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瓢深夜在火車站搶劫時刺死一個人!
當時他瞅準一個農(nóng)村女人,騎著摩托車慢慢滑行著,當靠近時突然用力猛拽那女人挎在身上的包,他知道進城的農(nóng)村女人身上總會帶些錢的。干這行以來他還從未失過手,可這回意外發(fā)生了,當他拽下包的一剎那,女人反應(yīng)神速,一把死死扯住他,同時驚聲尖叫,那叫聲足以把五里外的夜間巡警都驚動了。
禿瓢嚇壞了,使勁掙了兩下沒掙脫開,他急紅眼了,掏出尖刀就是一下子,誰知慌亂中那一刀正中心臟!望著女人倒在血泊中,禿瓢知道大事不好,猛踩油門逃走了。
禿瓢知道走大路那叫自投羅網(wǎng),警察很快就會封鎖所有交通要道,當即棄大道、走小道直奔城北而去。出了城北就是一座大山,到了山那邊就天高任鳥飛了。
在山腳下的一座橋上,他把摩托車推入河中“沉尸滅跡”,然后步行進了山。正值夏日清晨,山里的槐花開得雪白一片,蜜蜂在頭頂嗡嗡作響,一刻也不停地忙著采集槐花蜜,口干舌燥的禿瓢忍不住想:要是弄點蜜吃吃那才真叫爽死了!
剛這么想著,頭一抬看到山間小道旁有一老頭,頭發(fā)斑白、身體瘦削,正彎腰忙活著,身旁排列著一只只箱子,是蜂箱,無數(shù)只蜜蜂在他身邊飛來飛去,把日頭都遮暗了。禿瓢一看差點笑出聲來,真是瞌睡遇到枕頭,有香甜滋補的槐花蜜吃了,更重要的是有錢了,因為遠離家鄉(xiāng)來到深山養(yǎng)蜂的蜂農(nóng)身上肯定有錢,而自個逃得匆忙身上正需要錢。
禿瓢當即上前大大咧咧地說:“我說老頭,給我點蜂蜜。”
那老蜂農(nóng)聽了直起腰,核桃樣的臉上寫滿了對這個粗魯?shù)牟凰僦偷膽嵟伤吹矫媲岸d瓢一頭青茬和一臉橫肉,立即明白來者是什么角色了,當即二話沒說,拿了一個缸子在蜜桶里爽快地舀了點蜜,遞給禿瓢,然后又忙著打蜜。
禿瓢有滋有味地吃完蜜后沒有道謝更沒有離去,而是伸出手,兩根手指作數(shù)錢狀,說:“老頭,借點錢使使!”
這回老蜂農(nóng)不爽快了,語氣里隱隱透出一絲壓抑著的怒火,說:“我為什么要借錢給你?”
禿瓢笑了,他忽然想逗一下這個老頭兒,都說人越老越精,今天倒要看看眼前這個瘦不拉幾的老頭兒是不是真像傳說中的一樣有兩招。他當下裝出一副難過的樣子,說:“實不相瞞,山那邊的老母親突然病了,我一聽到這情況慌得只顧趕路,錢卻忘了帶,大爺您放心,我很快就會還您錢的?!?/p>
老蜂農(nóng)聽了停下手里的活,把手伸進口袋掏起來,禿瓢正高興,卻看到老頭掏出的東西并不是錢,而是一桿旱煙,然后打上火,竟瞇起眼吸了起來。
老頭耍我玩哩,禿瓢這火“騰”的一下就上來了,正要發(fā)作,卻聽到老頭說:“你扯謊!”
禿瓢一愣,好奇心大起,問:“老頭你倒說說看,你是怎么知道我扯謊的?”
老蜂農(nóng)噴出一口濃煙,那煙嗆極了,然后說:“你這話明顯有漏洞,你說要到山那邊看你娘,那我問你為什么不坐汽車走大道?那不是更快嗎?還有,這年頭孝順姘頭我見多了,哪里還有你這樣的孝順兒子?再說,就你這樣子也不像是個面善的人,所以我說你是扯謊。”
禿瓢聽了放聲大笑,笑聲中突然抽出那把殺過人的尖刀,指著老頭喝道:“你甭管我善不善,快把錢拿出來,不然的話我叫你死在大山里做個孤魂野鬼!”
話音剛落老農(nóng)的臉色就變了,禿瓢不知道養(yǎng)蜂人尤其是老年人,一年四季背井離鄉(xiāng)追趕花季,最忌諱、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咒他們死在他鄉(xiāng)做個孤魂野鬼!
