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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紀60年代美國對華政策的轉變及對兩岸關系的影響

      2025-01-10 00:00:00馮琳
      社會科學研究 2025年1期
      關鍵詞:對華政策臺海中華人民共和國

      〔摘要〕 20世紀60年代前后,美國開始為調整對華政策做準備,出現(xiàn)了從“門半開”到“開門”提法的過渡。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蓄勢,1966年,美國參議院外委會通過一系列公開的聽證會,為“遏制而不孤立”的對華政策奠定了輿論基礎。美國官員在政策討論與研究中形成了兩種意識形態(tài)可以共存的共識。這意味著介入臺海事務的美國即將“大轉身”,承認中國的唯一政權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伴隨著“轉身”姿態(tài)的確立,美國明確對臺軍援不支持“反攻大陸”的行動。此后,“反攻”問題在臺灣方面不斷虛化。面對著美國支持度的下降,臺灣當局主動向外拓展空間,試圖爭取非洲新興國家的選票。隨著美國對華政策調整的完成,臺灣當局日益失去與美國博弈的籌碼和杠桿。

      〔關鍵詞〕 美國;臺海;中華人民共和國;對華政策;兩岸關系

      〔中圖分類號〕K27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 - 4769 (2025) 01 - 0180 - 15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美國對臺政策及蔣美互動的歷史考察(1949—1979)”(21AZS011)

      關于20世紀60年代的美國對華政策,學界已有不少研究成果①,但多側重對某一專題如輿論或核武的研究,時段則多以某一總統(tǒng)任期為限,缺少跨任期的連貫視角,且易忽略美國對華政策調整所引發(fā)的兩岸關系的聯(lián)動改變。1972年尼克松秘密訪華所帶來的“歷史性的”變化之前的十幾年中,美國的對華態(tài)度已在悄然改變。因在美國參議院外委會組織的對華政策聽證會上中國問題專家提出了“遏制而不孤立”的新思路,1966年成為對華政策的一個轉折點。在40年代以后國民黨政府對美援高度依賴的歷史背景下,1950年朝鮮戰(zhàn)爭發(fā)生,造成冷戰(zhàn)態(tài)勢改變,美國深度介入臺海,成為阻礙中國統(tǒng)一的外部因素,且在國際上支持國民黨當局長期占據(jù)中國席位。伴隨著美國對華政策的轉變,美國改變了對中國代表權的態(tài)度。雖然1972年尼克松才有對中國的“破冰之旅”,1979年中美才正式建交,但不可否認,1966年前后美國已確定并開啟了這個“轉身”的過程。美國對華政策的變化對兩岸關系也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在特定問題上兩岸的狀況與美國對華政策的發(fā)展互為因果,影響與逆影響相伴而生。

      一、“遏制并孤立”政策的松動

      美國在二戰(zhàn)后期就與國民黨政府建立了一種特殊的關系。盡管美國看到了國民黨的腐敗、低效與無能,卻始終支持在國民黨的主導下實現(xiàn)中國的團結,勸說中國共產(chǎn)黨放棄原則,與國民黨妥協(xié)??箲?zhàn)中中國共產(chǎn)黨基于一致抗日的需要,曾向美國釋出誠意與善意。① 但是經(jīng)過幾年的接觸和觀察,中共不再信任美國。全面內戰(zhàn)中,采取“扶蔣反共”政策的美國成為“中國革命最危險的敵人”。② 隨著全球冷戰(zhàn)態(tài)勢的展開,中國共產(chǎn)黨選擇了“一邊倒”,站到了社會主義陣營一方;國民黨則高舉反共旗幟,站在了資本主義陣營在亞洲反共的最前線。美國在短暫的猶疑之后,伴隨著朝鮮戰(zhàn)爭的炮火,重新扛起庇護國民黨的大傘。美國拉攏盟友對中國實施圍堵,在聯(lián)合國全力維護國民黨當局的地位,這個狀況差不多貫穿了整個50年代。

      也就是在50年代,美國對華輿論在敵意中萌生著改變的希望。美國政府對東方大國的圍堵與孤立逐漸引起越來越多的質疑。質疑與不滿的匯聚從水滴到細流,終于形成一朵引領新趨勢的浪花——這就是《康倫報告》的提出。《康倫報告》在當時只是一份少數(shù)派報告,是參議院外交委員會委托康倫社撰寫的檢討美國外交政策的文件。這份“投石問路”的文件在美國輿論界不能獲得許多共鳴,反而遭遇到不少污蔑和輕視。然而,此后,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改變態(tài)度,在臺海地區(qū)重新審視自己的立場,成為美國未來若干年的新趨勢。

      1961年,美國確立了對華“門半開(holding ajar the door)”的政策。③ 為此,美國準備將對中國人民福祉的關注放在政權之間的分歧之上,向中國提供人道主義援助,著手解除對中國大陸出口糧食和藥品的禁運;消除不必要的挑釁,審查與臺灣當局合作進行的對大陸的情報搜集等行動;邀請中國大陸參加關于裁軍等問題的討論;繼續(xù)研究如何利用目前的中蘇分裂。這樣的政策目的是:(a)半開與美國建立更好關系的大門;(b)平息美中之間的敵意;(c)將責任轉移到中國共產(chǎn)黨身上;(d)同時為中蘇“在亞洲的擴張構筑更有效的屏障”。④

      區(qū)別對待“人民”與“當政者”是美國一貫的做法,強調美國對中國人民的友誼,盡量避免美國招致來自數(shù)億人民普遍的敵意,可為美國政府的政策推行贏得最大的空間和退路。當時中國發(fā)生缺糧的嚴重問題,美國做出“四分之三的承諾”,表示如果中國請求,美國可以向中國售糧。⑤ 當然,“出于人道”只是美國口頭上的說法,他們的“人道關懷”是帶有強烈的政治外交目的的。1952年,杜魯門提出“肚子共產(chǎn)主義(Stomach Communism)”⑥,將糧食援助當作冷戰(zhàn)的武器。美國對中國大陸售糧是想換取中共“行為的改變”,使之放棄對亞非獨立運動的支持。遭到拒絕后,美國以“并未收到北京的請求”為說辭,向世人表明“美國仁至義盡”“責任在中國”。邀請中國大陸參加關于裁軍等問題的討論等動作,也是為了表明“中國的責任”。這些舉措一方面反映出美國運用社會輿論,占據(jù)道義高點的外交手法,一方面也表明美國有意將銅墻鐵壁的封堵留出缺口,將緊閉的大門開出一條縫。

      唐小松認為“門半開”政策并非單純地搖擺在“戰(zhàn)爭”與“緩和”之間,而是認可了中國“現(xiàn)實存在”的事實,“反映出美國決策者對‘孤立’中國已缺乏足夠的信心”。① 這一看法是接近事實的。在此之前,美國當政者并未在思想上接受“共產(chǎn)主義中國”的長期存在,認為只是“暫時的現(xiàn)象”,不會持續(xù)存在。美國政府認為,將占世界人口超過五分之一的中國孤立在世界之外,只是應對“暫時”情況而采取的臨時性措施,因此才可以不計后果、不問得失。1960年前后,隨著中國影響力的增強,在亞非拉第三世界國家的支持下,美國在聯(lián)合國以“緩議”為借口擱置中國代表權的做法已然行不通。孤立也好,緩議也好,都是美國基于“共產(chǎn)主義中國不會長期存在”這樣一個毫無根據(jù)的主觀判斷。在此前10年間,美國試圖以臨時性“圍堵并孤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措施自欺欺人;1960年前后,美國不得不修正所謂“短暫存在”的判斷,并積極尋找退路,將門半開。

      1963年12月13日,主管遠東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希爾斯曼(Roger Hilsman)在舊金山的英聯(lián)邦俱樂部就“美國對共產(chǎn)主義中國的政策”發(fā)表了長篇講演,回顧了在長達一個世紀的歷史上中美兩國的友誼,以及當1949年中國變成一個敵視西方的社會主義國家時美國猶如受到“背叛”的“憤怒和懷疑”。希爾斯曼反思歷史,認為美國對封建中國的力量和團結知之甚少,對儒教國家崩潰所造成的動蕩和軟弱知之甚少,美國甚至幾乎沒有意識到面對屈辱時“中國民族主義的深厚與熱烈”。希爾斯曼提出,現(xiàn)在是“冷靜地評估我們在協(xié)助發(fā)展和平遠東的努力中所面臨的最大和最困難問題的時候了”,運用反共的“陳詞濫調”來證明自己的合理性已經(jīng)不合時宜,因此美國決心“對變化的可能性保持敞開的大門”,而不是將其關上。② 美國對于“開門政策(policy of the open door)”的表態(tài),雖然仍是采用了對中國大陸懷疑與敵意的冷戰(zhàn)語言,但較過去的十幾年來說,卻是新鮮與進步的。演說的最后,希爾斯曼引述11月27日新任總統(tǒng)約翰遜(Lyndon Baines Johnson)在國會的一次聯(lián)席會議上的話,指出“現(xiàn)在是所有種族、不同宗教信仰和政治信仰的美國人理解和尊重他人的時候了。讓我們停止仇恨、邪惡和暴力的教訓和傳道。讓我們遠離極左翼和極右翼的狂熱分子”。希爾斯曼認為這一倡議對全人類都適用。③

