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簡·愛》是夏洛蒂·勃朗特的名作,作品中充斥著各種空間,這些空間是男權社會對女性禁錮的具象化體現(xiàn)。簡·愛在蓋茨海德府、洛伍德學校、桑菲爾德莊園和沼屋等空間中被邊緣化,但她始終追求自由平等,努力突破空間限制,最終構建了自我主體性。本文運用亨利·列斐伏爾和米歇爾·??碌目臻g理論,分析《簡·愛》中的物理空間、心理空間與社會空間,探討女主人公簡·愛自我主體性的建構過程。
[關鍵詞]簡·愛" "空間批評" "主體性
一、引言
空間批評作為一種跨學科的文學批評方法,整合了文化地理學及多種后現(xiàn)代批評理論。與傳統(tǒng)景觀研究方法相異,空間批評著重于空間的文化維度,深入探究文本中地理空間所蘊含的歷史、意識身份、文化及權力等多重邏輯關聯(lián)。法國思想家亨利·列斐伏爾被視為當代西方空間批評理論的重要奠基者,他創(chuàng)立了新馬克思主義空間地理學派。在《空間的生產(chǎn)》一書中,列斐伏爾首次闡述了“空間轉向”與“空間生產(chǎn)”的概念,主張空間是人類行為的產(chǎn)物,并強調(diào)空間是社會關系再生產(chǎn)和社會秩序建構的場所與結果,旨在實現(xiàn)從“空間中的生產(chǎn)”向“空間的生產(chǎn)”的轉變[1]。列斐伏爾還指出,空間研究應跨越三個維度:物質(zhì)層面(自然、宇宙)、精神層面(涵蓋邏輯與形式抽象)以及社會層面。相應地,敘事空間包含物理空間、心理空間和社會空間,這三者相互交織,構成統(tǒng)一的理論框架。法國哲學家米歇爾·??逻M一步拓展空間批評理論,提出“權力空間”的批判觀點。他認為空間是各種權力關系交織的場域,并通過對權力運作的各種空間(監(jiān)獄、醫(yī)院、精神病院、學校等)的分析,探究權力的運作機制和形態(tài)特征,提出現(xiàn)代社會監(jiān)獄化的觀點,即權力無處不在,個體時刻處于監(jiān)視之下,并內(nèi)化了各種社會規(guī)訓[2]。
1847年10月,在維多利亞時代的父權制背景下,夏洛蒂·勃朗特為避免社會對女性作家的偏見,用科勒·貝爾的化名發(fā)表了《簡·愛》,這標志著維多利亞時期一部首次聚焦女性主體性的小說的誕生。小說以時間和空間為經(jīng)緯,敘述了簡·愛童年時于蓋茨海德府遭受苦難,青年時在洛伍德學??炭嗲髮W,成年后在桑菲爾德莊園與沼屋兩次掙脫不平等婚姻的束縛,最終于芬丁莊園與羅徹斯特先生共結連理的經(jīng)歷。從空間維度審視,《簡·愛》中的各個場景,包括蓋茨海德府、洛伍德學校、桑菲爾德莊園、沼屋以及芬丁莊園,均映射了父權社會對女性的壓制、規(guī)訓與異化。本文旨在以空間批評的視角,運用列斐伏爾的三元空間理論及??碌臋嗔臻g理論,從物理空間、心理空間和社會空間三個維度對《簡·愛》進行分析,探討女性權利與空間之間的關聯(lián),以及簡·愛主體性的建構。
二、物理空間
物理空間不僅是故事發(fā)生的背景舞臺,而且是深層社會結構和文化意義的載體。列斐伏爾的觀點強調(diào)空間并不僅僅是一個靜態(tài)的、中性的框架,而是一個塑造社會關系、權力結構和人類認知的動態(tài)過程。物理空間在文本建構中不僅反映人物情感與心理的外化,而且隱喻著社會權力與秩序,推動著故事發(fā)展。細致分析文學作品中的物理空間,厘清文本背后的權力關系和社會變遷等深層次問題,或可為理解和評價文學作品提供新的視角和思路。
《簡·愛》中,蓋茨海德府、洛伍德學校、桑菲爾德莊園、沼屋、芬丁莊園等物理空間的轉換體現(xiàn)了簡·愛在父權的壓迫下不斷逃離,最終獲得自由的過程。
