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傳播

網絡小說概況

泰國網絡小說概況。泰國互聯(lián)網的使用始于1986年，直至1994年開始商業(yè)化。泰國網絡小說則起源于1995年，該時期主要是將外國小說翻譯為泰語，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小說”。1997年，泰國作家網創(chuàng)立，這是泰國第一個同業(yè)余作家提供寫作機會的小說網站。1999年，Dek-D網站成立，是泰國最大的小說網站，Dr.pop在該網站發(fā)表了第一部小說，開啟了泰國小說發(fā)展史上的新篇章。目前，泰國網絡小說的數(shù)量已超過50萬部，也誕生了諸多網絡小說網站，為作家提供了更多的創(chuàng)作空間。

中國網絡小說在泰概況。中國網絡小說于2004年開始出海。截至2022年，中國網文海外市場規(guī)模已突破389.3億元，海外用戶超過1.5億人，覆蓋200多個國家，東南亞便是重點輸出地區(qū)之一。歷經近20年的發(fā)展，中國網絡小說已在泰國市場占有一席之地，成為泰國的流行文學之一。

眾多文學網站的建立推動了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傳播，如kawebook、Fictionlog、read A write等。泰國還有專門的中國網絡文學出版社，與國內幾大網絡小說巨頭網站達成了中國網絡小說的海外傳播合作，以實體和電子的形式出售各種類型的網絡小說。泰國主要的交流論壇Dek-D也有大量對中國網絡文學的討論，F(xiàn)acebook上也有專門出售和推薦中國小說的泰國用戶。

在泰傳播的中國網絡小說題材類型豐富多元，其中較為突出的三種題材類型為言情小說、武俠小說與科幻小說。傳播的內容主要包含兩個方面，即神話傳說、佛道思想等傳統(tǒng)文化內容，以及主角逆襲、雜糅西化等網生文化內容。

Kawebook網站概述

Kawebook是Glory Forever Public Company Limited旗下支持作者在線翻譯和讀者在線閱讀書籍的網站。公司通過該網站提供銷售、閱讀、觀看、收聽或使用公司產品的服務。Kawebook最初只是泰國的一個寫作網站，隨著市場的需要，才逐漸轉變?yōu)樾≌f翻譯閱讀網站。該網站啟動于2018年2月11日，目前網站每天瀏覽量超過1萬人次。此外，公司還計劃再投資300萬泰銖以資助支持翻譯和寫作的活動。

Kawebook網站開設了專門的中國網絡小說翻譯專欄。筆者最近一次訪問該網站是在2023年6月，中國網絡小說翻譯專欄中總排名前十的小說，如表1所示。

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傳播促因

中國政策扶持引領。隨著中國文化軟實力的提升，一系列引導和支持中華優(yōu)秀文化的政策相繼推出。中國外文局、全國性大會“網絡文學+”大會、中國作家協(xié)會等組織機構，積極響應國家方針政策。2018年9月，第二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網絡文學走出去”論壇成功舉辦，圍繞新時代網絡文學如何走出去展開了討論。2019年11月，開展了“自貿港背景下的網絡文學出海論壇”，對探索中國網絡文學海外傳播的新途徑、新方法、新機制，促進網絡文學健康發(fā)展將發(fā)揮積極作用。2022年9月，舉辦了“千帆出?！W絡文學走出去論壇”，圍繞網絡文學海外傳播、內容創(chuàng)作、版權運營、對外文化貿易等方向展開研討。系列文學論壇的開展為中國故事的出海獻智獻策，為增強中華文化的國際影響力作出了積極貢獻。

互聯(lián)網的飛速發(fā)展和AI翻譯技術的推進。網絡小說因互聯(lián)網的產生而產生，互聯(lián)網的飛速發(fā)展帶動了網絡小說的誕生與發(fā)展，開通了中國網絡小說海外傳播渠道。互聯(lián)網也不可避免地為網絡小說烙印了其特殊性，即空間上的開放性和時間上的自由性。這種開放性使小說的創(chuàng)作和閱讀實現(xiàn)了平民化和大眾化，極大拓寬了文學發(fā)展的時空邊界，實現(xiàn)了“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的親密接觸。“一個民族的文學高度由陽春白雪所決定，而基座卻是由下里巴人所填充的”，網絡文學極大拓展了文學發(fā)展的基座，極大范圍內實現(xiàn)了人人閱讀和創(chuàng)作。此外，在技術方面，AI翻譯的推出進一步提升了中國網絡小說出海效率，在提高翻譯速度、降低翻譯成本的同時，也釋放了海量網絡小說的長尾價值，實現(xiàn)了網絡小說的大規(guī)模輸出。