      這篇演講受到了美國媒體的廣泛關注,大部分地區(qū)的新聞機構對此進行了報道,并發(fā)表了社論。國家安全工作人員湯姆森(James C. Thomson Jr.)認為,這預示著美國政策的重新出發(fā)。湯姆森審查輿論情況后發(fā)現(xiàn),外交記者弗蘭克爾(Max Frankel)和《紐約時報》所給予的善意報道最令人矚目。他認為,最令自己驚訝的,不是《泰晤士報》(the Times)、《圣路易斯郵報》(the ST. Louis Post-Dispatch)、《新共和》(the New Republic)等可預見的報刊對希爾斯曼“開門政策”的支持,也不是《國家評論》(the National Review)和《紐約每日新聞》(the New York Daily News)預期的譴責,而是幾家通常保守的中右翼報紙——例如《波士頓先驅報》(the Boston Herald)、《芝加哥美國人報》(the Chicago American)、《里士滿時報》(the Richmond Times-Dispatch)、《費城公報》(the Philadelphia Bulletin)、《刀鋒報》(the Toledo Blade)和《休斯敦郵報》(the Houston Post)所給予的強烈好評。這些通常謹慎的報刊普遍認為:(a)終于有人開始談論共產(chǎn)主義中國了,這不是令人耳目一新嗎?(b)畢竟,中國就在那里;(c)正如希爾斯曼所說,美國必須堅決抵制共產(chǎn)主義,但是也必須靈活,因為美國“必須學會與共產(chǎn)黨中國人生活在同一個世界”。④

      盡管一貫激烈反共的“百萬人委員會”向每位國會議員發(fā)出了一份對這次演講謾罵批評的印刷品,但國會的反應實際上是完全沉默的。希爾斯曼的演講引起了媒體的廣泛支持,且并未引來國會的爭論或異議,這表明了當時公眾與政界態(tài)度的顯著變化。中國國民黨組織、資助的“中國游說團”不惜重金在美國活動,建立與國會的緊密關系,爭取美國輿論的支持。此前,每每遇到關于中國紅色政權的問題,總有議員發(fā)表帶有敵意的意見,希爾斯曼對中國大陸“開門”的主張未引起國會強烈反彈,這是不同尋常的。湯姆森意識到,60年代中期,“中國游說團”“在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退出了政治舞臺”,公眾對中國大陸的“容忍度很高”。①

      雖然美國政界對中華人民共和國仍然抱有敵意,仍然認為“決不能讓實現(xiàn)戰(zhàn)術靈活性的愿望削弱我們(美國)對政策基本要素的堅定堅持”,但是對希爾斯曼所主張的“開門政策”也展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接受與認可。1964年2月1日,美國駐香港總領館給了國務院一份題為“1964年的共產(chǎn)主義中國與對美國政策的建議” 報告。報告認為,就美中關系而言,未來一段時期內美國不必急于采取大膽的經(jīng)濟舉措,例如放松美國對華貿易政策?!氨本缀蹩隙〞芙^此類提議,或者將其渲染為美國軟弱的跡象”。此外,美國主動示好將削弱美國與盟友的關系,并使與臺灣當局的緊張關系不堪重負。即便如此,美國“沒有必要降低未來的機動性”,報告傾向于維持并參照希爾斯曼講話中表達的“門戶開放”立場。②

      1965年,美國最高法院判決了一起公民旅行權利和政府外交政策控制權發(fā)生沖突而引起的案件,即澤梅爾案(the Zemel Case)。③ 當“美國政府是否有權基于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的理由限制公民的旅行自由”這樣的問題引起法律爭議和輿論關注時,美國認為可以借機放寬訪華限制。6月16日,主管遠東事務助理國務卿邦迪(William P. Bundy)致國務卿臘斯克(Dean Rusk)一份行動備忘錄,討論放寬學者和人道主義組織代表赴華旅行。他認為,現(xiàn)在是時候稍微擴大有權前往共產(chǎn)主義中國的美國人的類別了,提議將因合法專業(yè)需要訪問該地區(qū)的學者和研究生也納入其中。④

      1966年,哥倫比亞大學政府學教授鮑大可(A. Doak Barnett)與政治學家斯卡拉皮諾( Robert Scalapino)、派伊(Lucian Pye)、費正清( John K. Fairbank)、沃克(Richard L. Walker)等學者一起組織了美中關系全國委員會(National Committee on United States‐China Relations)。這是一家旨在促進中美兩國理解與合作的非政府、非營利組織。該委員會成立時,中美關系尚未破冰,它通過組織學術研討會、文化交流和教育活動,促進美國公眾對中國歷史、文化和政治的認識;通過對話和交流減少誤解,推動民間外交;為兩國學者、商界人士和政策制定者搭建了對話與交流的平臺。 這些努力為70年代中美關系的突破性發(fā)展,起了重要的鋪墊作用。

      從“門半開”政策草案的出臺到“開門”主張的提出,到新聞媒體出現(xiàn)更多友善與理性,再到政府開始尋找機會打破親手筑起的圍墻與鐵幕,及學者搭建東西方溝通了解的平臺,60年代上半期,美國基本完成了對華政策大調整政策的準備。輿論界、國會、國務院形成了大體一致的氛圍,準備打開大門面對中國,而不是圍墻高筑。

      二、建立兩種意識形態(tài)的共存關系

      “不同的政治、經(jīng)濟和思想體系之間的和平共處是必要的,西方國家不能夠拒絕走向東西方合作”⑤,這種主張在50年代中期盛行一時。不但中蘇等社會主義國家在倡導,法國等資本主義國家也在呼吁。1956年《人民日報》登載文章,用“和平巨流”形容當時的國際氛圍,認為“和平共處的思想隨著這條巨流在到處傳播,逐漸地普遍深入人心”。⑥ 當時,美國還在實行不肯退卻的“實力地位”政策,美國報界有評論認為,美國共和黨的強硬立場引起了美國政界人物,首先是民主黨人的“嘲笑和批評”。① 數(shù)年后,美國無法再強硬地逆勢而為,也開始轉向建立兩種意識形態(tài)的共存關系。

      1966年,美國國內對越南戰(zhàn)爭的疑慮不斷加深。1月至2月,美國參議院對外關系委員會主席富布萊特(James William Fulbright)舉辦了一系列聽證會,邀請具有重要影響力的人士,如曾任參謀長聯(lián)席會議主席的泰勒(Maxwell D. Taylor)、國務卿臘斯克、遏制政策的倡導者凱南(George F. Kennan)等,就越南戰(zhàn)爭本身和美國對亞洲政策進行辯論。富布萊特聽證會賦予了公眾異議合法性,同時通過電視直播向全國觀眾揭示了外交政策決策機構內部的嚴重分歧。它雖然沒有使越戰(zhàn)停止,但在美國產(chǎn)生了足以改變輿論傾向的巨大影響,加劇了1965年底出現(xiàn)的戰(zhàn)爭支持率的下滑趨勢,“反戰(zhàn)開始變得令人尊敬了”。② 美國對越戰(zhàn)的態(tài)度實際上體現(xiàn)了其在亞洲遏制共產(chǎn)主義政策的整體戰(zhàn)略取向?!胺磻?zhàn)”言論盛行并“令人尊敬”,反映出美國在東南亞奉行的多米諾骨牌理論受到公開質疑,美國“遏制并孤立”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政策從思想層面受到?jīng)_擊。部分反戰(zhàn)人士認為,美國對越南的軍事行動及遏制中國的政策過于極端激進,呼吁以務實的態(tài)度對待中國。參議員富布萊特等人主張重新考慮中國在亞洲的角色,避免因敵視中國而錯失可能的外交機會。

      這場聽證會中多名中國通的言論備受世人關注,學界也出現(xiàn)一些有價值的研究。例如有研究在國家外交政策之外,看到美國的中國通對“中國文化因素”特性的普遍認識。③ 鮑大可看到中國近代不斷“在黑暗中尋找光明”,也看到直到19世紀前大約兩千年的時間里,中國一直是世界文明中心之一。他與費正清都認為,中國存在著一種“向內看”的傾向,優(yōu)先關注國內事務。密歇根大學的經(jīng)濟學家亞歷山大·??怂固梗ˋlexander Eckstein)贊同“有關中國擴張主義的證據(jù)極其有限”,中國人主要關注的是國內事務和復興問題,即便在臺灣問題和其他邊疆問題上,中國的姿態(tài)也是防御性的,而不具有進攻性。④ 芝加哥大學政治學和歷史學教授、美國外交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漢斯·摩根索(Hans Morgenthau)指出,當下中國給美國帶來的問題與蘇聯(lián)在15或20年前帶來的問題類似,但又有重要的不同。蘇聯(lián)繼承了沙皇俄國的帝國主義政策傳統(tǒng),而中國是特別的?!翱v觀中國的歷史,中國對亞洲大陸產(chǎn)生的巨大影響主要不是軍事實力的結果,而主要是因為中國不僅是大國,還具有偉大的文明。正是這種文明的分量、吸引力和不可挑戰(zhàn)性決定了中國在亞洲國家中的地位?!雹?/p>

      當時,美國對中國未來路線的判斷是中國的領導人“極不可能改變其觀點”,會沿著當前的路線走下去,美國要以耐心與理解“帶領中國重返國際社會”,這個工作很可能要付出長期努力,并期待在下一代才奏效。在當前,“堅決抵制中共的擴張主義,同時尋求建立更多聯(lián)系和緩和緊張局勢的手段”是美國“所能追求的最佳路線”。美國試圖在中美會談中提出更多緩和關系的建議,如取消對醫(yī)生的旅行禁令,美國愿意不對等地接納中方記者,并愿意在一個探索性委員會中與中國代表會面,共同討論裁軍問題等等,而中國很可能選擇拒絕。⑥

      “帶領中國重返國際社會”是這個時期美國決策層在亞洲政策討論中的流行用語。這一方面表明美國無法再對日益發(fā)展的中國大陸視而不見,另一方面這樣的語言實為基于藐視其他民族和文化的美國至上思維的言論。有人甚至用“教化(domesticate)”一詞,認為美國應“幫助中國大陸重新成為負責任的國際社會成員”。⑦ 為進一步論證調整美國對華政策的合理性,富布萊特等人在越南聽證會之后的3月8日至30日舉辦了12次中國聽證會(半天算1次)。鮑大可指出,“美國試圖孤立共產(chǎn)主義中國的努力是不明智的,而且從根本上看是失敗的”。如果一個合理、長期的中國政策的目標是要“遏制和限制中國實力、削減緊張并施加緩和的影響、擴大與中國相關的非共產(chǎn)主義國家的合作以及將共產(chǎn)主義中國緩慢帶入正常的國際交往格局的話”,鮑大可認為該政策“不可能為其提供有效的基礎”。①

