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鴻銘與卜德樂

《 尊王篇》是辜鴻銘（名湯生，字鴻銘，以字行）一九〇一年出版的一部政論性作品，雖然有中文書名，但書本身是用英文寫成，英文書名是Papers from a Viceroy’s Yamen：A Chinese Plea for the Cause of GoodGovernment and True Civilization ，附了一個點題、耀眼的中文副題而已（《 隨幕總督衙門文錄：就致善政與達治世的一個中華建言》）。“湯生以英文草《尊王篇》，申大義，列強知中華以禮教立國，終不可侮，和議乃就?！保ā肚迨犯濉饭鉴欍懕緜鳎┰摃_篇有獻詞，是一首組詩，辜鴻銘寫明是為了紀念他的已故好友、德國駐廣州領(lǐng)事：In Memoriam Hermann Budler（其人的姓實際需要寫成Büdler）。

辜鴻銘自己沒有給這書寫成中文，現(xiàn)有黃興濤先生的譯本《尊王篇（總督衙門論文集）》，這位外交官的名字譯為“赫爾曼·布德勒”。其實，駐華外國使節(jié)、長職參贊隨員往往有一個正式的漢名，以方便與中國人打交道。Hermann Büdler 的漢名是卜德樂，見于《清季中外使領(lǐng)年表》，一八八七至一八九五年在廣州先后任代理領(lǐng)事、領(lǐng)事，其身影也常見于《申報》的外交時事報道，他曾短期出任德國駐漢城副領(lǐng)事。據(jù)萊比錫大學(xué)白莎教授基于德國外交檔案的研究，卜德樂曾經(jīng)為德國軍火售華當(dāng)過推手。他曾經(jīng)做過一次與中國學(xué)者合作翻譯的工作，口譯《德國緣起擇要》，由李圭（字小池）筆述，收入一八七四年由西方人在北京編刊的《中西聞見錄》（第二十一號）。這樣看來，卜德樂旅華時間跨越了至少三十年，看來是一位老中國通（old China hand）了，只是似乎官運不濟，多年徘徊于領(lǐng)事一級，最終以飲彈自殺的方式告別人世。辜鴻銘在詩章最后的附言里也明確提到了此事，但中譯本在此脫離原文，以“走完了人生旅途”委婉地表達，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惻隱之心。辜鴻銘作詩十章隆重悼念，也為寂寞的老友卜德樂稍稍彌補了哀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