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 柯
王冶秋同志曾寫過一組紀念周總理的文章,總題是《難忘的記憶》,其第一篇《楊度同志》,引起過很大的反響。最近看到這組文章的續(xù)篇,就是刊于《人民日報》七月二十五日《戰(zhàn)地》副刊上的《版畫<富士山之繪>》。
這幅版畫是冶秋同志為舉辦文物展覽去日本時,承日本考古學家原田淑人先生見贈的。作者說,這幅畫“看了令人心爽”,帶它回國后,“一直掛在我的墻上”。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間,冶秋同志把這幅畫轉送給周總理,讓他“在病中看看”。過了一些時候,總理把畫送還冶秋同志,附了一封親筆信,說他得到日本朋友送來的另一幅畫了。
故事很簡單,文辭很樸素,情節(jié)很感人。
作者接到總理親筆信和送還的版畫以后,文章接下去這么說:
我又把這幅畫掛在原來的地方。總理逝世以后,我很想寫篇短文紀念這件事,但是不知道版畫作者的情況?!?/p>
當冶秋同志寫這篇文章的時候,版畫作者的情況,他已經清楚了,在文中作了這樣介紹:
……鏑木清方的弟子,伊東深水的同年,江戶版畫流派中比較著名的版畫家,一九四五年死去。
我很有些悵惘。為了收集這不到四十字的情況,使這篇意味深長的文章久久不得問世。而這些介紹,對于象我這么一個讀者說來,卻實在看不出它的必要性。
我還頗有些躊躇:冶秋同志在文章中所介紹的版畫作者的情況,真就是他認為不知道就不能動筆的“情況”嗎?
我又不免驚訝,文章與生活竟有那么大的距離!冶秋同志不知道此畫作者的情況,無礙于他觀畫心爽,一直把它掛在墻上,然后還轉送給總理。但這些生活中的實事,要把它寫出來,就忽然必須先了解作者的情況了。
我于是設想:我們可否把“重在表現”的原則,適用于一些作品?用老話來說,大體也就是“不以人廢言”。如果一幅畫,“看了令人心爽”,我們就愉快地欣賞,不去管這位作者的“情況”。至于作者另外畫過一些什么,以及他在繪畫以外的其他“情況”,如果你不準備全面論述這位作者,都可以不予考慮。
這也是一個禁區(qū)。但現在正在開始突破,例如《中華文史論叢》第二輯刊出了胡適的文章,不是當做“反面教材”,而是當做一家之言?!@是了不起的勇敢的先鋒!
如果人們有一些分析的觀點,不總是認為“好的全好,壞的全壞”,那么,引用某個作者、某一作品中的材料、論證,欣賞一幅字、一張畫、一句詩,當然不等于肯定被涉及的作者的全人。這個道理本來是眾所周知的。只是,“背時人家疙瘩多”。由于多年設置下的種種禁忌,于是重足側目,箝口結舌,百花紛謝,萬馬齊
破除禁忌,是一種興旺發(fā)達氣象。奮發(fā)有為的人,應該敢于擷取,敢于稱引,敢于直抒胸臆,敢于面對現實,一往無前,所向披靡。我盼望在勇敢的先鋒之后,是浩浩蕩蕩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