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風(fēng)云（第十三、十四章）

十三、試探

最初日本人進駐海城，行動被動得很，清水一正明顯感覺到了，小野課長敲門進來了，也證實了這一點。

小野課長：“大佐閣下，我們上次放出去的火車站那兩個人，有一個人昨天在街上被打死了，另一個溜掉了。”

清水一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不緊不慢道：“特高課怎么搞的？讓你們放他們出去就是盯著他們的動作，看他們和什么人接觸，有沒有可疑的地下黨，魚沒掉到，餌怎么還丟了呢？”

小野道：“都怪我的手下，下手太狠?！?/p>

清水一正皺著眉頭道：“另一個呢？有沒有有用的線索?！?/p>

小野課長，道：“另一個暫時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

清水一正朝他擺擺手，小野出去了。

二號集團部落里，花兒穿著一件碎花襖子，正端著一盆水從里邊走出來，幾個日本兵擋在她面前，花兒轉(zhuǎn)身想往回走，一個日本兵喊道：“站??！哪去？”

狗兒趕忙跑過來，點頭哈腰，道：“太君，她不懂規(guī)矩，不懂……呵呵，不懂規(guī)矩。”

日本兵圍著花兒轉(zhuǎn)了一圈，一個高個子日本兵一擺手，立刻上來兩個士兵，把狗兒綁了個結(jié)實，花兒扔了水盆，哭喊著往狗兒身上撲，不由分說狗兒被日本兵拉出去了，屋子里的日本兵攔著花兒，無論她怎么掙扎也越不過那道人墻，花兒眼淚噼里啪啦往下掉著，使勁摳著日本兵的胳膊，她哪里是人家的對手，幾個日本兵狂笑著，高個子的日本兵湊近花兒的臉，伸手在她臉上摸索著，花兒左右躲閃著……

狗兒呈仰天躺著姿勢被綁到了一根粗繩子中間，繩子兩邊栓在柱子上，他的左邊是磚墻，右邊上半身是一塊大石頭，兩個日本兵把繩子推來推去，狗兒一會兒頭撞到左邊墻上，一會兒頭又撞到右邊的石頭上，狗兒疼的哀嚎著，兩個日本兵哈哈哈發(fā)出瘆人的狂笑聲。

屋子里，高個子日本兵把花兒逼到了墻邊，他剛要去扯花兒的衣服，中年男人一聲斷喝，道：“住手！”是照顧老頭的那個中年男人，他瞪著圓圓的憤怒的眼睛像一把火，怒道：“你們想干什么？日本人不能侮辱我們中國人。”

后面的男人慢慢地站起來，擁到中年男人身后，他們把女人和孩子推到后面。

中年男人手握成了拳頭舉起來喊道：“打倒日本……”沒等他喊完，高個子日本兵掏出手槍“啪啪”給了他兩槍，中年男人搖晃著朝一邊倒去。

人群聚集起來，朝日本兵逼近，一個日本兵喊道：“八嘎！你們不想活了？”

花兒嚇的閉著眼睛捂著頭啊啊地叫著，高個子日本兵抱住她，說道：“聽話，別叫，沒事?！?/p>

王大煙在人群后喊道：“放開她！”王大煙擠到前面，朝日本兵喊道：“有種，沖我來！”

門開了，從外面又進來幾個日本兵，手里端著槍，和男人們對峙著，高個子男人把花兒抱到日本兵身后，狂喜地扯著她的衣服，花兒嚇得捂著頭，驚叫著，王大煙朝站在面前的日本兵沖過去，日本兵用槍托朝他頭上砸去，頭上血流如注，他昏了過去。

男人們站成一道人墻，有人把王大煙扶到后邊。

花兒的衣服被高個子日本兵扯開了，露出了白皙的脖頸，日本兵更瘋狂了，頭上青筋暴起，晃了晃腦袋，一把扯開花兒的衣襟，露出了里面的小衣，花兒用手想拽回自己的衣襟，日本兵一只手抓住她的兩只手，按到地上，一把扯下她的肚兜，露出白皙的身子……女人們無助地哭號著，捂住孩子的眼睛，高個子日本兵興奮極了，他趴在花兒身上發(fā)出狂笑，花兒嚇的暈了過去。

男人們朝日本兵沖過去，日本兵端起槍，“啪啪啪”一陣掃射，幾個男人有的捂住胸口，有的捂住腦門，血流出來，朝四下倒去，女人們蜷縮成一團，抱頭痛哭，有的女人哀嚎著朝倒地的自己男人身上撲過去。

那道日本鬼子形成的人墻里，高個子男人舒服完了，又換了其他人……

屋子里彌漫著一股血腥味，血滲進土里，染紅了地面……

屋子外拴在繩子上的狗兒已經(jīng)奄奄一息，他頭上、身上血跡斑斑，血還在流著，滴到地上，凍在土里。

這仇恨永遠刻進了中國人的骨子里……

下午的時候，鐘啟明挖完了地下的洞穴，他上來在屋子里整理著自己的床鋪，一陣敲門聲響起來，三長兩短，是自己人。打開門，李光軍和顧東站在門外。

二人進了屋子，李光軍先開口了，他恨恨的聲音，道：“今天滿大街的人都在傳日本人在集團部落殺人奸污婦女的事情?！?/p>

顧東道：“是啊，不管人死沒死，直接就扔進了萬人坑里?！?/p>

沉默，屋子里一片寂靜，大家的心情無比沉重。

過了許久，鐘啟明道：“必須想辦法破壞掉集團部落，不能讓日本人再禍害鄉(xiāng)親們，我們要想一個萬全之策，盡量不暴露我們的隊伍，還要打垮敵人。”

