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黨的十八大以來,4G技術的成熟與5G技術的推廣催生了移動互聯網的迅猛發(fā)展與智能革命的興起,深刻改變了社會思潮傳播的時代場域與衍生規(guī)則。技術手段的突破徹底革新了前互聯網時代社會思潮的傳播邏輯,重塑了新時代社會思潮衍生與傳播的基本規(guī)則和運行方式。互聯網時代社會思潮的傳播邏輯,以信息衍生方向的重構、數據驅動與智能化推薦、個性化傳播與定制化體驗、虛擬社交與線上社群重構為基本表征,在根本上躍出了前互聯網時代大眾傳播的時代范疇,體現出網絡時代智能革命背景下的嶄新特色。新時代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革新,在輿論領域和現實生活中產生了巨大影響,不僅重塑了社會輿論場與信息生態(tài)的基本格局與運作方式,而且從輿論領域催生了社會治理與權力結構的變遷,同時在全球范圍內加深了跨文化思潮的傳播與交流。
〔關鍵詞〕 黨的十八大;社會思潮;傳播邏輯;人工智能
〔中圖分類號〕G206;D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 - 4769 (2025) 01 - 0045 - 11
〔基金項目〕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黨的十八大以來政治思潮的演進及社會影響研究”(20AZZ001)
社會思潮是反映一定階級或階層的利益,并對現實生活產生特定影響的思想趨勢或理論潮流,思而成潮并產生現實影響的關鍵在于傳播。社會思潮的整個活動過程都以傳播為核心①,傳播規(guī)模的強弱決定了特定思潮的發(fā)展,而離開了以媒介為核心的傳播,便意味著以特定社會心理為基礎的思想理論走向了沉寂或消亡。從根本上講,傳播的影響力決定了社會思潮的生命力。傳播媒介的更新意味著社會思潮影響力與生命力的延展和突破。
在前互聯網時代,社會思潮的傳播主要有人際傳播與大眾傳播兩種形式,以報紙、電視、廣播、雜志等傳統(tǒng)媒介為核心的大眾傳播②,曾一度主宰了社會思潮發(fā)生、發(fā)展與演變的全過程,決定著社會思潮的傳播方式與衍生規(guī)則。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突飛猛進,網絡開始成為社會思潮生成與傳播的重要載體,但受限于技術水平與經濟發(fā)展等各種因素,網絡傳播在受眾與影響力等方面難以比肩大眾傳播。以PC網絡、短信、博客為主要載體的網絡傳播,雖然代表著新生代的傳播媒介,但在當時僅作為傳統(tǒng)大眾傳播的補充而存在。黨的十八大以來情勢發(fā)生了很大變化,隨著移動互聯網的深入普及與智能革命的興起,網絡傳播取得了絕對的優(yōu)勢地位,真正成為社會思潮傳播的主流場域,技術革命驅動下的媒介質變引發(fā)了新時代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革新,互聯網思維與文化開始深刻影響當代社會思潮的傳播和衍變,從根本上改變了新時代社會思潮傳播的基本樣態(tài)?;诖?,本文以黨的十八大以來技術革命背景下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革新為考察對象,討論社會思潮傳播新樣態(tài)在輿論與現實領域產生的深刻影響。
一、黨的十八大以來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與智能革命
黨的十八大以前社會思潮的傳播以傳統(tǒng)大眾傳播為主,20世紀90年代以來網絡傳播雖迅猛發(fā)展但并不占據主導地位,根本原因在于網絡的普及率、信息傳播的便捷性以及經濟發(fā)展水平尚處于較低水平。黨的十八大以來生產力迅猛發(fā)展、人民生活水平穩(wěn)步提升,在此基礎上隨著4G技術的成熟與5G技術的推廣,移動互聯網迅猛發(fā)展,一系列平臺產業(yè)日漸繁榮,在此基礎上衍生出數據時代的智能革命,網絡的普及率與信息傳播的便捷性獲得極大提高,徹底改變了社會思潮衍生與傳播的時代場域。
2013年被稱為“中國4G元年”①,也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新一屆政府依法履職的開局之年。在此之前,互聯網技術的發(fā)展主要集中在PC端,社會思潮也正是以各種網站、論壇、博客以及短信為載體進行傳播②,20世紀90年代民族主義的發(fā)展與國學熱的興起③,就體現了網絡論壇在社會思潮傳播過程中扮演的關鍵角色?;ヂ摼W的時效性與便捷性能夠促使其迅速展開議程設置④,引導輿論,推動特定社會思潮的傳播與發(fā)展,并在此基礎上引發(fā)一系列社會實踐活動。21世紀初在中日釣魚島沖突中,社會民眾以強國論壇為載體自發(fā)進行的一系列抵制日貨的愛國行動,就是典型代表。與大眾傳播相較,網絡傳播議程設置自主性更強,信息傳遞的實效性更高,傳播主體與受眾的互動更為頻繁,傳播的形態(tài)結構已由雙向線性結構發(fā)展為多維互動網狀結構,這在一定程度上預示著社會思潮傳播新時代的到來。
4G時代的到來與移動互聯網的迅猛發(fā)展推動了一系列網絡平臺產業(yè)的繁榮,徹底改變了社會思潮衍生、傳播、發(fā)展的現實場域與輿論背景,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智能手機普及率飆升、移動應用生態(tài)系統(tǒng)繁榮發(fā)展、在線內容產業(yè)發(fā)展迅速、即時通訊與社交媒體快速崛起。
自2013年以來,隨著智能手機價格的下降與功能的不斷提升,智能手機市場占有率飆升,在短時間內迅速取代了傳統(tǒng)的功能手機,成為人們的主要通訊工具。人們越來越依賴智能手機提供的電話、短信、社交媒體、電子郵件等各種通訊方式,這極大方便了人們的生活,改變了基層社會信息傳播與獲取的方式。在此基礎上,中國的移動應用市場呈現出爆發(fā)式增長的態(tài)勢,數以百萬計的應用程序涵蓋了包括社交、購物、支付、游戲、工具等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不僅提供了豐富多彩的網絡功能和服務,引發(fā)了技術進步與應用優(yōu)化,推動了移動互聯網產業(yè)的快速發(fā)展,而且為用戶提供了多樣化社會熱點信息,用戶通過這些應用獲取信息、表達觀點,并且與他人互動,大大促進了信息與文化在社會各領域的傳播和交流。抖音、快手、知乎等平臺的應用與發(fā)展,結束了傳統(tǒng)大眾傳播媒介壟斷信息的固有傳統(tǒng),自媒體與新媒體⑤正式成為社會思潮衍生、發(fā)展的主流平臺。
