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健雄
海內(nèi)外的文化人中,就我所知,真正疾酒如仇的,似乎唯有俄國的列夫·托爾斯泰。他之惡酒,又絕非出于生理上的厭惡,以體格與官能來說,他倒是近于酒徒的——而他也確曾嗜過酒。
托翁之恨酒,出于道德上的考慮,俄羅斯人的這種徹底性(服膺自己的信仰與主義)盡管已經(jīng)和還要給他們帶來磨難,卻是令我極佩服的,并且預(yù)期他們遲早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托翁或可算一個代表,雖然他的主義當初就沒能說服多少俄國人,自己身體力行,結(jié)果卻心力交瘁而死。
按托翁的看法,人有兩重性格,一是盲目的、肉體的,另一是明察的、精神的,而人們藉酒,“是因為他要回避良心的要求”。如此內(nèi)省,對漢人是陌生的,求天人合一比這種對自己的鞭策來得更加舒坦,所以歷代文士多有以酒避世的,實際上也以此麻醉靈魂,這便是大家恭維的“隱士”。
在托翁看來,這簡直是怯懦,不止怯懦,還是一種道德的墜落。而在中國,能“隱”確可算自守了,也許因為這種統(tǒng)治術(shù)更殘酷?寫一句“清風(fēng)不識字”便能罹死罪,那樣的年代,人得多少的勇氣才能做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情?
由此養(yǎng)成的茍且,乃至自醉似乎也是不得已。久而久之,倒弄出特別的韌性,別無他法,便服你耗!喝酒就是一種磨鈍自己的方法——這與俄國某些人的“
他一生以文字,還以行動,侍奉自己的主義,他對酒疾恨是圣徒的疾恨。
在他面前,我總覺得自己渺小,無法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