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學習編書編刊時起,就接受一項經(jīng)典訓練:選題計劃是編輯工作的基礎。此語據(jù)說出自蘇聯(lián)人馬爾庫斯。此公與當今享盛名的馬爾庫塞在譯名上僅有一音之差,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他是把編輯工作納入當年的“規(guī)范”的奠基者。
選題工作如此重要,無非是表明編輯、出版要有更多的自覺導向——通過確定題材,把書刊的輿論,通向一個軌道。于是,一時間,命題作文之風大盛。直到如今,這大概還是編輯、出版的主要工作程序。也許可以說,此風于今尤烈——雖然政治導向已經(jīng)大多變成了“商業(yè)導向”。一旦文化工作要更大程度地走向工廠化,所謂“文化工業(yè)”日漸興旺發(fā)達,它會更加繁榮起來。
這種編輯作業(yè)方式,既占有過去,又掌握未來,顯然屬于編輯學——近年新興的一門科學——中的“顯學”。但是,這種工作方式卻未必適合“文化閣樓”。
無論通過統(tǒng)一計劃,還是通過廣大市場,把知識者組織起來,大家都來根據(jù)一些題目寫書作文,就全社會說,是否會有許多學術精品出現(xiàn),很值得懷疑??梢砸虼擞芯罱^倫的鼓動宣傳,有撩人心弦的best seller,但是否也會有潛心深研的學術大作呢?
《讀書》既是“閣樓”產(chǎn)品,自難按照這種方式,根據(jù)選題—組稿—審稿……的順序依次運作。當然,既為刊物,自然也有意圖,有導向。但是,不可能時時處處自覺地出題作文。我們的“編輯”,只是經(jīng)常出去向文人學士采集他們手邊的既成的佳作妙文,然后依類相從,編排成刊。這種方式,大概也屬編輯行業(yè)中的“不三不四”之流,無以名之,姑謂之曰“倒過來”的編輯。
也因此,讀《讀書》,不必如讀許多著名刊物者從頭條文章即可看出它本期的意圖方向。我們的頭條,二條,也許寫在半年一年之前,誰也料不到它會在今天出世。某期某類文章的多寡,也不表示意向。常有好心的讀者誤會此事,順便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