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故人：易大廠與葉恭綽交游考

易大廠（一八七四—一九四一）少時除了拜宿儒張廷秋、鄧次直二人為師外①，還曾問學于葉蘭臺（一八二三—一八九七），這點學界少有提及。民國十四年十月初五，易大廠致函張森（一八九七—？）②襄助華南印書社運轉經費問題，在信函最后，易大廠寫道：『附呈印先師葉蘭臺先生《海云閣詩集》成詩稿樣式一紙，順乞代呈?！虎廴~衍蘭，廣東廣州府番禺縣人。字南雪，號蘭臺。咸豐二年（一八五二）舉人，咸豐六年（一八五六）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歷官戶部江西司主事、貴州司員外郎、云南司郎中，官至軍機章京，直極垣二十余年。后請疾歸里，主講越華書院。書畫家、詞人，為清代詞壇『粵東三家』之一，人稱『南詞正宗』。文中易大廠稱葉蘭臺為先師，說明易氏早年應曾受教于葉衍蘭。易大廠《集宋詞帖》即是受到葉衍蘭的影響而成，其嘗言：『集詩語者伙，繼起遂集詞語，髫年嘗見葉南雪師，榜于越華講院，傳頌士林。』④

葉恭綽（一八八一—一九六八）為葉衍蘭孫，易大廠長其七歲，二人相識當在少年時。葉蘭臺去世時，葉恭綽已經十七歲，早年在祖父影響之下，葉蘭臺在葉恭綽五歲『為之啟蒙始讀四書』⑤。易大廠向葉蘭臺求學之時葉恭綽尚幼年，他們相識，但交往可能稍晚些。有易大廠與葉蘭臺這層關系為根基，二人關系和學識相通上自不一般，最終其二人成為一生之摯友也就自然了。

葉恭綽，字裕甫，號遐翁、遐庵，晚年別署矩園，廣州番禺人。繼承家學，早年畢業(yè)于京師大學堂仕學館。中年以后于詩文、考古、書畫、鑒賞無不精湛。書法精楷、行、草體，尤擅大字榜書，雄健豪放，綽約多姿，融會碑帖，自成一家。畫則松石梅蘭，尤喜畫竹，多取元人神韻，秀勁雋上，直寫胸臆。葉恭綽為二十世紀著名文人、收藏家、書畫家，重要的美術活動家和組織者。其著作甚豐，主要有《遐庵詩稿》《遐庵清秘錄》《遐庵詞》《遐庵談藝錄》《遐庵匯稿》《矩園余墨》《歷代藏經考略》《梁代陵墓考》《交通救國論》《葉恭綽書畫選集》《葉恭綽畫集》等。葉恭綽為易大廠交往中最為密切者之一。

一 金石書畫

從現在筆者檢索所得文獻而言，易大廠與葉恭綽交往至晚在民國九年⑥，民國八年，葉恭綽往日本、歐美考察，冬月回北京鐵道部。民國八年九月朔，易大廠與王秋湄到津門，十月必然已到北京，并與剛考察回來的葉恭綽相見，是年，為葉恭綽作印共六方。

其一，朱文《玉父造像記》，印款：『維中國歲次己未十月廿五日，居士大廠以像主葉徦公家歷賀，洲安皈震旦，為敬造釋迦像一區(qū)，并愿天龍八部父母師僧，因緣眷屬，法界眾生，咸同斯福，普成正覺。像主葉徦廠，居士大廠。』（圖一）

其二，白文《葉恭綽》，印款：『徦盦先生。己未十月，魏齋。』

其三，朱文《殷盦》，印款：『玉公，憙呈。』

其四，白文《自在堂》，印款：『清信士大廠謹為徦盦居士作。』（圖二）

其五，朱文《觀宗學舍》，印款：『前歲與蒯若木居士立觀宗學舍于寧波，延諦閑法師為講師高足，僧徒幾二十余，刊此以志，緣影徦庵屬，大廠記于石。』（圖三）

以上印作皆見《魏齋鈢印存槀》，朱文《玉父造像記》為祈福之印，《殷盦》《自在堂》《葉恭綽》為名號印?！队^宗學舍》則有些講究，民國七年三月，葉恭綽請寧波宗觀寺諦閑法師入京講經，欲留其在京辦佛學院，諦閑以觀宗寺工程未了而辭謝，葉恭綽與蒯若木居士各致贈香儀一千銀元。諦閑以此款把觀宗寺附設的佛學研究社改組為『觀宗學社』，自任主講，擴大招生名額，培育人才。諦閑法師（一八五八—一九三二）浙江黃巖人，號卓三。法師畢生辛勤弘法，誨人不倦，教通三藏，學究一乘，為天臺泰斗。對近代佛教有扶衰起弊之功。且梵行高尚，弟子甚眾。一生著述宏豐，有《大佛頂首楞嚴經序指昧疏》等。從款中亦知，大廠于民國八年曾游寧波『觀宗學社』。這方印是為了記葉恭綽于佛之善舉而刻。

其六，民國九年，易大廠為葉恭綽刻白文《無余閣》，印款：『遐盦居士以向見王夢樓有此印，命作鈢。庚申四月，憙。』（《魏齋印集》）葉恭綽曾經見王夢樓（王文治，一七三○—一八○二，字禹卿，號夢樓，江蘇丹徒人）有此印，喜之，遂讓易大廠刻一方。王文治殿試一甲第三，善用淡墨，遂有『淡墨探花』之名。王夢樓有『無余閣』號，并后來將自己詩詞編輯為《無余閣集》。