      與此同時,眾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遠東和太平洋小組委員會于1966年1月25—27日,2月1—3日,15—16日,3月8—10日舉行了10場聽證會,對亞洲政策相關問題進行了討論。摩根索(Hans Joachim Morgenthau)在證詞中指出,一個有7億人口的國家,“一個非常有能力、非常聰明、非常勤奮、有著悠久歷史的國家,同時也是一個文明的國家。低估它的潛在力量是不明智的。這是一件令人敬畏的事情”。② 這些證詞在1966年前3個月密集出現(xiàn),標志著在輿論界“遏制并孤立”中國政策的終結。正如7月25日湯姆森給國家安全委員會職員詹金斯(Alfred L. Jenkins)的備忘錄中所說:“自3月初以來,我們在這個方向上采取了一些重大舉措”,“新的言辭已經(jīng)轉向‘遏制而不孤立(containment without isola‐tion)’,現(xiàn)在是‘和解(reconciliation)’——或‘堅定和靈活(firmness and flexibility)’的政策(總統(tǒng)喜歡的措辭)。”③

      剛剛擔任美國總統(tǒng)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羅斯托(Walt Whitman Rostow)向了解中國的一些外交官員征詢意見。作為回應,4月15日,駐香港總領事賴斯(Edward E. Rice)提交備忘錄,建議美國的目標“不僅是避免與共產(chǎn)主義中國的敵對行動——如果過去和最近的趨勢進一步擴大,這種敵對行動很可能。我們還應該有與中國建立共存關系(a live‐and‐let‐live relationship)的目標。如果我們不開始追求后一個目標,我們更有可能與中國開戰(zhàn)”。賴斯沒有使用以往美國官員慣用的所謂“擴張”等詞,而是婉轉地承認中國的國家利益有正當合法性,“因為它是通過與鄰國建立互幫互助關系和平地獲取了這種領導權”。美國最好“言行一致地承認它的利益是合法的”。④

      總統(tǒng)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是個重要的職位,羅斯托是基辛格(Henry Alfred Kissinger)的前任。由于此時中美之間并沒有外交關系,駐香港總領館是美國觀察中國事務的主要窗口。賴斯給羅斯托的建議反映了當時美國人士對中國態(tài)度轉變的趨勢,對羅斯托的對華思維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但是由于美國歷年來所作所為對中國共產(chǎn)黨傷害過深,中共中央和官方媒體仍對美國政客抱有高度警惕。3月29日《人民日報》發(fā)表觀察文章,歷數(shù)16年來美國對中國的敵視、侵略和威脅,對美國頻頻拋出的“改善”中美關系的“誠意”和放棄孤立中國的政策表示深切懷疑,指出“中國人民有著清醒的頭腦。我們既不害怕美帝國主義的恐嚇,也不相信美帝國主義的‘好話’。約翰遜政府,還是趁早收起你們的這一套吧”。⑤此種表態(tài)一定程度上讓美國放緩了緩和美中關系的行動。但美國政府中的中國問題專家仍在繼續(xù)肯定此種柔軟姿態(tài),認為“從短期來看,我們會因此將責任推到應得的地方;從長遠來看,我們可能會促使北京的一些領導人開始重新考慮他們的行為和戰(zhàn)略。”⑥

      羅斯托擔任總統(tǒng)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只有兩年多的時間,1969年1月,基辛格接替了他的職位,開始了更為明確而有效的推動美中關系正?;男袆?。然而,不可否認,美國對華政策的“大反轉”是個長期的漸變的過程,如果要選一個節(jié)點的話,1966年應是一個較明顯的轉變節(jié)點。

      作為重視中國的重要表現(xiàn),美國最高層開始注意放低姿態(tài)去了解中國。他們意識到美國面對的是長期封鎖中國、麥卡錫主義和杜勒斯-饒伯森時代①造成的信息短缺和代溝。美國在北京沒有外交使團,白宮在華盛頓制定遠東政策時將遇到不可避免的信息扭曲和判斷的扭曲。② 經(jīng)過幾個月的醞釀,11月10日,國務卿臘斯克任命了一個由19人組成的東亞和太平洋事務顧問小組,由曾在30年代赴中國研學,于1961年至1966年任美國駐日大使的賴肖爾(Edwin Oldfather Reischauer)領導。③ 其中,10名成員組成的中國小組于1967年2月1—2日舉行了首次會議,討論影響美國對共產(chǎn)主義中國政策的重大問題。顧問小組建議放松管制,一些成員認為,現(xiàn)在為有限貿易鋪平道路是美國保持與中國人民“長期和解”立場“可信的、最有希望的”方式。④

      意識形態(tài)的對立在60年代后半期已經(jīng)在軟化與弱化之中。1967年,當時尚未贏得總統(tǒng)大選的尼克松(Richard M. Nixon)在波希米亞俱樂部發(fā)表演說稱:“我們生活在一個新世界中”。他指出,美國最成功的四個經(jīng)濟援助地區(qū)沒有一個具有標準的西方代議制民主?!艾F(xiàn)在是時候讓我們認識到,盡管我們喜歡自己的政治制度,但對于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具有完全不同背景的人們來說,美式民主不一定是最佳的政府形式。”⑤

      1966至1967年“遏制而不孤立”的對華政策以及兩種意識形態(tài)共存觀念在美國輿論及官方奠定了可接受的基調,美國對華政策的全面轉變蓄勢待發(fā)。當然,在復雜的國際環(huán)境中,美國謹慎觀察著中國大陸局勢的發(fā)展,小心控制著外交步伐的尺度。詹金斯認為,1967年美國不應該在中國代表權問題上展示任何“前進的走勢”。只要美國仍堅持支持臺灣當局的立場,就可以“為謹慎的前進提供一個相當好的理由”。他說,“這是一個踩水年(the tread water year)”,不求取得重大進展,只求勉強保持現(xiàn)狀。⑥ 無論如何,“謹慎的前進”還是發(fā)生了。在聯(lián)合國中,美國從以前頑固地反對中國大陸代表進入聯(lián)合國,變成了開放式的、愿意參與討論的態(tài)度。雖然他們仍然維護臺灣當局代表的席位,但從1966年開始,美國公開贊成組織一個“研究委員會”來討論中國代表權問題,并對其他不利于臺灣當局的影響保持了沉默。

      1969年1月,公認的世界秩序和現(xiàn)實主義權力平衡大師基辛格接替羅斯托,成為美國總統(tǒng)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這年2月,美國國家情報評估指出:“蘇聯(lián)的意識形態(tài)在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死亡”,認為“蘇聯(lián)外交政策有一種趨勢,即更加重視地緣政治考慮,而不是莫斯科作為世界革命運動指揮中心的傳統(tǒng)觀念”。⑦ 基辛格制定了對蘇聯(lián)的緩和政策,參與了戰(zhàn)略武器限制談判,并在1973年與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中央委員會總書記勃列日涅夫達成《第一階段限制戰(zhàn)略武器條約》和《反彈道導彈條約》。同年,基辛格寫了題為《美國外交政策的核心問題》的文章,指出“意識形態(tài)和民族主義以不同的方式加深了國際分裂”,“當代國際體系的最大需要是達成一致的秩序概念”,并大膽預測“超級大國的時代即將結束”。⑧

      也應該看到,美國在準備“轉身”的同時,仍然沒有放棄改變中國制度的想法。淡化意識形態(tài)對國家外交政策的影響是60年代后期美國所進行的有益探索,但在思想分裂的美國,“善意”與“惡意”總是并存的。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工作人員給國家安全顧問邦迪的備忘錄指出,“美國政府現(xiàn)在將大量時間、精力和資源集中在南越/老撾,而不是亞洲其他所有地區(qū)。這也許是我們全神貫注于手頭的共產(chǎn)主義重大挑戰(zhàn)的必然結果。但是,最近的事態(tài)發(fā)展再次強調了我們關注狗的尾巴而不是狗本身這一事實?!痹搨渫浾J為,目前大勢所趨,美國不能繼續(xù)坐以待斃,而應考慮一種新的方法,使美國減少損失,改善形象。美國一直試圖改變中國,“遏制加道德說教的戰(zhàn)略收效甚微”。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嘗試“修改后的遏制加顛覆”呢?“顛覆”也就是“謹慎地使用自由世界的商品、人員和思想”——這些工具已經(jīng)證明,它們對共產(chǎn)主義國家“具有長期的腐蝕性價值”。① 不失時機地改變中國,而不是接受與美國不一樣的中國,這是建立兩種意識形態(tài)的共存關系主張之外的潛流。這種思想根源的存在使美國對華政策在接下來的十余年在臺?!稗D身”的動作緩慢而搖擺。

      三、從“兄弟鬩墻”到“兩岸止戈”

      國共之爭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就已開始,在特定歷史背景下,有過兩次國共合作,但是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黨頑固派反共的思想根源一直存在。國民黨因失去軍心民心而失敗,敗退臺灣后,國民黨當局需要整頓隊伍、穩(wěn)定社會,“反攻”就成為國民黨當局鼓舞士氣的重要口號。

      美國官方對于國民黨所提的“反攻”口號基本是不鼓勵不贊成的,因為風險太大,有可能使蘇聯(lián)卷入,引起美蘇大戰(zhàn);也有可能使國民黨連臺灣也失去,得不償失。但是美國并不能在這個問題上統(tǒng)一意見, 更不能清晰堅決地表明反對立場,態(tài)度是模糊且時常有矛盾的。美國希望國民黨當局繼續(xù)在亞洲充當反共急先鋒,牽制中國大陸,幫助美國推行其亞洲政策,遏制共產(chǎn)主義的發(fā)展。在亞洲發(fā)生戰(zhàn)爭的特殊歷史時期,高舉“反攻”旗幟并配合有一定動作的國民黨當局對美國更有可資利用的價值。因此,在朝鮮戰(zhàn)爭和越南戰(zhàn)爭期間,美國對國民黨“反攻”計劃的約束力度往往會更小,在一定限度內暗中支持、縱容的情況往往更多。當然,美國的支持帶有自己的目的,比如讓國民黨當局更有配合美國各項政策的動力,在不引起戰(zhàn)爭的情況下與美國合作,對中國沿海進行騷擾和情報偵測。美國的支持也帶有前提條件,就是不允許國民黨當局自行行動,必須提前和美方商量,并獲得同意。