顧東道：“馬六回游擊隊了，他知道他爹被日本人殺害的事情了，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鐘啟明長嘆一聲，道：“這件事都怪我，對敵人估計不足，怎么我都沒想到，日本人喪心病狂、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p>

李光軍道：“這事我也有責(zé)任，那個馬販子還是我找的?！?/p>

顧東道：“你們兩個現(xiàn)在就別爭是誰的責(zé)任了，馬六也不會怪你們，改天讓孫九帶著他去他爹墳上燒個紙吧，要不是他爹把他送到鄉(xiāng)下的親戚家，估計他也夠嗆?？磥眈R國華也是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p>

李光軍道：“老馬頭是條漢子！對了，顧東，你大哥同意要組建抗日義勇軍的事情了嗎？”

顧東道：“我大哥沒念過什么大書，但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他同意了，他說改天要和我三伯父說一聲，我等他消息，和他一起去?！?/p>

李光軍道：“嗯，這事得抓緊，不知道長官什么時候離開海城，我們早晚要有自己的隊伍?！?/p>

鐘啟明道：“對，有自己的隊伍和鬼子斗更方便，彈藥也要提前準備，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這就是兵馬未足彈藥先備上。我這幾個月的工資，你們拿著，看看能弄一些彈藥不。”說完，他從一個柜子里取出一個信封遞給了顧東。

顧東推回他的手，道：“誒，那怎么行，你這里也要用錢的，再說了要過年了，不行不行。”

鐘啟明沉聲道：“我也是一個中國人，我也想為抗戰(zhàn)盡一點綿薄之力，真想上戰(zhàn)場和鬼子真刀真槍的干個痛快，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你就收著吧，別嫌少就行。”

李光軍道：“啟明也是一番真心，你就收著吧?！?/p>

顧東道：“哎呀！那我就收著了，怎么能嫌少，我是想著開春了我說服我爹把家里的地賣一些也可以籌措一些錢來購買彈藥?！?/p>

李光軍道：“好，到時候我也湊一些。”

鐘啟明伸出一只手，道：“好，一起打鬼子！”

顧東和李光軍伸出手，三只手疊在一起，三人握緊，異口同聲，道：“一起打鬼子！”

日本警備司令部里，川崎一郎背對著門站著，他在等清水一正。

清水一正敲門，聽到一聲“進來”他推門進屋了，走到桌前，道：“司令您找我？”

川崎一郎沒回頭，緩緩道：“清水大佐，我聽說你在家里請了一個中國的國文老師？”

清水一正道：“是的，司令，家里就有小妹一人，家父家母不同意她和我來中國，因為她喜歡書法，所以……”

川崎一郎轉(zhuǎn)過身，走到桌前，看著他，道：“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嗎？是非常時期，共產(chǎn)黨的偵查滲透能力非常了得，他們是無孔不入，我是擔(dān)心你身邊有共黨分子?！?/p>

清水一正立正，道：“多謝司令關(guān)心，我一定會小心?！?/p>

川崎一郎道：“小心使得萬年船，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本來不想讓你到中國戰(zhàn)場上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們?nèi)毡救说街袊鴣淼哪康闹挥幸粋€，那就是占領(lǐng)中國，你別忘了裕仁天皇給我們的命令。”

清水一正立正，答道：“哈衣！請司令放心，我會謹記裕仁天皇的講話，為完成天皇的心愿努力奮斗。”

街上人來人往，陳凡疾步走著，剛剛他在一家鋪子門口聽見竇靖南和郭景山的對話，獲悉日本人在除夕夜晚八點去鐵路俱樂部舉辦活動，他不認識竇靖南，郭景山他還是打過照面的，但郭景山不認識他，他得想辦法把消息送出去。

傍晚，清水一正的家里，歐陽晨遠正在給清水美惠子上課。桌子上擺著筆墨硯臺，鋪著宣紙。

歐陽晨遠給她做示范，邊寫邊說道：“逆峰起筆，提筆圓轉(zhuǎn)，向右下逐漸按筆，提筆聚峰，按筆提出帖，記住這幾個步驟，開始要慢，不要著急?！鼻逅阑葑诱J真看著，歐陽晨遠把毛筆遞給她，清水美惠子拿著筆在紙上比劃著，沒有落筆。

清水一正在書房里無心地翻著書，不一會兒，他起身輕輕地走到清水美惠子房間門口，透過門縫朝里望著。

看了一會兒，他又回到自己的書房，坐進椅子里，閉上眼睛，耳邊又想起川崎一郎的話，句句振耳發(fā)聵，他猛然睜開眼睛，站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袋，看了看里邊的文件，他把文件換成了一沓白紙，纏好開口處，做好了這一切，他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緩解了一下臉部表情，朝清水美惠子房間走去。

清水美惠子剛練了筆畫，直起腰，一看哥哥回來了，她高興道：“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清水一正把文件袋掠過歐陽晨遠眼前，放到了窗臺上，說道：“歐陽老師辛苦了！”

歐陽晨遠掃了一眼文件袋，道：“清水先生太客氣了?！?/p>

清水一正站到桌子中央，端詳著她妹妹練的筆畫，道：“嗯，比原來好多了，至少運筆有些氣勢了?！?/p>

清水美惠子調(diào)皮道：“哥哥是在說我原來寫的不好嗎？”