民國二十六年三月，易大廠為梁效鈞刻白文《竹艸帀?入》，印款：『大廠既以竹草帀?入作古溪書屋，第二圖并為記，更椎此應衡齋新館。丁丑三月?！唬▓D四）易大廠為梁效鈞前后刻朱白文《竹艸帀?入》共計五鈕，形式各異，其中《古溪書屋印集》收錄四方。是方印甚為精彩，葉恭綽欣喜而為梁效鈞題曰：

『無端一段荒寒景，付與衡齋及大庵。丈室似聞花不著，須彌渾喜芥能含。澄明性海波千傾，料理身云月一函。寫出眼前真實意，不妨彌勒更同龕?！虎?/p>

此印易大廠以錐刀法刻，取中鋒強勁力推，線條古拙而蒼勁。以佛語譽衡齋古谿書屋，葉恭綽為知者。

民國二十年春末，易大廠足病初愈，作《詞壽圖》贈遐盦?？钗脑唬骸喝缮甏罕M，盡病足初瘥，依夢窗《賦李尚書山園》一闕，奉祝遐盦即作《詞壽圖》題其上?！灰状髲S并跋詞《浪淘沙慢》：『待春透，飛仙夢美，咊鼎梅滑。歌曲邊簫漫裂，堅車正軌并擎。盼鵠健鸞清天沼闊。那歸管遼左休說。恨宋道誰驚畏雷奮，遙遙太湖月。屈折。污腴量力求熱。正鳳囀調亭芒角后，裊娜情勝絕。探頷定霜飆，封下心闋。墜鈿散纈。猶共修涼夕，聽香儀節(jié)。窗外芳瀾澄塵襪，瑤轂繭路鈴未竭。愿時雨、即催詩慰別。謝帛雁密綰鄉(xiāng)書，要借畫雙夗，軟醉霏奇雪?！唬ㄒ姟妒赜摭S題畫詩詞殘存稿》，手稿）現未能見《詞壽圖》圖像，未知畫面之具體，或許可以通過分析吳文英《浪淘沙慢·賦李尚書山園》略得一二，此詞分三片，上片寫登李尚書山園并描繪園中自然景色；中片記園中人工布置的幾處景點和好客的主人；下片重在虛寫園中春秋美景并以興盡歸去作結。寓意非常好，適合作壽詞。

易大廠還曾畫扇子并集宋詞聯《為石林詞席畫箑，欲寄里門并媵此》酬之：

『明月仙夢回（醉桃源），料剛腸肯殢（沁園春），淚眼離顰，喚將愁醒（探芳新）；江上故人老（惜秋華），記曉葉題霜（十二郎），秋鐙題雨，曾奉君娛（漢宮春）?！唬ā洞髲S集宋詞帖》）（圖五）

民國二十五年五月，易大廠輯梁效鈞藏嶺南先賢書畫作品《粵雅小言》⑧《粵雅（二）》⑨和《陳白云山水》分別刊于《美術生活》第二九、三十期。其中，第三十期封面刊登葉恭綽所藏《法若真雪景》，清初山東法若真，今人多不識，其實，法若真對北方山水畫影響甚巨，易大廠有跋：『法若真，膠州人，字漢儒，號黃石，一號黃山，清順治時進士，官至江南布政使，擅畫山水，嗣元人法乳，距今前百數十年間，北方藏家，極崇尚之，著有《黃山詩留》?！?/p>

民國二十七年，廣州淪陷之后，廣東收藏家紛紛攜藏品避亂于港，香港短時間內集聚了廣東各收藏家，為了保護、鑒藏、研究和弘揚中國文化，在葉恭綽等人經過一年多的籌劃下，民國二十九年正月十四日，于香港大學馮平山圖書館舉辦『廣東文物展覽會』，是日開幕式派發(fā)印刷《廣東文物展覽會出品目錄》中有易大廠之名，而在后來的出版的《廣東文物》出品目錄中卻未見易大廠之名⑩。晚年，易大廠多病，再則上海至香港運輸方面也存在不確定性，最終，易大廠是否有送作品去參展尚不確定。

二 詩詞音樂

易大廠與葉恭綽詩詞交流甚密，大廠居士遺稿很多，其弟子后人欲整理手稿出版，將手稿拿給葉恭綽遴選，在《庚辛游錄》冊里，葉恭綽題：『此冊宜選數首為編年用』『內有詞，詩無可選』；在《湖上寓居錄》稿上題：『此冊暇瑜互見，且系手書，如何選印須同人再酌』，又題：『湖上詩亦可選數首，擬將絕句、并句為若干首，略注題如下』。葉恭綽是比較認真的審讀其稿的。在《念盦稿·丁戊》上，葉恭綽題：『此稿凡《丁戊稿》（己卯）者概不加標識，其未印者以白文《玉父》印為入選之證』。（圖六）在《大廠詞·幻予小令》上，葉恭綽審閱并遴選，類于《念盦稿》，以鈐有白文《玉父》為標識。葉恭綽這種以鈐印于詩詞之前的遴選標識法，在其他大廠手稿中也同類用。

民國十五年，葉恭綽在易大廠創(chuàng)辦的華南印書社出版詩集，請易大廠向其恩師息存（王秉恩）索序文，九月初七，易大廠致函王秉恩：

函曰：『息師鈞鑒詧，番禺葉先生詩鈔由敝社以新字承印，先生文孫玉甫總長函囑，懇求吾師賜以序文，藉光文藻，茲特檢呈樣本數葉，敢求詧閱蚤惠，崇著尤叩！肅頌鈞祺！門人大廠居士和南再拜！丙寅重陽前二日。』

