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無疆

有人說，新疆就是去了還想去的地方。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回眸，時隔兩年，陽光正好的六月，我又來到美麗的新疆，和初次進疆一樣，我對它的美依然那么癡迷，對它的愛依然那么熱烈，我的眼睛還駐足在那一抹“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驚喜里。

下了飛機，直奔預定好的酒店，想小寐一會，緩解旅途的疲勞，身體想睡，但興奮的大腦根本不管身體的感受，立刻走起，夜色里的烏魯木齊更多地展示了現(xiàn)代文明的輝煌，氣勢不輸“北上廣”，無比璀璨絢爛，堪比西安的“大唐不夜城”。夜逛了世界規(guī)模最大的大巴扎（維吾爾語，意為集市），大巴扎里面應有盡有，大巴扎宴會廳、大巴扎歡樂廣場、大巴扎室外表演廣場、新疆第一觀光塔、伊斯蘭清真寺、大巴扎美食廣場……這里有神圣的殿堂，也有人間的煙火，大巴扎美食廣場匯聚了各民族經(jīng)典美食。特色新疆美食有烤全羊、烤肉、拌面、抓飯、那仁、烤包子、骨頭湯……單是美食已讓游人應接不暇，在這里敞開肚皮盡享西域美食吧。美食的概念并不是什么花樣菜系大席，最撫凡人心的應是當?shù)氐奶厣〕院彤數(shù)厝藗冎饕某允?，所以來新疆你若不嘗嘗地道的手抓飯、烤包子、烤馕餅、大盤雞、拉條子這些最普通的人間美味，那么新疆之行會多有遺憾。在新疆的感受就是，什么都大氣，與我們東北人豪爽的性格在骨子里投脾氣，所以這也是我特別鐘愛新疆的緣由。比起現(xiàn)代文明，我更加向往自然的邊塞風光與獨特的地域文學。所以，真正的游歷是從這個夜色霓虹之后的清晨算起的……

新疆游的第一個景點是號稱“天下第一灘”的五彩灘，距離烏魯木齊500多公里，坐了七個小時的巴士，中午飯是行囊里的小零食，好在景致不錯，撫慰了我可憐的胃。遠遠的，在巴士車上就可以看到一條如玉帶似的河，也是我國唯一一條注入北冰洋的河，一邊是綠意盎然的胡楊林，一邊是彩色丘陵，水中有詩，岸中有畫，一河隔兩岸，疑是兩重天，這條創(chuàng)造奇跡的河流叫做額爾濟斯河。五彩灘在午后接近傍晚的時刻觀賞最佳，而我們到達的時候正是下午三點，赤綠紫黃棕五種顏色格外分明，五彩灘以這幾種顏色為主，但是如果沿著河道走，從低處向高處望，又會在錯落的丘陵間看到赤橙黃綠藍靛紫這七種如彩虹般的顏色，不得不讓人疑心這是上帝遺落人間的調(diào)色板，美妙不可言。五彩灘整體面貌以紅褐色為主，所以這起伏的、沒有生機的地面又極似火星地表，在這里如果拍火星的科幻片，完全不用布景。這里有供游人行走欣賞的專用木質(zhì)棧道和觀景平臺，名字起的都十分詩意，比如叫“彩灘奇觀”“紫旭留輝”“朝夕映趣”“水岸流金”，分別對應的是所在位置觀看五彩灘的壯麗景象“雄、奇、曠、秀”。在千萬年風霜雪雨的加持下，五彩灘的丘陵石有了各自的形態(tài)，有的如雄獅、蛟龍、蒼鷹、草地狼，有的集中呈現(xiàn)萬馬奔騰、黃河咆哮、一瀉千里的壯觀奇景?；蛟S每個人眼中的五彩灘都是自己心中的樣子，你看到的是人間春色，他看到的可能就是夕陽唱晚，眼界不同，經(jīng)歷不同，心境不同，所看之物必會不同。