隨著移動互聯網的普及,網絡平臺產業(yè)內容蓬勃發(fā)展,大量的優(yōu)質內容平臺不斷涌現,如在線視頻、音樂、閱讀等。這些內容平臺不僅為用戶提供了豐富多樣的娛樂和學習資源,還成為信息溝通、知識分享、文化交流與社會思潮傳播的重要載體。⑥ 不同的社會信息,如紀錄片、訪談節(jié)目和社會評論等內容,依托平臺的傳遞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用戶的價值觀與思想意識。與前互聯網時代相較,新式的內容平臺數量更多、內容更豐富、更新時效更短、與社會的聯結程度更加緊密,基層社會話語權的提升拉近了社會大眾與互聯網的有效距離,社會思潮傳播媒介的轉移也由此奠定。慕課、優(yōu)酷、澎湃等一系列新式內容平臺迅速風靡,成為社會思潮衍生、發(fā)展的主流渠道。近年來環(huán)保主義思潮的迅猛發(fā)展,與一系列生態(tài)主題的紀錄片、訪談錄的推出息息相關。①
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與應用生態(tài)的繁榮,不僅推動著在線產業(yè)內容的日漸豐富,更改變了社會大眾的溝通與交流方式,以QQ、微信、貼吧、微博、豆瓣為代表的一系列嶄新類型的社交媒體快速崛起。這類社交媒體以即時性、虛擬性為基本特征,打破了傳統(tǒng)社交媒體面臨的時間與空間限制,改變了社會大眾的溝通習慣和交流模式,人們通過點贊、評論、轉發(fā)等方式參與到社交媒體平臺的互動中,不僅促進了新型社會關系的建立與維護,更形成了獨特的社交風格與溝通規(guī)則,推動了社會文化碎片化、多元化的發(fā)展。
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移動互聯網的迅猛發(fā)展帶動一系列平臺產業(yè)的繁榮,在短時間內極大提高了互聯網的普及率。2013年之前,受制于經濟發(fā)展、技術變革等諸多因素的影響,網絡的覆蓋面相對狹窄,主要集中于數量有限的PC用戶與2G、3G網絡用戶。② 2013年以來,隨著4G網絡的成熟與5G技術的商用推廣,中國地區(qū)移動互聯網正式邁入高速發(fā)展時期。截至2023年6月,中國網民規(guī)模達10. 79億,互聯網普及率為76. 4%,其中手機網民規(guī)模達10. 76億,占網民總數的99. 7%。③ 與2012年中國網民規(guī)模數據相較,在短短十年的時間內,中國網民規(guī)模增長了近一倍,如果將年齡因素考慮在內,十億多的網民群體基本上涵蓋了中國所有的青年與中老年群體,網絡的覆蓋面空前龐大且深入。
手機網民規(guī)模的攀升,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即時通訊社交媒體的應用。新型社交媒體的出現,如QQ、微信等顛覆了傳統(tǒng)的社交邏輯,開創(chuàng)了以即時性、虛擬性為基本特征的高維度社交平臺,形塑著網絡時代社會大眾的溝通方式,深刻體現了網絡時代信息傳遞的便捷。
總之,2013年以來4G網絡的成熟與落地,直接引發(fā)了一場中國社會的互聯網“狂飆”,這場深刻變革以互聯網普及率的極大提高與信息傳遞的極大便捷為前提,以智能手機為終端,以萬物互聯為依托,以移動應用為平臺。在此基礎上,網絡社會的一系列平臺產業(yè)迅猛擴張,以視頻、音樂、閱讀為主體的在線內容產業(yè)空前繁榮,以打造新型溝通方式為目的的社交媒體紛紛崛起,從根本上宣告了中國社會正式進入以大數據為核心的信息時代。
互聯網平臺產業(yè)的繁榮與大數據的發(fā)展,一方面標志著中國正式邁入了信息時代,另一方面也為中國人工智能技術深化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2017年,黨的十九大勝利召開;同年,世界人工智能發(fā)展如火如荼。AlphaGo在職業(yè)圍棋競技中的出彩表現引來全球矚目,在世界范圍內掀起了一場人工智能熱潮。《華爾街時報》、《福布斯》雜志和《財富》雜志紛紛將人工智能技術取得突破成就的2017年稱為“人工智能元年”,這標志著人類社會進入了人工智能時代④,預示著科幻世界中的未來即將到來。信息時代大數據的發(fā)展在中國掀起了一場智能革命。這場借助互聯網平臺以“數據、算力與算法”⑤三者共生互動為核心的智能革命,不但從根本上改變了社會的運作機制與群眾的生活方式,更是深刻改變了中國社會信息產生、發(fā)展與傳播的時代場域。
中國社會人工智能的發(fā)展與世界同頻共振,以大數據、云計算、機器學習、算法推薦、神經網絡、模式識別、自然語言處理為核心表征的新一代人工智能技術深度嵌入社會生活領域⑥,其中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基于大數據計算的智能信息再生與應用,二是依托于互聯網平臺產業(yè)的算法推薦。
大數據基礎上的智能信息再生與應用超出了傳統(tǒng)數據計算與分析的范疇,在一定程度上意味著機器生命智能化的體現,AlphaGo對傳統(tǒng)圍棋弈技的吸收與重構,就是智能信息再生與應用的典型體現。2023年,OpenAI開發(fā)的ChatGPT在人工智能領域產生了爆炸式連鎖反應①,其強大的語言理解與生成能力、多領域知識的廣泛性、持續(xù)學習與更新的快捷性、及時響應與交互的便捷性深刻改變了傳統(tǒng)意義上信息輸入與輸出的結構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預示著新的信息衍生的發(fā)展路徑。隨后,谷歌的Gemini Ul‐tra、亞馬遜的Pipeline、Anthroic公司的Claud3、微軟的Copilot、OpenAI的Sora,以及國內的文心一言、通義千問、訊飛星火、智譜清言、商量SenseChat等數據大模型相繼問世,將智能信息再生領域的發(fā)展引入新階段。智能信息再生技術廣泛應用于社會生活的諸多方面,智能語音助手、人臉識別技術、智能客服與機器人以及城市管理中的智能交通與市政規(guī)劃,都體現了社會生活中智能技術的顯著應用。數據大模型因接入互聯網而實現智能化,并以指數級的更新頻率不斷進化,在與現實個體進行信息溝通的過程中智能化地識別個體特征、輸出具有明顯價值導向的理論話語,以間接的方式參與社會思潮的傳播,影響社會個體的價值理念。例如,“文心一言”數據大模型對愛國精神的強調,是當今網絡民族主義的基本體現,而ChatGPT對環(huán)保問題的關注,則體現了生態(tài)主義思潮強有力的現實影響。從這一點來講,具有明確價值理念的數據大模型是智能時代人類理念的延伸與擴展,它們以更加碎片化的形式潛移默化地參與到社會思潮的傳播中。