民國十九年，易大廠《雙清池館集》出版，詞錄后有葉恭綽題記：『鐘鑿烹煉，辟灌以出之，詞中之元次山、孟東野也，兼注重用筆，所以不凡?！Ьb讀訖記（鈐?。喊孜摹毒b》）』詞中『注重用筆』猶如書法中見筆法，而不是隨意涂抹，筆法見功力，所謂能好人看的『門道』。

民國十九年十四日，易大廠午齋于黃龍洞，并與瑞人夫婦等游諸莊，有詩《越一日午齋于黃龍洞飲酒后馥庭陪德友他游，予軰隨瑞公及其夫人又老友陳雪廬小艇游里湖諸莊》：『古洞清齋亦舉杯，外賓內戚并能陪。欲登尚阻初來雨，同望方聞乍斷雷。訪舊興闌奇石在（故人許氏園），分涂穿過短堤回。西山夕照依人乆，猶向宜亭待客來?！淮嗽姾髞砣~恭綽眉批稱『淡遠似圣俞』，可謂不低，圣俞即是北宋著名詩人梅堯臣（一○○二—一○六○），梅詩致力于平淡、含蓄，被譽為宋詩『開山鼻祖』，有《宛陵先生集》《毛詩小傳》等著述傳世。易大廠后來還作有《游高莊到花港》：『不見群鷗空有渡，幸存小葉識初荷。幾年隔別添湖淥，四月清和趁雨過。花港深淺魚未問，石英新故艸宜多。行行人影都真相，奈此荒茫落日何?！灰嘤型瑯拥男Ч?。

易大廠有五首詞被葉恭綽收入《廣篋中詞》中，《廣篋中詞（繁體豎排版）》是葉恭綽歷時二十余年，博搜沈佚、精心甄錄的一部清代至民國初年詞人詞作的選集，其踵武譚獻（一八三二—一九○一）《篋中詞》而增廣選錄范圍，反映出時代、流派、風格的完整性。而于清末民初選錄尤多，反映出近代詞壇彬彬濟濟，百家騰躍的盛況。葉氏尊體尚雅，捃華擷秀，此集選錄詞人四百余家、詞作千余首，與譚獻可謂合璧。該書于民國二十二年完成編纂工作，其原將此部詞選擬名為《后篋中詞》，《詞學季刊》創(chuàng)刊號（一九三三年四月）曾刊登這樣的消息：『遐庵先生又自選錄清代及并世詞家作品，為《后篋中詞》。聞已編纂竣事，不久即可刊出流布云。』這部詞選雖然是繼《篋中詞》以后而成，但并不盡屬后起，其中清初詞也占有相當分量，故而改名為《廣篋中詞》，于民國二十四年面世。現錄二首以觀：

『《瑞龍吟》：花港依聲，明日生朝怕春暮。人在碎紫余紅，料寒料雨。為花生日曾詩，借湖命酒，情天遂賦。怨春去。得幾棱（去）愁分展，遠峰眉聚。銷凝仿佛而今，斷橋淚洗，漫空細絮。

猶記華年疏蹤，暗塵燕市，一番歌鼓。同識琴眉韋耶，張緒豐度。蒼茫恨別，還到前游處。明朝看，薔薇又老，煙摧風樹。秀（纂）玄都句。妙詞尚認，閑桃舊路。若占春山主。應喚彼，前堤尋常漚鷺。問誰醉祝，花新如故。』（民國十八年三月十二日，生朝前一日，易大廠作詞以記）

『《圣塘引》（庚午午日后，西湖南陽寓廬，自度遐庵共并簡榆生）：人間何世？又取湖山幽賞。雨過圓荷，逸香在、簾波無恙。綠楊午夢深雙燕，打水驚孤槳。誰是桐花？定名桃葉，隔浦依稀菱唱。為問石林詞筆，幾迭煙思霞想。又擁鼻南村，苦吟料、驪酲珠朗。雨肥梅后琴絲潤，雅抱希微尚。爭凝望、黛愁山瞑，橋痕猶漲?！?/p>

葉恭綽在《廣篋中詞》評其詞為：『大廠詞審音琢句，取逕艱澀?！淮硕捉詫懙幂p松雋遠，而非常言之『艱澀』，葉氏此書寫于民國二十二年，約民國二十六年后，易大廠詩詞漸為開闊，放棄了早中年『琢句』而更進一層。民國十四年三月十七日，易大廠游龍華園，因念想起去歲與葉恭綽同游龍華園情景而賦詩以寄：

『《乙丑三月望后二日游龍華園因念》（遐公去歲上巳相遇卻寄京師）：行人三月說龍華，依舊疏鐘塔影斜。碧柳枝稀卯著水，紫荊寒勒未能花。園門犬認前時客，馳道塵清禮佛車。落落桃煙開未忍，石林燕語尚天涯。孺上?！?/p>