      因此,到60年代后半期之前的十幾年中,國民黨當局始終沒有放棄“反攻”準備,一度甚至有箭在弦上、蓄勢待發(fā)的樣態(tài)。1962年,面對臺灣當局躍躍欲試“反攻”的軍事冒險企圖,中央軍委做出輿論與軍事上的回應,在新華社發(fā)文抨擊美臺軍事挑釁的同時,沿海各軍區(qū)進行了應急戰(zhàn)備訓練、調運戰(zhàn)備物資、戰(zhàn)場建設等方面的部署,準備應戰(zhàn)。

      而解放臺灣、統(tǒng)一祖國一直是中共中央的既定目標,中國共產(chǎn)黨為此進行著外交與軍事上的努力。而插手臺海事務的美國在五六十年代軍事力量遠勝于中國,為從國際層面解決外部干涉的因素,中美大使級會談中的唇槍舌劍從1955年開始就斷斷續(xù)續(xù)進行著。50年代的兩次臺海危機更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試圖推進解放臺灣進程的嘗試。在第一次臺海危機中,國民黨軍隊在美國的壓力下撤出大陳島。第二次臺海危機的爆發(fā),使中斷了的中美大使級會談在華沙復會。通過在會談中的觀察,中共中央判斷臺海局勢及美臺關系已有變化。美國想趁機制造“兩個中國”,要求中華人民共和國不以武力解放臺灣,并可能要求臺灣當局放棄所謂的“反攻計劃”,從金門、馬祖撤退,以金馬換臺澎。1958年10月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毛澤東等人提出讓金馬作為“絞索”留在蔣介石手中,通過它們與國民黨保持接觸,對付美國。②

      五六十年代前半期臺海兩岸雖然發(fā)生過大大小小的軍事沖突,國民黨發(fā)動軍事“反攻”的計劃在推進中,但兩岸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上是有默契的?!度嗣袢請蟆返裙俜矫襟w曾對美國“兩個中國”的陰謀進行過多次公開批判。1958年在美國國務卿杜勒斯(John Foster Dulles)壓迫蔣介石表態(tài)不靠武力返回大陸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部長彭德懷發(fā)表再告臺灣同胞書,指出“蔣杜會談文告不過是個公報,沒有法律效力,要擺脫是容易的,就看你們有無決心。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沒有兩個中國。這一點我們是一致的。美國人強迫制造兩個中國的伎倆,全中國人民,包括你們和海外僑胞在內,是絕對不容許其實現(xiàn)的?!雹?在與美方打交道的過程中,蔣介石始終認為臺灣問題、“反攻”問題是中國的內政,由中國人自己解決。在他看來,國共內戰(zhàn)并未結束,“反攻”并不是一場新的戰(zhàn)爭,而是國共之間解決中國內政的戰(zhàn)爭,與美國無關。美國只要供給臺灣武器,可抱以“不干涉內政、不參加內戰(zhàn)”之態(tài)度,無需參與行動。① 因此,此時兩岸的沖突與對峙有“兄弟鬩墻”的性質,兩岸都把相互之間的沖突視為“家內事”,把美國視為“外人”。

      美國自50年代就在不斷試探“兩個中國”的可能性。美國的目標是在全球范圍內與蘇聯(lián)陣營進行對決,維持霸權,而幫助國民黨占領全中國的可能性太小,代價太大,因此美國只希望平息臺海戰(zhàn)火,打消中國共產(chǎn)黨解放臺灣的念頭,只要臺?!昂推健钡鼐S持現(xiàn)狀,美國不惜制造“兩個中國”。但是經(jīng)過多年的觀察和試探,美國在60年代前半期逐漸放棄了這樣的希望。

      1964年1月29日,為應對中法建交,美國駐臺“大使館”與蔣介石等人進行了兩個半小時的交談。蔣介石指出,在美國開門與和解政策(policy of open door and accommodation)下,幾乎沒有什么可建議的,但是“他必須用某種方式向他的人民保證,他永遠不會同意兩個中國的情況。只要沒有兩個中國,他的人民和部隊就有重返大陸的希望和高昂的士氣”。②

      這年9月,美國拿出一份國家政策文件,指出由于海峽兩岸都“強烈反對將臺灣從中國分離出來,因此在未來五年內,或者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臺灣最不可能建立一個獨立的國家”。在目前情況下,美國采用“兩個中國”的政策將是徒勞的,將“涉及嚴重的損失和風險”。作為對中共“外交叛逆”的國民黨當局的價值“會在很大程度上(如果不是完全的話)丟失”。美國采取“兩個中國”的政策也將對臺灣的政治穩(wěn)定產(chǎn)生深刻的負面影響,不排除此舉將為國民黨領導人和中國共產(chǎn)黨人“打開達成協(xié)議的大門”。此外,愛國華人還會將美國制造“兩個中國”的措施視為分裂祖國的行動,從而懷著痛苦,對美國報以“持久的敵意”。韓國、越南、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等亞洲國家將以相當大的擔憂看待美國走向“兩個中國”的任何舉動,“在整個地區(qū),與中國共產(chǎn)黨和解的壓力將會增加”。因此,我們不應該采取“兩個中國”的政策,而是應該“奉行實際上有利于臺灣作為一個獨立的國家實體生存的經(jīng)濟、政治和安全政策,如果現(xiàn)在看來這是臺灣與中國大陸進一步長期隔離的最終后果的話”。③

      1965年蔣介石希望借越戰(zhàn)之機實現(xiàn)自己的“反攻”計劃。5月他準備派長子蔣經(jīng)國赴美,與美國商談“反攻”之事。此時中國大陸已擁有核武器,蔣介石打算由蔣經(jīng)國向美方轉達以下內容,即由國民黨“反攻”以破壞中國大陸的核武器,希望美國提供中程飛彈,并協(xié)助其占領廣州。④ 一般人認為,此時開拓“反攻”機會途徑有二:一為越戰(zhàn)之擴大,二為對大陸開辟第二戰(zhàn)場。蔣介石在國民黨九屆138次“中常會”講話中指出,臺灣的軍隊若不參加越戰(zhàn),則越戰(zhàn)根本無法擴大,“而開辟第二戰(zhàn)場,則尤有待于吾人自身之戰(zhàn)備力量與主動精神”。故,目前關鍵就在于以“高度之革命意志與戰(zhàn)斗精神,以創(chuàng)造一項扭轉世局之大革命”。⑤ 10月,蔣介石分析越戰(zhàn)形勢,認為美國“不敢向北越進軍,亦不敢向河內海防轟炸,恐俄共干涉”,除由臺灣方面向西南進軍斷絕中共對北越的接濟外,別無他法”。因而,準備在1966年三四月間發(fā)動“西南五省反攻計劃”。⑥ 但因1966年春一系列的越南問題和中國問題聽證會,蔣介石的西南“反攻”計劃破碎。

      蔣介石無法從美國調整對華政策的舉動中釋懷,一有機會就明示或暗示對美國不再孤立中國大陸政策的不滿,并警告其風險。1966年5月20日,蔣介石就任臺灣地區(qū)第四任領導人,在就職演說中稱自己是“累積了無數(shù)成敗生死”的“不倒的老兵”,而“反攻復國的大計,且已到了‘行百里者半九十’的形勢”。蔣介石針對美國調整對華政策的舉動喊話稱,僅只是軍事上的圍堵,中國大陸還是可以“從你政治上的‘不孤立’,來滲透而突破的”。⑦

      然而,蔣介石的不滿左右不了美國的態(tài)度。根據(jù)對臺灣發(fā)展情況的評估,美國于1965年7月1日起,停止了對臺灣當局的經(jīng)濟援助。1966年,伴隨著對華政策的調整,美國修改了對外軍事援助計劃,對臺灣的援助政策發(fā)生了明顯改變,明確美國的軍事援助不會用來支持臺灣當局返回大陸的目標。美國計劃將臺灣當局的兵力從目前的612,000人減少到1971財政年度末的458,000人。美國準備向臺灣當局表明,臺灣地區(qū)的部隊威脅太大,美國不準備以目前的水平提供支持。美國只準備使臺灣當局保持一支適當規(guī)模的持續(xù)現(xiàn)代化的空軍,和一支有限水平兩棲作戰(zhàn)能力的海軍,這樣,既可以補充美國的能力,也可以在受到共產(chǎn)主義挑戰(zhàn)的情況下,美國有時間評估局勢并確定是否投入自己的部隊。美國相關部門分析,只要對臺灣當局的軍事援助繼續(xù)保持在“足以確保防御”的水平,就不會導致臺灣當局拒絕配合美國在越南的政策,也不會導致共產(chǎn)主義在臺?!巴{”的增加。他們認為,減少對臺灣的軍援,其政治、經(jīng)濟影響是漸進的,不希望臺灣當局采取“極端或戲劇性的形式”來反對美國政策的調整。①

      美國對臺軍援的減少對于臺灣當局或明或暗推動著的“反攻”計劃和行動產(chǎn)生了最直接的影響。在一段時間內,蔣介石仍然不甘于就此放棄“反攻”,他密切關注著中國國內的局勢,希望伺機利用大陸內部的任何不穩(wěn)定因素行動。為獲得美國諒解與支持,蔣介石表示,在越南局勢中支持美國是臺灣方面的第一要務,“返回大陸”是第二要務。但是,國務卿臘斯克認為,任何對中共的攻擊都可能導致《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生效,從而引起蘇聯(lián)也加入其中的大戰(zhàn)。②《中蘇友好同盟互助條約》簽訂于1950年,為期30年,內容有雙方對于集體安全的承諾,對一方的攻擊將被視為對雙方的攻擊,另一方有義務提供軍事和其他形式的援助。臘斯克此語意在警示蔣介石慎重行事。