當晚，夜宿阿勒泰喀納斯塔橋附近，晚上十點，華燈初上，天色才是灰藍，新疆的夜生活剛剛開始，在外面的大排檔吃才過癮，烤串加啤酒，大大的肉串，啤酒喝的是阿勒泰產(chǎn)的雪都牧郎，爽口甘甜，瞬間覺著勞累頓失和人間值得。對面飯店的名字也具詩意，叫“溫暖十里”，那天正值農(nóng)歷端午，在萬里之遙的他鄉(xiāng)吃到了奶酸粽子，不一樣的口感，卻是一樣的情懷，感慨天涯海角都在祖國的懷抱，只要是中國人，我們就過自己的節(jié)日。

次日的行程依然緊湊，像打仗，加緊行軍，沒有辦法，在新疆若要看好的景致，就要有“千里奔襲”的持久戰(zhàn)心理準備，想一蹴而就欣賞到夢中美景，借用一句時髦的網(wǎng)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想象中的魔鬼城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蕪神秘的可怖之地，一個奇奇怪怪的大門出現(xiàn)在眼前，兩塊山石中間橫亙著一只藍黃色的“魔鬼之眼”，這些“鋪墊”似乎都在渲染著恐怖的氣氛，進了門的正對面“魔鬼城”三個大字赫然立在一塊巨石之上，字體如鬼之觸須伸向四方，讓人心下一驚。坐上景區(qū)里的旅游觀光車，一路隨著觀光車的腳步觀賞雅丹地貌的神奇景觀，中途可以下車自由游玩。據(jù)說此地一年有三百天的大風，風力也是大到不可想象，是大風將這些土堆刮得“面目全非”，魔鬼城因此得名。有一些土堆被大風吹出了形狀，依據(jù)形狀，人們給起了好聽的名字，如天馬長嘯、天下糧倉。六月，在太陽公公的無比熱情下，這里成了名副其實的“不毛之地”，紅色的土地上，果然連一根草也沒有，驕陽似火，魔鬼城的熱情讓我們無處躲藏，只有大口地喝著飲料讓汗液自由地蒸騰。電影《臥虎藏龍》和電視劇《七劍下天山》的取景地在這里，這極致的荒涼，邊關，冷月，朔風，無盡的孤獨，無處不是歷史的回放。我們以為的荒涼其實并非如此，在這紅色干裂的土地下有著最密集的“地下黑金”石油，我們是不是被它簡單低調(diào)的外表迷惑了？其實它是一身素衣的王！

新疆的神奇在于起起落落的海拔，一日見四季，十里不同天，從雪山草地宛如人間仙境的村落，到丹霞地貌的滿眼荒涼大漠的魔鬼城，極致的荒涼，似乎寸草不長，然后突然聳立起一座高高的紅褐色山石，圓圓的，山色被經(jīng)年的大風削去棱角，一座連著一座，連綿不絕，讓心也產(chǎn)生極致的荒蕪。奇怪的是，我卻深深愛上這極致的荒蕪。與魔鬼城一路之隔的克拉瑪依烏爾禾區(qū)，因為有水，雖然身處魔鬼城的身邊，卻如同江南水鄉(xiāng)，流水潺潺，綠樹成蔭。新疆的地貌多是這種極致的荒蕪和極致的茂盛相伴而生，像是自然之手在向人們展示一陰一陽謂之道的樸素真理。

賽里木湖太美了，在這里會讓人忘記了時間的存在，車子里帶了很多吃食，早已過了飯點兒，同行的人卻沒有一個提起吃飯這一茬，古人誠不欺我，原來“秀色”真的“可餐”。湖水好大，遠處的雪山便是湖的盡頭，白云一直縈繞在我們頭頂，在新疆你會發(fā)現(xiàn)，不論走到哪里，頭頂都有一片屬于你的祥云護駕，從沒有見過這么清澈的湖水，但是很快便弄明白原因，“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湖四周的雪山便是湖水冰清玉潔、纖塵不染的源頭。