清水一正道：“瞧我這妹妹，有這么和哥哥說話的嗎？你讓人家歐陽老師笑話你?！?/p>

清水美惠子道：“才不會呢?！彼钢雷由系臇|西說道：“看這些筆墨紙硯是歐陽老師送我的?！?/p>

清水一正拿起筆仔細看了看，道：“湖筆，好東西，我們的美惠子小姐可不能辜負了老師的一片心意啊?！?/p>

清水美惠子笑，道：“放心吧，哥哥，我不會的。”

清水一正對歐陽晨遠道：“我看我這個妹妹，越來越像中國人了，連我們自己國的禮數(shù)都忘的差不多了?！?/p>

歐陽晨遠道：“哪里，我覺得美惠子挺好的，活潑可愛，天生聰明伶俐，也很上進。”

清水一正道：“歐陽老師過獎了，對了，你們放寒假吧？不如這樣，明晚我請客，請你品嘗幾道我們本國的小菜，不知道歐陽老師可否賞光？”

歐陽晨遠道：“哦，不勞清水先生費心了。”

清水一正誠懇的說道：“歐陽老師最近挺辛苦，我也是想借此機會表達一下我的謝意，還請歐陽老師能接受我誠摯的邀請?！闭f著，他還鄭重地彎腰鞠躬。

歐陽晨遠猶豫了一下，答道：“好吧，那我先謝謝清水先生一片誠意。”

清水一正又鞠躬，轉(zhuǎn)身他朝門外走去。文件袋還在窗臺上放著。

歐陽晨遠瞄了一眼文件袋，她略一沉思，趕忙拿起文件袋，朝清水一正追了上去，道：“清水先生您的文件袋。”

清水一正聽見，站住，沒有回頭，少卿，他轉(zhuǎn)身，道：“哦，是我，我忘記了，謝謝你?！彼舆^文件袋，彎腰鞠躬，歐陽晨遠還禮。

二號集團部落里，王大煙頭上血跡結(jié)痂了，他緩緩睜開眼睛，又閉上又睜開。

花兒瑟縮在角落里，頭發(fā)蓬亂，臉色蒼白，身穿肥大的衣服，一個中年婦女端著棒子面湯靠近她，她睜著驚恐的眼睛叫道：“啊……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她喊著還抱著頭，揪著頭發(fā)。

婦女悄聲道：“花兒，不怕，好孩子，來，喝點?！?/p>

花兒又縮了縮身子，喊道：“不要過來，不要……嘿嘿嘿，你是壞人……”

中年婦女道：“這狗日的日本鬼子真是害人呢?！?/p>

王大煙道：“狗日的！”剛罵了一句，一說話扯著臉上的肌肉疼。

一號集團部落里，男人靠墻坐著，女人抱著自己的孩子。一伙日本兵沖進來，抓起男的就往外拉，男的喊道：“干什么？干什么？”

日本兵橫道：“八嘎！緊急就勞，快，男的統(tǒng)統(tǒng)地帶走?！比毡颈B拉帶拽把男人們都扯出去了。

一個女人喊道：“孩他爹，孩他爹，你不能走啊。”她拉著那個男人，被日本兵一槍托打暈在地。

男人喊：“孩他娘，孩……”不等他喊完，就被拉出去了。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鐘啟明約李光軍和顧東聚在他家里。顧東問道：“什么事？這么急？”

鐘啟明道：“今早陳凡告訴我的，日本人除夕夜要在鐵路俱樂部舉行聚會?！?/p>

李光軍道：“2 月5 號除夕夜，日本人也過咱們的節(jié)日？”

顧東道：“不對，日本人的除夕是每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12 月31 日，他們稱為除晦日，怎么會過我們的節(jié)日？”

鐘啟明道：“我也是覺得奇怪，他不是想吊咱們嘛，咱們就給他們來個將計就計，怎么能讓他們得逞。”

李光軍和顧東互相看了一眼，道：“具體怎么實施？”幾個人湊在一起研究著。

傍晚的時候，歐陽晨遠帶著禮物來到了清水一正的家。正好是清水一正給她開的門，歐陽晨遠進了屋，遞上禮物，道：“這是我們當(dāng)?shù)氐狞c心，請您品嘗，不知是否合您的口味？”

清水一正雙手接過去，說道：“怎么好讓歐陽老師費心呢，謝謝你的心意?！闭f完，放到了柜子上。

歐陽晨遠謙虛道：“只是尋常之物而已?！彼磺逅徽屵M了餐廳，她撿了一個背對著門的位置跪下，臀部靠著腳跟。

清水一正正對著門而坐，他朝門外擊掌，門開了，兩個身穿和服的日本女人，邁著內(nèi)八字的步伐，每人手里一個托盤，在兩個人的面前各放了一塊手帕，一個小碟，一個筷子袋，一個筷托，一個小陶瓷酒杯，一個陶瓷細頸酒瓶和一盤開胃的芝麻扁豆，還有裝水的碗。做完了這些兩個女人退了出去。

清水一正把細頸瓶放進裝水的碗里，道：“酒要a16b3b116900ebb552f6fcd7ba6bc05d1732380126db0ec3b6c281fd54d601e8溫著喝，對身體有好處。”過了一會兒，他一只手拿出細頸瓶另一只手托著瓶底先給歐陽晨遠倒了一杯，清水一正放下酒瓶，歐陽晨遠用手帕墊瓶底，給清水一正倒酒，先輕倒，再多倒，再輕倒，她沒注太滿。

