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街與八面槽

現(xiàn)在的王府井大街北起東四西大街，南至東長安街，是條古老的大街，早在遼、金時代，它還是一個不出名的村落，元代以后，人煙才逐漸稠密。元代至元四年（1267年），這片地方被稱為“丁字街”，明成祖時在街上建了十個王府，改稱十王府街。清代廢十王，改稱王府街或王府大街。清依明制，也在此街上建王府，其中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豫王多鐸府邸最大，如今的協(xié)和醫(yī)院就是其中一部分，故清代多稱此街為“王府街”。1905年（清光緒三十一年），重新厘定地名，因街的南端有一甜水井，故與王府合稱，因此得名“王府井大街”。1913年末，袁世凱曾把民國政府政治顧問蘇格蘭人莫理遜居住的王府井大街命名為莫理遜大街。1915年，北洋政府繪制《北京四郊詳圖》時，把這條街劃分為三段：北段稱王府大街，中段稱八面槽，南段稱王府井，一直延續(xù)到20世紀50年代。1965年八面槽并入王府大街，南段稱王府井大街，1965年兩街合并統(tǒng)稱王府井大街。在那特殊年代，一度曾被稱為人民路。

當(dāng)年王府井大街是京城最繁華的商業(yè)街之一，我一直在東城居住和工作，在20世紀90年代前，經(jīng)常會去那里游逛購物，大街兩側(cè)的建筑和店鋪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府大街

當(dāng)年王府大街從東四西大街至燈市口西街，街上店鋪不多，只有路東的幾座建筑值得一提。

首先是建于1955年的首都劇場，這是新中國成立后建造的第一座以演出話劇為主的專業(yè)劇場，也是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的所在地，整個建筑外觀借鑒了歐洲與俄羅斯的建筑風(fēng)格，體現(xiàn)了東西方建筑藝術(shù)的完美結(jié)合，2016年首都劇場入選“首批中國20世紀建筑遺產(chǎn)”名錄。20世紀50年代末，父親帶我到首都劇場看了人藝演出的《帶槍的人》，刁光覃在劇中演列寧，只見他從樓梯上疾步走下來，單手叉腰下頦微微往前傾地一站，還未張口說話，劇場里便響起掌聲。我還跟父親在那里看過《智取威虎山》，童超、童弟兄弟分演楊子榮、少劍波，鄭榕演座山雕，英若誠演定河道人，黃宗洛演八大金剛之一，驚險的劇情和他們出色的表演看得我目不轉(zhuǎn)睛。20多年后，我從北大荒返回北京，父親從武漢到京出差，我請父親到首都劇場看了空政文工團演出的話劇《九一三事件》，似乎又回到童年時代。之后，唯一一次進入首都劇場是2016年，參觀了位于劇場四樓的北京人藝戲劇博物館，了解中國的百年戲劇史。

與首都劇場隔著小鵓鴿胡同的一組建筑群，曾是20世紀初傳入我國的基督教救世軍在中國的總部所在地，稱為救世軍中央堂。這組建筑采用中西合璧的建筑風(fēng)格，它的北部是會堂，屋頂為仿歇山頂式樣，南部是辦公樓，屋頂上有一座三重檐攢尖頂鐘樓。20世紀60年代，北部的會堂為東城區(qū)少年廳，有600個座位的小劇場成為少年兒童文藝演出的場所，有一次，我還和同學(xué)一起在里面表演過相聲。1997年改為金帆音樂廳至今。

再往南走過大鵓鴿胡同就是1956年建成的中國文化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大樓，1970年交商務(wù)印書館和中華書局使用。商務(wù)印書館是中國出版業(yè)中歷史最悠久的出版機構(gòu)，1897年創(chuàng)辦于上海，1954年遷至北京，曾出版中國第一部近代辭書——《辭源》。我的侄女從武漢大學(xué)畢業(yè)后考入商務(wù)印書館工作，并參與了《辭源》修訂版的編輯工作。引起我興趣的是大樓臨街面開設(shè)的涵芬樓書店和燦然書屋，分別以出售商務(wù)印書館和中華書局出版的圖書為主，兼營其他社會科學(xué)類圖書。我去王府井大街，只要有空兒總要去這兩家書店轉(zhuǎn)轉(zhuǎn)。

