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

［蘇聯(lián)］高爾基／文

麻雀跟人一樣：老麻雀挺沒趣，就像書上寫的，樣樣都要嘮叨兩句；小麻雀卻不聽人家的話。

話說從前有只黃嘴小麻雀，住在浴室窗頂畫板后面那個(gè)溫暖的窠里。這窠是用柔軟的麻屑、苔蘚什么的做的。小麻雀還沒試飛，可已經(jīng)拍著翅膀，一個(gè)勁兒地往麻雀窠外面東張西望了。它想早點(diǎn)兒知道世界是個(gè)什么樣子，合不合它的心意。

麻雀媽媽問它：“怎么怎么？”

小麻雀拍著翅膀，望著下面的泥巴說：“極極極黑，極極極極黑！”

麻雀爸爸飛回家，給小麻雀叼來好些小蟲子，夸口說:“極極極多吧？”

麻雀媽媽稱贊說：“極極極多！”

小麻雀咕嘟吞下了小蟲子，心里說：“可神氣神氣啦！給我?guī)字挥心_的小蟲子，可就稀奇了！”

它一個(gè)勁兒地把身子探到窠外面，拼命地東張西望。

麻雀媽媽很擔(dān)心：“孩子，孩子，小心點(diǎn)兒，會摔下去的！”

小麻雀問：“摔什么摔什么？”

“別摔什么摔什么的。摔了下去，貓就嘰的一下，把你吃了！”麻雀爸爸說完便飛去找食了。

日子就這么過去了，可小麻雀的翅膀長得不急不忙的。

有一回刮風(fēng)，小麻雀又問：“怎么怎么？”

媽媽說：“風(fēng)把你一吹，嘰嘰一下，就把你吹到下面讓貓給抓住了！”

小麻雀不愛聽這個(gè)，它說：“樹干嗎搖來搖去？樹不搖，風(fēng)就沒有了……”

媽媽說不是這么回事，可小麻雀不信——樣樣事情它就愛由著自己的性子解釋。

一個(gè)莊稼漢在浴室前面走過，兩只手?jǐn)[來擺去。

小麻雀說：“他翅膀上的毛都讓貓給咬掉了，光剩骨頭了！”

麻雀媽媽說：“這是人，人都沒翅膀！”

“為什么？”

“人就是不用翅膀嘛！他們凈用腳跳，瞧見沒有？”

“為什么？”

“他們有了翅膀就來抓我們了，像我和你爸抓蟲子似的。”

“瞎講！”小麻雀說，“瞎講，胡說八道！什么東西都該有翅膀，在地上準(zhǔn)沒在空中好……我長大了，要讓什么東西都在空中飛?！?/p>

小麻雀不信媽媽的話。它還不知道，不信媽媽的話就沒有好結(jié)果。

它蹲在麻雀窠的邊上，扯開嗓子，唱它自己編的歌：

哈哈，

人不長翅膀，

只長兩條腿。

盡管高又長，

只把蟲子喂!

別看我很小，

蟲子吃進(jìn)嘴。

它唱啊，唱啊，一不小心就掉到窠下面去了。麻雀媽媽緊緊跟著飛下來?？梢恢回?，一只眼睛綠瑩瑩的大紅貓，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小麻雀慌作一團(tuán)，拼命鼓翅膀，兩只小灰腳站著，渾身直搖晃，嘴里嘰嘰叫：“我極極極其高興……”

麻雀媽媽把它推到一邊，渾身的毛豎起來，又兇猛，又勇敢。媽媽張大了嘴，直盯著那只貓。

“去，去！飛吧，孩子，飛到窗子上，飛吧……”

小麻雀一害怕，竟從地上飛起來了。它向上一跳，翅膀一下，兩下……它已經(jīng)飛到窗子上面去了！

麻雀媽媽也馬上飛起來，可已經(jīng)被貓抓掉了尾巴。不過它歡天喜地地蹲到小麻雀身邊，吻著它的后腦勺兒，說：“怎樣？怎樣？”

小麻雀說：“嗯，沒什么！得一樣一樣學(xué)起來嘛！”

大紅貓蹲在地上，舔掉爪子上麻雀媽媽的毛。綠瑩瑩的眼睛盯著它們看，懊惱地喵喵叫：“妙極了的肥嫩小麻雀，跟耗子一樣妙……喵喵，沒啦……”

一切圓滿結(jié)束，要是咱們不說這一點(diǎn)：麻雀媽媽的尾巴沒有了……

牽手閱讀

這是一個(gè)節(jié)奏歡快又帶給我們許多回味的故事。故事中輕佻的小麻雀雖然給自己和媽媽帶來了危險(xiǎn)，但也在危險(xiǎn)中學(xué)會了飛行。小麻雀的淘氣讓麻雀媽媽冒了一次大險(xiǎn)，丟了尾巴，但麻雀媽媽還是“歡天喜地”的。我很喜歡這則故事的結(jié)尾：“一切圓滿結(jié)束，要是咱們不說這一點(diǎn)：麻雀媽媽的尾巴沒有了……”那么輕松的敘述，反而能帶給我們那么深切的回味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