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在世上,愛著,感受著,思考著。我心中有一個世界,那里珍藏著許多往事,有歡樂的,也有悲傷的。它們雖已逝去,卻將永遠活在我心中,與我終身相伴。
一個聲音對我說:在無限宇宙的永恒歲月中,你不過是一個頃刻便化為烏有的微粒,這個微粒的悲歡甚至連一絲微風、一縷輕煙都算不上,剎那間就會無影無蹤。你如此珍惜的那個小小的心靈世界,究竟有何價值?
我用法國作家辛涅科爾的話回答:“是的,對于宇宙,我微不足道;可是,對于我自己,我就是一切?!?/p>
我何嘗不知道,在宇宙的生成變化中,我只是一個極其偶然的存在,我存在與否完全無足輕重。面對無窮,我確實等于零。然而,我可以用同樣的道理回敬這個傲慢的宇宙:倘若我不存在,你對我來說豈不也等于零?倘若沒有人類及其眾多自我的存在,宇宙的永恒存在究竟有何意義?而每個自我一旦存在,便不能不從自身出發(fā)估量一切,正是這估量的總和使本無意義的宇宙獲得了意義。
我何嘗不知道,在人類的悲歡離合中,我的故事極其普通。然而,我不能不對自己的故事傾注更多的悲歡。對我來說,我的愛情波折要比羅密歐的更加驚心動魄,我的苦難要比俄狄浦斯的更加催人淚下。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不是羅密歐,不是俄狄浦斯,而是我自己。事實上,如果人人看輕一己的悲歡,世上就不會有羅密歐和俄狄浦斯了。
我終歸是我自己。當我自以為跳出了我自己時,仍然是這個我在跳。我無法不成為我的一切行為的主體,我對世界的一切關(guān)系的中心。當然,同時我也知道每個人都有他的自我,我不會狂妄到要充當世界和他人的中心。
(亞白摘自《青年博覽》2025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