民國十八年，《全清詞鈔》為葉恭綽所發(fā)起的編校全清二百六十多年所貢獻詞作的宏大文獻整理，組織了全國各地數十詞家共同襄參，《全清詞鈔》以各省與清帝為大體時間劃分，如粵康、粵乾、粵道……易大廠也是其中編校者，其負責『粵附』部分?！度逶~鈔》例言：『是編工作，始自一九二九年，倏逾廿載。其間采訪、選錄，以迄編次校訂，多賴同好諸君之力?！弧度逶~鈔》自民國十八年開始編校，因時局不定、戰(zhàn)火蔓延，經歷了廿載方成?！度逶~鈔》『初選得四千余人，而成編祗得三一九六人焉』，選擇的范圍和數量可謂『則此編或可與全唐詩、全宋詞同為韻文總集之會要。』（圖七）

葉恭綽在編撰《全清詞鈔》過程中還有另外一個預想，在當下西方音樂引入，中國說唱詞曲應該如何應對其歌詞之撰寫，『而要點則章句之長短，音韻之平仄，皆不必局限，而以必能合樂為主。因此可信必有一種新體詞曲之產生，余擬定其名曰歌?！淮它c，于音韻、詞曲說唱、現代音樂之詞等方面轉捩上，易大廠正是諳熟者。

民國十九年十月四日，易大廠致函葉恭綽關于《全清詞鈔》校稿完畢并指出自己細節(jié)方法：

『遐公安鑒：孺恙少瘥，急趨詣問，伏企養(yǎng)健。前奉飭選詞已竣，在每一種中所選之一調用?筆在調名上畫一輕筆，仍以小條紙夾之，便檢鈔手謄正，后即用橡皮輕輕擦去?筆之印，則又復完璧矣。如此似甚妥當，想公亦以為然也。肅頌崇安！孺叩！略文陳氏星滴洞仙詞一種，留讀數天再徹呈?！唬▓D八）

易大廠除了編撰《全清詞鈔》之外，尚校編多種詩詞著作，民國十八年至廿二年易大廠致函欲托葉恭綽向趙叔雍借?！痘ú荽饩帯分拢?/p>

『遐公灋座：前冒雨擾清興，承教請教，快感無似。歸后傷風，又復困頓。敝藏（傳鈔）勞公卿鈔宋二十家詞，中有舒亶信道詞、蘇庠后湖詞、曹組元寵詞，儗隨拙選兩宋人詞?？没ú荽饩幰徊?。近悉趙叔雍先生處有此書鈔本，未便借瓻。惟前開三家詞，未知粹編選錄有溢出樂府雅詞之外者否?？煞衿蜣D求叔雍代查一查。如有不為樂府雅詞所載之什，惠予錄福見示，以校敝藏，則甚幸矣。（敝藏為雅詞所缺者三集廿九闕）孺素孤陋，藏弆未富。叔雍先生如有珍藏南北宋詞集，為各家所未?？?，最懇能專人鈔一福本見賜，俾得由樂院?？惺溃Φ虏粊営跒⑸蛞?。錄頌鈞祺。大廠孺叩。十九日。』

『民國十八年的春夏間，他（易大廠）兼任民智書局的編輯，替書局校印了《北宋三家詞》《伐檀集》和他自己所輯的《韋齋活葉詞選》。』故而，易大廠校刊《北宋三家詞》至早啟動于民國十八年?！侗彼稳以~》出版時間為民國廿二年三月。民國十八年至廿二年，葉恭綽居滬，間外出。易大廠此函時間亦在此期間。函中易大廠言，可以通過『樂院』來刊行趙叔雍所藏南北宋詞集中?？?，國立音樂院成立于民國十六年，民國十八年七月在教育部統(tǒng)籌下，改名為國立音樂?？茖W校，易大廠函稱呼『樂院』可知此時尚未改名，結合上文所考可知，此函作于民國十八年春夏至七月之間的可能性較大。當然，也有可能易大廠此處『樂院』為一種習慣之稱，即是校名已改于平常交往中也往往如此稱之。

函末，易大廠頌詞為『錄頌鈞祺』，『鈞祺』往往對任政府高職者稱謂，這倒吻合葉恭綽身份（葉曾任交通部長、財政部長、鐵道部長等要職）。函中，易大廠行文多用敬語（『擾清興』『承教請教』『可否乞轉求』『錄頌鈞祺』）可以看出易大廠雖然與葉恭綽相熟但并未達到『二三子』之親密關系，尚存君子之間相敬如賓韻味。

民國二十年四月，龍榆生約易大廠、夏敬觀、葉恭綽、吳梅、趙尊岳、夏承燾等籌辦《詞學季刊》雜志。龍榆生發(fā)起籌辦的《詞學季刊》得到易大廠的資助。龍榆生說：『我又得了夏快庵、葉遐庵、易大廠、吳瞿安、趙叔雍、夏瞿禪諸先生的資助，在上海創(chuàng)辦了《詞學季刊》，作為全國研究詞學的總匯?！?/p>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初七（七夕），葉恭綽召集易大廠、冒廣生、龍榆生等為李后主做千年忌日，皆有詞。易大廠詞曰：

『《臨江仙》（丁丑七夕，李重光千年逝辰，次其最后一首韻題梨花幅）：荒涼得與誰人共，可堪歸燕分飛。夕陽容易是沈西，況兼風雨，云腳又低垂。舊恨杳冥千歲在，亂煙驚更凄迷。梨花猶似可人兒，今宵看月，留命欲相依?！?/p>

本年七七『盧溝橋事變』之后，日本侵華戰(zhàn)爭開始，至七夕（八月十三日）中日上海戰(zhàn)爭爆發(fā)，中國之全面抗日伊始。故而，葉恭綽之后和易大廠《臨江仙》時寫道：『時海氛方熾，倉皇杯酒，正似當年也?！灰布凑绠斈昀詈笾髟诒粐侵凶鳌杜R江仙》，明顯有所隱喻。

