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 偉
大學(xué)畢業(yè)的前夕,系里為我們班舉行一次告別會餐。
八十四個人圍坐在八張圓桌旁,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斟滿了酒的酒杯。一時間大家都沉默著。真快呀,一晃四年過去了,回首這段難忘的時光,每個人的感受大概都不相同吧。
再彼此對望一眼,才突然意識到眼前熟悉的面孔即將進入自己記憶的深處了,心中不由得升騰起一種憂傷與依戀。來日的相聚雖然可能,但那也僅僅只是可能而已。
想想畢竟相識一場,既然能夠相識,便算是有緣分了。天各一方的日子就在眼前,想來分別之后,大家會不時地回憶起這次會餐的。
談話漸漸熱烈,然后便匯成一片喧鬧。大家海闊天空地聊起來,親昵的綽號不停地叫著。有人開始祝酒。
我坐在和她相鄰的餐桌上,開始我并沒有注意到,等我發(fā)現(xiàn)她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已經(jīng)是酒至半酣的時候了。
我轉(zhuǎn)過臉去望一眼她,她已經(jīng)喝得面孔緋紅,她同桌的姑娘們有的大聲叫喊,有的毫無顧忌地哭起來。
都有些東西需要發(fā)泄,只是方式不同。
我不知道是否該對她說些什么,要知道,我曾經(jīng)癡情地愛過她,愛得七顛八倒的,連我自己也莫名其妙。她是一個平常的女孩子,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可我確確實實愛過她,那真是一種純潔而熱烈的愛情,可她一直不知道這些。
我從未向她表白過我的心跡。如今,她已有稱心如意的男朋友,我就更不應(yīng)該把我的心思告訴她了。
那就說些別的吧,總比什么都不說要好。我端起酒杯,徑直走到她面前。
她很快地站起身來,滿臉的詫異。我跟她平素交往極少,在一起所講的話總共不超過十句。
我望著她的臉,跟以前一樣普通,也跟以前一樣可愛。我究竟被她的哪個方面吸引住了呢?我依然不知道。
“你好?!彼f。
“你好。”我沖她點點頭,這時我感到一陣莫名的激動,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么?雖然這早已在意料之中,可這會兒想起,還是覺得突然。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我曾經(jīng)愛過你?!北緛聿幌敫嬖V她的,不知為什么,還是說了出來。
她臉上驚異的表情越發(fā)的強烈了:“真的?”
“真的。”我平靜地說。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現(xiàn)在說也不晚。你知道就行了,別的都不重要?!?/p>
她點點頭。然后問:“你什么時候走?”
“后天早晨的火車。”
我們對視了一秒鐘,又把目光移到別處6我覺得自己完成了一項重大使命,感到一陣輕松。
我舉起酒杯:“祝你走運?!?/p>
她笑了笑,從桌上拿起杯子,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沒想到自己能收到一份這樣珍貴的畢業(yè)贈禮,謝謝你。干杯!”
(一非摘自《現(xiàn)代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