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士余
論說文既不同于以敘述人物和事件為特點的記敘文,也不同于抒發(fā)內心感情為主的抒情散文。它是一種以論述主張、闡明道理和說明問題為主的文體。這種發(fā)表議論的文體,可分兩大類:一種是“一事一議”。這類文章或是就事論理(如小評論、按語),或是借題發(fā)揮(如隨筆、雜文)來闡發(fā)一點見解,一個道理,也就是所謂“一得之見”。另一種是“專題評論”(如決議、社論、思想評論、文藝評論)。它主要就政治、思想、文化領域中的一個或幾個問題,作深入的科學的評述。由于樣式各異,文章也就表現(xiàn)出不同的論說特點。比如隨筆,它往往擷取一二個典型的生活事件、人物軼聞或掌故,從中引申出某個有見地的觀點。它說理婉轉,談吐親切,闡述觀點往往是寓深意于簡樸之中,寄思想于知識之間,不僅能給人以智慧,也能輔之以知識。前年高考作文題《讀“畫蛋”有感》,就屬于這一類體裁的論說文。專論便不同于前者了。它要縱觀全局,顧及全面,需要通過嚴密的邏輯推理來論斷是非,總結經(jīng)驗,提出主張。
不同體裁的論說文固然有其不同的個性要求,但它們總離不開論點、論據(jù)、論證三個要素,離不開概念、判斷、推理等邏輯范疇。因此,要寫好一篇論說文,便應該在立論、論據(jù)、論證上狠下工夫。
立論要新穎、準確。清代評論家李漁說過:“古人作文一篇,定有一篇之主腦”。所謂“主腦”,即“作者立言之本意也”??梢哉f,立論是一篇文章的靈魂。論點是否準確、新穎,是直接決定文章成敗的關鍵。寫論說文需要仔細推敲、斟酌立論,力求提出自己獨到的、正確的思想觀點,力戒人云亦云和一些陳詞濫調。魯迅在《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一文中提出要痛“打落水狗”的立論,確是標新立異。這個立論抓住了反動派幫兇們的要害,新穎、犀利而不落案臼。如果只是重復運用“兩面派”之類的政治術語,當然也未嘗不可,但立論缺乏新意,文章的思想鋒芒也就顯得不銳了。
論據(jù)要典型、生動。如果說,立論是文章的靈魂,那末,論據(jù)則是血肉和軀體。論據(jù)是證實文章論點的依據(jù)。依據(jù)不足,肢軀不全,文章是沒有生命力的。我們在選擇具體材料作依據(jù)時,需要注重兩條,一要典型性,二要生動性。就以古代著名論文《師說》為例。文章要證明“人必有師”,“老師與學生只是相對而言”的論點,就選擇了孔子的言行作證。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中,孔子是至高無上的圣人。但是他說:“三人行,則必有我?guī)煛!笨鬃由星液脤W,那一般人更應如此了。這個論據(jù)是很有說服力的。其次,作者應用論據(jù),力戒空洞、抽象的概念,他選取了孔子向郯子請教官職的名稱,向萇弘求學古樂知識,向師襄學習彈琴技巧,向老聃學習周禮,最終超過這四個著名學者的生動事例,來證明要虛心好學的道理。材料雖寥寥無幾,但生動、形象,簡潔明了,與深刻精辟的立論互相輝映,增加了論說文的感染力量。不少初學寫作者缺乏這種選材的鑒別能力和概括能力。有的選材不經(jīng)推敲,“拉在籃里便是菜”,搞湊合;有的干巴巴地羅列一大堆統(tǒng)計數(shù)字,致使論據(jù)流于抽象。
論據(jù)要充分、嚴密。寫論說文不是搭積木,它有個分析、綜合論據(jù)、證明論點的論證過程。一般來說,論證方法通常有兩種,一是正論,以正面論述為主;一是駁論,以批駁為主。不論其方法如何,它們均要求我們對每個論據(jù)的分析、綜合及其安排,都要經(jīng)過周密細致的推敲,有層次地進行嚴密的邏輯推理。例如,毛澤東同志關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的論斷,就是采取正論的方法。作者仔細研究了每個事例中的本質特點,用科學的階級分析方法,剖析了希特勒、俄國沙皇、中國皇帝、日本天皇都是紙老虎的實質,從而“由特殊到一般”,歸納、推論出“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的這一普遍真理。在具體論證中,文章既不是面面俱到,也不是均施筆墨,而是詳略有致,分析精辟,深刻地揭示出各個材料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達到了觀點和材料的統(tǒng)一,論點和論據(jù)的統(tǒng)一。由此,文章說理透徹,富有戰(zhàn)斗力?,F(xiàn)在,有些初學寫作者作論證,往往是論點加例子,行文枯燥,格式呆板。有的分析論據(jù)、證明論點時抓不住要點,不是復述事件的過程,就是東一句西一言,論證不集中。即使有了新穎、準確的論點,生動典型的材料,也還是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寫好論說文,還要講點辯證法。在初學寫作中,常常會出現(xiàn)這樣的傾向。如,立論貪大求全,面面俱到,有的則是“攻其一點,不及其余”,說好,樣樣好,滿紙贊語;說壞,處處壞,一棍子打死。這樣的論說文是缺乏科學性和說服力的。毛澤東同志在評價魯迅時說過:“魯迅后期的雜文最深刻有力,并沒有片面性,就是因為這時候他學會了辯證法?!笨梢?,努力掌握唯物辯證法,也是寫好論說文不可忽視的關鍵。
(摘自1981年3月3日《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