《黃永年先生編年事輯》載：『遐庵據說與李后主同月同日生，頗富奇緣。葉詞手跡原當由龍榆生先生保存，后傳給黃永年先生收藏。先生視若拱璧，張之于壁有年。除了書法賞析的用意外，顯然還有別的寄托?！灰状髲S與葉恭綽交好多年，此處葉恭綽召集，當行。而葉恭綽『與李后主同月同日生』，非是，是否即如《黃永年先生編年事輯》所言『顯然還有別的寄托』。

由于易大廠、蕭友梅等人在現代音樂上的探索和成就，以及葉恭綽對音韻音律的興趣與執(zhí)著（在其主持《全清詞鈔》時就體現出這點），易大廠與葉恭綽在現代音樂發(fā)展上也有共同的觀點和活動。民國二十年七月，易大廠與龍榆生、蕭友梅、葉恭綽、傅東華、曹聚仁、張鳳、胡懷琛等成立『歌社』并發(fā)表《歌社成立宣言》，指出『吾輩為適應時代需要而創(chuàng)作新歌，為適應社會民眾需要而創(chuàng)作新歌，將一洗以前奄奄不振之氣，融合古今中外之特長，借收聲詞合一之效，以表現泱泱大國之風?！贿@個綱領性的宣言是經過同社中人反復討論而形成的，可以看做社中人的共同研討結果，當然也包括易大廠與葉恭綽的理念。

民國二十三年一月十五日，蕭友梅、易韋齋、黃自主編的《音樂雜志》創(chuàng)刊。該雜志由『音樂藝文社』所主刊，由良友圖書印刷公司發(fā)行，屬于季刊，一共發(fā)行四期，皆刊于民國二十三年?！阂魳匪囄纳纭坏纳玳L為蔡元培，副社長為葉恭綽，蕭友梅、易韋齋、黃自任主編，本雜志每期達八十八頁，刊載大量具有學術含量的文章和歌曲。民國二十二年，創(chuàng)刊號《詞學季刊》第二二二頁中詞壇信息之『南北各大學詞學教授近訊』中載：『易大廠居士本擅倚聲，近感詞樂失傳，思于新樂方面，別謀創(chuàng)制。爰集國立音樂專科學校同人，組織「音樂藝文社」，發(fā)行兩月刊，由居士自任主編；兼約音專諸教授，及本社董事長葉遐庵先生，主編龍榆生先生為基本社員，從事撰稿；一面發(fā)揮樂理，一面自由作長短句，由音樂專家為作譜，與正民智書局訂立合同，將由彼出版發(fā)行云?！?/p>

『音樂藝文社』提出了『新歌運動』，并在歌詞撰寫方面進行了大量的嘗試，對后代歌詞創(chuàng)作影響巨大，特別是易大廠、龍榆生、黃自、葉恭綽等皆撰寫不少此方面的學術文章來討論，時常相互切磋研究。寥輔叔謂：『此是易韋齋、龍榆生、韋翰章或者還包括葉恭綽在內的關于新體歌詞的創(chuàng)作方向的綱領性檔?！?/p>

三 生計與后世

易大廠與葉恭綽于詩詞金石書畫之外，于生計之中亦有往來，民國十四年二月十一日，易大廠致函葉恭綽求其襄助開煤礦之事：

『遐公尊鑒：我公現宰官身，復登臺閣，居士念佛，為眾生慶，得慈悲主，是以不遵世法馳賀。近聞公精神微感不適，此則居士所縣縣者，萬望為法自養(yǎng)，為道自重。古所云務其大者遠者，細事不親，亦要著也。公開悟在夙，斷不以此言為陳腐。居士糖事久已不問，鬻書畫外，客歲秋曾與舊好任仲勤兄合造勤余煤礦公司，分銷事業(yè)，亦知白守黑之義。別有求于我公者，另簡托故人岑學呂兄伐陳，唯公援助，則錫（賜）我百朋，無踰其重。任君北上，托呈聽颿樓舊藏研一端，坿拙拓本一紙，研下有季彤心賞鑿印，研匣底面書畫，居士新制淺刻法，乞細鑒。又手刻舊藏田黃一鈢，鈕甚古。經像一橫軸，統(tǒng)乞留置寫經之居，歡喜無量。端承康腴大廠居士孺和南。二月十一日。鈐?。喊孜摹度妗??！唬▓D九）

易大廠于民國十二年歲初方始寓居海上，函用正信閣專用箋，說明此時正信閣已經建造。『居士糖事久已不問』乃指易大廠曾于寓滬初短暫任職馬玉山糖果公司之事。易大廠此時參與『合造勤余煤礦公司』，恰好，岑學呂（一八八二—一九六三）有事托易大廠求葉恭綽辦事，遂與易大廠合伙人任仲勤同時北上（京師）拜訪葉氏。民國九年八月，葉恭綽擔任交通部總長，民國十一年五月辭去，此時，易大廠在『葉遐菴長交通部任秘書』，關系則非一般。民國十三年十二月廿四日，再次擔任臨時執(zhí)政政府交通總長，民國十四年十一月辭去，從時間而言，此函應作于后一時間段任職期間，故有『我公現宰官身，復登臺閣』之說。