智能算法推薦依托于互聯網平臺產業(yè)的算法推薦,如小紅書、頭條、抖音、快手等應用,深度了解并精準匹配用戶特征、環(huán)境特征、內容特征等內容②,基于用戶的興趣、行為和偏好等數據,利用機器學習和深度學習等技術實現個性化推薦,為用戶提供更符合其需求的內容和服務,在中國互聯網平臺上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一方面,智能推薦算法通過分析用戶的歷史行為、興趣偏好和社交關系等數據,實現了個性化的內容推薦。這種個性化推薦不僅提高了用戶獲取信息的效率,還增強了用戶對平臺的“粘性”③和忠誠度,不同的社會思潮、不同的網絡用戶涇渭分明地聚集在不同的社交平臺上,小紅書平臺女權主義思潮的彌散、微博平臺泛娛樂主義的擴張以及豆瓣平臺生態(tài)主義思潮的興起就是典型代表。另一方面,智能推薦算法還能夠幫助平臺更好地挖掘用戶需求和行為特征,優(yōu)化內容生產和分發(fā)策略。通過分析用戶的點擊率、觀看時長、評論互動等數據,平臺可以了解用戶的喜好和行為習慣,從而有針對性地推出新內容,提高內容的質量和吸引力。這種以大數據計算為核心的智能算法推薦,以迎合用戶喜好為手段,改變了傳統(tǒng)的信息推廣路徑,是數據時代智能革命的典型體現。近年來,女權主義思潮借助小紅書等網絡平臺迅速發(fā)展,新的理念、思維與邏輯方式在女性群體中廣泛擴延,借助智能算法推薦技術凝聚起廣泛的受眾群體,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弱勢女性的社會地位,就是新時代智能革命背景下社會思潮傳播的典型案例。
總之,黨的十八大以來4G技術的成熟與5G技術的商用推廣以及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引發(fā)了一系列連鎖反應,網絡平臺產業(yè)日漸擴張,在線內容的繁榮與社交媒體的崛起,改變了社會思潮衍生的基本路徑。在此基礎上,智能革命的興起,將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引入新的深化階段,以智能信息與算法推薦為核心的人工智能技術,不但在更深層次上改變了社會大眾的生活、生產方式,更從根本上顛覆了傳統(tǒng)的社會思潮發(fā)生、發(fā)展與傳播的技術場域。在技術革命的推動下,社會思潮傳播媒介發(fā)生了革命性變革,前互聯網時代的廣播、出版、電視等大眾傳媒日漸式微,而智能革命基礎上的一系列互聯網平臺產業(yè)日漸繁榮,網絡用戶日漸增多,網絡傳播渠道不斷寬廣,各類社會思潮紛紛經由網絡平臺衍生、發(fā)展,不斷掌握群眾以增強其社會影響力,抖音、微信、小紅書等應用的普及深刻改變了社會大眾的生產與生活方式,從根本上宣告了社會思潮網絡傳播新時代的到來。簡而言之,黨的十八大以來的技術革命所造成的顛覆性影響,徹底改變了社會思潮的傳播場域,傳統(tǒng)大眾傳播正式讓位于網絡傳播。
二、技術革命背景下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革新
黨的十八大以來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與智能革命的顛覆性影響,促使網絡傳播取代傳統(tǒng)大眾傳播成為社會思潮傳播的主流渠道,由此引發(fā)了鏈式反應,深刻改變了社會思潮傳播的全過程,重塑了社會思潮傳播結構中的諸多面向。
技術革命對社會思潮傳播結構的重塑,學界已有較為充分的研究。傳播學結構—功能學派認為,傳播的構成要素包含傳播主體、傳播內容、傳播媒介、受眾與傳播效果五個方面的內容①,學界的論述也主要是采用結構—功能學派的理論范式,集中討論新時代社會思潮在傳播主體、傳播受眾、傳播方式、傳播效果等方面呈現出的新特征、新趨向②,敘述的側重點雖各有不同,但基本上都是在同一框架內與視角下展開的,根本觀點在于分析新媒體時代社會思潮傳播結構中諸多要項的新特點,沒有意識到技術進步推動下的媒介更新對社會思潮傳播所帶來的革命性影響,因此雖新見迭出,但仍有深入討論的空間與必要。
移動互聯網的縱深發(fā)展以及智能革命的興起,改變的不僅僅是社會思潮傳播結構中的諸多面向,更改變了社會思潮衍生與傳播的基本邏輯。斯蒂格·夏瓦德認為,在傳播學領域,邏輯描述的是整個制度或相對狹小的文化和社會領域的特定運作機制的方式。③ 而社會思潮的傳播邏輯,指的是深層次領域社會思潮衍生與傳播基本規(guī)則與運行方式。也就是說,技術革命的爆發(fā),推動了生產力的發(fā)展,變革了上層建筑的表現形態(tài),從根本上動搖了社會思潮衍生、發(fā)展的時代場域,引發(fā)了傳播邏輯的根本性革新。在網絡時代的全新傳播邏輯下,社會思潮在衍生方式、傳播模式、存在形態(tài)以及發(fā)展路徑等諸多方面,與前互聯網時代相較有著質的飛躍,而不僅僅是在傳播渠道網狀化、傳播內容碎片化④,抑或傳播方式智能生活化、傳播受眾圈層化⑤等方面機械性的改變。
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根本性革新,重構了社會思潮傳播與發(fā)展進程中的運作方式,使得新時代社會思潮的衍生、傳播與發(fā)展呈現出嶄新形態(tài),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信息衍生方向的重構、數據驅動與智能化推薦、個性化傳播與定制化體驗、虛擬社交與線上社群重構。
1. 信息衍生方向的重構
在傳統(tǒng)大眾傳播時代,社會思潮的衍生方向是自上而下、自內而外、自中心至邊緣展開的⑥,社會精英和知識分子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與領導力,他們通過廣播、出版、電視等傳統(tǒng)媒介開展議程設置,聚合相關信息,推動社會思潮的形成與發(fā)展,并將其傳播給廣大社會群體。社會思潮的單方向衍生,使處于傳導末梢的社會大眾處于被動接受的狀態(tài),難以與知識精英階層形成有效的互動與交流,阻礙了社會思潮的廣泛傳播。同時,衍生方向的單向線性決定了社會思潮的形成與發(fā)展受少數社會精英的引導和控制,更廣泛的社會大眾處于“失語”的沉默狀態(tài)。然而,在網絡時代和智能革命的背景下,這種傳統(tǒng)的衍生邏輯正在發(fā)生重構。
互聯網時代自媒體的興起造成了話語權的下沉,賦予了基層社會表達意見、抒發(fā)看法、談論感受的寬廣平臺。通過新型社交媒體,個體可以自由地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看法,參與到各種話題和討論中,充分進行意見反饋與民意表達。⑦ 這種參與性的增強使得社會群體能夠更加直接地參與到社會思潮的形成和傳播過程中。例如,通過微博、微信、抖音、快手、小紅書等社交媒體平臺,個體可以發(fā)布自己的觀點和看法,分享自己的經驗和感受,與他人進行交流和互動,從而影響到更廣泛的社會群體。借助互聯網平臺而“組織”起來的社會群體,跨越了傳統(tǒng)傳播媒介的時空界限,打破了不同階層之間的諸多隔閡,在共同的話題之下,相同的關注者、支持者與利益相關者不斷匯集,進行多元化的意見表達與溝通,形成強有力的社會群體。