在蓋茨海德府,里德先生作為最年長的男性,象征著該空間內(nèi)權力的巔峰。紅屋子這個封閉、幽暗的空間,不僅承載著里德先生生前的權威與威嚴,更在無形中放大了父權制的恐怖氣息。紅屋子成為對女性進行壓制和規(guī)訓的象征,它冰冷、孤寂,傳遞出強烈的權力壓迫感,“一張床,上面架著粗大的桃紅木架,深紅色錦帳掛在上面”[3],“地毯是紅色的,深紅色桌布鋪到床尾的桌子上”[3]。紅屋子莊嚴肅穆,透著孤寂、空靈與落寞,即使里德先生已經(jīng)去世9年,但他的影響仿佛一直籠罩著這幽閉黑暗的空間。簡·愛在紅屋子里的經(jīng)歷,不僅是她個人的遭遇,更是父權制社會下全體女性處境的寫照。
在洛伍德學校,圍墻高高豎立,圍墻之內(nèi)寂靜凄涼、紀律嚴苛;圍墻之外,絢麗多姿、自由爛漫?!拔业氖澜缡冀K被洛伍德局限著,我的行為準則一直局限在他的規(guī)章制度里?!盵3]“在那周圍,全是巖石和石楠樹叢環(huán)繞著,似乎像個流浪者的囚禁地?!盵3]洛伍德學校猶如一座森嚴的監(jiān)獄,充斥著規(guī)訓與懲罰。簡·愛渴望廣闊的天地,渴望逃離權力空間的掌控,想要突破那道象征著權力界限的圍墻,對自由的渴望和追求,是簡·愛個人主體性中最為鮮明和動人的部分。洛伍德學校的物理空間反映了當時社會對兒童教育和女性地位的偏見與限制,也揭示了簡·愛的性格特征、內(nèi)心世界以及她所追求的自由和獨立的價值。
在桑菲爾德莊園,小山和荊棘環(huán)繞?!霸龠h處過去是一些小山,不像洛伍德周圍的那些山高”[3],“但它們也是夠幽靜、凄涼的,環(huán)抱著桑菲爾德,好像要把它包圍起來?!盵3]正如莊園名字“Thornfield”一樣,莊園周圍長著粗壯如橡樹的老荊棘樹。荊棘通常象征著痛苦、障礙和阻礙,《圣經(jīng)·舊約·創(chuàng)世紀》中也提到了荊棘叢這個意象,暗示亞當和夏娃所面臨的困境和挑戰(zhàn)。“小山”和“荊棘地”的意象暗示簡·愛在桑菲爾德莊園將會遭受苦難與成長。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所華麗府邸的男主人羅徹斯特是權力的中心,他富有高貴、英俊成熟,而簡·愛是貧窮卑微、相貌平平的家庭教師,二者社會地位相差懸殊。簡·愛拋卻所有習俗和常規(guī),勇敢追求真摯的愛情和靈魂的平等,獲得了羅徹斯特的青睞,但在她即將走向婚姻的殿堂時,卻因為閣樓上瘋女人的存在,不得不放棄對幸福的追求。閣樓這一空間具有極強的象征意義,書中關于閣樓的描寫突出了其幽閉窒息之感:閣樓位于莊園的三樓,穿過“又矮又黑的門”,掀開“掛著”的“帷?!保蜷_“第二道門”,才能來到“沒有窗戶”“圍了一圈高大結實的圍欄 ”[3]的幽閉陰暗的房間。福柯認為,空間是權力的容器。幽閉的閣樓是父權與壓迫的象征,伯莎在閣樓的禁錮下喪失理智,這種壓迫也激發(fā)了伯莎的強烈反抗精神,伯莎每一次離開閣樓都暗示著對父權的反抗。囚禁伯莎的閣樓與簡·愛幼時被關禁閉的紅屋子在文學意義上有異曲同工之妙,兩者都充斥著陰暗和孤寂,都象征了父權社會統(tǒng)治下女性的狹小生存空間。巴什拉在《空間的詩學》中對個人居住的空間“家宅”進行了分析,他認為“居住的空間超越了幾何學空間”[3],家宅重塑了人。簡·愛與伯莎都是父權社會壓迫和禁錮下生活艱難的女性,都通過自己的不懈努力追求自由,突破空間的限制。
