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前言:赫胥黎(1825~1895)是英國生物學家,曾任英國皇家學會會長。達爾文的進化論問世后,他為積極宣傳和捍衛(wèi)這個學說作出了巨大貢獻。他提出的人猿同祖論,是人類起源認識史上的一個科學里程碑。這篇短文,是他在英國皇家學會每年一度的宴會上的演講。演講很短,但卻包含著豐富的內(nèi)容,也講得十分精彩,以致多次被笑聲、掌聲所打斷。那么,魅力在哪里呢?其一,他以巧妙的比喻,形象地說明了科學和藝術(shù)之間的關(guān)系,從而避免了長篇說理所引起的冗長乏味。其二,題目雖然是科學和藝術(shù)的關(guān)系,但他用擬人化的手法使演講風趣幽默妙趣橫生。由此可見,演說也罷,著述也罷,要緊的是精,而不是長。無話找話,空話連篇,長篇大論,不知所云,那是很容易起催眠作用的。尊敬的弗萊德里克累頓爵士殿下,各位閣下,各位先生:
請允許我感謝你們極大的好意,感謝你們欣然接受為科學的祝福。對我來說,更為令人高興的是,能在這樣一種集會上聽到有人提議這樣祝酒。因為近年來,我已經(jīng)注意到,存在著一種強大的和不斷發(fā)展的傾向,把科學看作一種侵略和侵犯的力量。仿佛如果任憑科學為所欲為的話,它將把其他各種研究統(tǒng)統(tǒng)從宇宙中清除出去。我認為,有許多人把我們時代這個新生的事物看作一種從現(xiàn)代思想海洋中生長起來的妖怪,其目的就是吞沒藝術(shù)之神安德洛墨達。有那么一位柏修斯,腳穿促使作家文思敏捷的鞋子,頭戴編輯文章的隱形帽,也許還有一個會咀咒人的女妖美杜莎之頭,他面對著蛇發(fā)女怪美杜莎的咒罵,不時地表示要隨時與科學的毒龍決一雌雄。先生,我希望柏修斯三思而行。(笑聲)首先,為他自己起見,因為那玩意兒是硬的,下巴骨又厲害。過去一段時間以來,它已經(jīng)顯示出具有極大的能力去贏得勝利,并掃蕩其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其二,為了公正起見,我向你們保證,從我自己擁有的知識角度看,如果你不去惹它,它是一種很有禮貌和溫和的妖怪。(大笑)至于藝術(shù)之神安德洛墨達,科學對這位女士非常尊敬,只希望看到她愉快地安居下來,每年生育一群像我們在自己周圍看到的那樣迷人的孩子。(歡呼)
但是,如果撇開比喻,我就不能理解,任何一個具有人類知識的人怎么能夠想像科學的成長會以各種方式威脅藝術(shù)的發(fā)展。如果我的理解不錯的話,那末科學和藝術(shù)就是自然這塊獎章的正面和反面,它的一面以感情來表達事物永恒的秩序,另一方面,則以思想表達事物的永恒秩序。當人們不再愛,也不再恨;當苦難不再引起同情,偉大的業(yè)績不再激動人心;當野百合花不再顯得比功成名就的老蘇羅門裝扮得更美;當面對白雪皚皚的高山和深不可測的山谷,敬畏之情完全消失,到那時,科學也許真的會獨占整個世界。但是,這倒不是科學這個怪物吞沒了藝術(shù),而是因為人類本性的某一面已經(jīng)死亡,是因為人們已經(jīng)喪失了古代和現(xiàn)代的品質(zhì)的一半。(掌聲)(朱長超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