借助智能終端設備與自媒體平臺,網絡中的“虛擬”實在①催生了現實中密切關聯的社會組織,共同的興趣與利益導向又極大增強了特定群體的自主性,使其具備了自發(fā)開展議程設置和信息傳播的能力。明確價值導向的社會群體可以通過社交媒體平臺自主選擇關注的事件和內容,自發(fā)地形成熱點話題,并通過不斷地轉發(fā)增加流量,向上影響到知識核心層與精英群體。這種自下而上的信息衍生方式使得社會思潮的傳播更加多元化和開放化,代表普通網民的基層聲音可以在網絡上尋求回應,并通過不斷地碰撞、交流匯聚成潮,影響到更廣泛的社會群體,最終形成網絡熱點事件。而“網絡輿情是政府社會治理的晴雨表”②,網絡熱點事件通過社交媒體平臺迅速引起社會的關注和討論,進而影響到政府部門、社會精英和知識分子的態(tài)度與行動,促使社會精英群體根據社交媒體上的輿情和反饋來調整自己的態(tài)度與行動,甚至以國家政策的形式與基層社會群體形成互動和共鳴,通過國家意志與基層社會的良性反饋,推動網絡輿情事件的解決與社會的進步。近年來諸多社會熱點議題的發(fā)酵,如“豐縣生育八孩鐵鏈女”“胖貓譚竹事件”,都與所謂“微博鍵政”“網絡判案”③密切相關,這從側面反映出基層話語權的提升。
互聯網時代自媒體的興起及其對基層社會強有力的賦權,催生了意識形態(tài)領域話語權的下沉,從根本上增強了社會基層群體開展議程設置的能力。信息傳遞方向的多元化重構了新時代社會思潮的衍生方向。這種重構的信息衍生方向為社會思潮傳播提供了新的動力和路徑,是互聯網時代社會思潮傳播邏輯革新的典型體現。
2. 數據驅動與智能化推薦
以大數據為基礎的智能革命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個性化的數據分析與匹配,不僅豐富了信息傳播的內容和形式,而且提升了信息傳播的效率和影響力,推動了社會思潮傳播模式的轉型和升級。
在大眾傳播時代,信息的選擇與推送主要依賴人工編輯,受時間和資源的諸多限制,往往在特定時間、特定平臺,借助于廣播、報刊、影視等傳統(tǒng)媒介,將特定信息傳播至廣泛的社會受眾,傳播模式單一,盲目性較強,無法滿足個體的多樣化需求和偏好,使得社會思潮的傳播效率較為低下。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個體的行為和偏好數據被廣泛收集與分析,通過算法與人工智能技術實現個性化的內容推薦和信息過濾,采用大數據驅動下資訊分發(fā)的模式進行。④ 例如,通過搜索引擎、社交媒體平臺、電商平臺等各種在線平臺,個體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需求和偏好獲取個性化的推薦內容,從而提高信息的吸引力和精準度。這種精細化和個性化的信息推薦方式使得信息傳播更加貼近個體的需求與興趣,增強了個體對信息的接受度和參與度,也體現了人工智能背景下社會思潮智能化場景的呈現。⑤
大數據驅動基礎上的智能化推薦使得信息傳播模式發(fā)生了深刻變革,一方面擺脫了大眾傳播時代的時空限制,社會思潮傳播的覆蓋面空前廣泛;另一方面提高了社會思潮傳播的精準度,特定社會思潮爭取群眾的效率空前提高。近年來文化產業(yè)繁榮,意識形態(tài)領域紛繁復雜,但各類社會思潮借助大數據與智能推薦,不僅實現了在互聯網平臺的廣泛傳播,而且實現了對特定受眾群體的精準投放。例如,女權主義思潮對女性群體,尤其是弱勢女性群體的影響,歷史虛無主義思潮對辨識能力不強的高校學生的污染⑥,生態(tài)主義在環(huán)保愛好者群體內的擴延,消費主義和泛娛樂思潮對城市中產階層的侵襲⑦等,都是數據驅動下特定社會思潮精準傳播、高效掌握群眾的典型體現。
3. 個性化傳播與定制化體驗
個性化傳播與定制化體驗體現了社會思潮傳播在技術發(fā)展和社會變革雙重驅動下所呈現出的深刻變化。傳統(tǒng)傳播模式如前互聯網時代的大眾傳播,主要采用廣播式傳播,信息以統(tǒng)一的方式推送給廣大受眾,采取的是由“起點”至“受眾”①的單向度線性傳播方式,受眾只能于特定時間、特定渠道被動接受特定信息,傳播方式單一且僵化。而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和智能革命的推動下則呈現出個性化傳播趨勢。在這種趨勢下,個體可以根據自身興趣、需求和偏好,自由選擇獲取信息的方式和渠道,從而以極大的自主性實現個性化的信息體驗。這種個性化傳播模式不僅提高了信息傳播的效率,也增強了個體對信息的接受度和參與度。
個性化傳播與定制化體驗的革新不僅反映了信息技術的發(fā)展和普及,更體現了新時代個體需求多樣化的社會背景。隨著互聯網的普及與信息獲取效率的提高,傳統(tǒng)的廣播式傳播模式已經難以滿足廣泛個體的個性化需求。個體對信息的需求不僅僅局限于獲取信息,更加關注信息的質量、深度和契合度。在這種背景下,個體需要的不再是一成不變的信息內容,而是符合自己需求和偏好的個性化信息。個性化傳播模式可以根據個體的興趣、需求和偏好,定制化地推送符合個體需求的信息內容,提高了信息的符合度和吸引力。在這一“以受眾為核心”傳播邏輯中,傳播的重心由前互聯網時代的知識核心層,轉變?yōu)榛ヂ摼W時代的社會大眾,社會大眾從自身立場、興趣和利益點出發(fā),通過搜索引擎、社交媒體、新聞應用等各種平臺,在浩如煙海的數據場中主動地篩選、瀏覽、轉發(fā)、評論契合自身價值理念的思想理論,與特定思想理論的創(chuàng)造者、傳播者產生互動,推動特定社會思潮的形成、傳播與發(fā)展。
這種信息傳播的雙向乃至于多維互動,徹底改變了傳統(tǒng)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單向傳播模式。個體不僅可以接受信息,還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和需求,從自身所處的特定社會實踐出發(fā)參與到信息傳播的過程中。例如,近年來網絡民族主義發(fā)展迅猛,極端化的網絡民族主義甚囂塵上,嚴重傷害了民族感情②,不利于國家的團結與穩(wěn)定。理性的社會群體可以通過自身交流與互動,減弱極端網絡民族主義的攻擊力,弱化它對社會穩(wěn)定的危害性,并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網絡民族主義衍生、傳播與發(fā)展的全過程。又如,女權主義在傳播的過程中,經由廣大女性群體接受、傳播與再發(fā)展而形成的思想體系,更加契合基層社會的真實面向,更能夠保護基層弱勢女性的社會權益。③ 這種雙向互動的傳播模式不僅增強了個體對社會思潮傳播的參與度和認同感,也促進了特定思想理論的交流和共享。從社會思潮衍生和發(fā)展的角度看,前互聯網時代處于傳播末梢的基層社會群體,在互聯網時代深刻參與到社會思潮衍生、傳播與發(fā)展的歷程中,他們能夠通過互聯網賦予的話語權表達自身觀點、看法和主張,影響其他個體的思想理念,與社會各階層群體發(fā)生良性互動,共同推動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多元化發(fā)展。
