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道歉

“竟然是他！”

當班里轉(zhuǎn)來的新同學剛走進教室時，莫小迪心中一驚，腦子瞬間“嗡”地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下午——

莫小迪正拍著胸脯跟周圍的小伙伴炫耀：“我的爸爸可是外星人！瞧見他耳朵上戴的東西了吧？那是外星通訊器！聽見他說的話了吧？那是外星語！”

“你爸爸根本不是外星人！”鄰居趙樂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指著莫小迪喊，“你爸爸是聾啞人！”

小伙伴們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笑成一團。

莫小迪的臉“唰”地紅到了脖子根，眼睛里似乎要迸出火來。他嘶吼著沖上去，立馬跟趙樂樂扭打在了一起……

回到家，莫小迪便把自己鎖在臥室。爸爸不停地敲著門，嘴里發(fā)出的“外星語”此刻聽起來是那么刺耳。

“走開，你這個騙子！”莫小迪吼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此時已經(jīng)明白，爸爸耳朵上掛的其實是人工耳蝸。他發(fā)音奇怪，是因為錯過了學習說話的最佳時機。

門外瞬間安靜了。莫小迪這才松開了手。他呆呆地看著墻上的那幅畫。畫中的“外星人爸爸”牽著他的手，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遨游——那時，莫小迪剛學畫畫，爸爸沒辦法清楚地告訴他怎么畫，只好握著他的手，一筆一筆地畫上去?？粗粗?，莫小迪的眼睛濕潤了。

不知過了多久，莫小迪聽到兩下敲門聲。扭頭看去，門縫下伸出一根毛線。他“撲哧”一下笑了。這是他和爸爸常玩的“打電話”游戲：在毛線兩端連接兩個紙杯，就可以“通話”了。他慢慢扯出那根毛線，從床頭柜找出一個紙杯連上，然后貼在耳朵上。那頭先是一片寂靜，然后傳來一句熟悉的“外星語”：“小……迪……吃……飯！”

莫小迪打開門，看到餐桌上已經(jīng)擺上了他最愛吃的紅燒雞翅、拔絲土豆。爸爸系著圍裙，正從廚房走出來，笑著把飯碗遞到莫小迪手上。當熱乎乎、香噴噴的米飯吃到嘴里的那一刻，莫小迪哽咽了——我的爸爸雖然并不完美，但是給了我最完美的愛。

沒多久，莫小迪家搬走了。

“真的是他！”

趙樂樂心中一喜，也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下午——跟莫小迪打完架后，媽媽狠狠地批評了他：嘲笑殘疾人，是不道德的行為。但是，趙樂樂并不服氣，扯著脖子喊：“撒謊的人是莫小迪，又不是我！”

直到有一天去姥爺家，趙樂樂看見媽媽給姥爺戴上了助聽器：“戴上它，您就能聽見啦！”

趙樂樂心里“咯噔”一下。

“難道我也要沖著媽媽喊一句‘你爸爸是聾啞人’嗎？”想到這里，趙樂樂渾身戰(zhàn)栗（lì），羞愧地低下了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早該明白。

之后，趙樂樂鼓起勇氣想找莫小迪道歉。然而，莫小迪卻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今天，莫小迪和趙樂樂再次相見。

當兩人四目相對時，趙樂樂搶先一句：“對不起！請你和你爸爸收下我這遲來的道歉吧！”莫小迪瞬間舒展緊皺的眉頭，給了趙樂樂一個大大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