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記

范　齊

33歲那年，一年內(nèi)相了五六次親，比我過去談戀愛的次數(shù)還多。

怎么這么挑剔

第一個相親對象，是大弟太太好朋友的同學(xué)的大哥，是位在臺灣出生、美國長大、40歲出頭的華裔商人。

為了壯聲勢，弟妹和她的數(shù)名朋友一起來助陣。見面地點是我選的一家以健康食品著稱的西餐廳。我們一群女人占據(jù)了馬蹄形餐桌的大部分面積，他只好孤零零地坐在另一端，本來還有些同情他的，等到點餐時，這點“心”即消失殆盡。

因為在我的大力推薦下，每個人都點了生菜沙拉，唯獨這位老兄，在“盤問”過侍者每道菜的佐料后，好不容易點了道“烤鴨”，看著他對每道菜式，左問右問且難下決心的德行，直覺得這男人未免太挑剔了。

果真當(dāng)他在吃鴨時，不時抱怨肉太老了、廚師橘子醬放多了、配菜放錯了，我們這群吃著健康食品的女人，早就沒耐心聽他說話。這場“親”，就在男主角完全被冷落的情況下，草草收場。

塑膠袋從中作梗

第二次的相親對象，是同事的朋友長輩的獨子，巧合的是，也是位華裔美人。

由于這位長輩是研究病蟲害的知名學(xué)者，經(jīng)常到世界各地講學(xué)，這位仁兄自然也跟著父親到過不少國家。心想，有著這樣的成長背景，必定見多識廣且人生體驗精采豐富。這些“基本資料”在我腦海中拼湊成一幅“精英中生代上班族，睿智有品味”的美好形象。沒想到這次的相親，卻因一只“塑膠袋”而宣告失敗。

我按照約定的時間，到他下榻的旅館找他。那天特意裝扮了一下，但還是沒忘記穿上平底鞋。原因是我長得高頭大馬，十分有架式，往往一站起身，個頭總會讓男性有壓迫感。這種經(jīng)驗多了，只要是第一次和陌生的男性碰面，我一定換鞋。但是，這回平底鞋沒發(fā)揮作用。

因為這位仁兄有180多厘米高，戴著一副深度眼鏡，當(dāng)他朝我走來，手中提著一只紅白條紋塑膠袋，十分搶眼。

他告訴我，袋子里裝的是護照、機票等證件，不放心擺在房間，所以隨身帶著。仰著頭聽他說話，突然原先在腦海中勾勒出“瀟湘體面有著紳士派頭”的幻想，頓時消失；心里想著:“最起碼，也該用信封袋裝證件吧!多么粗枝大葉的男人!”當(dāng)然，話不投機亦是主因。

我們的話題始終在臺北的交通多亂、環(huán)境品質(zhì)多差等內(nèi)容上打轉(zhuǎn)。自然這場親又白相一場，公主還是沒有遇上王子。

并非“一見鐘情”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到大學(xué)朋友家玩時的遭遇。他們的鄰居得知我仍小姑獨處，當(dāng)下熱情地替我安排，對象是她哥哥的朋友，一位來自南部、個性憨厚樸實、終日與病人牙齒為伍的牙醫(yī)。

有了多次“乘興而去，敗興而歸”的相親經(jīng)驗，這回完全以平常心視之，未刻意裝扮即“出門見客”?？墒钱?dāng)我見到他時，頓覺失禮，原因是他雖長得十分鄉(xiāng)土，但穿著整齊，甚至注意到服裝式樣和色彩的搭配，看起來分外清爽，略顯緊張卻誠懇的態(tài)度，讓人感到他相當(dāng)看重這次“約會”。

我們談得很愉快，或許是有些“補償”心理。當(dāng)飯后他提議繼續(xù)找地方聊天時，我一口答應(yīng)，并帶他去我很喜歡的一家茶藝館。我們足足談了四個鐘頭，那種感覺很好，像兩個熟識甚久的朋友，只可惜不是“一見鐘情”的邂逅，心知只是因“補償”心理，我們才聊那么久。所以，當(dāng)互道離別，他還有意送我回家時，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一次出擊，一次結(jié)案

那年，自己就像個“相親終結(jié)者”似的，“一次結(jié)案”成了固定模式，那些曾為我熱心打點的諸親好友，人人為之氣結(jié)。認(rèn)為我挑剔、主觀，認(rèn)為至少應(yīng)和對方交往一段時間，怎么可以才見一次就輕易斷了這好不容易牽起的緣分?

我則自有主張。畢竟，跨過了30大關(guān)門檻又頗能適應(yīng)單身生活的我，雖早過了“拉警報”的年齡，但對“終身伴侶”還是擁有自主權(quán)。也因這分堅持，使我總能理性地面對感情，即使對方有絕佳的條件，缺了“心動的感覺”，也就少了那分緣。

今年我已35歲了。心中仍有盼望——有一天，我那在森林中迷了路的“老白馬王子”，能走出迷途，甚至帶束鮮花，翩翩然來到我的面前。

誰說人到中年，就沒了作夢的權(quán)利呢?“親”仍會繼續(xù)“相”下去，只是周圍認(rèn)識的“兼差紅娘”已紛紛歇業(yè)，公主會不會有遇見王子的一天?只有靠仙女的魔棒了。

(施曉玲摘自臺灣《聯(lián)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