在沼屋和芬丁莊園,簡·愛得以暫時擺脫父權社會對她的束縛,獲得自由與安寧。沼屋布置簡樸,但安靜祥和溫馨?!斑@所房子有著低矮的屋頂、格子窗戶、破裂的墻壁”,“長滿紫衫和冬青的花園”,“飽覽著苔蘚、石楠花、鮮花點點的草地”[3],鮮活的色彩使簡·愛的靈魂得以休憩。不似學校和家宅等密閉幽禁的空間,沼屋的空間是開放自由的,它是簡·愛逃離父權壓迫過程中的一個避難所,是簡·愛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安全溫暖之所,讓簡·愛的女性主義意識進一步覺醒,逐漸認識到自己的價值。芬丁莊園似世外桃源般曲徑通幽,人跡罕至,“周圍濃密的樹林陰森森的”[3],“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沿著林間伸展著”[3]。芬丁莊園是一片未經(jīng)開墾的荒蕪之地,在這個天然的空間內(nèi),任何父權的壓迫與規(guī)訓都會失效。大火將桑菲爾德莊園燒得殘敗不堪,那個禁錮簡·愛和伯莎的空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芬丁莊園這個完全自由的天然空間。這場火是簡·愛新生的契機與轉折,是簡·愛的涅槃之火,標志著簡·愛主體性的構建。
列斐伏爾指出,“空間是權力逞能的場所,有空間擴張就有反空間擴張?!盵1]在《簡·愛》中,不同物理空間的轉換體現(xiàn)了簡·愛在父權的壓迫下不斷逃離、獲得自由的過程。簡·愛的成長史就是一個不斷逃離父權的過程,逃離蓋茨海德府的父權,逃離洛伍德學校的規(guī)訓,逃離桑菲爾德莊園的束縛,最終在沼屋和芬丁莊園找到心靈的歸宿和幸福。簡·愛追求平等、自由和尊嚴的過程,也是她女性意識覺醒的過程。
三、心理空間
心理空間區(qū)別于地理景觀空間,是一種可以被解釋、被分析的精神建構空間,是人物的內(nèi)部主觀空間對外部世界的映射[4],即人物從構想的地理空間中獲得觀念,并將這些觀念投射于經(jīng)驗中,從而形成對世界的空間化感知。心理空間超越地理景觀空間的物理界限,深入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成為理解人物情感、認知和行為的重要維度,是人物內(nèi)部主觀世界與外部世界相互作用的產(chǎn)物,展現(xiàn)人物對世界的獨特感知和理解?!逗啞邸分械暮诵臎_突不是男女主人公之間愛情的矛盾,而是父權社會下渴望獨立的個體與自我局限的沖突,這意味著《簡·愛》的主題并不是簡·愛的愛欲焦慮,而是簡·愛心理空間的擴張與主體性的構建,是簡·愛的“自我”和“心靈”之間的一場秘密對話。
在蓋茨海德府,簡·愛展現(xiàn)出敢于反抗舅媽和表兄虐待的勇氣。簡·愛自幼父母雙亡,大約8歲時,她被迫寄住于舅媽家中。在這個環(huán)境中,簡·愛與表兄、舅媽以及白茜之間顯現(xiàn)出鮮明的主體性差異,這些差異主要體現(xiàn)在價值取向、思維方式、認知方法和行為模式上。舅媽里德夫人和表兄約翰·里德先生占據(jù)主導地位,他們期望簡·愛能夠學會感恩并順從他們的意愿。然而,簡·愛時常感覺難以融入這個環(huán)境。“我跟里德太太,或者跟她的孩子們,或者跟她寵愛的下人,都沒有一點相似之處。”[3]她與舅媽、表兄以及白茜之間的矛盾不斷激化。最終,簡·愛被舅媽關入一個充滿恐懼感的壓抑空間,她試圖通過平息自己的情緒來應對困境。然而,內(nèi)心的矛盾、回憶和幻想?yún)s如潮水般涌來,使她無法真正獲得安寧。這一事件不僅加深了簡·愛對家庭環(huán)境的絕望感,也進一步激發(fā)了她對自由和獨立的強烈渴望。