4. 虛擬社交與線上社群重構
隨著黨的十八大以來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與智能革命的推動,以即時通訊為特征的新型社交媒體快速崛起,網絡社交成為自媒體時代的新型社交方式④,社交方式的更新換代改變了大眾傳播時代信息在社會個體間的傳統(tǒng)傳播方式。
在大眾傳播時代,社交活動主要發(fā)生在實體社交場合,有著一定的時空界限與圈層阻隔。而在互聯網時代,隨著一系列新型社交媒體的興起,個體可以通過一系列虛擬實在和線上社群與他人進行交流和互動,形成共同的關系圈層⑤和社會群體。例如,通過微信、QQ、微博、抖音等社交媒體平臺,個體可以隨時隨地與他人分享自己的觀點、經歷和感受,參與到各種線上社群和討論中,這種虛擬社交和線上社群的建構使得社會思潮傳播更加廣泛和深入,也加強了個體之間的聯系和互動。
虛擬社交與線上社群的建構,一方面體現了社會思潮傳播渠道的多樣化和普及化,促進社會思潮的形成和傳播,同時能夠通過群體間的信息強化效應增強個體對社會思潮的參與和認同。在傳統(tǒng)的社交活動中,個體之間的交流和互動往往受地理位置和時間的限制,難以形成大規(guī)模的社會群體和共同的興趣圈。而通過虛擬社交平臺和線上社群,個體可以跨越地域和時空的限制與來自不同地區(qū)和背景的人進行交流和互動,形成關系圈層和社會群體。例如,在微信群、微博話題、Facebook頁面等線上社群中,個體可以就共同關心的話題展開討論和互動,分享自己的看法和觀點,通過點贊、評論、轉發(fā)等行為參與到社會思潮的傳播和塑造中,影響他人的認知和觀點,從而促進社會思潮的形成和傳播。
網絡是虛擬的,但網絡場域中所建構的社交群體是真實存在的,與現實的社交群體相比,網絡社交群體有著空前的廣泛性和導向性。一方面,即時通訊工具越過了現實的時空界限、圈層阻隔與階層圍欄,將空前廣泛的社會群體納入共同的虛擬社區(qū)①之中。另一方面,虛擬社區(qū)是基于特定的利益和價值導向建立的,不受任何其他因素的制約,這就導致特定的虛擬社區(qū)存在著明確的價值與利益導向,有著共同的思想理念與價值追求。廣泛性與導向性兼具的虛擬社區(qū)的存在,有力推動了特定社會思潮的衍生、傳播與發(fā)展。百度貼吧中各類不同價值導向的“吧”的存在,如“文史吧”“生態(tài)吧”“手游吧”“軍事吧”等②,體現的就是虛擬社群明確的興趣導向,以及在此基礎上不同愛好的社會群體的聚合與互動。虛擬平臺之上以價值導向為基礎構建的社群,具有超越現實社交群體的穩(wěn)定性與聚合力,更有利于特定社會思潮的傳播、共振與發(fā)展。
綜合而言,黨的十八大以來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與智能革命的深化,改變的不僅僅是社會思潮傳播結構構成要素中的幾個面向,而是社會思潮的傳播邏輯。或者說,社會思潮在特定時代背景下的生發(fā)機理、運作規(guī)律、存在形態(tài)與衍生方向,在技術革命的生產力加持下都發(fā)生了革命性變化。這種革新是系統(tǒng)性的、尤為深刻的。
互聯網背景下新媒體的興起,賦予了社會基層群體充分的話語權,輿論領域話語權的下沉、互聯網平臺產業(yè)的繁榮與新型社交媒體的崛起,使他們具備了自主開展議程設置的能力,由此引發(fā)了社會思潮衍生方向的重構,社會精英群體失去了對輿論市場的壟斷,網絡用戶通過多元化互動渠道廣泛地參與到社會思潮衍生、傳播與發(fā)展的進程中,社會思潮的傳播場域和內容顯示出空前的龐大與豐富。面對海量的網絡數據,人工智能技術引發(fā)的智能革命,催生了以智能算法推薦為核心的信息匹配與再分類系統(tǒng)。它通過“數據、算法與算力”的互動,以各類新型社交媒體為平臺,滿足興趣各異的網絡用戶的個性化需求、定制化體驗,重新定義了網絡時代的社交規(guī)則,重新劃分了虛擬社區(qū)的社群圈層。特定的虛擬社區(qū)是基于特定的價值利益導向建立的,有著空前的廣泛性與鮮明的導向性,能夠反作用于特定社會思潮的衍生、傳播與發(fā)展。就此而言,互聯網時代社會思潮的傳播,在大數據與智能革命的加持下,具備了全新的、與前互聯網時代截然不同的傳播邏輯。
三、社會思潮傳播邏輯革新的現實影響及應對
黨的十八大以來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與智能革命的推動,深刻改變了新時代社會思潮傳播的基本樣態(tài),對輿論領域與現實生活產生了巨大影響,學界相關研究成果較為豐富,新視角、新理論與新觀點不斷涌現。但無論是視覺文化理論③下,影像化的虛擬社區(qū)中的群體極化與“信息過載”現象④,還是圖像化⑤、碎片化⑥視角的考察,抑或社會思潮傳播中理性與非理性因素的討論⑦,本質上都是在新時代技術革命背景下,在社會思潮傳播邏輯革新框架中,對社會思潮傳播所造成的現實影響的單維度、單面向考察,忽視了宏觀架構下的系統(tǒng)性敘述與整體性把握。
黨的十八大以來的技術變革引發(fā)了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革新,社會思潮衍發(fā)、運作與傳播的基本模式隨之重構,這樣的重構是革命性的系統(tǒng)性質變,與大眾傳播時代相較,信息衍生方向的多元化、數據驅動與多元化推薦、個性化傳播與定制化體驗、虛擬社交與線上社群重構成為新時代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基本特征與具象化表現。在全新的邏輯框架內,新時代的社會思潮傳播產生了諸多現實影響,從宏觀視角來看,主要表現在三個領域:輿論傳播領域、社會治理領域及文化交流領域。
首先,就輿論傳播領域而言,在技術革命背景下,數據驅動與智能化推薦的興起引發(fā)了輿論場與信息生態(tài)的重構,這不僅涉及輿論場的格局與運作方式,還直接影響到信息的多樣性與個性化、公共討論的空間和社會的信息生態(tài),從根本上體現了新時代社會思潮傳播邏輯革新體系中新型輿論場的基本樣態(tài)。
