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紅
人們都羨慕演員,說干這一行容易出名,又輕松愉快。哎,真的嗎?就拿我們這個文藝之家來說吧,爸爸郝愛民,中國廣播說唱團的相聲演員,一年365天能有65天在家就不錯,越趕逢年過節(jié)該全家團圓的時候,他倒越忙活,一家人很難湊到一起吃頓團圓飯。媽媽也是個演員,唱西河大鼓。隨著《四世同堂》主題歌的流行,有人說曲藝開始復(fù)蘇了,媽媽也就越來越忙。我嘛,是個即將畢業(yè)的高中生,是個唱通俗歌曲的業(yè)余歌手,平時給老師同學們演唱,節(jié)假日到外地巡回演出。弟弟才7歲,可是已能比較輕松地彈鋼琴—舒伯特的《小夜曲》了。我們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比起其他家庭來似乎缺少些什么,父母姐弟之間連好好談?wù)劰ぷ骱蛯W習的時間都沒有,更談不上一起去逛公園、遛馬路。弟弟因此經(jīng)常提出抗議。
有人這樣問我:“你爸爸在家時也那么使你們開心嗎?”我該怎樣回答呢?從我的感覺來講是否定的。從爸爸那嚴肅的神情,根本看不出相聲演員所具有的滑稽。他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是嚴謹?shù)?,有時為了一個表演上的問題,自己一直研究到深夜。有一次,我深夜醒來,發(fā)現(xiàn)爸爸屋里還亮著燈光,我爬起來,輕輕倚著門縫兒往里看,看到煙缸里堆著滿滿的煙頭,望著爸爸日益瘦削的面龐,我意識到爸爸又在“苦思冥想、提神醒腦”了(爸爸常這樣說)。我又憐憫他又有點氣惱:本來在家的時間就不多,還總是熬夜,身子怎么受得了呢?我悄悄推門進去,小聲兒說:“爸爸,您不怕中毒嗎?再說,您老開著燈,我看見就睡不著了?!蔽抑腊职痔畚?,他會馬上關(guān)燈讓我休息的。我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強迫他睡覺的。
爸爸太忙了,時間也太不公平了。我,我們?nèi)?,是多么希望能在爸爸身邊多呆一會兒呀,我們是多么希望象千千萬萬個家庭一樣過著寧靜而又歡樂的生活呀!可是,也許人們不會相信,我從一個無知的孩子長到現(xiàn)在18歲的姑娘,竟然沒有與爸爸照過一次相。還是在前兩天,才有一位記者要求拍一張我和爸爸的合影,我簡直說不出當時有多高興!我換上了一套新時裝,梳洗打扮一番后,親熱地與爸爸合影。當時,我的心跳得很厲害,我也感覺到爸爸的心情和往常不一樣。事后,曾有一位叔叔告訴我,爸爸對他說:“當小紅摟著我脖子照相的時候,我都要哭了。我可真對不起她呀,我簡直不相信我能有這么大的女兒了,我給她的太少了?!甭犃诉@些話,我的眼睛濕潤了,我絲毫不責怪爸爸。我,我們?nèi)遥m然希望一年當中能有比65天更多的團聚的日子,但我們也不奢求,因為我們更理解:作為一個演員,是沒有任何選擇余地的。我只想讓爸爸快樂地生活,能有更多的機會與觀眾朋友們在一起。只要人們喜愛他、尊敬他,這就夠了,這就是對女兒的最大安慰了。
爸爸、媽媽、弟弟和我,就這樣組成了一個年年吃不上團圓飯,卻融匯著深深的理解、支持與摯愛的家庭。我愛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