留聲機里響起了輕緩的日本曲子。

清水一正笑，道：“想不到歐陽老師還了解我們?nèi)毡镜牧?xí)慣。”

歐陽晨遠道：“哪里，我不過是入鄉(xiāng)隨俗?！?/p>

清水一正端起酒杯，歐陽晨遠也跟著端起酒杯，就聽見他說道：“這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清酒，是甘口的，專門為歐陽老師準備的，還請歐陽老師品嘗，干杯！”

歐陽晨遠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她輕輕喝了一口。清水一正則一飲而盡。

清水一正放下酒杯，道：“歐陽老師我有個請求不知你是否能允許？”

歐陽晨遠道：“請說說看?！?/p>

清水一正道：“我可以稱呼您歐陽小姐嗎？”

歐陽晨遠微笑，道：“當(dāng)然可以?！?/p>

清水一正鄭重，道：“請歐陽小姐進餐?！?/p>

這時，門開了，女侍者在每人面前上了一份醋拌花枝。

待門關(guān)上，歐陽晨遠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鼻逅徽隽艘粋€請的動作，歐陽晨遠夾了一個扁豆放進嘴里，輕輕咀嚼著慢慢咽下，說道：“味道不錯，在這戰(zhàn)時能嘗到這么正宗的日本菜肴真是一種享受?！?/p>

清水一正看著她，道：“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歐陽小姐?！笨吹綒W陽晨遠點頭同意了，他問道：“不知道歐陽小姐對我們?nèi)毡救诉M駐你們中國的領(lǐng)地是怎么看的？”

歐陽晨遠反應(yīng)也很快，道：“哦，我喜歡你們?nèi)毡镜臋鸦ǎ磕甑乃脑聭?yīng)該是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吧？”

清水一正低頭沉思了一下，道：“你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也好。日本的櫻花我也喜歡，你知道嗎？沖繩的櫻花最先開放，然后由南向北，櫻花開放的季節(jié)滿樹爛漫，如云似霞，櫻花有淡淡地香氣，就像美麗的少女，清香四溢?！闭f著，他好像陷入了遐想，說完，停了一會兒，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毫不理會歐陽晨遠。

侍女進來用蓋子碗上了一道湯，歐陽晨遠打開湯碗把蓋子放到碗的右側(cè)，用筷子輕輕壓住湯料喝了一口湯，又把蓋子蓋上了。

清水一正道：“記得我在家鄉(xiāng)的時候每年櫻花盛開的季節(jié)我都會帶上我的父母、妹妹，一起去賞櫻花?！?/p>

歐陽晨遠道：“櫻花盛開代表春天就要來了?！?/p>

門開了，侍女給每人上了一份生魚片，偌大的盤子里配了白蘿卜、蘇子花，外帶了一份蘸料醬油，醬油中飄著檸檬葉。每人一份薯仔饅頭、天婦羅，外帶蘸料醬油和蘿卜泥調(diào)成的汁，海鮮蒸雞蛋，素烤牛肉。

清水一正看到素烤牛肉，道：“請歐陽小姐嘗嘗，這是我們神戶的牛肉制作的素烤牛肉”盤子里有兩條長條牛肉，每根分成四份。她夾了一塊，放進嘴里咀嚼著。

清水一正道：“神戶……是我的家鄉(xiāng)。日本最大的島，在本州島西南部，西枕六甲山，面向大阪灣，那里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地方，依山傍水，大自然的慷慨給了她清新優(yōu)雅的氣質(zhì)，那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說完，他自顧自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清水一正有些微醉，鄭重說道：“歐陽小姐，看來我是選對人了，美惠子是我唯一的妹妹，她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在中國她會變成什么樣子，整天也沒人陪她，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很愧疚?！彼诛嬃艘槐?。

歐陽晨遠道：“美惠子才十八歲，在你們?nèi)毡緛碚f還沒有到成年的年齡，她很有天分，有耐力，適合練習(xí)書法?！?/p>

清水一正喃喃道：“是的，她很喜歡中國，非要和我一起來，如果我照顧不好她，我更愧對我的父母，多謝你能陪著她?！?/p>

清水一正支持不住自己，胳膊肘拄在桌子上一下落空了。

歐陽晨遠道：“清水先生……”

清水一正道：“我……沒事，沒事……讓你……見……”話沒說完，他就趴在了桌子上。

歐陽晨遠從餐廳出來，她朝四下里看了看，朝門口走去，經(jīng)過清水一正書房，走了兩步，她又往后退到書房門口，借著門縫，她睜大眼睛看著桌子上的圖紙，“海城軍事防御圖”幾個字落入她的眼簾，她扭頭看了看餐廳的門，沒有一絲動靜，她站了一會兒，還是快步朝門口走去。

十四、除夕

清晨一列火車出了海城站，竇靜芳胳膊里夾著一本書，在站臺上緩緩朝出站口走去。風(fēng)吹著她的長發(fā)，幾縷頭發(fā)在耳側(cè)忽前忽后。一張卡片從書里掉了出來，被風(fēng)刮到后面一個身穿黑色大衣，頭上戴著禮帽，手上戴著手套，手里拎著一個小行李箱的男人腳旁。男人站住低頭看看卡片，又抬頭看看竇靜芳的背影，他撿起來快步追上竇靜芳，道：“小姐，你的卡片掉了?！闭f完，他遞上卡片。