數據驅動與智能化推薦的興起改變了輿論場的格局與運作方式,增強了信息的吸引力和“粘性”。大眾傳播時代的輿論場受制于傳統(tǒng)媒體的編輯和選擇,具有較強的可控性,影響力相對有限。而在互聯網時代,智能算法推薦主導下的個性化推送與定制性體驗,使得用戶更容易接觸到與其興趣相符的信息,從而提高信息的吸引力和用戶的參與度,增強了信息的吸引力和“粘性”。① 然而,這也從另一個方面削弱了信息的多樣性和公共討論的空間。例如,由于算法推薦的局限性,用戶可能只會被推送與其觀點相符的信息,而忽略了其他觀點的存在,導致了信息的同質化和社會輿論的極化。這便引發(fā)了所謂的“信息繭房”②“回聲室”③效應。與此同理,個性化推薦與定制化體驗使得用戶更易接觸到與自身觀點相符的信息,導致其信息獲取的局限,從而加劇輿論場與信息生態(tài)的極端化現象,這便是學界所稱的群體極化現象。④
輿論場與信息生態(tài)重塑的積極因素顯而易見。它推動了輿論領域話語權的下沉,這意味著不同社會階層的個體在信息傳播中擁有了更大的話語權和參與度。隨著新媒體技術的普及和社交媒體平臺的興起,個體可以通過網絡平臺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意見,不再受制于傳統(tǒng)媒體的話語壟斷。這種趨勢使得基層社會的聲音得以表達和傳播,同時也促使基層社會話語體系逐漸向著學術化、體系化的方向發(fā)展?;鶎由鐣男畔⒈硎霾辉倬窒抻趥€別事件或零散觀點,而是逐漸形成了一套系統(tǒng)化、有組織性的表述方式,具有更強的邏輯性和連貫性。
但同時,輿論與信息生態(tài)重塑的消極性也非常明顯。社會思潮傳播過程中出現的群體極化和信息繭房效應導致了不同社交媒體平臺上觀點與傾向的截然不同,甚至出現了極端對立的現象。隨著社交媒體的普及和多樣化,不同社會思潮在不同平臺上呈現出不同的態(tài)度和觀點,各種信息呈現出片面化和偏執(zhí)化的特征。在這種情況下,不同傾向的網絡用戶會在不同的社交平臺上聚集,形成了具有強烈對立性的信息繭房,進而引發(fā)陣地化的交鋒和論戰(zhàn),甚至導致了網絡輿情事件的發(fā)生。小紅書上女權主義的迅猛發(fā)展與知乎平臺中“反田園女權”的尖銳對立⑤,就體現了這一現象。這種現象的出現,既反映了社會思潮傳播過程中信息傳遞的多樣性和開放性,也凸顯了信息傳播中存在的碎片化和封閉性。
輿論領域話語權的下沉,雖然提升了基層群體的參與度,增強了其議程設置與影響輿論的能力。⑥但是,基層話語權的提升也可能受社會環(huán)境、網絡環(huán)境、網民心理等各種因素的誤導而導致失控⑦,引發(fā)網絡暴力等惡性事件。在信息傳播過程中,一些虛假信息或極端言論可能會被放大和傳播,導致輿論情緒的失控和社會秩序的混亂。網絡民族主義思潮在互聯網場域的野蠻擴張能夠直接說明這一點。極端網絡民族主義的失控,不但污染網絡環(huán)境、加劇網絡暴力,同時嚴重影響社會安定與國家團結,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話語權,損害了中國的國際形象⑧,是輿論領域話語權下沉消極影響的典型代表。
輿論場與信息生態(tài)重構所造成的群體極化、信息繭房、網絡暴力等不利影響,觸發(fā)了對輿論監(jiān)督和信息披露的需求,以此保障公共輿論的多樣性和公正性。個性化推送和過濾算法使得用戶更容易陷入信息同質化的環(huán)境,從而削弱了信息多樣性和公共討論的空間。這種情況下,需要加強網絡輿情監(jiān)控和引導,提倡理性、客觀的信息傳播方式,確保信息的真實性、客觀性和多樣性。特別是針對社交媒體上的“過濾氣泡”①現象,需要加強算法推薦的透明度和公平性,避免信息過濾帶來的負面影響,引導社會思潮傳播走向更加平衡、和諧的方向。同時,輿論監(jiān)督也是維護信息生態(tài)健康的重要手段。加強對新興媒體平臺和個性化推薦系統(tǒng)的監(jiān)管,規(guī)范信息傳播秩序,提升信息傳播的可信度和公正性,對于構建良好的信息生態(tài)具有重要意義。
其次,就社會治理領域而言,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革新推動了互聯網時代社會治理與權力結構的變遷?;ヂ摼W時代個性化傳播和數據驅動的智能化推薦為政府部門與社會組織提供了更精準的社會輿論和民意動向分析工具,使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能夠更有效地制定、執(zhí)行相關政策與法律法規(guī)。與潛在的意識形態(tài)風險相較②,智能算法推薦技術在社會治理層面的優(yōu)勢更為突出。
在傳統(tǒng)大眾傳播時代,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往往依賴于傳統(tǒng)媒體和調查研究來獲取社會輿論和民意信息,但這種方法往往有一定的滯后性和不準確性,由此導致了政策執(zhí)行過程無法充分考慮個體的差異性和多樣性,往往采取“一刀切”的實踐策略,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前互聯網時代政策制定與執(zhí)行的粗放性。個性化傳播和數據驅動的智能化推薦技術可以根據個體的興趣和行為特征,為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提供實時、精準的社會輿論和民意數據,幫助其更好地了解社會動態(tài)和民意趨勢,并為其提供定制化的政策建議和執(zhí)行方案,提高政策的針對性和有效性,減少資源的浪費和濫用。
基層社會話語權的增強與議程設置能力的提高,對社會輿論產生了顯著影響。這種自下而上的影響力不僅左右著社會輿論的走向,更直接影響到政策的制定與執(zhí)行。近年來,諸如“網絡判案”和“微博議政”等熱門詞匯③備受關注,雖然有時候被視作網友的戲謔之語,但實質上折射出了基層社會輿論的強大影響力。通過社交媒體等平臺,個體能夠直接參與到輿論話題的討論和傳播中,從而形成龐大的輿論勢能。政府及其他權力機構也越來越重視基層輿論的態(tài)勢,試圖從中汲取民意、調整政策方向。這種新型的社會參與模式,以其高效快速的特點,不僅拓展了民眾參與決策的渠道,也使得社會治理更加開放和民主。
然而,智能時代社會治理和權力結構的變遷,也帶來了一些問題和挑戰(zhàn)。在個性化傳播和數據驅動的智能化推薦技術的加持之下,信息操控和輿情操縱將變得更為方便。部分別有用心的社會組織,可以通過“網絡水軍”片面引導輿論走向,左右社會輿情民意④,從而達到其自身的不法目的。最近“17歲天才少女姜萍入圍全球數學競賽十二強”事件中,一部分不明事實真相的網友隨意散播謠言以博取關注,試圖引導輿論、混淆真相,就是網絡輿情的消極體現。這種惡意的信息操縱極有可能導致社會的不穩(wěn)定和動蕩,損害社會的公平公正和民主原則。
就個體而言,智能化推薦技術的廣泛應用也會使得個體觀點失之偏頗。數據驅動的智能化推薦技術往往根據個體的興趣和偏好為其推薦信息,這種現象可能會導致個體只接觸到與自己觀點相符的信息,而抵觸乃至于忽略其他觀點,從而形成信息過濾和社交圈子化的現象,導致社會輿論的偏頗和失衡,降低了社會的包容性和多樣性。近年來女權主義與網絡民族主義的狂熱化與極端化⑤,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國家穩(wěn)定與社會團結,就是典型體現。