可老蜂農(nóng)臉色變了變后只是說句:“行,我給你錢,可你得等一分鐘,讓我把手上的這一板子蜜打出來行不行?”
禿瓢心想諒你這個小老頭兒也逃不脫我的手掌心,就點頭答應(yīng)了,手中鋒利的小刀依舊指著老頭,只要老頭一反抗就下手。卻見老頭一邊噴云吐霧,一邊彎下腰從蜂箱最底層小心翼翼取出一塊板子,那上面密密麻麻爬來爬去的全是蜜蜂,看得人直起雞皮疙瘩,然后禿瓢聽到他嘴里嘰咕了一句:“又得請你出動大駕了!”
這是跟誰說話呢?請誰呢?禿瓢正納悶,卻看到老頭兒目光如錐,尖起兩指從板子上取下一個什么東西,反手一彈,那東西一下子就彈上了禿瓢的肥臉。禿瓢心里說聲不好,老頭兒有動作了,他正要沖向老頭兒,就在這瞬間天地一下子暗了!
天地變暗并不是太陽變沒了或是變暗了,而是在一陣巨大的可怕的“嗡嗡”聲里,無數(shù)只蜜蜂,怕有上萬只甚至更多,一起騰空而起遮天蔽日,直撲禿瓢的臉、頭、手、脖子,反正是叮上了禿瓢露在外面的所有肉體、皮膚,然后一齊狂蜇!
那叫什么樣的疼痛??!劇痛、酸疼、刮骨似的疼、火燙似的疼……在禿瓢扔了刀昏過去的一剎那,他心里閃過一個念頭:這樣的疼法在我有生之年怕是忘不了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禿瓢像走了一趟鬼門關(guān),醒來的第一個感覺是驚奇:在那樣的疼痛下沒死還能醒過來?隨之而來的感覺依舊是絕對不能忍受的疼痛,那疼痛直鉆五臟六腑!他呻吟了一聲想睜開眼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忽然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睜開眼睛,是的,蜜蜂也曾光顧了他的眼皮,想必現(xiàn)在兩只眼睛就像兩只熟透了的水蜜桃吧?
然后他聽到身邊有人開口了:“禿瓢,我是警察,你因涉嫌故意殺人被拘留了,目前正在醫(yī)院里接受治療。你有什么話要說?”
禿瓢一聽心就涼了,完了完了,落到警察手里了!可他真的有話要說,他有一肚子的疑問,因為自己被蜇成這樣那老頭肯定也好不到哪兒去,深山里并無第三人,那么又是誰報的警?他剛動了動嘴,要說話的念頭立即沒了,因為嘴疼極了,不用說腫得肯定比豬八戒的嘴還大,還想開口?
這時剛才說話的警察換了一副客氣的口吻,說:“大爺,首先感謝您報了警讓我們抓住了這家伙,然后我有個小問題要問您,不,是請教您,因為我很好奇,想必禿瓢也很好奇:蜜蜂好好的為什么會飛出來蜇人?”
禿瓢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大笑起來,同時聞到了一股濃濃的旱煙味,正是那老頭!他沒事?老頭開腔了:“這很簡單嘛,我趁這小子不留神,把蜂箱里的大王——蜂王請出來彈上了這小子的豬頭臉。你們是知道的,蜜蜂這小東西最守紀律,對蜂王最忠心耿耿了,一看蜂王叮上了這小子的臉那還得了?它們還以為這小子是侵略者,這不,大伙就一哄而上了。要不是我老人家心善及時請回蜂王,十個這樣的小子也早交了差,熄了火了?!?/p>
禿瓢這才明白先前那老頭彈到他臉上的是蜂王,這時聽那警察又問:“那蜜蜂為啥單單只蜇禿瓢而不蜇您呢?難道它們認識主人?”
禿瓢一聽耳朵也豎起來了,這警察真可叫善解人意,問題全問到他心坎里了。這時只他聽老頭用一副神秘的口吻說:“哈哈,你們養(yǎng)的警犬咬你們警察嗎?我只向你透露一點,我在請蜂王的時候嘴里一刻也不停地吸旱煙,就是因為蜜蜂怕濃煙。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原因,對不起,我就不說了,一行有一行的規(guī)矩,一行有一行的絕招,我還指著這絕招防身,說不定下次還能逮著一個禿瓢呢?!?/p>
警察和那老蜂農(nóng)一起大笑起來,笑聲里禿瓢的心涼透了,不過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拿疼痛和自由,乃至整個性命換來的道理:有些成了精的老人,是萬萬招惹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