竇靜芳趕忙接過來，看了看，夾進書里，道聲謝謝，和春梅上了黃包車。

他叫許云飛。

二號集團部落門口，日本兵正在檢查良民證，隊伍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緊張地掏著兜，巡邏的日本兵看見了，喊道：“你的……證件地干活。”

男人緊張，道：“出去的時候還有，怎么就找不到了?！?/p>

日本兵喊道：“你地共黨分子地死啦死啦地?！?/p>

男人急道：“我不是共黨分子，太君，我是良民，良民地干活?！?/p>

日本兵拿起槍托朝他腹部砸去，男人還在哀求著，日本兵不由分說就將他拖走了。

日本兵對大家說道：“十戶連坐，把和他有關(guān)的人都給我拖出來?！?/p>

不一會，深坑旁二十多個人被綁在一條繩子上，人們衣衫襤褸，打著哆嗦?？訉γ嬉蛔峙砰_的日本兵，手里舉著槍，發(fā)令兵喊道：“準備！放！”一陣槍聲響過，子彈打在老人的胸口，鮮血四濺，打在孩子的腦門上，孩子向后倒去，打在母親的腹部，母親驚恐的眼神，想抓住孩子的手，可是永遠都抓不到了。

血流成河——在冬季寒冷的地上，很快結(jié)了冰。

早上，鐘啟明剛要出門，劉東山和胡毛毛手里拿著窗花來給他的屋子貼窗花，他才想起來今天是除夕了。他想起前幾天站長告訴他，經(jīng)中共呼海鐵路特支批準，在車站成立中共海城站支部，由他擔(dān)任支部書記的事，他拿著傳單匆匆到了車站，讓陳凡發(fā)給大家，他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

李光軍和鐘啟明到了顧東家，他在忙著印傳單。顧東看著他們兩個都沒說話，問道：“這是怎么了？”

李光軍低聲道：“日軍對冰城進行了狂轟濫炸，這次李杜、馮占海的軍隊恐怕要頂不住了?！?/p>

鐘啟明低沉的聲音說道：“沈陽淪陷、錦州淪陷、冰城淪陷，整個東三省就真的落入日本人的手里了。”

顧東道：“就算是日本人占領(lǐng)了東三省我們也會戰(zhàn)斗到底?！?/p>

李光軍附和道：“對，戰(zhàn)斗到底，誰也不許掉隊。”

葛西明在自己警察局的辦公室里，桌子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他兩腿搭在桌子角上，正哼哼著什么歌，一下子像想起來什么似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朝門外喊道：“劉科長，劉科長……”

紀偉新推門進來了，道：“局長，劉科長調(diào)任了，新來的熊科長還沒到。”

葛西明不耐煩，道：“哎呀！你給我盯會，我回家一趟，晚上還得執(zhí)行任務(wù)，我和家里人打聲招呼。”不等紀偉新答應(yīng)，他就出門了。

東樹林后營里，孫九把一個袋子扔到地上，袋子里的東西發(fā)出金屬撞擊的聲音，孫大力打開袋子一看，里面是手榴彈和子彈。

孫九道：“把這些給大伙發(fā)下去，省著點用，通知大家把家什都收拾好了?！?/p>

馬震庭在擦槍，問道：“車都準備好了？”

孫九掏出自己的橛子槍，審視著，道：“準備好了，如果城里沒有新消息通知咱們，咱們就按原定計劃辦?！?/p>

馬震庭道：“好，這回可夠小鬼子喝一壺的?！?/p>

竇公館里，竇靜芳好幾天沒回家了，今天看到父母很是高興，父女兩個在客廳里說著話。

竇靜芳道：“爹，你也出去活動活動，整個冬天都窩在家里，這樣不好?！?/p>

竇振海伸了個懶腰，道：“自從卸任就懶得出去，生意上的事也有人打理，等過幾天暖和了還真得出去活動活動了，你弟弟呢？沒在家？”

竇靜芳道：“一大早說誰請他喝酒，他就出去了?！?/p>

竇振海長嘆一聲，道：“都這么大的人了，就不讓爹省心，就是你還讓爹放心，要是有一天你也能嫁個好人家，爹娘也算了結(jié)了一樁心事?！?/p>

竇靜芳笑道：“爹，我的事就不要您操心了，只要您和我娘都好好的就行了。對了，美林的孩子已經(jīng)快兩個月了，爹，您要是當(dāng)了爺爺會是什么樣？”

竇振海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花，道：“那我就天天帶著我的孫子到處玩。”

竇靜芳笑道：“您的孫子一生下來就會滿地跑啊。”

二人開心地笑著，侯玉蘭從廚房出來，手里給竇振海端著一杯水，道：“這爺倆說什么呢？這么高興，我可是很久都沒見你爹笑過了。還是我們的芳兒有辦法?！闭f著，她把水放到了茶幾上。

竇靜芳道：“在說你們的孫子一生下來就會滿地跑，我爹哄。娘，來，坐這?！?/p>

冬天的天特別短，說著說著話，天就暗了下來。

鐵路俱樂部的大牌子高高地掛著，張燈結(jié)彩，今天特別熱鬧，門口人來人往。葛西明帶人執(zhí)行警戒任務(wù)，日本人的聚會來的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時間尚早，他在二樓看臺拿出一根煙點上了，這里都清場了，紫紅色的大簾子拉的嚴嚴實實，一樓才是主會場。伊藤隊長走過來，他遞過去一顆煙，給他點上。