在岸邊，可見湖中顆顆石子，有一點奇怪，不見水草，難道真的是“水至清則無魚”？湖岸很暖，山川大地和我們一同被陽光輕柔地撫摸著，我要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赤著腳走進淺淺的湖岸水里，立時冰徹入骨，狼狽地逃回岸上。想到了那些冬游的人，心中欽佩不已。湖岸立著一塊巨石，上面用金色的行書寫道：“西域凈海賽里木湖”。岸邊黃的、紅的、藍的，各色不知名的野花姹紫嫣紅，與綠色草兒織成的大地壯錦鋪到山的盡頭、路的盡頭，但是過了一條路一座山，仍然是滿眼的芬芳，滿路的花香，永遠沒有盡頭。在花草間席地而坐或放松曬陽，微風似輕柔的手滑過我的臉龐，便如此愜意。人原來真正的所需是多么有限，一餐一床，清風明月，僅此而已，恰似古代詩人那句感悟“我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一條木質(zhì)棧道伸向湖中，棧道的末端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廊式木亭，有一對母女走在棧道之上，藍天，藍色的湖泊，白云，雪山，綠樹，構成一幅絕美的“慈母攜子圖”，微風起，湖水蕩漾，湖面似無數(shù)顆鉆石在閃爍，湖中游來一只白天鵝，疑似天上掉下的一片云朵，美麗的白天鵝曲項向天歌，并不怕人，靜靜地向我們的方向劃來，身后盛開美麗的漣漪，不多時，又見一只，又見二只，三三兩兩布在湖面之上，頓感湖面仙氣飄飄。白天鵝屬雜食性動物，以水生植物的根、莖、葉、種子及軟體動物、昆蟲、蚯蚓等為食，性情和順，成群活動。它們有固定的配偶，實行“一夫一妻”制，一旦成家后便永不分離，如果一只意外死掉，那么另一只也會孤獨終老，不會再有新歡。突然喜歡上這高貴的生命，多么高貴純粹的愛，人類至今仍然做不到，人類給愛定義了無數(shù)的美名和意義，可是如果辜負忠誠，那么其他的一切說辭顯得多么蒼白和無力。白天鵝看出來人們對它的友善，所以并不慌張，頻頻點頭致意，頻頻振翅以示歡迎，對于這里，我們是絕對的過客，打擾了這里獨有的寧靜，我們需小心翼翼，呵護這方離天邊最近的凈土。

從湖邊高處眺望，可見飛架南北的果子溝大橋全貌，氣貫長虹，勢不可擋！大橋主橋全部采用鋼桁梁結構，橋梁全長700米，橋面距谷底凈高達200米，是新疆第一座公路斜拉橋，也是國內(nèi)第一座公路雙塔雙索面鋼桁梁斜拉橋。果子溝雄踞于天山西部的關隘之中，為進入伊犁谷地的咽喉要地，自古以其險要而著稱。元代以前，果子溝還是一個不通車馬的古牧道。成吉思汗揮兵西征時，命二太子察合臺在果子溝“鑿石理道，刊木為四十八橋”，打通了中原通向伊犁河流域的古驛道。正遙想著鐵馬金戈的成吉思汗大軍，一隊輕騎便絕塵而來，隊列嚴謹，奔襲有度，似戰(zhàn)鼓隆隆，走近方才看清，原來是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紅色制服白色武裝帶的女騎警。十位巡查的女騎警，騎著高頭烈馬在風中馳騁，湖光山色間，那一抹亮麗的武裝紅極為耀眼迷人。想到了兩個詞：英姿颯爽和巾幗不讓須眉。感謝她們，和平年代的締造者、守護神，護佑圣山圣水和一方安寧。馬隊在我們身邊匆匆而過，一個游人感嘆萬狀，嘖嘖稱贊：“真是太漂亮了，一個字‘颯’！”女騎警以為游客在向她喊話，一勒韁繩，調(diào)轉馬頭回來問話：“請問您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那名游客說：“你們女騎警真威武，真漂亮！”女騎警笑了，雙頰緋紅，腳跟一磕馬肚，風一樣地離去。《駱駝祥子》中有一段話：“一個女子的臉紅勝過一大段對白?！毙陆粌H是個好地方，還盛產(chǎn)好姑娘，讓我們把雪山大地最美好的祝福送給這些可愛、漂亮和“會臉紅”的女騎警吧！

