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一生寫過無數(shù)犀利而富有力量的文字,大多數(shù)人對他的印象是一個胡子黑而濃、表情嚴肅冷峻的文學家。然而,真實的魯迅也許會讓你大吃一驚,因為他本質上是個非常有趣的人,不僅嬉笑怒罵皆成文章,與人日常溝通也十分講究語言藝術。
幽默的方式有很多種,魯迅擅長的是用極其精練的語言達到逗人一樂的效果,可謂幽默大師。
舉個例子,中國人不管說話還是做文章,都講究要有好的寓意,因此文人寫信結尾總愛綴上一句吉祥話。比如信是秋天寫的,就會在末尾寫一句“順頌秋安”;對方離家在外,就用“并請旅安”;寫給學生,就是“即頌學安”;等等。
有一次,作家葉紫寫信跟魯迅借錢,說自己餓得不行,要他救救急。魯迅欣然同意,并在信尾調(diào)侃了葉紫一句“即頌餓安”——祝你在饑餓中平安喜樂喲!簡單的四個字,即使相隔千里,也能讓人感受到這份樂觀豁達的心情。
同時,魯迅還擅長用精妙的比喻和反諷來創(chuàng)造幽默感,比如他的侄女曾問他:“你的鼻子為何比我爸爸(周建人)矮一點兒、扁一點兒呢?”
雖說童言無忌吧,但這種來自顏值方面的質疑還真是略顯尷尬,不太好回答。但魯迅只是笑了笑,說他原來的鼻子和弟弟的鼻子一樣高,可是他住的環(huán)境比較黑暗,到處碰壁,所以鼻子都被碰扁了。
“碰壁”二字,一語雙關,不僅風趣地解答了孩子的問題,也暗諷自己身處的時代和社會環(huán)境黑暗腐朽。當孩子長大后再回想起這一幕,也一定能夠更深刻地理解魯迅幽默中的斗志。
在20世紀30年代的文壇,有一部分作家的主觀主義傾向很重,論述什么事情都是想當然,有人問到魯迅對此的看法,魯迅并沒有正面評價,而是講了兩個故事:
故事一:有個農(nóng)民,每天都得挑水,一天,他忽然有所感悟道:“皇帝用什么挑水吃呢?”后又自言自語:“一定用金扁擔的!”
故事二:有個農(nóng)婦很想吃柿餅,于是她就想:皇后娘娘是怎么享福的呢?一定是一覺醒來就下令:“快拿一個柿餅來吃吃!”
——只用簡單通俗的小故事,就把那些作家的主觀臆斷、不嚴謹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語言精妙,敘述又極其生動,就像一把把穩(wěn)、準、狠的小刀,直戳批判對象的痛點。這是魯迅有別于其他作家最鮮明的個人特色。
這就是魯迅先生的冷幽默。他是中國近代文壇的一個斗士,真正做到了以文字為武器,表達一種犀利的視角和奮進的態(tài)度。有趣的靈魂讓他的魅力經(jīng)久不衰,讀懂他的嬉笑怒罵,也就讀懂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