伊藤道：“今天你值班？”

葛西明道：“嗯，伊藤隊長不是也值班嗎？”

伊藤瞇著眼睛，道：“我可是知道你們中國人的除夕夜，有和家人團聚守夜的習(xí)慣。”

葛西明心里想著，還不是你們給鬧的，嘴上卻說道：“沒辦法，公務(wù)在身，哪里還顧得了那些?！?/p>

伊藤嘲笑道：“那今晚可要看你的了?！闭f完，他朝樓下走去。門口一陣騷動，清水一正帶著人進來了，后面跟著歐陽晨遠，葛西明一驚，嘀咕道：“晨遠，她怎么來了？”他猛吸了一口煙，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朝樓下走去。

東樹林后營里，馬震庭的隊伍和孫九的游擊隊都在，馬震庭說道：“今晚，我們的部隊和孫隊長的游擊隊共同執(zhí)行任務(wù)，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聽從指揮，我們都是中國人，我們的目標(biāo)是一致的，那就是把日本人從我們的土地上趕出去。”

孫九道：“兄弟們，我們能和長官的部隊一起去打鬼子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我們要反應(yīng)迅速，行動一致，速戰(zhàn)速決，不和敵人糾纏，不給敵人以喘息的機會，能做到嗎？”

眾人齊聲道：“能?！?/p>

營地大門打開，幾匹大馬沖了出去，后面的馬跟著魚貫而出。

入夜，鐵路俱樂部二樓男廁所的一扇窗戶悄無聲息地開了，鐘啟明小心翼翼地從外面跳進來，他挨個廁所檢查了一遍，確認沒人，走到門口，探出頭，朝走廊里看了看，走廊里就一個值崗警察，他整整衣襟，從廁所里出去，朝那個警察輕輕地走過去。到了跟前，那個警察剛要張嘴說話，他一把把他按到墻上，掐住了他的脖子，警察瞠目結(jié)舌地掙扎著，過了一會兒不動了，鐘啟明將他拖進廁所，再出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換上了警察的衣服，朝二樓悄悄地走去。

一樓大廳里放著輕緩的音樂，陳凡端著一個托盤在給客人們送酒，杯子里紫色的瓊漿玉液晃動著，煞是誘人，三五成群的人們在低聲地交談著。

二樓的鐘啟明輕手輕腳地來到正對一樓講臺正中間的位置，他輕挑幕布，朝一樓看去，陳凡在人群里，自己這個位置剛好正對講臺，當(dāng)他的目光劃過人群時，一張熟悉的臉映入了他的眼簾——歐陽晨遠，她怎么也來了？這個念頭只是瞬間閃過腦海。川崎一郎身披大衣，戴著軍帽，走上了講臺，后面跟著清水一正、井上林義，大廳里立刻靜了下來。

川崎一郎昂了昂頭，掃視了眾人一眼，道：“今天是1932 年2 月5 日，請大家記住這個難忘的日子，剛剛接到日本關(guān)東軍總司令部的電話，就在今天傍晚時分，我們大日本帝國的軍隊占領(lǐng)了冰城?！?/p>

大廳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人們臉上洋溢著笑容。

從大廳高處溜下來兩個條幅，上書：大日本帝國萬歲！東亞共存共榮萬歲！

掌聲更熱烈了。

歐陽晨遠慢慢地朝樓梯口移動過去。

一支黑漆漆的槍口透過簾子布一角伸了出來。

郊外，通往集團部落的道路旁，孫九和他的隊員們正趴在雪地里，孫大力在他旁邊輕聲道：“叔，你說這日本人能讓咱們牽著鼻子走？”

孫九遲疑著，道：“不好說，成不成看運氣吧?！?/p>

歐陽晨遠悄悄地來到二樓，走廊里空無一人，她進了女廁所，她打開窗戶，朝外面看著……

那支黑色的槍口調(diào)整著角度，朝川崎一郎的頭瞄著。

歐陽晨遠一條腿搭在了窗臺外。

川崎一郎對眾人道：“借助這個特殊的日子，讓我們共同舉杯?！彼麖呐赃吪陶叩耐斜P里端起一杯酒，朝眾人舉起來，繼續(xù)說道：“共同慶祝這個難忘的日子?！?/p>

“轟”講臺粉末四射。

“砰”的一聲，與此同時也響起來，川崎一郎向大家鞠躬。他的酒杯從手里掉下，手捂著耳朵，血從指縫里流出來。

歐陽晨遠聽到槍聲，下面守衛(wèi)的日本兵都朝俱樂部門口跑去，她遲疑了一下，跳了下去。

井上林義喊道：“有刺客，快，保護將軍?！绷⒖虥_上來一群穿軍裝和不穿軍裝的人，將川崎一郎護衛(wèi)在中間，朝臺下?lián)砣ァ?/p>

大廳里頓時亂成了一團，人們紛紛都朝門口擁去，和門外進來的伊藤的憲兵隊頂在了一起。

葛西明端著槍，帶著幾個人朝樓梯擠過去。

歐陽晨遠跳下去的地方是一處小胡同，男廁所外是圍墻，她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陳凡從吧臺里朝沖進來的日本兵射擊，日本兵看見了他，頓時子彈朝他飛過來，吧臺上的酒杯被打的七零八碎，玻璃碎片四處亂濺，紫色的瓊漿玉液頓時如天女散花一般噴到各處。