      在此之前,美國中情局與臺灣當局秘密合作進行“蠟嘴雀行動”(the Grosbeak operation),由美方提供飛機與技術,臺灣地區(qū)提供飛行員與后勤基地,訓練臺灣人員執(zhí)行對中國大陸空中偵察并拍照的任務。臺灣方面很重視此項合作,因為通過此項任務獲取的情報也是“反攻”計劃不可或缺的。截止1967年,為執(zhí)行該行動,臺灣空軍死亡120人。美國方面調整了對華政策后,希望停止該項合作,為緩和對華關系減少障礙。前國家安全顧問邦迪曾為此跟蔣經(jīng)國交談過,但招致了蔣經(jīng)國強烈的反對。1967年中情局科爾比(William Egan Colby)專門在遠東之行中拜訪蔣經(jīng)國,討論暫?;蛉∠跋炞烊感袆印?,同樣引起蔣經(jīng)國激烈的批評。蔣經(jīng)國表示,在極其困難的情況下,他憑借空軍的支持才得以成功地建立對資深陸軍將領的脆弱權威?!跋炞烊感袆印毙袆邮箍哲娛チ诉@么多生命,如果斷然停止,他不僅會失去空軍的忠誠,而且會嚴重危及他在陸軍中的地位,因此停止行動是“不可接受的”。但,美國并不會因為蔣氏父子的反對而改變政策,科爾比認為,現(xiàn)在是蔣經(jīng)國“面對問題的時候”了,“他的思想應回到現(xiàn)實世界的境界,脫離幻想的境界”,而“反攻復國”的想法也必須放棄,“使民族主義者面對現(xiàn)實注定是一個費力又困難的過程,但這是必要的”。③

      當時,美國繼續(xù)執(zhí)行1964年制定的對臺灣政策的十大目標,即防止共產(chǎn)黨奪取臺灣;防止敵對行動的爆發(fā);保持與臺灣當局的友好關系;保持美國可以進入該地區(qū)的軍事設施;協(xié)助臺灣當局維持其軍事力量,影響臺灣當局使用這些力量來支持美國實現(xiàn)其目標;鼓勵臺灣政治演變和內部政治上的穩(wěn)定;完成向可持續(xù)經(jīng)濟增長的過渡,從而允許逐步取消美國的持續(xù)經(jīng)濟援助;通過支持臺灣當局在聯(lián)合國和其他地方作為中國政府的合法代表來限制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影響力;與臺灣當局合作,削弱共產(chǎn)主義在亞洲的力量;阻止臺灣當局可能損害美國利益或以“不可接受的替代方案”對抗美國的政策和行動。④ 這個目標為期五年,這五年正是美國確定對華新政策的關鍵時期。1966年美國決定改善對華關系時,仍有少量國民黨殘余武裝在泰國、緬甸與老撾邊境地區(qū)活動,他們侵襲騷擾中國大陸西南邊境,試圖擾亂中國大陸,配合實現(xiàn)其“反攻”計劃。他們的存在顯然有違美國改善對華關系的政策方向,也不利于美國對臺灣的政策目標。美國通過外交途徑通知臺灣方面,“東南亞的準軍事活動可能會損害”臺灣方面和美國雙方的利益。① 駐聯(lián)合國代表戈德堡(Arthur Joseph Goldberg)3月初訪問亞洲,其間與蔣介石進行了短暫會面。他指出:“美國人民沒有心情增加對潛在危險局勢的參與,而且美國的總體情緒是希望減少而不是在亞洲制造新的緊張局勢”。②

      一方面,蔣氏父子借助可利用的機會表達對美國新政策的不滿,并盡力爭取最后一線生機,試圖游說美國認同臺灣當局進行“反攻”行動的價值,拒絕中止此前的情報搜集等相關合作;另一方面,他們也深知大勢已去,默默地對自身的認知和行動進行了一些實質性的調整。1967年1月,美國駐臺“大使館”發(fā)給國務院一份報告,描述了臺灣方面的變化。他們觀察到,雖然傳統(tǒng)的“奪回大陸”口號仍然出現(xiàn)在臺北的墻上,并在游行隊伍和相關集會上被齊聲高呼,但這些只是“儀式性”的表現(xiàn)了。自1966年10月以后,在臺灣當局的公開聲明中,不再推動傳統(tǒng)的“反攻”主題。軍事方面,針對大陸的任何重大軍事行動都沒有明顯的準備跡象,人員訓練、物資運輸方面沒有明顯的增加,臺灣當局也不再特別要求美國提供軍事援助?!按笫桂^”得到可靠消息稱,蔣介石已下令不采取任何行動挑釁中國大陸。③

      5月1日,蔣介石夫婦為紀念美國軍事援助團成立16年舉行了宴會。這個宴會年年都有,但這一年的盛大程度非同尋常,多達千余名美國人參加。蔣介石向美國駐臺“大使”馬康衛(wèi)(Walter P. McCo‐naughy)感慨,自己經(jīng)常說,回歸大陸七分政治三分軍事,直到最近,臺灣方面還認為,“三分軍事行動應該先于政治行動”,但現(xiàn)在,他打算“首先利用政治手段,之后可能需要采取一些軍事行動來‘收拾爛攤子’”。馬康衛(wèi)認為,蔣介石的言論主要是“為了呼吁美國政府加強信任和理解”,并呼吁美國不要采取任何損害臺灣當局利益的行動。④

      在美國對華政策轉變的過程中,蘇聯(lián)因素也發(fā)生了微妙變化。1963年,為利用中蘇關系交惡的局勢,臺灣方面曾主動接觸蘇方,蘇方也表現(xiàn)出曖昧態(tài)度。蔣氏父子設法在爭取最大戰(zhàn)略運用空間前提下,謹慎處之,保留有進退余地。到1967年春,蘇聯(lián)向臺灣各駐地人員接近,示好之意更為明顯。蔣介石指示臺駐墨西哥“大使”陳質平,“對俄方接洽之要旨,應使其了解美國決不助我反攻大陸,我亦不賴其協(xié)助而能獨立行動”,臺美“并無不解之緣”。⑤ 蔣介石認為美蘇皆不可信,在此多變環(huán)境中,臺灣當局“可以作必要的運用,以彼(蘇聯(lián))制彼(美國)”,不應顧慮太多。蔣經(jīng)國則認為“我可用人,不可為人用”。⑥

      總之,在美國改變對華孤立政策的過程中,美國停止對臺經(jīng)援,減少對臺軍援,要求臺灣削減兵力,要求擱置針對中國大陸的偵拍合作,臺灣當局的“反攻”計劃實際上也無實際運作的可能。伴隨著美國在聯(lián)合國中國代表權問題上的“轉身”動作,相較于50年代而言,臺灣當局不得不更加謹小慎微,不得不更小心地“留住”美國的信任和支持,并試探運用蘇聯(lián)力量的可能。此后,臺灣當局的“反攻”只限于口頭和姿態(tài),不再如過去那般認真籌劃、竭力爭取,徹底失去了付諸軍事行動的可能性。

      四、國共內戰(zhàn)在全球的表現(xiàn)

      國民黨在大陸執(zhí)政時,因為腐敗無能、組織渙散,許多黨政軍高官離心離德,有的暗中支持中國共產(chǎn)黨,加速了國民黨的敗亡。在國民黨選擇臺灣作為最后的基地時,在臺灣海峽拉起一道鐵幕,防止共產(chǎn)主義的力量進入臺灣,成為國民黨需要處理的頭等大事。在蔣介石第三次下野前,他所信任的陳誠被派往臺灣擔任臺灣省主席兼臺灣省警備總司令部總司令。1949年5月20日,陳誠發(fā)布《臺灣地區(qū)緊急戒嚴令》,臺灣全境實施戒嚴。此后,臺灣當局陸續(xù)頒布了30余道管制法令,對臺灣民眾的行動自由進行限制。警備司令部、安全局、調查局等機構在全島羅織情報網(wǎng)絡,以高壓手段控制最后的安全堡壘。加上1950年夏美國因應朝鮮戰(zhàn)爭,派出第七艦隊在臺灣海峽巡游,阻止兩岸間的軍事沖突。兩岸間幾乎完全處于隔絕狀態(tài),沒有人員和物資的往來。

      1950年,鑒于解放臺灣的形勢發(fā)生重大變化,中共中央調整作戰(zhàn)方向,抗美援朝,并推后解放臺灣的戰(zhàn)略計劃。6月30日,中央軍委副主席周恩來約見海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蕭勁光時指出,堅持“懼無根據(jù),喜不麻木”的態(tài)度看待當前國際形勢,“在外交上,要譴責美帝國主義侵略臺灣,干涉中國內政;在軍事上陸軍繼續(xù)復員,加強海軍、空軍建設,推遲解放臺灣的時間”。①

