這些難道是一個瘋子能夠做到的嗎?”
聽完張雯的這些話,韓雪停止了“表演”,站立在床上遲疑了好一陣,繼而,老淚滂沱,她穿好鞋下了床,走近了女兒,跪倒在地,用手抱住張雯的身體哀求道:“孩子,你說對了,我的確沒有瘋,的確這么多年我都是在裝瘋,不過,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你父親償還他欠我的感情債!我實在太愛你父親了,媽媽總怕有一天會失去他,怕別的女人會占有了他。所以,我才用這種方式時時刻刻地控制住他,現(xiàn)在,我已經失去了丈夫,我不能再失去女兒了,孩子,原諒媽媽吧!”
“不,我決不會原諒你,”張雯氣得渾身發(fā)抖,痛不欲生地哭著說:“是你為了滿足自己填不滿的私欲,把我的爸爸活活地逼死了!他是那樣的可親,又是那樣的可憐,一生也沒有享受到家庭的幸福。他養(yǎng)戶了我,他關心我的成長,可是等我長大參加工作了,他卻早已離開了人世,我再也找不到報答、孝敬我可憐的父親的機會了!你還我的父親!”
說罷,張雯現(xiàn)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憤,撥開母親的手,轉身跑出了屋子。
韓雪向前緊跟了幾步,張了張口,卻終于再沒能講出一句話。她孤伶伶地站在那里,欲哭無淚,欲喚無聲。(何為摘自《家庭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