條幅一陣晃動，鐘啟明邊從上面溜下來，一邊朝大廳里的日本兵開槍。

陳凡換完子彈的瞬間，眼睛的余光感到有人在二樓瞄準了鐘啟明，他抬手朝二樓開了一槍，沒打中人，子彈在樓梯扶手上擦了過去。

蕩著秋千的鐘啟明落到了伊藤那些兵的后面，他動作麻利，轉(zhuǎn)身射倒了幾個日本兵，手里的槍沒子彈了，他換槍的同時，朝陳凡喊道：“快走！”話音剛落，伊藤的槍舉了起來。陳凡推著桌子朝伊藤沖過去，桌子攔腰把伊藤撞了出去，子彈劃過了鐘啟明的左臂。陳凡緊朝門口跑去，他拉起鐘啟明，后面桌子砰一聲炸開了，正是川崎一郎要落座的地方，兩人來不及反應(yīng)趁亂飛快地沖出屋子，出門的一剎那又一聲爆炸聲，巨大的沖擊力將二人推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小野課長今晚在集團部落守護，正當(dāng)他要去巡視一遍值崗人員時，電話響起來了，他拿起電話，那頭是清水一正急切的聲音，調(diào)他回城里支援，抓刺客。他趕忙拿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門。集團部落大門口柵欄被抬開，一輛卡車開了出來，后面的車廂里站著荷槍實彈的日本兵，車子上了大道朝城里的方向開去。

大約八分鐘后，兩個人影悄然靠近了一號、二號集團部落最隱蔽的角落，兩人手里夾著炸藥，躲避著探照燈，靠近集團部落的后墻，城墻上布滿了鐵絲網(wǎng)，放好了炸藥包，點燃了引線，二人又飛速跑進了黑暗里，探照燈剛好掃到二人的背影。

小野的卡車朝著馬震庭和顧東、李光軍埋伏的位置開過來，戰(zhàn)士們互相傳著消息，放卡車過去。

集團部落崗樓上的日本鬼子發(fā)現(xiàn)了正在跑著的放炸藥的兩個人，嘶喊著，朝他們開槍射擊。

小山坡上的孫大力急了，道：叔，打呀！

孫九道：“急什么？你小子，我告訴你，凡是關(guān)鍵時刻一定要沉住氣?！?/p>

集團部落的大門開了，日本兵端著槍從里邊沖了出來。

孫九喊道：“打！”

沖在前面的日本兵倒下了，沖出來的日本兵朝黑影的方向追趕去，槍聲響起來，又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孫九這邊射擊。

“轟轟”兩聲爆炸聲響起來，火光沖天，兩個集團部落角落里的墻各被炸出了一個口子。人們從里面往外沖，四散著往各個方向跑，有的被崗樓上的日本兵打死，有的被里邊看護的日本兵打死打傷，能跑的都往外擁去，田野里晃動著人影。

孫九和游擊隊員正一槍一個消滅門口沖出來的鬼子，鬼子門口的機槍也沒閑著，朝他這邊吐著火舌。

馬震庭、顧東、李光軍聽到集團部落那邊傳來的槍炮聲，知道那邊已經(jīng)開火了。過了好一會兒，馬路上燈光通明，有車飛馳而來，近了，才看清，前面是摩托車，后面是兩輛卡車，小野的車在最后。

馬震庭在道路的左側(cè)，顧東和李光軍帶人在右側(cè)。雙方都舉起了槍，等車子開過來，只見馬震庭揮槍喊道：“打！狠狠地打?！?/p>

無數(shù)的火舌朝摩托車和卡車上的鬼子射去?；鸸馑钠穑訌棊е鸷奚湎蛄藬橙说男靥?。

前面的一輛摩托車駕駛員頭部中彈，車子朝路邊一棵大樹沖過去，坐在副駕駛的鬼子嘰哩哇啦大喊著，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眼看著車子一頭撞到了樹上，把他甩出去很遠。

后面卡車里的鬼子迅速下了車，借助卡車做掩護，向路邊埋伏的戰(zhàn)士和游擊隊員射擊，卡車上的機槍架了起來，在苫布的掩護下，槍膛伸了出去，“噠噠噠”朝顧東這邊射擊，壓的他們抬不起頭來。大炮拿著槍瞄著機槍的位置，他的一發(fā)子彈射出去，機槍立刻成了啞巴。郭景山看著倒地的偽軍，他哆嗦著湊到小野身旁，道：“課長，我們中了埋伏了?！毙∫暗芍鴥春莸难劬Γ溃骸安辉S后退，給我頂?。　?/p>

