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家族世系及姻親考

宋代雖以科舉為進(jìn)身門徑，但大家族之間的聯(lián)姻、擇婿及各種親緣關(guān)系依舊在各個層面上影響著用人、舉薦及各種社會群體的形成。北宋名臣范仲淹雖非世家出身，卻給范氏家族帶來了巨大的姻親網(wǎng)絡(luò)，其子純佑、純?nèi)省⒓兌Y、純粹又進(jìn)一步發(fā)展了范氏的姻親網(wǎng)絡(luò)。這些親緣關(guān)系對其后代具有重要的托舉作用，又深深影響著范氏家族成員的政治活動。

富弼《范文正公仲淹墓志銘》記載：“公之先，始居河南，后徙于長安。唐垂拱中，履冰相則天，以文章稱，實(shí)公之遠(yuǎn)祖也。四代祖隨，唐末嘗為幽州良鄉(xiāng)主簿，遭亂奔二浙，家于蘇之吳縣，自爾遂為吳人……蘇州糧料判官夢齡，以才德雄江右，即公之曾王父也。判官生贊時，初（幼）聰警，嘗舉神童，位秘書監(jiān)，集《春秋》洎歷朝史為《資談錄》六十卷行于時。秘監(jiān)生墉，博學(xué)善屬文，累佐諸王幕府。太平興國（端拱）初，隨錢俶納國，終武寧軍節(jié)度掌書記。公即掌記之第三（五）子也?！薄斗段恼傺湍怪俱憽穼⑵湎却贤浦撂拼堵谋?，其后范仲淹的高祖范隋遷居蘇州吳縣，范隋生范夢齡，范夢齡生范贊時，范贊時生范墉，范仲淹即范墉的第三子。曾肇《范純?nèi)誓怪俱憽愤€記錄了其先代的女性成員：“曾祖妣陳氏，唐國太夫人；祖妣陳氏，周國太夫人，謝氏，秦國太夫人；妣李氏，楚國太夫人。”

范仲淹《范仲溫墓志銘》寫道：“府君諱仲溫，字伯玉。四代祖諱某，幽州人也，唐末為處州麗水縣丞……曾祖諱某，事錢氏，為中吳軍節(jié)度判官，贈太保。祖諱某，以神童補(bǔ)官，終于秘書監(jiān)，贈太傅。考諱某，歸皇朝，歷真定府武信軍掌書記，贈太師兼中書令。府君即太師仲子也，生于京師。”由此可知，范仲溫即范墉第二子。結(jié)尾銘文寫道：“先公五子，其三早亡?！笨芍吨傺托值芪迦耍吨贉赝?，其余三人早亡?！斗吨贉啬怪俱憽愤€記載了其子孫后代：“娶丁氏夫人。男五人：長曰純義，守將作監(jiān)主簿；四子尚幼。女四人：長適進(jìn)士李沿，次適進(jìn)士沈充，二女在室?！?/p>

富弼《范文正公仲淹墓志銘》記載范仲淹姻親：“娶李氏，故參知政事昌齡之姪，封金華縣君，卒于鄱陽，今舉而祔焉。”樓鑰《范文正公年譜》將李氏記載為李昌齡之女，但據(jù)曾鞏《永安縣君李氏墓志銘》可知李氏實(shí)為李昌齡之侄女。《永安縣君李氏墓志銘》的墓主為范仲淹妻妹，墓志寫道：“初，刑部之兄昌齡，當(dāng)太宗、真宗時輔朝政，李氏族大而貴，然刑部嫁女常擇寒士，而至其后多為名臣，范文正公仲淹、鄭文肅公戩與駱侯是也。夫人之弟光祿少卿禹卿，余妻父也，實(shí)葬夫人，故屬余銘。”李昌言三女分別嫁與范仲淹、鄭戩、駱與京。李氏的兄弟李晉卿長女適王陶，次女適滕甫；李禹卿之女分別適閻充國、尹構(gòu)（尹洙子）、曾鞏，皆一時名士。據(jù)范純?nèi)省冻h大夫閻公墓志銘》記載，范仲淹和閻照、孔寧極為堂連襟，閻照之子閻充國還曾娶范仲淹侄女王氏。因此，范仲淹與李昌齡、鄭戩、王陶、滕甫、尹洙、曾鞏等均有姻親關(guān)系。