      1950年2月14日中蘇結盟后,伴隨著冷戰(zhàn)戰(zhàn)線向東亞的伸展,國共內戰(zhàn)牽扯面擴大,其表現(xiàn)形式不再以熱戰(zhàn)為主。僅有的兩次熱戰(zhàn)發(fā)生在50年代,由于國共內戰(zhàn)面臨擴大為世界戰(zhàn)爭和核戰(zhàn)爭的風險,美國對國民黨軍隊給予束縛,同時希望聯(lián)合國介入臺海。借著美國急于平息第一次臺海危機的機會,1954年12月,臺灣當局與美國也簽訂了所謂的軍事同盟“條約”?!肮餐烙鶙l約”的簽訂為臺灣當局增添了表面上的“安全保障”,而美國憑此文件妄言擁有對臺海事務的“自衛(wèi)權”。② 在此之前,為求生存,甚至為借助國際之力“返回大陸”,事實上國民黨早就在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最前沿就位。國民黨當局在臺灣高舉“反共抗俄”旗幟,中國共產(chǎn)黨向社會主義陣營“一邊倒”,兩岸關系是中國的內政,但是假如兩岸發(fā)生戰(zhàn)爭,牽涉面就很難被控制在中國境內,臺灣問題因此也成為整個冷戰(zhàn)局勢的敏感問題。如前所述,1958年10月3日至4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毛澤東等人提出讓金馬作為“絞索”留在蔣介石手中,通過它們與國民黨保持接觸,對付美國③,此后解放臺灣的戰(zhàn)略轉入一個新的復雜階段,國共內戰(zhàn)呈現(xiàn)出新的樣態(tài),斗爭形式由炮擊變?yōu)閹в欣鋺?zhàn)特征的爭奪。

      國民黨失去了在中國作為執(zhí)政黨的合法性,僅靠美國的國際影響力維持在聯(lián)合國的代表權。50年代后期到60年代,第三世界新興國家紛紛獨立,不結盟運動興起。經(jīng)濟發(fā)展較為落后的亞非拉國家逐漸發(fā)展壯大,它們政治上傾向于中立,不少國家不愿意跟隨美國遏制中國。而中華人民共和國作為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東方大國,在完成了第一個五年計劃后,建立起社會主義工業(yè)化的初步基礎,在國際上的影響力穩(wěn)步擴大。1960年前后,美國意識到無法繼續(xù)在聯(lián)合國中以“緩議”的辦法拖延大會討論中國代表權問題,美國也無法一直將中國孤立在世界之外,因此實際上在逐步調整對華政策。美國要改善與中國大陸的關系勢必改變對臺灣當局的態(tài)度,在這個過程中,臺灣當局感受到了美國的變化,認為不應單純依靠美國,而應自己主動“向外走”。

      中國共產(chǎn)黨帶領中國人民沖破帝國主義的東方戰(zhàn)線后,就逐漸明確平等、互利、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外交原則。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毛澤東在開國大典上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公告》,表明愿在平等互利及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等原則的基礎上,和任何外國政府建立關系。④ 中華人民共和國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愿意與平等待我之國家建立新型外交關系的態(tài)度。根據(jù)當時的國際環(huán)境,主要是同蘇聯(lián)等人民民主國家及新興民族獨立國家建立外交關系。由于反對帝國主義是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中國革命的目標之一,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抱以敵視態(tài)度。中華人民共和國身處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的圍堵中,在國際上的空間需要時間來爭取。

      對于西方國家,中國共產(chǎn)黨在堅持一定原則的基礎上采取了靈活的方法區(qū)別對待。1949年1月,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毛澤東說:“現(xiàn)在帝國主義在中國沒有合法地位,不必忙于要帝國主義承認,我們是要打倒它,不是承認它,將來要通商,可考慮,但亦不忙,忙的是同蘇聯(lián)及民主國家通商建立外交關系?!雹?中國人民解放軍渡江作戰(zhàn)之際發(fā)生紫石英號事件,四艘英國軍艦駛入長江的解放軍防區(qū)挑釁。解放軍還擊之下,三艘英艦負傷逃離,紫石英號受創(chuàng)擱淺鎮(zhèn)江江面。4月30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發(fā)言人為英國軍艦暴行發(fā)表聲明,指出“中國的領土主權,中國人民必須保衛(wèi),絕對不允許外國政府來侵犯”。同時宣告,“我們愿意考慮同各外國政府在平等、互利、互相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基礎上建立外交關系,但它必須斷絕同國民黨殘余力量的關系,并且把它在中國的武裝力量撤回去”。① 拒絕與和臺灣當局保持官方關系的國家建交,一直以來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外交基本準則。這與蔣介石的態(tài)度不謀而合,兩蔣時代臺灣當局也始終拒絕美英等國關于“兩個中國”的建議,拒絕在國際機構與中國大陸代表同時出現(xiàn)。臺海兩岸同時堅決反對“兩個中國”,使得美國分裂中國的陰謀在相當長的時期內無法實現(xiàn),只得力圖維持現(xiàn)狀。

      由于一些國家雖然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卻仍與臺灣當局保持著官方關系,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采取先談判后建交的方式,對方明確承認一個中國即中華人民共和國,并同臺灣當局斷絕官方關系,雙方才能就建交事宜進一步磋商。這種做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贏得國際普遍承認的進程,但歷史的大勢終將發(fā)生壓倒性轉變。即便美國極力阻撓、延緩這個進程,國際上還是有越來越多的國家斷絕與臺灣當局的官方聯(lián)系,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50年代后期到60年代,奉行不結盟政策的新興獨立國家的涌現(xiàn),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獲得更多國際空間的歷史契機。

      為發(fā)展與新興民族獨立國家的關系,進一步消除這些國家特別是鄰近國家對中國的誤解,1953年底到1955年間,中國醞釀、概括和完善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內容,并開始在國際上推廣中國準備與友好國家建立新型國家關系的理念。1955年的萬隆亞非會議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走上國際政治舞臺的重要里程碑,中國代表團的積極工作使亞非國家對中國的外交政策產(chǎn)生了廣泛的諒解,消除了顧慮,打開了進一步交往的大門。此后中華人民共和國對外關系的迅速發(fā)展,是美國在國際上孤立中國政策遭遇困境的重要原因。在此背景下,美國開始著手調整對華政策,從對中國“門半開”到“打開門”再到1966年明確放棄孤立中國的想法。

      中國積極支持亞非拉國家爭取和維護民族獨立的運動,如支持阿爾及利亞人民反對法國的殖民統(tǒng)治,支持古巴、巴拿馬等國人民的反美斗爭。1963年12月,周恩來在訪問非洲時闡明中國處理同阿拉伯國家和非洲國家關系的五項原則,“一、支持阿拉伯各國人民反對帝國主義、爭取和維護民族獨立的斗爭。二、支持阿拉伯各國政府奉行和平中立的不結盟政策。三、支持阿拉伯各國人民用自己選擇的方式實現(xiàn)團結和統(tǒng)一的愿望。四、支持阿拉伯各國通過和平協(xié)商解決彼此之間的爭端。五、主張阿拉伯各國的主權應當?shù)玫剿衅渌麌业淖鹬?,反對來自任何方面的侵犯和干涉。這一立場也是中國政府在處理同所有非洲國家關系時一貫堅持的立場?!雹?/p>

      除亞非拉發(fā)展中國家之外,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央領導人關注著另一個“中間地帶”。50年代后期,中蘇關系開始出現(xiàn)變化,在突破資本主義陣營的圍堵孤立之外,與美蘇兩個大國對抗越來越成為中國外交承擔的責任,為此需爭取兩個“中間地帶”。1946年,為說明國共內戰(zhàn)不會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中間地帶”理論曾在毛澤東與記者的談話中提出。1954年,毛澤東重提“中間地帶”,指出“美國的目標是占領處在這個廣大中間地帶的國家”,占據(jù)“從日本到英國的這個中間地帶”。③ 在這個資本主義世界的“中間地帶”中,中國領導人重視發(fā)展與日本的關系,與日本民間保持著廣泛的經(jīng)濟、文化聯(lián)系。1958年國務院外事辦副主任廖承志向日方提出“政治三原則”。在此基礎上,1960年,周恩來又提出“貿易三原則”。④ 這些原則獲得日方共識,中日關系逐步改善,1972年實現(xiàn)建交。

      1963年秋至1964年,毛澤東數(shù)次提出“中間地帶有兩個”的觀點,認為“中間地帶有兩部分:一部分是指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廣大經(jīng)濟落后的國家,一部分是指以歐洲為代表的帝國主義國家和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國家。這兩部分都反對美國的控制?!雹?在爭取第二個“中間地帶”方面,最引人矚目的是中法關系的改善。

      1964年1月中法建立大使級外交關系,法國成為西方大國中第一個與中國建交的國家。法國曾經(jīng)在非洲擁有大量殖民地,在非洲解放浪潮中法屬非洲殖民地紛紛獨立,但獨立并不意味著從屬性的完全消失,法國仍然在非洲有巨大影響力。中華人民共和國從50年代開始就關注不發(fā)達地區(qū)的發(fā)展,邀請非洲地區(qū)的工會代表團訪華,與非洲地區(qū)進行文化交流。② 在中法發(fā)表聯(lián)合公報宣布建交的前后,周恩來偕副總理兼外長陳毅訪問非洲。這種狀況不但令臺灣當局驚慌,也令美國深感不安。事物的發(fā)展是相互聯(lián)系、互為影響的。中國外交空間的擴大促使美國不得不放棄狹隘頑固的敵視政策,而美國在1966年確立下來的“遏制而不孤立”政策又反過來影響著海峽兩岸的關系。

      50年代中期以后,中華人民共和國在第三世界國家中的影響力和號召力迅速擴大。臺灣當局為防止在聯(lián)合國中國代表權問題中陷于被動,主動采取行動,致力于爭奪非洲國家的好感。1961年10月,“先鋒案執(zhí)行小組”在臺“外交部”下面成立,這是個特別設立的臨時機構,目的是運用對非洲國家的援助,希冀通過不需要太多成本的農技援助加強在非洲的影響。美國暗中支持臺灣當局爭取非洲的行動,從經(jīng)費等方面介入臺灣的“先鋒計劃”。

      1966年,在美國確定要與中國大陸建立一種“遏制而不孤立”的“共存關系”時,美國并沒有迅速采取相應的行動。當時美國深陷越戰(zhàn)泥淖,在東南亞面對的麻煩使得美國不能在其他地方再引起動蕩的局面,臺海正是這樣一個關鍵的地區(qū)。美國認為“正是因為美國在南亞面臨著巨大的壓力,所以它應該更加謹慎地保存它所擁有的所有資產(chǎn)”。因此,美國支持臺灣地區(qū)產(chǎn)生“世俗的影響力”,高度肯定了臺灣當局的“先鋒計劃”,鼓勵他們繼續(xù)在亞洲和非洲減少“共產(chǎn)主義影響”方面的作用。③ 臺灣當局向非洲派出農耕隊,暫時緩解了日益孤立的緊張感,也在某些方面幫助了美國。60年代美國同樣需要在欠發(fā)達地區(qū)付出更多努力,來挽救自己全球影響力的相對衰落。