郭景山喊道：“兄弟們，頂住，打，使勁打?！彼目谔柡暗目身懥耍藚s躲進了輪胎后面。

不一會兒，偽軍跑的跑，逃的逃，就剩小野的日本兵在反抗?？墒侨藬?shù)有限，地上撂倒了二十多具鬼子的尸體，他不得不上了車，踩著最大油門朝城里跑去。

歐陽晨遠從鐵路俱樂部出來趁著黑夜去了清水一正的家，她一身黑衣，頭上戴著頭套，輕輕地跳進院子，躡手躡腳打開屋門，摸黑朝清水一正的書房走去，打開書房門的時候，一只腳剛邁進書房門，腳底打滑，差點摔倒，“咚”的一聲響，她趕忙靜聽，走廊里門響，腳步聲迅速朝書房奔來，沒等她找地方藏起來，一個日本女人身手敏捷，一只手已經(jīng)搭在她肩上，她抓住那只手，把后面的人一背朝前甩出去，這個日本女人順勢，越過她的頭，飛身站在了她面前，兩人面對面，歐陽晨遠抬起胳膊朝她掄過去，日本女人剛要扭頭躲開，哪知這是虛晃一招，歐陽晨遠的腳踢在了她的小腹上，日本女人忍著劇痛沒等站穩(wěn)就拔出了寒光閃閃的匕首，只見刀光在空中一翻，歐陽晨遠就感到左臂一陣劇痛，一股熱流涌了出來，歐陽晨遠不想耽誤時間，她伸手一把擰住了日本女人的手腕朝門框上磕去，刀掉在了地上，日本女人抬起腿朝她后背踢去，歐陽晨遠松手后退，“嘩”的一聲，玻璃碎了，玻璃插進日本女人的腿，疼的她齜牙咧嘴。歐陽晨遠借機朝門口跑去，日本女人收回腿，剛要起身去追，就聽見清水美惠子的屋子里傳出“啪”的一聲，日本女人在書房門口沉思一下，一拐一瘸朝清水美惠子的房間走去，推開門一看，清水美惠子正蜷縮在角落里哆嗦著，花瓶碎了一地。

鐘啟明的家里，陳凡正給他包扎傷口，地上血染的紗布，盆子里的水都已經(jīng)紅了，子彈打在了肌肉里，已經(jīng)取出來，陳凡給他傷口上了藥包好，鐘啟明說道：“剛才多虧你了，要不然怕是會被他們抓到。”

陳凡道：“對付這些個警察還是挺容易的，日本人不好對付?！?/p>

鐘啟明道：“對了，你去當(dāng)侍者，有沒有人知道。”

陳凡搖頭，道：“沒有，我給那個和我長的挺像的侍者吃了藥，他睡了，我就頂替他了?！?/p>

鐘啟明道：“一會兒，你從小道，看能回宿舍去不，防著他們查人。要是回不去，你再回我這來。”

陳凡點頭。

孫九回到駐地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可是他們毫無困意。

孫九站在屋子里摩挲著手掌，高興道：“長官，這回咱們打的真痛快，啪啪啪?！闭f著他舉著打槍的樣子還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像個孩子一樣，笑道：“長官，我看著小鬼子的卡車從集團部落開出去，我都有點忍不住?！?/p>

大炮道：“最擔(dān)心的是我們，看著卡車從我們眼皮子底下開過去，我怕他們不回來，但是，你這邊槍一響，沒過多久，誒，那輛卡車不僅回來了，還帶回來一輛，還有兩輛摩托車，我這心里樂開了花，還想回去？休想！”

孫九笑著，大家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馬震庭，道：“行啊，你們越戰(zhàn)越有經(jīng)驗了，真是好樣的。對了，明天我回廣信當(dāng)一趟，那些跑出來的百姓怎么安置？”

孫九想了想，道：“我想過了，有愿意跟著您打鬼子的，您就帶走，有愿意參加游擊隊的我就留下，婦女和兒童就送回去?！?/p>

馬震庭點頭，又問道：“那要是婦女和兒童有愿意參加游擊隊的你怎么辦？”

孫九沉思著，撓著頭，道：“這個……這個……我還真沒想過。殺鬼子是咱們男人干的事，女人還是回家看孩子，省的礙事?！?/p>

話音剛落，一個響亮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俺想?yún)⒓佑螕絷牎！遍T簾一掀，一個女孩進來了，大概有十八、九的樣子，長辮子在腦后，一張鴨蛋臉，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穿著花布棉襖，黑褲子，黑鞋。

馬震庭笑，道：“誒，這不說著說著就來了一個，這回我可管不著嘍?！闭f完，他一掀簾子出去了。

孫九急道：“長官，長官，您別走啊！”

長官甩下一句話，道：“你自己看著辦吧?！?/p>

孫九站在原地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自己長這么大，還沒和哪個女人單獨相處一室過。尋思了半天，他問道：“你是哪個村的？叫啥？”

肖月道：“肖家屯的，我叫肖月。家里就剩一個年幼的弟弟跟著奶奶，俺爹被日本人抓去當(dāng)勞工了，是死是活不知道，俺娘去年過世了。”

肖月說話利索，不等孫九問，她就把自己家的情況說了出來。

孫九為難道：“你看我這里都是男人，根本就沒有女人，你說你參加游擊隊你看我得把你放在哪？”

肖月低頭，道：“俺要是不參加游擊隊，俺也沒地方去，村子里已經(jīng)空了，俺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俺奶奶?！?/p>

孫九尋思了半天，道：“要不，這樣，你先在這里住著，我那間屋子給你住，過幾天你要是找到你奶奶，你再走，你看行嗎？”

肖月斬釘截鐵道：“不，我就要參加游擊隊！”

孫大力和張軍在門里竊竊私語，還一臉不懷好意，孫九一看他倆，臉立刻沉下來，喊道：“孫大力！”

孫大力立刻收住笑容，立正，喊道：“到！”

孫九不耐煩，道：“你們倆在那嘀咕什么呢？”

孫大力忍不住笑出來，硬憋著，答道：“沒嘀咕什么，隊長。”

孫九朝他倆一擺手，道：“憋不出好屁，滾滾滾！”

孫大力和張軍連忙奪路而逃。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