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午后,陽光肆意地照在我的身上,讓我感覺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鑲上了金邊。我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長時間的學(xué)習(xí)讓我感到空洞、迷茫,而又乏味。我瞇著眼,靜靜地觀察著這光,見它躍在檀木的桌子上,帶著檀木的香氣鉆入我的鼻孔。在光的牽引下,我的手伸向了一本深藍封面的書。我撣掉灰塵,伴著不知是檀木還是古書的香氣,走進了毛姆筆下《月亮與六便士》中斯特里克蘭德的一生。
初見時,你的紅胡子和深邃的藍色眼眸,顯得十分個性。宴會上,你與你太太的表現(xiàn)有著強烈的反差一你笑容敷衍,舉止僵硬,神色乏味;你的太太則高談闊論,在人群中顯得游刃有余這些描述讓我覺得你是只籠中鳥,囚于無盡的枷鎖,乏力而無法掙脫。曾經(jīng),你也是夢想家,夢想著成為畫家,可是父親的手攔住了你;現(xiàn)在的你,按部就班地生活著:結(jié)婚、生子、上班,是妻子口中忠厚老實、索然無味的普通人,像王爾德說的一樣,你的生活就只是謀生而已。我心中頓覺失落,想著夢想與現(xiàn)實的差距,不知怎么的,身體也開始疲倦。此刻,我也像是孤軍奮斗的人,拼命地喘息,仿佛下一秒便會溺死于我正在謀生的?!?/p>
但還好,上帝賜給了你一片廣闊的天空,讓你成為高飛的鷹。再聞君,便是在雨過的午后。別人眼中循規(guī)蹈矩的你,這一天卻做出了離經(jīng)叛道的行為:拋棄幸福美滿的家庭,放棄優(yōu)渥舒適的生活,去尋找心中的月亮,去追求精神上的伊甸園。后來,在巴黎街頭遇到你,你的身上沒有太多的錢,住著破舊的旅館,喝著便宜的伏特加,卻有著與之前完全相反的性格和對畫畫熾熱的心。你說你必須畫畫,這由不得你自己,像一個人跌進水中,他游泳好不好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反正他得掙扎著出去,不然就會淹死。透過文字,我好像看到了你深邃的眼眸,不顧世俗的心和對夢想的執(zhí)著。這時的我漸漸明白,總有人會在滿是六便士的地上,也不忘抬頭仰望月亮,如果暫時無法做到理想與現(xiàn)實一致,那么也要盡量讓現(xiàn)實時刻閃耀著理想的光輝。
后來每一次遇見你,你總是窮困潦倒,無錢生活。這樣的生活絕算不上安穩(wěn),更談不上安逸。那一刻,我感到恍惚,也有些疑惑,放下安逸的生活,去追尋自己的月亮,真的值得嗎?我陷入理想與現(xiàn)實的矛盾中,無法自拔。而當(dāng)我再次看向你,在你矛盾的人格中,我找到了答案。你說:“為了使靈魂得到寧靜,每天要做兩件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你始終進行著自我的突破,在畫畫中探尋真實的自己,生動詮釋了“唯一重要的是永恒的現(xiàn)在”這句話。你在繪畫中,找到了人性,漸漸明白人性的矛盾一真摯中有多少做作,高尚中蘊藏著多少卑鄙,即使在邪惡和任性中,你也在尋找著美德。在一次又一次的矛盾中,你堅定了自己,塑造了一個獨特的自己,你的心靈得到了最大的解放,在追求月亮的同時,你也在享受著月光。
最后一次遇見你,是在塔希提島上。染上麻風(fēng)病的你,雙眼腫脹到幾乎失明,但你用靈感與感知畫出了曠世之作,震驚了后世。這也讓我真正明白,人生來路也許無法重新選擇,但人生歸途可以重新定位。
隨著書頁緩緩合上,午后的陽光已經(jīng)褪去,光線昏暗,我知道屬于我的月亮即將升起。望著深邃的夜空,回想起斯特里克蘭德的一生,月光落在筆端,我在扉頁上寫下:我愿攀登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滿布暗礁的海洋,迎接生活中無法預(yù)料的挑戰(zhàn)。合上書,我覺得我不是追夢的孤勇者,我身后帶著千軍萬馬。
我站在窗前,抬頭仰望著明月高懸的夜空,心中是泓湖,是晨光,是沃野,是夢想,是平靜,而非牢籠。
一次與書的相遇,讓我在自己的頭頂保留了一片詩意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