影視劇改編擴大網絡小說的影響。隨著中國網絡小說的蓬勃發(fā)展，越來越多的中國小說向海外出售版權，改編翻拍為版本不一的影視劇。例如，墨香銅臭的小說《魔道祖師》（中國影視劇名為《陳情令》，泰國影視劇名為The Untamed）、天下歸元的小說《扶搖皇后》（中國影視劇名為《扶搖》，泰國影視劇名為《北方女王寶座》）等。相較于網絡文學小說，影視劇的傳播效果更佳，受眾群體也更廣泛。無論影視劇翻拍的成功與否，都會有一部分觀眾在接觸影視劇之后對原著產生興趣，從而成為中國網絡小說的新一批讀者。此外，不少中國演員火爆泰國，如肖戰(zhàn)、王一博、趙麗穎等，若是由此類明星翻拍的影視劇，那更是為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國的傳播效果錦上添花。

中國網絡小說自身特點與優(yōu)勢。其一，中國網絡小說豐富的題材類型可以滿足不同讀者的閱讀需求；其二，成長化的敘事風格給海外讀者帶來閱讀快感；其三，本土性與國際性相融的敘事方式吸引了海外讀者閱讀興趣。中國網絡小說具有文化雜糅性，是一種兼容并包的文學形式，蘊含不同地域的文化因子，保持世界流行文藝的連通。各地讀者在閱讀中國網絡小說時，都能產生文化的互通和情感的共鳴，將自身代入作者所創(chuàng)造的敘事世界中，“沉浸式”體驗不同人物的喜怒哀樂與悲歡離合。

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傳播瓶頸

承擔強國建設、民族復興新征程上的新使命，迫切需要網絡文學高質量發(fā)展和高質量出海。實現(xiàn)這個目標，網絡小說還面臨一些問題和挑戰(zhàn)。主要從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傳播的文化差異和質量問題（以kawebook為例）展開論述。

文化差異：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深層次的文化理解存在困境。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作為中華文明的智慧結晶，其蘊含的天下為公、民為邦本、為政以德、革故鼎新等理念，是中國人民在長期生產生活中積累宇宙觀、天下觀、社會觀、道德觀的重要體現(xiàn)，而這博大精深的文化，是任何國家都不能比擬的。

依據(jù)“跨文化傳播學”理論，中華文化是一種“高語境文化”，泰國文化則是一種“低語境文化”。在跨文化交際過程中，當屬于高語境文化的中國文化在屬于低語境文化的泰國推廣和傳播時，由于表達慣用方式的不同，難免會發(fā)生高低語境文化之間的碰撞。當中華文化中含蓄而雋永的獨特文化元素在低語境文化的泰國進行傳播時，很難被泰國讀者理解與接受，傳播效果就會大打折扣。筆者在該網站上發(fā)現(xiàn)了不少諸如“??????????????????”（為什么讀不懂）的評論。在中國網絡小說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如何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傳播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任重而道遠。

中國網絡小說文化承載不均衡，當代中國形象塑造力度不足。相較于現(xiàn)代題材的中國網絡小說，泰國讀者更先接觸到、印象較為深刻的是古代題材的中國網絡小說。而中國以出乎意料的速度迅速發(fā)展壯大，已經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仍然有不少泰國讀者還對中國保留有刻板印象。學者楊會認為，中國網絡小說需要在“現(xiàn)實性”和“非現(xiàn)實性”之間進行文化平衡。充滿著修仙、飛升、神仙、宮廷等內容的中國網絡小說雖然給海外讀者帶來了無窮想象，激發(fā)了讀者的閱讀熱情，但在一定程度上也給讀者造成了一種文化上的誤導傾向，引發(fā)了一種非現(xiàn)實性的文化失真，也是令讀者對中國“刻板印象”揮之不去的原因之一。

質量問題：人工翻譯干擾因素較多，翻譯質量有待打磨。雖然網絡小說中濃郁的中國元素是吸引泰國讀者的重要原因，但中國的專有名詞和古詩詞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蘊含的知識和歷史典故非常豐富，導致翻譯工作難上加難。以小說《逆天邪神》為例，筆者將中文小說中的“一身翠綠色的長裙，嫩顏雪潤嬌美，紅潤香唇鮮艷欲滴，秀氣的瑤鼻嬌翹，一雙透著深深驚喜的美眸就如一潭晶瑩泉水，楚楚動人……”與泰語小說中該片段的翻譯進行了對比，發(fā)現(xiàn)譯文未能將中文小說中所表達的意思，描繪的情景原汁原味、準確無誤地翻譯出來。

譯者是搭建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國成功譯介的重要橋梁。譯者需要在對作品內容及內涵了如指掌的基礎上，再結合兩國對同一事物的認知進行翻譯。一個好的翻譯要滿足“信、達、雅”三個標準，在翻譯過程中，僅是“信”這一個標準就非常困難，更不要說“達”和“雅”了。再加上中國網絡小說大批量的輸出，動輒就是幾十萬字的“鴻篇巨制”，如此便大大加重了譯者的工作量，翻譯質量就難以保證。