為了避免惡意的輿情操縱與不自覺的觀點偏頗,需要建立健全的信息安全和輿情監(jiān)管機制。政府部門和社會組織需要加強對個性化傳播和數據驅動的智能化推薦技術的監(jiān)督和管理,對社會輿論和民意的監(jiān)測和分析,及時發(fā)現和應對可能出現的信息操控和輿情操縱行為。同時,需要加強對信息過濾和社交圈子化現象的監(jiān)測和研究,制定相應的政策和措施,對極端化的社會思潮與輿論傾向及時發(fā)現、科學引導、有效疏解,促進社會輿論的多樣性和包容性,維護社會的穩(wěn)定和諧。
最后,就文化交流領域而言,信息時代的個性化傳播和線上社群建構的興起,為信息、社會思潮與文化克服國界和文化障礙、實現全球化與跨文化的交流與互動提供了先決條件。
在大眾傳播時代,信息和思想的傳播受到地域和文化的限制,跨越國界和文化障礙往往需要高昂的成本和時間,同時由于信息傳播的限制和文化隔離的存在,不同文化之間往往存在著誤解和偏見。黨的十八大以來個性化傳播和線上社群建構通過互聯網技術的運用,使得個體能夠更輕松地獲取來自不同文化背景和地理位置的信息和思想,實現了全球化和跨文化的交流與互動。在此基礎上,地域與文化的壁壘逐漸淡化,個體能夠更直接地了解和體驗不同文化的特點和價值觀,跨文化、跨種族、跨國界的理解與互動得以實現。抖音“海外版”TikTok、YouTube等社交軟件的風靡①,就足以說明這一現象。
與此同時,西方中心視角下的“文明沖突論”②成為互聯網時代以來全球輿論領域經久不衰的熱點話題。個性化傳播和線上社群建構使得不同文化之間的聯系更加密切,而不同文化間的差異與沖突可能會引發(fā)誤解和沖突,甚至導致文化沖突和價值觀碰撞的發(fā)生。近年來美國奉行霸權主義與單邊主義,強行干預他國內政,引發(fā)了世界范圍的反對和抵觸,嚴重阻礙了世界和平與發(fā)展的歷史進程,是21世紀地區(qū)沖突的例證。
在“文化全球化”歷程迅猛發(fā)展的同時,文化交流與融合成為全球范圍內文化發(fā)展的主旋律,這側面導致了各區(qū)域、各民族文化的特異性逐漸淡化,文化同質化的趨勢不斷加劇。在全球化和跨文化交流的背景下,個體可能更傾向于接受來自主流文化的信息和思想,而忽視自身民族文化的特點和傳統(tǒng)。這種現象可能會導致文化的同質化和喪失特色,從而影響文化的多樣性和包容性。
因此,在技術革命所構建的、空前廣闊的文化交融場域中求同存異,在加強跨文化交流與理解的同時,促進文化多樣性和包容性的發(fā)展,就成為互聯網時代文化場域中各民族、各國家重點關注的宏大課題。這一方面需要不同文化間的相互理解與尊重,避免文化沖突與價值觀的碰撞,另一方面需要加強文化多樣性的傳承與保護。從根本上來講,在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宏大體系下,構建互聯網場域中的人類文化共同體,就成為智能革命背景下社會思潮傳播與文化發(fā)展的應有之義。
結語
黨的十八大以來,隨著4G、5G技術的商用推廣與智能革命的興起,移動互聯網迅猛發(fā)展,成為社會思潮傳播的主流場域,以此為基礎,社會思潮的傳播邏輯發(fā)生了歷史性革新。與前互聯網時代相較,信息衍生方向發(fā)生重構,廣泛性的社會群體取得了強有力的話語權;數據驅動基礎上的智能化推薦,突破了傳統(tǒng)媒介的時空界限,提高了傳播的效率與精準度;個性化傳播與定制化體驗,賦予了社會個體深度參與社會思潮衍生、傳播與發(fā)展全程的輿論能力;而虛擬社交與線上社群的重構,突破了傳統(tǒng)社交的時空限制,催生了一系列空前廣泛性、鮮明導向性的虛擬社區(qū),反向推動了特定社會思潮的發(fā)展。
技術革命背景下社會思潮傳播邏輯的革新,產生了巨大的現實影響,改變了社會思潮本身與輿論領域的諸多面向。不僅輿論場與信息生態(tài)的基本格局得以重塑,而且在基層群體話語權增強的時代背景下,社會治理領域權力結構發(fā)生改變,基層社會與知識精英階層的互動顯著增強。與此同時,互聯網縮短了空間范圍,跨文化的思潮傳播與交流更為頻繁,在廣闊的全球文化場域中開啟了全新的發(fā)展歷程。但與此同時,技術革命重塑的傳播邏輯,在實際運作中帶來了一系列的現實問題,網絡暴力、信息繭房、文化沖突等尖銳矛盾層出不窮,如何在互聯網時代妥善解決這些現實問題,推動社會思潮在新的傳播邏輯下良性發(fā)展,就成為當下學界所應面對的重大課題。
① 王炳權:《論社會思潮的傳播與調控》,《學校黨建與思想教育》2012年第15期。
② 王炳權:《當代中國政治思潮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第145頁。
① 陳晨:《4G網絡迎來商用元年?》,《中國科學報》2013年6月27日,第4版。
② 方付建:《論網絡時代的社會思潮》,《中共杭州市委黨校學報》2012年第1期。
③ 任丙強:《中國民族主義的重新興起:原因、特征及其影響》,《學海》2004年第1期。
④ “議程設置”是傳播學的學術用語,用來表述公眾輿論對社會議題的影響,參見馬克斯韋爾·麥庫姆斯:《議程設置:大眾媒介與輿論》,郭鎮(zhèn)之、徐培喜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2頁。
⑤ 吳潮:《新媒體與自媒體的定義梳理及二者關系辨析》,《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14年第5期。
⑥ 陳少峰:《“互聯網+文化產業(yè)”的價值鏈思考》,《北京聯合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5年第4期。
① 苗元華:《環(huán)保題材紀錄片中的生態(tài)主義與紀錄精神》,《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1年第2期。
② 2013年1月15日,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fā)布第31次《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報告顯示,截至2012年12月底,我國網民規(guī)模5. 64億,互聯網普及率為42. 1%,其中手機網民數量4. 2億,占據網民總數的74. 5%。參見喻思孌、張芳曼:《城鄉(xiāng)數字鴻溝真在縮小嗎?》,《人民日報》2013年1月16日,第8版。