出土墓志《宋故馮翊郡太君張氏墓志銘》，墓主為范仲淹妾室，范純粹生母。該墓志由李清臣撰文，韓宗道書丹，彭汝礪篆蓋?！稄埵夏怪尽酚涊d其身份：“夫人，寶文待制公所生母，而寶文公，文正公之幼子也……夫人張氏，生錢塘。曾祖諱幾，祖諱望之，考諱亢……遂以歸文正公?！?/p>

《范文正公仲淹墓志銘》記載，范仲淹有四子，即純佑、純?nèi)?、純禮、純粹；有三女，長女適蔡交，次女適賈蕃，三女尚幼。范仲淹第三女實(shí)慶歷二年生，后適張琬。

范純佑，范仲淹長子，以蔭守將作監(jiān)主簿，隨范仲淹至陜西抵御西夏，其修筑馬寨事見《范文正公仲淹墓志銘》，因患心疾廢于家，嘉祐八年卒。娶長葛李氏，一子正臣。富弼《范純佑墓志銘》載：“君名純佑，字天成。娶長葛李氏。一男正臣，守太常寺太祝。一女，嫁故人子進(jìn)士元殳，早亡。”關(guān)于范純佑患心疾一事，墓志中并未提及，但此事可見于《范純?nèi)誓怪尽芳啊端问贰し都內(nèi)蕚鳌??！峨u肋編》記載了范純佑后代：“有子早世。只一孫女，喪夫亦病狂……再嫁洛人奉議郎任谞，以壽終?！睋?jù)《雞肋編》，范純佑有子早逝，僅存一孫女，同樣曾患有心疾，后痊愈改嫁洛人奉議郎任谞。范公偁《過庭錄》記載范純佑與王陶為連襟，范鎮(zhèn)《王陶墓志銘》亦載：“初娶陳氏，潁川郡君。再娶李氏，京兆郡君。繼室，京兆之姊，永安郡君。皆先公以亡?！蓖跆赵偃⒕┱卓ぞ钍?，因此范王二人為友壻，其后王陶又娶李氏之姊?！斗妒霞页恕愤€記載范純佑另有一女，嫁進(jìn)士元殳。樓鑰《范忠宣公集序》記載范純佑曾孫范之柔刊刻《范忠宣公全集》一事：“文正四子：長監(jiān)簿以疾蚤歿。忠宣與二季皆顯，衣冠蟬聯(lián)。然自忠宣以來一百二十有四年，而后中書舍人始繼世科，實(shí)監(jiān)簿之曾孫?！?/p>

范純?nèi)?，范仲淹次子，娶王質(zhì)長女。畢仲游為范純?nèi)势尥跏献珜憽段簢醴蛉四怪俱憽罚涊d了王氏的先代世系及范仲淹與王質(zhì)的交往：“故觀文殿大學(xué)士、右正議大夫、中太一宮使、贈開府儀同三司、高平范公之夫人王氏，大名人也。曾大父諱祜，為尚書兵部侍郎，贈太師。太父諱某，為尚書兵部郎中，贈太尉。父諱質(zhì)，為天章閣待制。而宰相魏國文正公者，乃天章公之伯父也。始天章公與范文正公相友善，約以兒女為婚姻。夫人，其長女也，以歸高平公，而以次女歸今右丞公?！蓖跏蠟橥踬|(zhì)之女，王祐后代，王氏一族家世顯赫，被譽(yù)為“三槐王氏”。王質(zhì)與范家關(guān)系甚密，兩女分別嫁與范純?nèi)逝c范純禮。范仲淹《王質(zhì)墓志銘》亦記載范仲淹與王質(zhì)交往之事。范純?nèi)柿碛幸绘亿w氏，趙氏為范正國之生母。《范忠宣集補(bǔ)編·宋朝請大夫荊湖漕運(yùn)使贈中奉大夫子儀公傳》云：“靖康之亂，奉生母趙太宜人避兵蔡州……”

據(jù)《范純?nèi)誓怪俱憽贰段簢醴蛉四怪俱憽返扔涊d可知，范純?nèi)视形遄樱凑?、正平、正思、正路、正國；有五女，分別適將作監(jiān)主簿崔保孫、朝請郎莊公岳、奉議郎司馬宏、承議郎蔡轂、通直郎郭忠孝。正民、正路，崔氏、司馬氏二女，皆先于范純?nèi)始巴跏献?。范純?nèi)视袑O男七人：直彥，宣義郎；直方，郊社齋郎；直雍、直英、直清、直舉、直儒。另外，孫女一人，曾孫一人。