Kawebook網站上中國網絡小說翻譯專欄里的大部分小說都是通過人工翻譯，這對譯者的中泰文化知識量儲備是一大挑戰(zhàn)。此外，干擾因素較多，天災人禍等都會影響小說的翻譯和更新效率。如《重生八零：媳婦有點辣》，小說團隊和翻譯人員在評論區(qū)向讀者致歉，因為翻譯人員感染了新冠，在病情好轉之前無法繼續(xù)翻譯，小說翻譯只能暫時停更。此外，閱讀量最高的小說《逆天邪神》的評論區(qū)也滿是催更的評論。由此可見，提高小說翻譯的質量和效率，也是任重而道遠。

中國網絡小說寫作質量良莠不齊，內容同質化嚴重。當前，內容同質化、寫作套路化已成為中國網絡小說的一大公認通病，大量的雷同劇情令讀者感慨“看了開頭便知結尾”，甚至情節(jié)套路都可以倒背如流。例如，仙俠小說基本都是師徒戀；霸道總裁小說中，總裁都會喜歡平平無奇、心地善良的女主……海外讀者在剛接觸中國網絡小說時基本都是被其奇妙的構思和豐富的情節(jié)所吸引，但在閱讀了一定數(shù)量大同小異的中國網絡小說之后，不可避免地就會產生審美疲勞。長此以往，勢必會弱化海外讀者對中國網絡小說的閱讀期待，不利于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國的進一步傳播擴散。

隨著中國網絡小說的爆火，“蹭熱度”的同人創(chuàng)作扎堆，為追求利益而“依葫蘆畫瓢”。此外，內容稀薄，語言拖沓，“注水”嚴重，也是中國網絡小說的創(chuàng)作常態(tài)之一。不少作家為了湊字數(shù)而無節(jié)制地拉長故事線，如此便會影響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國讀者心目中的形象，不利于中華文化在泰傳播。提升小說創(chuàng)作的質量、原創(chuàng)性與創(chuàng)新性，依然任重而道遠。

改進方向和參考建議

要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網絡文學處在轉型升級的關鍵階段，引人入勝的內容、優(yōu)美貼切的翻譯，加上對平臺高質量產出的信任，才能促進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傳播。

文化方向。第一，需要中國網文作者積極探索如何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傳播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充分關照泰國網文市場需求。第二，篩選具有較強文化載體意識且易于被泰國讀者接受與理解的網絡小說，并從現(xiàn)有的中國網絡小說中選擇合適的作品進行漢語文化推廣，如作為赴泰志愿者的中文教學教材之一等，傳播中華文化與推廣中國網絡小說齊頭并進。第三，引導和鼓勵網文作者結合中華傳統(tǒng)文化和近現(xiàn)代文化來創(chuàng)作小說，并以是否反映民族精神、展現(xiàn)中華民族新風貌納入評判標準，以此推動具有文化傳播價值的網絡小說產生。第四，需要更多優(yōu)秀的現(xiàn)代題材現(xiàn)實小說，對歷史與當下的中國文化進行適當調平，積極塑造當代中國形象，使當代中國形象逐步深入泰國讀者內心，引導讀者摒棄對中國的刻板印象，真實而客觀地了解中華文化。

質量方向。第一，專門培養(yǎng)中國網絡小說泰語翻譯人才，與中泰高校展開合作，開展中國網絡小說泰語翻譯人才專項培養(yǎng)項目，重點對此方面感興趣的人員進行翻譯培訓與考核，從而選拔專業(yè)技術過硬又熟悉中外文化的優(yōu)秀中國網絡小說泰語翻譯人才，為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傳播輸送新鮮血液。第二，建立一個中泰網絡小說常用詞語翻譯庫，以玄幻小說中的詞語為例，“丹田”“筑基”“煉器”“洪荒”，需要中泰雙方共同努力，確定一個統(tǒng)一且確切的意思。第三，建立嚴格的翻譯把關環(huán)節(jié)降低文本失真，以確保譯文對中國網絡小說原義的高度還原。第四，建立提升網絡小說作者原創(chuàng)力的培訓體系及原創(chuàng)相關的獎勵機制，可開設旨在提高作者創(chuàng)新性的網文寫作培訓班，通過定期聘請文學專家或網文大神，從寫作技巧、思想道德、創(chuàng)作思維等方面提供更多創(chuàng)作啟發(fā)與專業(yè)指導。

在全球化和“一帶一路”戰(zhàn)略背景下，中國網絡小說出海應以“講好中國故事”為內核，在融入世界文化與國際文明對話、彰顯國家文化軟實力等方面肩負起應有的使命。中國的網絡文學在世界上獨樹一幟，打造了世界網絡文學的“中國時代”。中國網絡小說出海卻并非一帆風順，其在泰國傳播所面臨的文化差異和質量問題等方面阻礙仍然客觀存在。中國網絡小說若想真正發(fā)揮中國文學“走出去”的先鋒、中華文化海外傳播的“突破口”，以及漢語國際推廣“新渠道”的重要作用，迫切需要多方努力，從文化與質量等方面著手，打造中國網絡小說國際品牌，使中國網絡小說在泰國市場屹立不倒，從而更好地發(fā)揮其“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華文化”的作用。

本文為2022年國家級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項目——從文學角度淺析在泰流行的中國網絡小說發(fā)展現(xiàn)狀。作者單位：云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