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詩人勒內(nèi)·夏爾曾說:“詩人不能長久地在語言的恒溫層中逗留。他要想繼續(xù)走自己的路,就應該在痛切的淚水中盤作一團。”這里的“痛切的淚水”,應該是指詩人對“生命之愛”的感受,而這種感受,也是詩人在自己走過的路上留下的生命足跡。三十多年來,特別是人到中年,對生命之愛已成為我反復詩寫的主題,而這一主題涉及親情、生死、情感等精神元素。對生命不同尋常的感受和記憶,讓我從這些元素中獲取了更多的詩歌創(chuàng)作素材。
我于1985年8月大學畢業(yè)后工作,于2023年5月退休。這些年我經(jīng)歷了六個工作單位,崗位雖然不斷變動,但我的詩歌寫作從未中斷過。在生存的層面上,讓我意識到自己隨時面臨著生命的“另一種狀態(tài)”。我開始在心里“反對”自己,要想在這“另一種狀態(tài)”下活得“更好”。后來父親在2020年6月離開塵世,我終于明白那“另一種狀態(tài)”,只是這個時代身上眾多傷口中一個小小的傷口而已。但我需要止痛片和紗布,去緩解傷口的疼痛。什么樣的生命才有價值、有意義,在這個信仰式微的時代,很少有人會再去思考這樣的問題了。人們往往迷戀于自身的利益與工作上的被忙碌,有多少人會去傾聽大地萬物卑微的聲音?還有多少人會去關(guān)注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低語?什么才是我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善良和良知?現(xiàn)在很少有人還保持著自己人格的獨立,包括我自己
一位詩友曾對我說:“中年寫作,對自身的敏感隨著身體機能的逐漸弱化變得越來越強烈,關(guān)注自我的作品開始增多,這種關(guān)注融合了體察、判斷以及操控中的情緒變化等,外界、外象不再是敘述主體,僅僅作為契機來觸發(fā)、喚醒個人意識?!蔽乙采钣型?。我寫詩就是抓住了這些契機和意識,而這些契機和意識又給我?guī)韺懺姷撵`感。十多年來,我養(yǎng)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一般每天晚上十時入睡,早上五時醒來,然后就開始閱讀、寫作,我寫詩的習慣是將詩寫在筆記本上,我覺得這種原始的寫作方式更能接近或抵達自己的心靈。一首詩寫完后我就將詩打印出來,然后對詩作一次次修改,直到滿意為止。一般一首詩從完成初稿到定稿需要五六次的修改,甚至更多。我一直覺得好詩都是修改出來的。
寫詩三十多年,我一直遵從于自己的召喚,拒絕不符合自己的寫作態(tài)度,因為我一直對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保持著清醒的認知。我認為好詩的標準必須具備這些特征:語言干凈,結(jié)構(gòu)新穎,表現(xiàn)力獨特,也就是善于想象和聯(lián)想,善于隱喻和提煉,努力使詩歌具有高遠的情懷和飽滿的內(nèi)涵。在我看來,一首好詩要有對個體生命意義、命運符碼和現(xiàn)實反思的獨特感受,用詩性哲學的語言,簡單、樸素,能透過文字體驗到詩人內(nèi)心世界的蒼涼和光芒。
已過處暑/天氣還是這么熱/熱得讓我閉上眼睛/半醒著/半醒著,可以想起很多人/記得很多事。/半醒的年代,那些活下來的人/看到了白夜。
這是我最近寫的一首短詩,也許這首詩歌能說明我退休后目前的現(xiàn)狀。詩是人生的一種催化劑,相信寫詩會繼續(xù)帶給我更多的生命支撐和人生快樂,同時也能讓我相信把詩歌作為生活的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