在洛伍德學校,簡·愛勇于反抗學校嚴酷無情的規(guī)訓。學校是嚴謹規(guī)制之地,充斥著規(guī)范引導與紀律約束等權威。??路Q,“社會并不是一個充滿景觀的空間,而是處處充滿著監(jiān)視”[5]。正如英國哲學家杰里米·邊沁設計的全景敞視建筑(panopticon),監(jiān)視者可以對囚禁者進行全方位的監(jiān)視,而囚禁者身體上和心理上都時刻處于全方位被監(jiān)視的緊張狀態(tài)。小說中描繪的洛伍德學校代表了時刻監(jiān)視和支配人物的權力場所。校長是這個“監(jiān)獄”的監(jiān)視者,學生則被囚禁在規(guī)訓和管理之中,他們不僅伙食差,而且經(jīng)常受凍挨餓,遭到凌辱。在這種規(guī)訓森嚴的環(huán)境中,簡·愛經(jīng)受著身體與精神層次的雙重束縛。校長通過謊稱簡·愛是撒謊者來加強對她的身體行為的管理,以強化自己的統(tǒng)治地位,試圖剝奪她的自我意識,使她成為一個依賴他人的存在。然而,充滿規(guī)則戒律的空間壓迫并沒有使簡·愛變得麻木順從,反而給了簡·愛審視內(nèi)心世界的機會。之后隨著辦學條件的改善和譚波爾老師的引導,簡·愛學會了如何在規(guī)訓與自由之間找到平衡。她不再盲目地反抗一切規(guī)則,而是開始理解并接受那些有助于個人成長和社會進步的規(guī)范。她的身體行為得到調(diào)整,心靈也得到真正的解放。簡·愛在洛伍德學校的經(jīng)歷不僅是一次艱難的生存挑戰(zhàn),更是一次深刻的自我發(fā)現(xiàn)和成長之旅。
在桑菲爾德莊園的故事中,簡·愛敢于反抗來自羅徹斯特的凝視和父權社會的壓迫。羅徹斯特的凝視,雖然表面上帶有平等、自由和博愛的資產(chǎn)階級思想,但其深層卻隱藏著封建主義的壓迫。羅徹斯特試圖通過經(jīng)濟優(yōu)勢、政治地位和社會閱歷來塑造簡·愛,使其成為他的附庸,這種女性依附男性生存的封建思想與簡·愛渴望的真摯愛情和平等的伴侶關系背道而馳。當羅徹斯特試圖通過經(jīng)濟手段迫使簡·愛接受他的安排時,她意識到接受情婦身份即是對自我身份的否定與被迫接受社會邊緣化的宿命,她毅然拒絕安逸的誘惑,堅守尊嚴與理想,她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女性同樣可以擁有獨立的人格、自主的選擇和追求幸福的權利。
在沼屋,簡·愛的反抗表現(xiàn)為她對個體自由和真摯愛情的堅定追求,體現(xiàn)出她對封建地主和資本家階級價值體系的深刻批判。圣·約翰作為一名傳教士,試圖以“上帝”的名義和傳教的使命來束縛簡·愛的選擇,他是典型的封建地主和資本家階級價值體系的代表。他試圖將簡·愛納入自己的價值體系之中,使她成為自己傳教事業(yè)的附屬品和工具。然而簡·愛并沒有被這種思想所迷惑,她清楚地認識到,犧牲個體個性去迎合他人的價值體系是可怕的,是對自我價值的極大否定。簡·愛的反抗,是對個體自由和真摯愛情的堅持。她不愿意被任何外在的力量所束縛,無論是封建地主的權威,還是傳教士的“神圣”使命。她堅信,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和愛情,而不是成為他人思想的工具和犧牲品。因此,她拒絕了圣·約翰的求婚,選擇追尋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愛情。
四、社會空間
社會空間是小說敘事空間表征的重要組成部分。社會空間本質(zhì)上是由實踐決定的、經(jīng)驗生成的產(chǎn)物,通過比喻、象征和實踐等手法,社會空間承載了一定的社會意義,起到了社會化角色的作用。列斐伏爾認為,“(社會)空間是一種(社會)產(chǎn)物”[1],社會空間不是自然存在,而是通過歷史、政治和自然元素的交織形成,既反映了社會的構造,又在其中發(fā)揮著塑造社會的作用。從宏觀角度來看,社會空間體現(xiàn)了思想之間的沖突、階級之間的壓迫與反抗;而從微觀角度來看,社會空間反映了日常生活中存在的性別不平等現(xiàn)象及其對個體的影響。