      在美國國會進行越南問題和中國問題的大辯論時,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邦迪去到臺灣。臺灣當局趁機呼吁美國為臺灣在非洲的行動提供更多支持。1965年7月,美國對臺灣的經(jīng)援已經(jīng)停止了。臺灣方面從政治和經(jīng)濟的效果上游說邦迪,邦迪考慮到這項建議不管是資金流動方面還是政治利益方面對美國也有現(xiàn)實的好處,建議美國政府將《480公法》用于臺灣。④《480公法》是1954年美國政府出臺的糧食援助法規(guī),規(guī)定了四種方式利用美國剩余農產(chǎn)品對友好國家和地區(qū)提供援助。1966年春,美國財政部、國際開發(fā)署、農業(yè)部等相關部門探討《480公法》運用于臺灣的方式,并選擇透過第1節(jié)協(xié)議的辦法援助臺灣。第1節(jié)協(xié)議允許信貸公司以當?shù)刎泿懦鍪坜r產(chǎn)品,如此才可使被援助方再去援助第三方,由此臺灣地區(qū)得以再向非洲和其他不發(fā)達地區(qū)提供援助。⑤ 該協(xié)議自1967年12月實施,到1974年2月截止。通過這項協(xié)議,部分收益供美國使用,以支持在亞洲的越南戰(zhàn)爭等軍事行動;部分作為贈款留給臺灣當局,幫助其實施“先鋒計劃”。

      在美國調整對華政策的過程中,中國國內正處于曲折發(fā)展時期,外交工作受到不良影響。但外交工作相較于其他部門而言,較早擺脫了負面因素的干擾,恢復了正常。1967年秋,毛澤東注意到尼克松(Richard M. Nixon)發(fā)表的一篇文章。文章寫道,不能永遠讓中國留在國際大家庭之外,不能讓“十億最有才能的人民生活在憤怒的孤立狀態(tài)之中”。他敏銳意識到如果尼克松勝選,美國對華政策可能有重大改變,遂請周恩來等人閱讀了這篇文章。⑥ 隨著中蘇關系走向敵對等等國際環(huán)境的變化,中國對國際形勢和外交戰(zhàn)略進行了重新思考,中美關系出現(xiàn)重大調整的跡象。隨著美國對華政策改變和中美關系走向正?;?,臺灣當局日益失去與美國在合作中斗爭的資本和籌碼。

      結論

      美國面對無法繼續(xù)圍堵孤立中國的大勢,準備不再坐以待斃,以免失去利益過多,因此想要主動調整,在變局中減少損失。從“門半開”到“開門”都只是表明美國對華主流態(tài)度的轉變過程,美方人士的相關建議并未受到國會過度的攻擊,反而受到政界與輿論的歡迎,正是表明主流觀點的變化已經(jīng)在形成中。因為有這樣的輿論與認知準備,1966年的中國聽證會以及越南、亞太地區(qū)聽證會才會有將對華政策轉變?yōu)椤岸糁贫还铝ⅰ钡墓沧R。

      面對資本主義陣營的圍堵孤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確定了首先承認一個中國原則,并與臺灣當局“斷交”,而后才可與中國建立外交關系的原則。即便如此,中華人民共和國也日益贏得國際社會的肯定,美國及其盟友精心壘筑的高墻難以一直屹立不倒。美國的“變”一方面是兩岸影響力對比越來越有利于中國大陸的結果,一方面又成為進一步改變兩岸關系的原因。雖然是為避免“輸?shù)锰y看”而主動求變,美國政客卻使用了“將中國大陸帶入國際社會”這樣顯示美國人傲慢與優(yōu)越感的詞句。和平共處原是50年代國際社會具有頗高認同度的處理國家間關系的基本原則,此時美國放棄了共產(chǎn)主義只是“暫時存在”的自欺欺人的想法,決定與中國大陸“共存”。在美國外交人員的口中,此種“共存”直譯為“活,并讓它活(live‐and‐let‐live)”,這與中國所倡導的、法國等資本主義國家以及第三世界國家也認同的和平共處有相同之處、更有巨大差異。因為扼殺不死而“讓它活”是其潛在含義。無論如何,美國準備減少意識形態(tài)對國家政策的影響,在對華政策中納入更多的現(xiàn)實主義因素,學習與中國大陸共存于世界。這是美國改變對華政策的思想基礎。

      國民黨退臺后的十幾年中,發(fā)生了兩次臺海危機,蔣介石等人“反攻”之心不死,并進行著一系列軍事計劃的準備,沿海小規(guī)模的沖突也不斷發(fā)生,兩岸處于斗爭與對峙并存的狀態(tài)。應看到的是,兩岸都把彼此間的沖突視為“家內事”,反對美國的“兩個中國”主張,反對美國插手參與兩岸的沖突。但是,國民黨在大陸大失敗后,沒有能力與中國大陸對峙,只能依恃美國援助和在國際舞臺的支持,因此他們所主張的“自己解決內政問題”顯得力不從心。在深陷越戰(zhàn)泥淖的困局中,美國希望維持臺灣地區(qū)的穩(wěn)定,維持美國對臺灣軍事設施的使用權和控制權,最大限度地保住“現(xiàn)有資產(chǎn)”。在美國準備全面調整對華政策的情況下,“反攻”更加不合時宜。

      美國改善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系,勢必會損害與臺灣當局的關系,在中國尚未完成祖國統(tǒng)一的條件下,這對矛盾是結構性的。即便美國選擇了緩慢的、不明顯的方式進行“轉身”,也是對臺灣當局所謂“同盟關系”的背叛。伴隨著美國對華“門半開”,臺灣當局加大了主動向外爭取空間的力度,他們關注的一個主要地區(qū)就是新興國家紛紛獨立、在聯(lián)合國投票問題上擁有關鍵票數(shù)的非洲。剛擺脫被殖民地位的非洲國家走向政治覺醒需要一個從自在走向自為的過程。臺灣當局在美國支持下的援助行動帶有一定迷惑性,部分國家面對中國代表權問題曾出現(xiàn)過搖擺。中華人民共和國爭取“兩個中間地帶”的外交努力在60年代中后期擺脫政治因素的干擾后,很快取得顯著效果。隨著中美關系的改善,中華人民共和國恢復在聯(lián)合國的合法席位,臺灣當局進一步失去同美國有限博弈的可能性,海峽兩岸在國際領域出現(xiàn)“不對等共存”的格局。① 此種困局需要海峽兩岸完成祖國統(tǒng)一才能有效化解。

      ① 顧寧:《美國“遏制但不孤立”中國政策提議的歷史由來、反響及其意義》,《世界歷史》1997年第1期;蘇格:《60年代后期美國對華政策的“解凍”》,《美國研究》1997年第2期;資中筠:《緩慢的解凍——中美關系打開之前十幾年間美國對華輿論的轉變過程》,《美國研究》1987年第2期;唐小松:《60年代美國對中蘇沖突事件的觀念演變及其對華政策》,《當代中國史研究》2002年第1期;翟韜:《美國對新中國宣傳政策的演變(1949—1969)》,《世界歷史》2020年第6期;忻懌:《冷戰(zhàn)時期美國的對華核戰(zhàn)爭準備(1960—1969)——基于對“統(tǒng)一作戰(zhàn)行動計劃”的考察》,《美國研究》2019年第4期;王成至、周建明:《從遏制、孤立、封鎖到“遏制而不孤立”——20世紀60年代美國對華戰(zhàn)略思路的調整》,《社會科學》2008年第12期;唐小松:《論20世紀60年代肯尼迪政府對中國的“微開門”政策》,《學術探索》2002年第5期;劉子奎:《肯尼迪政府對華政策新論》,《中共黨史研究》2010年第3期;陳長偉、牛大勇:《冷戰(zhàn)僵持年代的美國對華決策機制——以約翰遜政府為中心的探討》,《美國研究》2018年第4期;Arther Wardron, “From Nonexistence to Almost Normal: U. S.‐China Relations in the 1960s,” in Diane B. Kunz ed., The Diplomacy of the Crucial Decade: American Foreign Relations During the 1960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94.

      ① 馮琳:《皖南事變前后的中共與美國》,《江海學刊》2022年第1期。

      ② 章百家:《從“一邊倒”到“全方位”——對50年來中國外交格局演進的思考》,《中共黨史研究》2000年第1期,第22頁。

      ③ 有研究者將其翻譯為“微開門”。鑒于時隔不久的1963年美國國務院官員就提出過“開門政策(policy of the open door)”,本人對1961年的提法使用了“門半開”一詞。

      ④ Draft Paper Prepared in the Policy Planning Council, October 26, 1961,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FRUS), 1961-1963, vol. XXII, Northeast Asia, Washington: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96, pp. 163-167.

      ⑤ “央秘參”(51)第800號,1962年7月12日,“美對我反攻大陸計劃反應”,“外交部”檔案11-07-02-03-01-068,臺北“中央”研究院近史所檔案館藏。

      ⑥ The United Press, “Stomach Communism’ A New Truman Phrase,” New York Times, March 7,1952, 6.

      ① 唐小松:《論20世紀60年代肯尼迪政府對中國的“微開門”政策》,《學術探索》2002年第5期,第94頁。

      ② United States Policy Toward Communist China,December 13,1963,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Bulletin, vol. 50 Ja-Je(1964),pp. 11-17.

      ③ United States Policy Toward Communist China,December 13,1963, p. 17.