③ 2023年8月28日,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fā)布第5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參見喻思南、金歆:《我國互聯網普及率達76. 4%》,《人民日報》2023年8月29日,第1版。
④ 王安生:《軟件工程專業(yè)導論》,北京:北京郵電大學出版社,2020年,第141頁。
⑤ 闕天舒、張紀騰:《人工智能時代背景下的國家安全治理:應用范式、風險識別與路徑選擇》,《國際安全研究》2020年第1期。
⑥ 都曉琴、黃福壽:《人工智能時代社會思潮傳播的新特點及其引導》,《思想理論教育》2021年第9期。
① 陸偉、劉家偉、馬永強、程齊凱:《ChatGPT為代表的大模型對信息資源管理的影響》,《圖書情報知識》2023年第2期。
② 陳昌鳳、石澤:《技術與價值的理性交往:人工智能時代信息傳播——算法推薦中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的思考》,《新聞戰(zhàn)線》2017年第17期。
③ 張志安、湯敏:《論算法推薦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傳播的影響》,《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8年第10期。
① 李明德、朱妍:《社會思潮的傳播特征及引領——以互聯網視聽平臺為對象》,《北京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3期。
② 畢紅梅、李婉玉的觀點最具代表性,她們認為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社會思潮傳播主體呈現出去中心化和平民化特征,傳播受眾呈現出年輕化和底層化特征,傳播內容呈現出生活化和交互性特征,傳播方式呈現出隱蔽化與碎片化特征,傳播效果呈現出群體差異性和雙重性特征。參見畢紅梅、李婉玉:《移動互聯網時代社會思潮的傳播特征及引領路徑——基于主流意識形態(tài)建設的視角》,《思想教育研究》2016年第5期。
③ 侯東陽、高佳:《媒介化理論及研究路徑、適用性》,《新聞與傳播研究》2018年第5期。
④ 李明德、朱妍:《社會思潮的傳播特征及引領——以互聯網視聽平臺為對象》。
⑤ 都曉琴、黃福壽:《人工智能時代社會思潮傳播的新特點及其引導》。
⑥ 陳立思:《略論社會思潮》,《中國青年研究》1995年第3期。
⑦ 張楊:《網絡輿情參與對現代基層公共管理的影響》,《國際公關》2024年第4期。
① 陳偉軍:《虛擬社區(qū)中的社會思潮傳播與價值形塑》,《浙江學刊》2013年第1期。
② 賴勝強、唐雪梅、張旭輝:《政府部門網絡輿情回應能力的構建》,《電子政務》2017年第7期。
③ 姜華:《理性看待大學生網絡議政現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14年第5期。
④ 張志安、湯敏:《論算法推薦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傳播的影響》。
⑤ 都曉琴、黃福壽:《人工智能時代社會思潮傳播的新特點及其引導》。
⑥ 陳永剛:《網絡空間歷史虛無主義對新時代大學生思想影響及對策研究》,《思想教育研究》2020年第4期。
⑦ 葛天任:《中產過渡階層的矛盾心態(tài)及其原因芻議》,《江蘇社會科學》2017年第2期。
① 王炳權:《論社會思潮的傳播與調控》。
② 葛素華:《國內網絡民族主義研究:現狀與問題》,《現代國際關系》2014年第4期。
③ 吳小英:《女性主義視角下的家庭:變革、爭議與啟示》,《山東女子學院學報》2022年第1期。
④ 蔣建國:《網絡社交媒體的角色展演、交往報酬與社會規(guī)范》,《南京社會科學》2015年第8期。
⑤ 王陽、張攀:《個體化存在與圈群化生活:青年群體的網絡社交與圈群現象研究》,《中國青年研究》2018年第2期。
① 陳偉軍:《虛擬社區(qū)中的社會思潮傳播與價值形塑》。
② 趙艷嬌:《網絡空間的社群共同體——基于百度貼吧粉絲群的考察》,《北方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5期。
③ 畢紅梅、吳明濤:《視覺文化境遇中社會思潮的傳播及引導》,《思想教育研究》2017年第6期。
④ 陳偉軍:《虛擬社區(qū)中的社會思潮傳播與價值形塑》。
⑤ 馬殿師:《論當代西方社會思潮傳播方式的圖像化轉向》,《中共濟南市委黨校學報》2017年第3期。
⑥ 鄭冬芳、李進榮:《碎片化語境中社會思潮傳播的三維透視》,《內蒙古社會科學》2021年第4期。
⑦ 安娜、林建成:《新媒體條件下社會思潮傳播的特征及其引領》,《社會主義研究》2016年第6期。
① 張志安、湯敏:《論算法推薦對主流意識形態(tài)傳播的影響》。
② 劉華棟:《社交媒體“信息繭房”的隱憂與對策》,《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7年第4期。
③ 李彪:《后真相時代網絡輿論場的話語空間與治理范式新轉向》,《新聞記者》2018年第5期。
④ 陳偉軍:《虛擬社區(qū)中的社會思潮傳播與價值形塑》。
⑤ 張二芳、趙佳敏:《馬克思主義婦女觀視域下“中華田園女權”現象的反思》,《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23年第2期。
⑥ 賴勝強、唐雪梅、張旭輝:《政府部門網絡輿情回應能力的構建》,《電子政務》2017年第7期。
⑦ 侯玉波、李昕琳:《中國網民網絡暴力的動機與影響因素分析》,《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1期。
⑧ 李嘉豪:《生成式人工智能背景下網絡民族主義發(fā)展研究》,《東南傳播》2023年第10期。
① 李彪:《后真相時代網絡輿論場的話語空間與治理范式新轉向》。
② 張林:《智能算法推薦的意識形態(tài)風險及其治理》,《探索》2021年第1期。
③ 姜華:《理性看待大學生網絡議政現象》。
④ 李彪:《后真相時代網絡輿論場的話語空間與治理范式新轉向》。
⑤ 賈立政、王妍卓、張忠華:《重大社會思潮十年發(fā)展變革趨勢研判》,《人民論壇》2020年第3期。
① 張志安、潘曼琪:《抖音“出?!迸c中國互聯網平臺的逆向擴散》,《現代出版》2020年第3期。
② 塞繆爾·亨廷頓:《文明的沖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譯,北京:新華出版社,2010年,第161頁。
(責任編輯:陳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