列斐伏爾認為,資本主義生產(chǎn)不僅受時空限制,還是一個超越地理空間限制、實現(xiàn)空間“自我生產(chǎn)”的過程[1],這也是空間的動態(tài)性和發(fā)展性的體現(xiàn)。社會空間涵蓋了性別、階層等多重維度的空間形態(tài)。這種錯綜復雜的交織不僅構筑了空間內(nèi)部的壁壘與界限,還進一步加劇了這些壁壘的固化與深化。在這樣的背景下,女性往往面臨更為嚴峻的排斥與邊緣化,被更加牢固地隔絕于男性主導的社會空間之外,凸顯了性別不平等與空間權力結構的問題。1802年,英國率先出臺了旨在規(guī)范工業(yè)活動的先驅性《工廠法案》,該法案初期聚焦于保護未成年勞工,明確禁止9歲以下兒童參與勞動。隨后,這一勞動者保護機制逐漸延伸至女性群體,限制其勞動參與,女性因此被剝奪在社會舞臺上的活躍空間,進而失去經(jīng)濟獨立的基石。經(jīng)濟基礎的薄弱進一步加劇社會對女性的多重壓迫與偏見,形成惡性循環(huán),加劇了女性在社會空間中處于邊緣化、弱勢化的困境。
蓋茨海德府與洛伍德學校被塑造為兩個典型的社會空間,前者映射出英國貴族的生活形態(tài),在這種貴族社會中,女性在家庭和社會中遭受著束縛與規(guī)訓。后者則象征著工業(yè)革命背景下教育機構的嚴苛管理,女性在這種社會空間中被剝奪真正的成長機會以及自我實現(xiàn)的可能,不斷遭受著學校的規(guī)訓。此外,桑菲爾德莊園象征著當時社會的權力結構和性別壓迫。羅徹斯特試圖通過權力和物質(zhì)來誘惑簡·愛成為自己的附屬品,這凸顯了女性在婚姻和家庭中的被動地位。這些社會空間不僅承載了社會階級內(nèi)涵,也體現(xiàn)了被壓迫的女性對平等互愛的追求。夏洛蒂·勃朗特借助這些社會空間間接揭示了當時社會結構中女性地位的卑微,批判了女性群體遭受性別歧視與階級壓迫的社會現(xiàn)實,試圖建立一種和諧的社會文化空間,呼吁社會關注女性的權益和地位,推動社會變革,以實現(xiàn)性別平等和女性的真正解放。
在《簡·愛》中,簡·愛所展現(xiàn)的堅韌不拔的抗爭意志,與維多利亞時代普遍奉行的女性行為準則交織碰撞,構筑了一個獨特的社會張力場域。這一場域內(nèi),簡·愛對壓迫的頑強抵抗與當時女性普遍接受低微的社會地位,構成兩種截然相反的社會力量,它們持續(xù)性地交鋒與平衡。置于英國維多利亞時代初期這一宏大的社會背景之下,小說中的女性角色面臨著嚴酷的現(xiàn)實:那是一個社會階層固化、男性主導話語權、道德枷鎖沉重的時代。在此背景下,女性的社會地位遭受嚴苛的限定,她們的日常生活往往被家庭、社會習俗乃至法律條文緊緊束縛,難以掙脫。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簡·愛以其不凡的勇氣與智慧,挑戰(zhàn)時代的桎梏,成為追求自由與平等的象征。
五、總結
本文立足于空間批評理論的視角,分析了夏洛蒂·勃朗特《簡·愛》中的物理空間、心理空間以及社會空間。簡·愛在蓋茨海德府、洛伍德學校、桑菲爾德莊園和沼屋等空間中歷經(jīng)重重壓迫與挑戰(zhàn),卻始終保持對自我存在主體性的不懈追求。通過細致挖掘這些空間背后所承載的社會文化意涵,本文不僅揭示了《簡·愛》作為文學文本的深層魅力,同時論證了空間批評理論對于文學作品的價值。從空間這一維度洞察作品的豐富層次與深刻寓意,為文學批評與研究開辟了新的道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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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牛曉慧,濟南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