新疆之美，稱之為神的后花園，一軸畫卷，山水田園，連綿不絕，每一幀都是絕妙的美景，獨庫公路延伸向天邊那拉提，草原絕美，一邊是涌向天邊的草原，一邊是宏大高聳的雪山，雪山與草原形成強烈視覺的大美盛況，上帝用智慧將冬天與夏天放在了一起，一路花香一路好風光，雪山融化的每一滴晶瑩水珠都迫不及待地向陽奔流，匯成大河，與公路賽跑。河道中怪石林立，我在新疆終于見識到了什么叫泛起青波的浪花，至純至青的浪花，這大美，時常奔襲進我的夢中，劃過我的心，沖撞了我的靈魂。

不知是獨庫蹭了外面世界的熱度，還是外面世界蹭了獨庫的熱度，我們在獨庫自然而然地碰到了那句熟悉的臺詞“我在獨庫很想你”。在獨庫公路上驅車行走，隨處可見皚皚雪峰，雪比天上的白云還要白，這神圣的無瑕之雪，這神圣壯闊的大山，讓人分不清這是在天宮還是在人間，人們的喜愛給山賦予意義，以示聞名，其實山不需要，山在那里，自成巍峨！車子在山水間穿行，帶我們風一樣駛進新疆的春色畫廊，眼睛領略了這一視覺盛宴，忽然耳邊響起王菲的歌《如愿》——“你是遙遙的路，山野大霧里的燈，我是孩童啊，走在你的眼眸，你是明月清風，我是你照拂的夢，見與不見都一生與你相擁，而我將愛你所愛的人間……”音樂干凈空靈，似洗凈人間鉛華。王菲天生美嗓，通透明亮，高音鏗鏘有力，低音自然柔美，不需要太多的氣息和共鳴即可唱出飽滿的音色。音色具有自然的金屬光澤，高音不散，低音不粘，強聲不噪，弱聲不虛，用極少的氣息也能發(fā)出光澤感，如柳宗元筆下的“如鳴佩環(huán)”。音色充滿詩情畫意，音色與我們的車子一同鋪開壯闊北疆，讓人產(chǎn)生無盡的遐思，走進這大夢千年的塞外邊關。漫漫古道，新疆之路，長長的路，久久的路，終歸會磨平你浮躁的心，讓你帶著寧靜與安然回家。

想起在驛站等車時，一個漂亮的、臉蛋上貼著“五星紅旗”的小丫頭忽然說：“中國的北極在漠河北極村，中國的南極在海南的曾母暗沙，中國的東極在黑龍江撫遠，你們知道中國西極在哪里嗎？”我們曉得答案肯定在新疆，但具體的地方真是不知道，都笑著等待小丫頭揭開謎底。小丫頭忽閃著黑葡萄粒般水潤的大眼睛望著大家，驕傲地、奶聲奶氣地說：“中國西極在新疆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烏恰縣吉根鄉(xiāng)。中國西極，是送走祖國最后一縷陽光的地方?！比巳褐胁患s而同地響起熱烈的掌聲，新疆再次以詩意般的浪漫和一抹閃亮的“中國紅”展現(xiàn)在我的腦海。

作者簡介：

王玉亮，1976年出生，男，內(nèi)蒙古作家協(xié)會會員，鄂倫春自治旗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在報刊發(fā)表文學作品200萬余字，魯迅文學院2024年第一期“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文學創(chuàng)作培訓班學員，曾獲呼倫貝爾文學創(chuàng)作駿馬獎、內(nèi)蒙古職工文學獎、內(nèi)蒙古第十五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長篇小說《鐵脊》被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黨委宣傳部列為2021年度重點文藝創(chuàng)作項目，已出版圖書《獵神》《鐵肩》《鐵脊》三部?，F(xiàn)就職于內(nèi)蒙古克一河森工公司基建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