      ④ Memorandum from James C. Thomson, Jr. regarding U. S. Public Opinion of the Government′s Policy Toward China,November 16, 1964,U. S. Declassified Documents Online(USDDO), CK2349152191.

      ① Memorandum From James C. Thomson, Jr.,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Staff to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Val‐enti), March 1,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Washington: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1998,p. 263.

      ② (China, People′s Republic of) Communist China 1964 and Recommendations for U. S. Policy, February. 21, 1964,Johnson Library, NSF, Countries, China, vol. 1,USDDO,K2349368285.

      ③ 美國公民路易斯·澤梅爾(Louis Zemel)計劃前往古巴進行個人旅行。由于古巴在冷戰(zhàn)期間與美國敵對,美國國務院禁止公民前往。澤梅爾提起訴訟,認為這種限制侵犯了他的憲法權利,包括旅行自由和言論自由。

      ④ Action Memorandum From the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 for Far Eastern Affairs (Bundy) to Secretary of State Rusk, June 16,1965, F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p. 174-175.

      ⑤ 新華社:《比諾要求西方國家執(zhí)行共處政策 并認為用戰(zhàn)爭方式不可能解決國際爭端》,《人民日報》1956年6月23日,第4版。

      ⑥ 張放:《促進和平共處的一個重要方式》,《人民日報》1956年7月2日,第5版。

      ① 欽本立:《“狼狽和混亂”——從西方輿論看美國外交政策》,《人民日報》1956年3月13日,第4版。

      ② Joseph A. Fry, Debating Vietnam: Fulbright, Stennis,and Their Senate Hearings, Lanham: Rowman Littlefield, 2006,p. 80.

      ③ 馬建標、楊康書源:《冷戰(zhàn)祛魅:1966年美國 中國通的“時代證詞”及其國家角色的反思》,《南京政治學院學報》2018年第1期。

      ④ Hearings before the United States Senate Committee on Foreign Relations, Eighty‐Ninth Congress,second session on U. S. Policy with Respect to Mainland China, Washington: U. 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66, p. 339.

      ⑤ Hearings before the United States Senate Committee on Foreign Relations, Eighty‐Ninth Congress,second session on U. S. Policy with Respect to Mainland China, p. 551.

      ⑥ Letter From Secretary of State Rusk to the Ambassador to Poland (Gronouski), February 5,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p. 254-255.

      ⑦ Memorandum From James C. Thomson, Jr.,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Staff to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Val‐enti), March 1, 1966, F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 262.

      ① 參見馬建標、楊康書源:《冷戰(zhàn)祛魅:1966年美國中國通的“時代證詞”及其國家角色的反思》,第83頁。

      ② Report of the Subcommittee on the Far East and the Pacific of the Committee on Foreign Affairs House of Representatives on the hearings held by Subcommittee on the Far East and the Pacific , U. S. Congress,House,Committee on Foreign Affairs(1822- ) , Serial Set vol. no. 12725-3, Session vol. no. 2-3, H. Doc. 488, 1966,Readex: U. S. Congressional Serial Set,1241D6FE68086DA8.

      ③ Memorandum From James C. Thomson, Jr.,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Staff to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Val‐enti), March 1,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 262.

      ④ Memorandum From the Consul General at Hong Kong (Rice) to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Rostow),April 15,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 282.

      ⑤ 觀察家:《老調子,新陰謀》,《人民日報》1966年3月29日,第5版。

      ⑥ Thomson’s Memorandum to Mr. Rostow, Mr. Moyers and Mr. Valenti, April 2, 1966,USDDO, CK2349425193.

      ① 國務卿杜勒斯(John Foster Dulles)主張以強硬態(tài)度對抗蘇聯(lián)與中國共產(chǎn)黨。負責東亞暨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饒伯森(Walter S. Robertson)協(xié)助杜勒斯執(zhí)行其遏制共產(chǎn)主義的政策,主張介入東南亞等地區(qū)抵抗共產(chǎn)主義,以便使美國以較少代價保護其在太平洋的重要利益。(“Text of Dulles‐Robertson Report to the Nation on World Affairs,” New York Times, July 18, 1953, p. 3.)

      ② Memorandum From James C. Thomson, Jr.,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Staff to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for Na‐tional Security Affairs (Bundy),F(xiàn)ebruary 4,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 250.

      ③ “19 Experts on Asia Are Named by Rusk As Advisory Panel,” New York Times, November 11, 1966, p. 19.

      ④ Action Memorandum From the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 for East Asian and Pacific Affairs (Bundy) to Secretary of State Rusk,March 29, 1967,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 542.

      ⑤ Address by Richard M. Nixon to the Bohemian Club,July 29, 1967,F(xiàn)RUS, 1969-1976, vol. I, Foundations of Foreign Policy, 1969-1972,Washington, DC: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2003,pp. 2,6.

      ⑥ Memorandum From Alfred Jenkins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Staff to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Rostow),Novem‐ber 8, 1967,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 607.

      ⑦ 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F(xiàn)ebruary 27, 1969,F(xiàn)RUS, 1969-1976, vol. XII, Soviet Union, January 1969-October 1970,Washington: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2006,p. 70.

      ⑧ Essay by Henry A. Kissinger,1969,F(xiàn)RUS, 1969-1976, vol. I, Foundations of Foreign Policy, 1969-1972,p. 24.

      ① Memorandum From James C. Thomson, Jr., of the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Staff to the President’s Special Assistant for Na‐tional Security Affairs (Bundy),October 28, 1964,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p. 117-118.

      ② 李春玲:《華沙會談與中美對第二次臺灣海峽危機的處理》,《史學月刊》2005年第7期。

      ③ 《國防部彭德懷部長再告臺灣同胞》,《人民日報》1958年10月26日,第1版。

      ① 《試談反攻案》(無日期,根據(jù)內容推測為1961年底),蔣經(jīng)國“總統(tǒng)”文物005-010205-00001-007,臺北“國史館”藏。

      ② 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January 29, 1964,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p. 19-20.

      ③ National Policy Paper,September 11, 1964,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p. 93-94.

      ④ 《蔣介石日記》手稿,1965年5月22日,美國斯坦福大學胡佛檔案館藏。

      ⑤ 《中國國民黨第九屆中央委員會常務委員會第一三八次會議紀錄》,1965年6月30日,《會議記錄》,會9. 3/13 8,黨史館藏。

      ⑥ 《蔣介石日記》手稿,1965年10月23日上星期反省錄。

      ⑦ 《宣誓就任第四任“總統(tǒng)”致詞》,1966年5月20日,秦孝儀:《先“總統(tǒng)”蔣公思想言論總集》卷28,臺北: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84年,第473—479頁。

      ① Telegram From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to “the Embass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March 9,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p. 266-269.

      ② 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July 5,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p. 351-352.

      ③ Memorandum From William McAfee of the Bureau of Intelligence and Research to the Bureau’s Director (Hughes),January 3,1967,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pp. 495-496.

      ④ Objectives of U. S. Policy towards Taiwan,January 10, 1966,USDDO,CK2349013565.

      ① Memorandum for President Lyndon B. Johnson provided by Walt Rostow, February 6, 1967, USDDO, CK2349499207.

      ② Memorandum From the Representative to the United Nations (Goldberg) to President Johnson,March 9, 1967,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 532.

      ③ 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January 23, 1967,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p. 507-508.

      ④ 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May 2, 1967,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 552.

      ⑤ 《蔣介石日記》手稿,1967年1月21日。

      ⑥ 《蔣經(jīng)國日記》手稿,1967年3月24日、5月3日,轉見林孝庭:《蔣經(jīng)國的臺灣時代》,新北:遠足文化事業(yè)股份有限公司,2021年,第173—174頁。

      ①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949—1976)》,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第52頁。

      ② “駐美大使館”電“外交部”,1956年1月21日,顧維鈞檔案Koo-0150-B117-0009。

      ③ 李春玲:《華沙會談與中美對第二次臺灣海峽危機的處理》。

      ④ 《中國政府和外國政府建立外交關系的原則》,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外交文選》,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世界知識出版社,1994年,第116頁。

      ⑤ 《毛澤東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的發(fā)言》,1949年1月6日,轉見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2卷(1949—1978)上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第22頁。

      ① 《新中國誕生大事記》,《人民日報》1999年9月26日,第1版。

      ② 《中國處理同阿拉伯國家和非洲國家關系的五項原則》,1963年12月2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外交文選》,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0年,第387頁。

      ③ 《關于中間地帶、和平共處以及中英中美關系問題》,1954年8月24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外交文選》,第159頁。

      ④ “政治三原則”即,日本不能敵視中國;不能追隨美國,搞“兩個中國”陰謀;不要阻礙中日關系向正?;较虬l(fā)展?!百Q易三原則”即,政府協(xié)定,民間合同,個別照顧。(參見《關于促進中日關系的政治三原則和貿易三原則》,1960年8月27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經(jīng)濟文選》,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第410—412頁。)

      ① 《中間地帶有兩個》,1963年9月,1964年1月、7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外交文選》,第506—509頁。

      ② 《非洲工會代表團昨天到達北京》,《人民日報》1953年5月4日,第1版。

      ③ Objectives of U. S. Policy towards Taiwan,January 10, 1966,USDDO,CK2349013565.

      ④ Information Memorandum From the Assistant Secretary of State for Far Eastern Affairs (Bundy) to Secretary of State Rusk,March 14, 1966,F(xiàn)RUS, 1964-1968, vol. XXX, China, pp. 272-273.

      ⑤ Memorandum to Walt Rostow from Robert W. Barnett, June 30, 1966,USDDO,CK2349128872.

      ⑥ 參見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2卷(1949—1978)下冊,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11年,第882—883頁。

      ① 即一方不僅被國際社會普遍認定為主權獨立國家,而且對國際事務擁有越來越大的影響力;另一方則只是地區(qū),其國際影響力無法同對方相比。黃嘉樹:《未來四年兩岸關系面臨的矛盾與挑戰(zhàn)》,《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5期,第131頁。

      (責任編輯:許麗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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