范正民，范純?nèi)书L子，以蔭補(bǔ)單州團(tuán)練推官，在單父以歲饑舍民賦十之九，黃庭堅《書范子政文集后》及《范忠宣集補(bǔ)編·宋單州推官子政公傳》存其事。范正平，范純?nèi)蚀巫?，紹圣中為開封尉，因劾向氏括墓侵占民田忤蔡京，被誣矯作遺表，羈管象州。黨禁興，范正平納其三子直舉之官，事見《范忠宣集補(bǔ)編·子夷公傳》。范正思，范純?nèi)仕淖?，學(xué)行為士林所推，以蔭起官，至朝奉郎，有一子直方，事見《范忠宣集補(bǔ)編·子夷公傳附弟正思傳》。范正國，范純?nèi)饰遄?，以蔭起官，靖康之亂，避兵蔡州，累官至朝請大夫，晚卜居撫州，至吳省墓，遇疾卒，事見《范忠宣集補(bǔ)編·宋朝請大夫荊湖漕運(yùn)使贈中奉大夫子儀公傳》。范純?nèi)手T婿中，司馬宏、郭忠孝家世顯赫。司馬宏為司馬旦子，司馬光侄；郭忠孝為郭逵子。

范純禮，范仲淹三子，紹圣四年（1097）以元祐黨貶蔡州居住，徽宗時官至尚書右丞，崇寧中，復(fù)以黨禁貶徐州安置，五年卒，年七十六。娶王質(zhì)之次女，有一子正己；有一女，適承奉郎韓璘。《范氏家乘》記載范純禮遺命不作行狀碑志，因此其傳記資料現(xiàn)存較少。

今出土墓志中有《宋扶風(fēng)馬氏墓志銘》，由王壽卿書丹，其墓主為范純禮妾室馬氏?！恶R氏墓志》記載：“承務(wù)郎范正己之母馬氏，瀛州河間人……以良家子養(yǎng)于今尚書右丞范公純禮?！蹦怪居涊d其后嗣除范正己之外，另有一女“適軍器少監(jiān)韓跂”?？芍?，范純禮的子女均為馬氏所生?！斗妒霞页恕番F(xiàn)存范正己傳記。范正己，以父蔭任吏部侍郎，紹圣時放罷，北宋末及南宋初年，積極抵抗外敵，后因拒吳玠，奪兩官而罷，八年以祠官致仕。范正己之妻為王旦之孫女，王堅之女。有子七人，即直愚、直友、直諒、直康、直大、直剛、直行?！恶R氏墓志》中僅記載有“孫男三人：直愚、直友、直內(nèi)。女三人，皆幼”。“直內(nèi)”或?yàn)椤爸闭彙敝`，直康、直大、直剛、直行四人，當(dāng)為建中靖國之后出生。馬氏之婿韓跂為韓琦侄孫，韓直彥之子，據(jù)《韓至之墓志銘》，韓跂先娶晁氏，范氏是其繼室。

范純粹，范仲淹四子，紹圣初入元祐黨禁，徽宗時，以徽猷閣待制致仕，政和七年卒，年七十二。娶邢氏、晁氏，有五子，即正夫、正圖、正謩、正輿、正需?！端问贰肪砣凰挠袀?，其事跡又見《范忠宣公集補(bǔ)編·德孺公傳》，墓志、行狀不存。

范純粹母《張氏墓志》記載張氏唯一子，孫男三人，即正夫、正圖、正謩；孫女六人，長適知陳州錄事參軍、監(jiān)開封府陳留縣倉高公尹，次適右承奉郎張戢，次適知隴州吳山縣事、監(jiān)蔡州稅高公應(yīng)，余在室。《范氏家乘》記載范純粹有五子，即正夫、正圖、正驀、正輿、正需。“正謩”與“正驀”當(dāng)為一人，字誤，《范忠宣公集補(bǔ)編·德孺公傳》記其三子為“正謩”。正輿、正需當(dāng)為元祐七年后出生?！斗妒霞页恕愤€記載了范純粹妻晁氏的世系源流：“娶邢氏、晁氏，并封恭人，歷封汝寧郡夫人。晁氏，高祖名佺，太師、中書令。曾祖名迪，工部侍郎。祖名宗簡，刑部郎中，贈特進(jìn)。父名仲恭……”晁氏與晁補(bǔ)之同屬昭德晁氏，張耒《晁無咎墓志銘》記載：“公諱宗簡，贈特進(jìn)吏部尚書者，為皇曾祖……”

