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萬老萬,說了不算。”在我 縣,成了一句流行語。
老萬,大號萬長青,縣委巡察組組長。鄉(xiāng)鎮(zhèn)\"小跑兒\"(秘書)起步,先后干過辦公室主任、副鄉(xiāng)長、鄉(xiāng)長、局長、組長,在哪兒都吃得開
“老萬,劉曉霞從澳大利亞回來了。今兒晚上陽光888,咱老同學(xué)聚聚。我安排,你倆好好敘敘舊,至于哪個xu我就不追究了。\"下午一上班,萬長青接到民政局長張自新電話。張自新和他是高中同學(xué),不管他升到什么職務(wù),總是直呼其名,或干脆叫“老萬”。
“哦,她回來啊…”老萬一愣神。劉曉霞是“同桌的她”,兩人處過一段。要不是當(dāng)時迫于高考壓力,很可能如今在一個戶口本上了。
‘這次她一個人回來的。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張自新壞笑著,眼瞇成一條縫。
“我非常想和同學(xué)們聚聚,可晚上縣委開巡察會,書記聽匯報。時間上,我說了不算,你幫我和大家解釋解釋吧?!崩先f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這個說了不算的老萬!”對方嗩的一聲把電話畧了。
老萬晚上沒有會,他瞎編的。老萬非常重感情,高中同學(xué)的身影屢屢在夢中出現(xiàn)。尤其是曉霞的倩影,總是令他夢醒后發(fā)上半天呆。畢業(yè)十年聚會,曉霞沒去,老萬喝多了。老萬和張自新說,再有同學(xué)聚會時一定叫上他。一晃又十年了。老萬多想和老同學(xué)聚聚??!可是,擔(dān)任巡察組長后,老萬多長了個心眼兒:民政資金專項巡察正在如火如荼地開展,舉報信塞滿了信箱,很多問題線索指向一把手張自新。這個節(jié)骨眼兒,張自新安排同學(xué)聚會,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一個月的專項巡察即將結(jié)束,周末晚上,老萬的家門被敲響張自新來了。
老同學(xué)見面,敘舊話新,插科打琿。一壺清茶,就著往事,都喝到淡而無味了。張自新起身告辭,老萬送他,走到樓道拐角陰暗處,張自新掏出一個信封,神秘兮兮地塞進(jìn)老萬兜里:“這是曉霞讓我?guī)Ыo你的。快裝起來,別讓嫂子看見。
晚上,老萬鬼鬼祟祟躲進(jìn)衛(wèi)生間,打開信封。除了曉霞紙短情長的噓寒問暖外,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寫在卡套上一是曉霞的生日。20多年前她生日那天,他第一次吻了她,他們的愛情開始萌芽…
第二天一上班,老萬的電話打給張自新,詢問卡的事。
“一點小意思,還望萬書記巡察報告上多多照顧。我這個家不好當(dāng)啊……\"張自新直嘬牙花。
報告的事,我說了不算。巡察辦有專人寫,直接報給主任。這張卡我給你送過去,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如果你再推辭,我只能上交組織了——我說了不算!”
“你這家伙,真是油鹽不進(jìn)。\"張 自新苦笑著搖搖頭,
中秋節(jié),老萬陪老婆回娘家。岳母一改往日的“面癱臉”,眉目生動起來:“你民政局這個同學(xué)真不錯,上門說給我和你爸辦低保,送來米面油,還有一張三千塊的購物卡?!?/p>
“低保?咱家不夠條件?。“?這些東西退給他。\"老萬一臉黑線。
丈母娘的臉立刻彤云密布。老婆把碗重重地墩在桌子上,湯都濺了出來:“你看看人家,吃的啥,穿的啥,開的啥,住的啥?你看看你,窮酸一個。熟人面前,我都抬不起頭來。這回以為你終于開竅了,沒想到還是個榆木疙瘩!\"老婆的胸脯劇烈起伏,抹起眼淚來。
“賢妻息怒?!崩先f滿臉賠笑,縷過老婆,輕拍肩背,“三孩放開了,生兒生女隨便你,就是別生氣。這些東西,算我孝敬爸媽的,從我零花錢里扣。”
“沒正形的玩意兒?!崩掀牌铺?為笑。
老萬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地退給張自新。兩人在小河邊散步,聊了一下午。
張自新到縣紀(jì)委,主動說明情況,交代問題。最終,張自新被批評教育,作出深刻檢查。
縣里組織觀看廉政警示教育片。鄰縣民政局長貪污挪用專項資金,判了三年。張自新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長出一口氣
會后,他和老萬聯(lián)系:“晚上我請你,想吃啥隨便?!?/p>
還是我請你吧,咱吃大餐。”
老萬要了兩個菜,清炒蓮藕、小蔥拌豆腐,兩碗荷葉粥,合計49元
就這呀?\"張自新撇撇嘴
“沒辦法,你嫂子管得嚴(yán)。50塊錢以下,我說了算!”老萬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