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包括訪談、書信、手稿在內的大量一手材料,美國作家、伊麗莎白·畢肖普學會創(chuàng)始主席托馬斯·特拉維薩諾的《未知的愛:伊麗莎白·畢肖普傳》,為我們還原了一個早年喪失雙親寄人籬下且飽受虐待的女孩,如何竭盡所能掙脫童年記憶的枷鎖,如何在有限的一生中漫游世界,如何讓這苦痛如止血藥的人生結晶成完美的詞語的故事。經由特拉維薩諾的不懈考證,畢肖普的每一首短詩都如同干枯的枝丫在水中泡發(fā)開來,以至于溶解。因為畢肖普不以長詩見長,其創(chuàng)作生涯所遺留下的珍玉,多是百行以內的短詩,而這些短詩的創(chuàng)作時間跨度卻并不比長詩要短,畢肖普在文字上近乎嚴苛的完美主義,讓她可以用上十數年雕琢同一首短詩,在不斷延宕的過程中,這首詩變得越來越濃縮,無數時刻疊加在一粒詞語之上,由此產生的意義的壓強,幾乎使語言發(fā)生范性形變。雖說即便不了解這些詩作背后的本事,我們依然可以欣賞到畢肖普精湛的修辭技藝,但傳記的視角仍擁有其重要性。一部文學傳記,并非是要滿足觀眾如同電影《楚門的世界》中所展現的那般無休止的窺視欲,亦非是要將作家那如同裝滿雜物的口袋一般的私人生活,翻轉過來,裸呈在公眾視野之下,文學傳記講述的,應該是作家如何提煉、篩選、形塑自己的人生。在這個層面,《未知的愛》堪稱典范。諸如帕斯捷爾納克這樣著作頗豐的詩人,傳記作家往往只能以詩集為節(jié)點,描繪其創(chuàng)作生涯的內在結構。畢肖普的作品足夠精煉,也足夠完整,經得起這一番細致的檢視。當這精深的詩作與傳主苦厄的人生互為參照時,那些曾經顯得無比晦澀的詞語,也在此刻清澈如許,但詩作的魅力并未因此消散,詩歌并非燈謎,得到謎底后便可以撇到一邊。
畢肖普的一生,既是為詩歌的一生,也一個特立獨行者不斷尋求自我和解的一生。因此,她最好的作品幾乎總是有著耳語般私密而低沉的聲響,間或交雜一陣陣呢喃似的獨語。詩歌于她,關乎失去,更關乎尋找。自童年起,她就總是在失去,父親病故,母親發(fā)瘋,寄養(yǎng)家庭的家庭暴力折磨著她。而在這一次次失去中,她獲得了對旅行的熱愛?;蛟S,旅行之于她,就是一次次在站臺上揮手告別。夜色深沉。燈光如沸,從站臺邊緣潽出。列車緩緩開動,加速。然而星星遠在數光年之外,用枯萎的眼窩注視她。而她深諳告別的藝術,深知一次告別,就是一次開始,故土已遠,然新的詞語風景已在她的紙頁上,如蠶蛹般漸次成型。
一部考察宋代以來傳統(tǒng)中國社會的人類學著作,重新思考傳統(tǒng)中國民間風俗的形成與精神世界的塑造。作者認為,基于家族和市場進行的生產為“小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它與國家運作的貢賦制生產方式之間的互動,形成了中國古代社會發(fā)展的動力機制,即中國“馬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