任仲勤除攜帶聽颿樓舊藏硯臺一方外，還有易大廠用舊藏田黃石鐫一鈢，經像一軸相贈，此禮甚重，必為要緊事相托。民國十四年餞春日，易大廠再次致二函葉恭綽，咨詢關于煤礦事進展情況：

『遐公尊詧：比聞已安適，歡喜無量。文卿上謁，敬陳唐陶造像一龕，銘記字直逼六朝，與善業(yè)異趣，敬充供養(yǎng)。別得舊石琢印一方，乞賜詧。近反入西漢私印一派，未宷有進否？大教千萬。肅頌健康！大廠居士孺合十謹承，餞春日?！?/p>

『敬再者，煤事承厚意，由文卿兄左右之。惜彼商固利，一時難以理喻，尚有可以賜為力之處，伏乞面示文兄。俾有得而不負摯愛，以為蠅頭之博者，感深刻骨矣。坿陳瑣□，無任悚懼，并敬崇祺！孺再行。』

此二函應承上函任仲勤與岑學呂上京托事之后。從行文言語上推斷，應為第二次上京，函中又言及『煤事承厚意』，此是事后之感謝，但煤礦銷售上，『惜彼商固利，一時難以理喻』，易大廠請葉恭綽『賜為力之處』。文卿上謁，并攜帶『唐陶造像一龕』和用舊藏石刊刻西漢私印風格印答謝。雖說禮物貴重，然這層關系也非熟悉者難以接洽。

民國二十三年三月十五日，易大廠致函葉恭綽關于推薦其任職上海新創(chuàng)建博物館館長職位問題：

『遐公總長尊詧：快郵陳牘，想登省覽。豪商壟斷，根深蒂固，利之所在，未易輕棄。而孺自潔及安貧之素，唯公知之最深。第一次事公于部為日不多，而至所深惡痛恨者，高賊裁我博物館而鳩居之是也。睚眥必報，本非達者所為，然以公光復固有之權，則恢復手創(chuàng)之跡，亦理宣爾滅，得摯愛錫。孺以館長駐滬征集，副長題正，于理亦順。不支薪金，雖不區(qū)區(qū)報復舊恨，而感德為至大。未到館前，仍以文書科長兼任，則于人亦無尤。公知我深，故不敢避嫌直書，所愿唯密賜手教，萬叩，肅頌崇綏！大廠孺上。三月十五日，上海北江西路桃源坊一百六十七號鶴山同鄉(xiāng)會?！?/p>

函中易大廠言及『孺以館長駐滬征集，副長題正，于理亦順?！淮藨敲駠辏~恭綽任中山文化教育館常務理事兼總干事，十月，上海創(chuàng)建博物館之事，葉恭綽被推為董事長。遂后，葉氏推易大廠為館長。然而，在易大廠文獻中未覓得此信息，預計易大廠并未就任。

而易大廠于函中言及：『第一次事公于部為日不多，而至所深惡痛恨者，高賊裁我博物館而鳩居之是也。』此是易大廠回憶民國七年至十一年期間任職于北洋政府交通部秘書處之事，時葉恭綽為交通部次長，故而有『事公』之實。之后，葉氏創(chuàng)建交通部博物院，葉氏有推易氏之舉，無奈，為高氏『鳩居』。此次，葉恭綽推易大廠為館長，足見葉看重易大廠在金石書畫庋藏和鑒定方面的地位和能力。

易大廠仙逝之時，上海處于混亂的戰(zhàn)火之中，民不聊生。易大廠晚年非常拮據，仙逝之后的葬禮費用都顯得緊張。民國三十二年二月三十日，葉恭綽致函龍榆生商討關于易大廠殯葬費用問題：

『示悉，《琴風余談》，誠愚所識眉。但可不榜出，以無意令人知耳！鄧氏父子仕后已補列一人之仕籍，費此許多事，可知編訂之難。老病，精神大差，做事較前大遜，不知何時方能卒業(yè)。近為大庵營葬，韶覺捐贈塋地，弟將前此質弟處之活字售，供費用恐尚不足。兄經手售書，能應其急否？入土為安，不宜遲也。榆生兄。綽，四月四日?！唬▓D十）

易大廠所創(chuàng)建的活字字模由龍榆生委托至葉恭綽處售，葉恭綽想辦法售出當做喪費。其中，易大廠好友暨南大學校長鄭洪年捐贈塋地。建議龍榆生則幫易大廠銷售一些書籍，以資補喪費等。葉恭綽經世變，淡出政壇和名心，此時已歸隱，故而不愿意『榜出』。

與此同時，葉恭綽與呂貞白通信三通，商量關于易大廠落葬和遺稿之事。民國三十二年二月十三日，第一通：

『貞白吾兄：兩次惠臨，一以病，一以適外出，致失迓，良歉。數年不見，都無好壞，不審有事見教否？大庵身后情形甚可念，近擬速為營葬，了此一生，余無可言者。（葬地已由鄭韶覺贈出）葬費至儉，亦須三四千元，尚代籌，祗有各盡其力。兄與蒙庵兄與大庵交誼非比尋常，故持奉聞，乞并藁蒙庵為荷。余頌道安。弟恭綽，三月十八日?！?/p>

抗日戰(zhàn)爭之后，國家經濟受到重創(chuàng)，由信中可知，至易大廠仙逝二載之后，其『至儉』落葬費用尚在籌集之中，好在各位生前好友共同出力籌資等。不日，葉恭綽又函呂貞白索集易大廠遺稿之事：