范仲淹三個女兒的姻親關(guān)系墓志中也多有記載，其長女適蔡交，次女適賈蕃，三女適張琬。據(jù)出土的《賈正之墓志》記載，賈公直即賈正之，范仲淹的外孫，是賈蕃與范仲淹次女之子，以文正恩得試將作監(jiān)主簿。墓志由范純粹撰文，范純粹在墓志中說：“正之，余姊出也?！蓖瑫r出土的《賈公直妻蔡氏墓志》記載：“蔡氏母高平郡太君范氏，文正公之長女，公直母舅姊?！笨芍Z正之與其妻蔡氏實(shí)為兩姨親。蔡氏為蔡元卿之孫，蔡交之女，蔡齊之侄。賈正之，為賈昌齡之孫，賈蕃之子。因此，范家與蔡氏、賈氏均有姻親關(guān)系。范仲淹婿張琬為張昪子，治平二年進(jìn)士，終官知楚州?！堕L編》記載：“（治平二年）六月辛卯……樞密使張昪奏：‘臣子娶純?nèi)手?，合回避?！薄稄V州通志·金石略》記載張琬題名：“權(quán)發(fā)遣轉(zhuǎn)運(yùn)副使番陽張琬德甫游碧落洞，二子永嗣、永世侍行。甲申崇寧三年正月八日題?！笨芍獜堢辽儆卸佑浪?、永世。

《范氏家譜》中對范純誠一支失載，范純誠與范純佑等為從兄弟，自幼由范仲淹攜而教養(yǎng)，范純?nèi)蕿槠渥髂怪?，與范仲淹一支關(guān)系密切。因此，本文利用相關(guān)墓志，補(bǔ)充范純誠的世系及姻親關(guān)系。

范純誠，字子明，以范仲淹蔭補(bǔ)太廟齋郎，管理蘇州范氏義莊。娶范仲淹同年朱實(shí)孫女，有子三人，即正倫、正辭、正邦?！斗都冋\墓志銘》記載其家世：“君諱純誠，字子明，魯國范文正公族兄之子也。五世祖唐麗水縣丞諱隋之子，曰太保，諱夢齡，即文正公之曾祖也。太保公有子五人，第三子曰杭州余杭令諱光謨，生同州朝邑主簿諱埴，朝邑府君生蘇州長洲縣尉諱鈞，即君之考也。”《范純誠墓志銘》將其祖先追溯至范隋、范夢齡，范夢齡有五子，范光謨?yōu)榈谌?，與范純?nèi)实脑娓阜顿潟r為親兄弟。劉師旦撰寫的《范埴墓志》記載了范純誠的祖父范埴“實(shí)文正之從父”，墓志還記載其有二子，即范釴、范鈞；有二女，長適羊淳，次適徐昭回；有三孫男，即范純道、范純誠、范純讓；有三孫女，長孫女未笄而卒，次適呂周士，次適錢頏。《范鈞墓志》記載其夫人為孫氏，有二子，即純誠、純讓；有二女，長早逝，次適呂周士。又有《范純誠姊范氏墓記》和《范釴墓記》記錄了范純誠安葬其姊范氏和從父范釴的事件?？赏浦?，范釴有一子，即純道；一女，適錢頏。但《范純誠墓志》還提及其母孫氏去世時，尚有一弟范純貺未及成年：“其弟純貺方在童幼，君撫育勞瘁，情均怙恃，人皆嗟其友愛……”關(guān)于范純貺，范埴、范鈞墓志均未提及。

本文以范氏家族成員的墓志為主要依據(jù)，參考《范氏家乘》《范氏宗譜》《范文正公集》《范忠宣公集》《長編》等相關(guān)文獻(xiàn)，梳理了范仲淹—范純?nèi)室幌档募沂酪鲇H關(guān)系，還原其所處的人際網(wǎng)絡(luò)空間，為研究范氏家族成員的政治文學(xué)活動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