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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刻繡像批評(píng)金瓶梅》,世稱“崇禎本”,系據(jù)《新刻金瓶梅詞話》(世稱“萬歷本”)等本修改而成;所謂“批評(píng)”,是指對(duì)全書作出了“眉批”、“旁批”等?,F(xiàn)崇禎本已由浙江古籍出版社收入《李漁全集》第十二——十四卷,基本可窺原貌。
“提傀儡兒上戲場(chǎng)”第一回“西門慶熱結(jié)十弟兄”,籍吳月娘之口,道:“你也便別要說起這干人,那一個(gè)是那有良心的行貨?無過每日來勾使的游魂撞尸。”又道:“結(jié)拜兄弟也好,只怕后日還是別個(gè)靠的你多哩。若要你去靠人,提傀儡兒上戲場(chǎng)——還少一口氣兒哩?!币会樢娧?。然西門慶卻一味為這些游魂撞尸的弟兄們護(hù)短,說:“本心又好,又知趣”,“做事又十分停當(dāng)”,云云?!才耘吃疲骸澳鐞壅咧腔?,不止西門一個(gè)?!笔菢O!
古往今來,巨奸大憝、大腕大款,難以計(jì)數(shù);其中“可人兒”似非鮮見,得寵于一時(shí),遺臭至萬年。歷史大笑話,委實(shí)不是西門大官人的創(chuàng)造!
“太濃”、“太熱”第十四回“花子虛因氣喪身”后,李瓶?jī)阂黄鞈傥鏖T慶之心情,說道:“拙夫已故,舉眼無親。今日此杯酒,只靠官人與奴作個(gè)主兒?!庇值溃骸澳闳舨幌优舐郊液么鯇?duì)大娘說,奴情愿與娘們做個(gè)姊妹,隨問把我做第幾個(gè)也罷。親親,奴舍不的你?!薄裁寂吃疲骸吧钋槿吮乩洌?jī)禾珴?、太熱,豈深于情者哉!故一疏即歇,作者之意微矣?!卑矗u(píng)者極有見地!
《樂府·鐃歌十八曲·上邪》:“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zhǎng)命無絕哀。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是為女子自誓之詞,其失即在情感太濃、太熱。激烈得快,必然消沉亦快。如果說潘金蓮之致命傷在于“機(jī)關(guān)算盡”,那么,“淺于情”決定了瓶?jī)嚎杀南聢?chǎng)。作者之意,確是“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