『貞白世長：久未晤語。尊公大事想悉就緒，不知佳城擬卜何所？鄙意蘇杭均屬適宜，滬非善地也。（地卑水濕）大庵遺稿事（刊資）近頗有眉目，惟薈選乃為急務。渠前后存尊處各稿乞檢齊交下，（其家中所有已悉在舍下）以便匯編。聞前此執(zhí)事為印行時僅擇若干，尚有逸藁不少，務望全數集中為要。昔人曾云：「刻人遺編，等于掩骼埋胔，傳為至論?！沟軇t謂骨肉皆有形物，掩埋固佳，然尚不如著作為心血所凝，毀失更為可慘也，故平生對友朋遺作皆重視之。至郭象、杭大宗之所為，更卑不足道矣。此布，即頌禮安。弟綽上。』

三月初九（四月十三日），葉恭綽函呂貞白通知其參加易大廠落葬之事：

『不晤盈旬，尊公近日有無起色？為念。聞《清詞鈔索引》經吳眉孫閱后轉至尊處，祈訂后即交下為荷。又大庵葬事昨已議定于十五日舉行，各事均已觕辦，前承諾之款即交至敝處可也。此上貞白仁兄。弟綽上，十三，又蒙庵處望轉知?！?/p>

需要指出的是，易大廠仙逝于民國三十年十一月初九，二年后的民國三十二年三月十一日，易大廠方落葬，民國三十二年四月廿八日，易大廠與俞夫人合葬于上海近郊的廣東聯誼山莊。上文已提及，易大廠遺稿由葉恭綽批注、遴選，所謂『刻人遺編，等于掩骼埋胔，傳為至論』，只是可惜，由于各種原因，葉恭綽遴選的易大廠遺稿詩詞并未能出版。在易大廠誕辰一百五十周年之際，葉恭綽曾經批注的詩詞稿獲得出版，以原大收錄于《豇豆紅館：易大廠詩詞書畫印圖考》中。

易大廠與葉恭綽既有前輩學識淵源關系，又有一定程度的上下級關系、也有志向相投之深厚友情。葉恭綽欣賞易大廠學問、詩詞學、音韻學高度，也欣賞其在金石書畫創(chuàng)作和鑒藏的能力。易葉二人皆是從傳統(tǒng)士人走向現代知識分子的典型代表，在西方文化、經濟乃至制度的滲透下，其不得不在具有現代性的生存場域中『游弋』，內心卻難以割舍傳統(tǒng)文化慣性，正如他們所參與貞社所提出的『保存國粹，發(fā)明藝術，啟人愛國之心』宗旨。然而，正是中國存在如此一批浸潤于傳統(tǒng)文化語境而又深知西學門道文化人，他們能保持較為清醒的認識 到中西文化邏輯起點差異乃至優(yōu)劣者，方能清晰應在難以逆轉的現代社會歷程中保持理性的應對策略，以不至于在彷徨中失去自我判斷能力。易大廠從傳統(tǒng)文化中浸潤而出，而其并不迂腐，其總是帶有發(fā)展性和時代性的眼光來關照當下文化，在這一點而言是極為難得的，在新文化進行如火如荼之時，易大廠卻言：『真正文化無新舊之可言?！话倌旰蠓从^那段帶有更多『情緒』的激情時代，易大廠這份清醒顯得尤為可貴。重新梳理易葉二人交游，除了透露出傳統(tǒng)文人之間惺惺相惜一面之外，或許尚需對當下文化價值取向被『偷梁換柱』般以功利為意旨語境的反思，易葉二人知識體系構建上正是以傳統(tǒng)價值觀為指歸，方能在『禮崩樂壞』『金戈逐鹿』的場域中保持一份『真』。

參考文獻：

①韓天衡說：『易大庵家學淵源，生而通敏，早年師從翰林院編修、名儒張鼎華，又私淑畫家鄧芬尊翁鄧次直。』韓天衡《印風前衛(wèi)的易大庵》，載《新民晚報》二○一五年五月二日。張廷秋即張鼎華，梁鼎芬舅舅，擅詞章。鄧次直，鄧芬父，擅花鳥畫，易大廠早年學畫受其指導。

②惠叔即是張森，廣西桂林人，復旦大學商科畢業(yè)，解放后任臺灣林產管理局專員，擅詩、書法，與李宗仁、白崇禧多有往來。德鄰總指揮即是李宗仁（一八九一—一九六九，一九二五年，孫中山任命為廣西省綏靖督辦公署督辦兼廣西陸軍第一軍軍長，同年又擊敗沈鴻英，完成統(tǒng)一廣西的任務，成為新的國民黨桂系軍閥首腦。）廣西桂林市臨桂人，與惠叔交好。李宗仁的父親李春榮（一八七○—一九二五，字景華，號培英。庚子以后，李春榮是本鄉(xiāng)維新思潮的激烈分子，創(chuàng)辦『信果兩等小學堂』。一九○四年應招華工去馬來西亞，考察工商業(yè)，時華工抗暴，被推為代表，與英人資本家進行斗爭，失敗后被解雇回國，因霍亂病逝上海。）時李春榮在上海，曾經過惠叔介紹資助過華南印書社。具體可參見拙作《易大廠年譜長編》。

