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跨過這道教育的坎、命運的坎、人生的坎!”在明晃晃的雪光下,在冷颼颼的寒風(fēng)中,復(fù)旦大學(xué)高才生馬驊望了望臺下十二張黑紅黑紅的臟兮兮的小臉,堅定地說道。
2003年2月,“當(dāng)志愿者”的這個念頭在馬驊的腦海中如火苗般躃動。于是,他跨過世俗的重重羈絆一大城市的繁華喧囂、優(yōu)渥的薪資待遇、理想的人生軌道,穿過迢迢遠(yuǎn)山,越過遙遙河流,只身來到云南的明永村義務(wù)支教。
在白燦燦的梅里雪山之下,在波濤洶涌的瀾滄江之側(cè),僅有灰灰暗暗的教室一間,破破爛爛的木門一扇,坑坑洼洼的黑板一塊,桌面溝溝壑壑的木桌十幾張。小至七歲,大至十二歲,孩子們都坐在這間教室。在馬驊到來之前,孩子們的生活一片空白,如同一座巨大而透明的冰川。
春天到了,魚鱗云優(yōu)哉游哉地飄過,忍不住駐足凝聽著村里傳來的歌謠:“我們是小羊,跳躍過山坡同草場,提起嗓子笑,撒開腿來跑:活潑是我們的主張。我們是山泉,白云中流下了高岸…我們要永遠(yuǎn)熱烈同勇敢…來啊,攙起手,少年歌在口,同行入燦爛的前程!
馬驊在明永村教小學(xué)生唱歌,識字,建屋,種菜,轉(zhuǎn)山。他隨身帶的電腦里有上千首民謠。朱湘的《少年歌》被一遍遍哼唱著,穿過小小的教室,喚醒了打瞌睡的杜鵑。斑鳩也撲騰騰地飛過來,咕咕地伴奏。
金澄澄的陽光好奇地注視著這一切,桃花笑嘻嘻地擠滿了枝頭,發(fā)出漫山遍野的粉色笑聲,迎春花也迫不及待地探出黃黃的腦袋。孩子們內(nèi)心沉甸甸的冰塊也開始有了裂紋,碎裂、融化、嘎吱作響,而后,仿佛化作了一股股山泉,歡快地奔涌,敲打著磊磊的亂石,跨過山村祖祖輩輩的阻攔,奔向遠(yuǎn)方。
望著一雙雙漆黑的眼晴,一張張求知若渴的面孔,馬驊心中的迷茫也被一掃而空,跨過了他自己心中的一道虛無之坎。此前,他在豐裕的物質(zhì)中,懷疑著人生的意義??墒?,當(dāng)他在虛無中涉足更為壯闊的遠(yuǎn)游,成為光源,成為別人的意義之后,生活就不再空洞了。如西西弗斯,即使心中的石塊一再滾落下來,他也能擁有一次又一次將巨石重新推上山頂?shù)牧α俊?/p>
村里也跨過了更多的現(xiàn)實之坎,一點點解決著問題。大家先是在山上建了座蓄水池,讓孩子們喝上了干凈的飲用水;再點亮了幾盞更明亮的燈泡;又淘到了更多的舊課本、舊課外讀物……云南山村的娃娃們在知識的河流中澡雪精神,滌蕩心魂,如同一只只純白的雛鷹,振翅欲飛。
“人生在必經(jīng)的‘寒冬’里,也帶著必然的希望?!北颂帲瑥埞鹈芬瞾淼皆颇消惤A坪,堅定地說道,“我們必須跨過這道教育的坎、命運的坎、人生的坎!”
大山深處,學(xué)校的高樓拔地而起。在明亮的教室里,墻壁潔白如雪,黑板墨綠油亮,電腦閃爍著科技的光芒,山村少年們拿著嶄新的課本,熱烈勇敢地繼續(xù)向前,邁過一道又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