接著不遠就到了燈市口西街，路口西南角有家東華飯店，飯店斜對面的豐富胡同19 號是老舍故居。那是一個普通的小四合院，是老舍先生1950年由美國歸國后自己花錢購買的，他在那里居住了16年，寫下了新中國成立后的全部作品。我曾去故居參觀，故居里有家書店，除了出售老舍作品外，還有許多介紹北京風(fēng)土人情的圖書，書店門口上方寫著：“您知道老北京的故事嗎，請到這里來” ，主題鮮明。

八面槽

過了燈市口西街就進入了王府井大街中段，一直到東安門大街，這段約500米的路曾被稱為“八面槽”。據(jù)傳在明代年間，在這條街中間的水井旁邊有一八面形飲牲口石槽。到中華民國時期，這段大街因為這些水槽，就被稱為了八面槽。

八面槽天主教教堂是這條街上的一個標(biāo)志性建筑，始建于清順治十二年（1655年），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重建。這所教堂又名圣若瑟堂，由意大利籍的利類思和葡萄牙籍的安文思兩位傳教士創(chuàng)建，是耶穌會士在北京繼宣武門天主堂之后興建的第二所教堂，為北京四大天主教堂之一。教堂坐東朝西，是座灰色的羅馬風(fēng)格建筑，坐落在青石基座上，正立面共有三座穹頂式鐘樓，樓頂立十字架三座，中間一座鐘樓高大，兩側(cè)的鐘樓和穹頂均相對較小。教堂周邊曾為八面槽小學(xué)（后更名王府井小學(xué)）校舍。

教堂北邊的萃華樓是八面槽一家以山東魯菜馳名京城的老字號飯莊，創(chuàng)建于1940年。由于它離我工作的單位很近，穿過甘雨胡同就是，因而單位來了南來北往的客戶，就常常請他們到萃華樓品嘗北京烤鴨。萃華樓的菜肴色、香、味俱佳，而且價格實惠，尤其芙蓉雞片、糟溜三白、桃花泛、烏魚蛋湯是別有特色。有一年，單位曾邀請近百名退休職工春節(jié)前在萃華樓歡聚一堂?，F(xiàn)在已移至東華門大街營業(yè)。

教堂南邊是八面槽郵局，我有時去那里買雜志。郵局旁是北京新特藥品商店。1960年在山西省平陸縣有61位民工出現(xiàn)砒霜中毒，北京新藥特藥商店的員工盡全力調(diào)運特效藥二巰基丙醇，在空軍支援下，當(dāng)天深夜成功把藥品空投到平陸，使病員們很快轉(zhuǎn)危為安，這段佳話，當(dāng)時我就通過報紙、電影知道了。1979年我才注意到這家商店在八面槽上的具體位置，而且知道我工作的單位與新藥特藥商店同屬一個上級。在八面槽西側(cè)還有一家醫(yī)療器械商店，也是同屬一個系統(tǒng)的單位。

路西的利生體育用品商店20世紀50年代就有了，一直是北京最大的體育用品商店。據(jù)說第26屆世界乒乓球錦標(biāo)賽舉辦時，帶動了“乒乓熱”，那里的乒乓球拍和乒乓球賣得火爆。后來蓋起了大樓，改稱體育用品服務(wù)中心。1990年代時興旅游鞋，我拿著單位發(fā)的票到利生買了雙旅游鞋，這是至今我唯一一次進入這家商店。

利生旁邊是北京有名的清華園浴池，在20世紀20年代末，是京城規(guī)模最大、設(shè)備齊全的浴池。

附近還有家全素齋，創(chuàng)辦人叫劉海全，曾在清宮御膳房當(dāng)過差，有一手做素菜的技藝。1904年他在東安市場建了個不大的木結(jié)構(gòu)商亭，上掛“全素劉”的招牌，1953年改名“全素齋”，不久遷往王府井大街營業(yè)。前面門市售貨，后面是制作間，買到手的素菜往往還帶有熱氣?，F(xiàn)在門口的牌匾是末代皇帝的弟弟溥杰所題。他家制作的素菜選料考究，制作精細，名葷實素，形同質(zhì)異，風(fēng)味獨特。聞著一股香油味的素什錦，是代表性產(chǎn)品，用豆皮制作的素雞、素鴨別有特色。90年代我去王府井總要順路到全素齋買點素什錦帶回家。現(xiàn)在有的超市還有全素齋的專柜，但所售素菜味道遠不如以前，品種也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