③中鴻信國際拍賣有限公司二○一九年春季拍賣會拍品。

④大廠居士《集宋詞聯》，載《同聲月刊》一九四二年（二—八），第一一九頁。

⑤俞誠之等《葉遐翁先生年譜》鉛印本，一九四六年版，第二頁。

⑥易葉二人交往也可能在此之前，因此時易大廠已經四十五歲，而葉恭綽三十七歲，從少年至中年漫長的時間里，二人完全沒有交往不太可能，只是缺乏文獻支撐，不好妄下結論。

⑦葉恭綽《遐庵匯稿》（民國叢書第二編九四綜合類），上海書店出版社，一九八九年版，第三五九頁。

⑧易大廠《粵雅小言》，載《美術生活》一九三六年（二十九期），第七頁。

⑨易大廠《跋陳白云山水》，載《美術生活》一九三六（三十期）：第一一—一二頁。

⑩廣東文物展覽會編《廣東文物》，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二○一三年版。童宇《廣東文物展覽會籌備人物考證及其相關問題》一文有詳細敘述，見童宇《一九四〇年廣東文物展覽會籌備人物考證及其相關問題》，載《美術學報》，二○一二年（三十期）：第二六頁。

葉恭綽標注遴選易大廠遺稿可參見：洪權《豇豆紅館：易大廠詩詞書畫印圖考（第一冊·詩詞手札）》，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二○二一年版。

王貴枕，王大文《可居室藏清代民國名人信札》，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二○一二年版，第三二○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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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沈辰垣等《御選歷代詩余·附篋中詞·廣篋中詞》，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一九九八年版，第六八五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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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明，梁穎《上海圖書館藏葉恭綽友朋尺牘》，上海辭書出版社，二○二二年版，第二九五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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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恭綽《全清詞鈔（例言）》，北京：中華書局，二○一九年版，第二○六八頁。

丁小明，梁穎《上海圖書館藏葉恭綽友朋尺牘》，上海辭書出版社，二○二二年版，第二九六頁。

國家圖書館出版社《箋素珍賞：國家圖書館藏近現代百位名人手札》，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二○○九年版，第二一六—二一七頁。

龍榆生《樂壇懷舊錄續(xù)》，見張暉主編《龍榆生全集》（第九卷雜著），上海古籍出版社，二○一五年版，第三五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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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壽平《近代詞人手札墨跡別編——樹新義室所藏忍寒廬詞人手札》，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刊行，二○一八年版，第六九頁。

曹旅寧《黃永年先生編年事輯》，北京：中華書局，二○一三年版，第一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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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文史資料委員會《文史資料選輯（第三十六輯·總第一三六輯）》，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一九九九年版，第五二頁。

錢仁康《龍榆生先生的音樂因緣》，載《文教數據》一九九九年第五期。

丁小明，梁穎《上海圖書館藏葉恭綽友朋尺牘》，上海辭書出版社，二○二二年版，第二九一—二九三頁。

岑學呂，光緒三十二年，在香港加入同盟會，參加革命活動。后來奉黃興、胡漢民之命赴檳榔嶼辦報，宣傳革命。宣統(tǒng)三年武昌起義，未幾廣東光復，胡漢民任廣東都督，由南洋返回廣州，任都督府秘書。民國元年、二年，先后任東莞、番禹縣長。一九一七年，任廣東豐順縣長，一九二二年重任東莞縣長。后來又曾到東北任幕職，曾在張學良幕中治軍書，以理念不合，掛冠而去。一九三一年前后開始信佛，一九三三年在福州鼓山涌泉寺，皈依于虛云老和尚座下，法名寬賢。

何曼庵《易大廠居士書畫印合編（何曼庵叢書第十二種）》，《香港印刷》，二○○○年版，第三頁。

聽颿樓主人即是潘正煒（一七九一—一九五○），字榆庭，號季彤，廣東番禺人。副榜貢生出身。廣東著名鑒藏家。精鑒別，富收藏書畫；著有《聽帆樓詩鈔》《聽帆樓書畫記》。是廣州十三行外貿同文洋行潘家第三代繼業(yè)者（祖父潘振承，父潘有度），曾為世界首富。在洋務之暇，他嗜好書畫、碑帖的收藏與鑒裁。收藏之宏富，譽為『甲于粵東』。

丁小明，梁穎《上海圖書館藏葉恭綽友朋尺牘》，上海辭書出版社，二○二二年版，第二九○頁。

丁小明，梁穎《上海圖書館藏葉恭綽友朋尺牘》，上海辭書出版社，二○二二年版，第二九四頁。

丁小明，梁穎《上海圖書館藏葉恭綽友朋尺牘》，上海辭書出版社，二○二二年版，第二九七—二九八頁。

交通部、鐵道部交通史編纂委員會編《交通史總務編》，交通部總務司印，一九三七年版，第三五頁。

張壽平《近代詞人手札墨跡別編——樹新義室所藏忍寒廬詞人手札》，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刊行，二○一八年版，第七○頁。

葉恭綽《遐庵遺札》，見梁穎《歷史文獻（第十一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二○○七年版，第一八六頁。

葉恭綽《遐庵遺札》，見梁穎《歷史文獻（第十一輯）》，上海古籍出版社，二○○七年版，第一八六—一八七頁。

易大廠《致惜白侄信札》，民國二十五年，見洪權《豇豆紅館：易大廠詩詞書畫印圖考（第二冊·書畫作品）》，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二○二一年版，第九頁。

[本文作者系廣州美術學院副教授，本文為《二十世紀嶺南篆刻史研究》階段性成果（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十四五』規(guī)劃二○二四年度嶺南文化項目，GD24LN05]

（責編 趙鵬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