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與采集：歷史上怒江傈僳族的經濟生活

怒江傈僳族以采集和狩獵作為主要的生產活動，是怒江傈僳族經濟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本研究旨在通過深入的歷史考察和文獻研究，探討歷史上怒江傈僳族在狩獵和采集這兩個關鍵經濟活動方面的歷史演變，分析怒江傈僳族地區(qū)采集狩獵經濟的成因和演變的影響因素。

怒江，這條蜿蜒于中國西南邊陲的大河，孕育了豐富多樣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和獨特的民族文化。傈僳族，作為怒江流域的主要居民之一，其生活方式和經濟活動與這片土地緊密相連。在本研究中，將采用文獻研究和歷史考察的方法，追溯傈僳族狩獵與采集活動的歷史變遷。通過搜集歷史文獻、民族志以及相關學術論文，以獲取關于傈僳族狩獵和采集活動的詳細記錄和描述。了解不同歷史時期對傈僳族狩獵和采集活動的態(tài)度，以及這些活動在社會經濟結構中的地位。從時間順序上詳細記錄從唐代以前到民國時期傈僳族狩獵和采集活動的變化過程，分析采集狩獵經濟的成因和演變的影響因素。

怒江傈僳族采集與狩獵生計方式的歷史變遷

唐代以前，傈僳族的祖先主要聚居在金沙江流域及其沿岸地帶。在那個時代，他們依賴自然資源為生，采集和狩獵成為他們獲取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的主要手段。

唐代以后傈僳族的分布范圍逐漸南移，遷移到云南西北部的瀾滄江、怒江流域。唐代《蠻書》中首次提到傈僳：“栗粟兩姓蠻、雷蠻……東西散居，皆烏蠻、白蠻之種族?！崩圩逯饾u擁有了自己的穩(wěn)定居住地，并開始建立起自己的村落。雖然傈僳族群已經形成了固定的居所，但是采集和狩獵仍然是他們重要的經濟活動之一。他們利用當?shù)氐淖匀毁Y源，如山林中的動植物資源，進行采集和狩獵，以滿足生活所需。景泰《云南圖經志書》說“有名栗些者，亦羅羅之別種也。居山林，無室屋，不事產業(yè)，常帶藥箭弓弩，獵取禽獸。其婦人則掘草木，以給日食?！本幼≡诮鹕辰饔虻睦圩逡呀洀牧_羅族中分離，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群體，被稱為“羅羅之別種”。他們不從事農耕，而是依靠山林為生，男性使用藥箭和弓弩狩獵，女性則采集植物來維持家庭生活?？梢?，在明朝時期，怒江傈僳族人依然以采集和狩獵作為主要的生產活動，得以生存。這在明正德《云南志》中也有記載：“有蠻栗些，以羅羅種。巢處山林，獵取禽獸以食?！崩抖惧笞鳛槔圩迦酥饕纳a工具，不僅可以防身，還可以狩獵，因此他們隨身攜帶刀箭。生活在山林之間的傈僳族人身手敏捷，懂得制作麻布衣，居住在巖穴之中。由此可見，在明代以前，怒江地區(qū)傈僳族人以采集和狩獵作為最主要的生產活動，尚處于采集和狩獵的經濟階段。

清代是傈僳族社會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時期。隨著中央政權對邊疆地區(qū)的控制加強，傈僳族地區(qū)的經濟生活方式發(fā)生變化。傈僳族開始嘗試農業(yè)生產活動，但狩獵與采集仍舊是他們經濟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補充部分。康熙《大理府志》說：“栗粟，于諸彝中最悍。依山負谷，射獵為生，長刀毒弩，日不離身?！嗍赂N，饒黍、稷、蕎、稗?！迸廴穗m開始從事簡單的農業(yè)生產活動，但無法滿足傈僳族人的生存需求，傈僳族人仍不得不依賴采集野生藥材和射獵維持生計。這也表明了怒江傈僳族人的生產方式正處于從傳統(tǒng)的采集狩獵階段向農耕生產階段轉變的過渡階段。乾隆《張允隨奏稿》有載：“有蠻名力些，一名傈僳，又名赤發(fā)野人，原分生熟二種，熟者種地力作，設有頭人管束，生者不知耕作，以羅雀、射獵為生……”，傈僳族被劃分為“生傈僳”與“熟傈僳”兩種類型。其中，“熟傈僳”已經開始從事農業(yè)生產，逐步過渡到農耕生活；“生傈僳”則未形成穩(wěn)定的農耕模式，仍舊依賴打獵和采集來維持生計。《永北府志》載：“栗粟一種，原無姓氏，居處山崖箐嶺之中，男子赤足包頭，持弓射獵。女人短衣桶群，挖地種荍（蕎）”傈僳族的生存不僅依賴于采集和狩獵，還通過種植蕎麥來增加生活所需。這也反映了傈僳族群從生產方式上有所轉變，從原始的采集射獵階段向農耕生產的轉變。傈僳還有“家野之分”，意同“生熟之分”，在經濟生活上的區(qū)別主要體現(xiàn)在，“家傈僳”主要從事農業(yè)生產，而“野傈僳”以種植糧食和打獵為生。清末，夏瑚在《怒俅邊隘詳情》中說：“農器亦無犁鋤，所種之地，唯以刀伐木，縱火焚地，用竹錐地成眼，點種苞谷，若種蕎麥稗黍等類，則只撒種于地，用竹帚掃勻，聽其自生自實，名為刀耕火種?！贝址诺牡陡鸱N農業(yè)廣種薄收，無法滿足傈僳人一年的生存需求，“以農業(yè)言，傈僳、曲子每年只種雜糧一次……每屆青黃不接之際，大半苦于無糧”。每到次年青黃不接時，傈僳人便開始采集樹皮草根或果實和獵取獸類為食以補充生計，這種依靠采集狩獵來維持生計的狀況長達半年之久。

1912年，殖邊隊進入怒江地區(qū)，駐守上帕，發(fā)現(xiàn)上帕等地水田和旱地甚多，卻無人耕作。隨著殖邊隊伍的進入，內地的商販也相繼進入怒江地區(qū)，帶來了內地較為先進的農業(yè)技術，教當?shù)厝耸褂门８约板懺扈F器等。內地移民的進入豐富了怒江地區(qū)傈僳族的經濟生活方式，使農業(yè)種植在怒江地區(qū)得到推廣，打開了怒江地區(qū)貿易經濟的市場。“本區(qū)邊民依賴農耕為生，唯糧食之收入尚不敷其全部之支出。故邊民亦多兼營副業(yè)……以彌補其支出”。簡單的農業(yè)種植無法滿足其生存需求，怒江地區(qū)傈僳族還通過將采集狩獵得到的山貨、藥材銷售給內地商人來換取貨幣、食鹽和布匹等日用品，并每隔一段時間就上“街子”和內地商人進行商品交換。怒江傈僳族向內地提供的山貨、藥材大部分是傈僳人通過采集野產藥材和射獵野獸而來。20世紀50年代前，由怒江運往內地的山貨、藥材多達500背，可見采集與狩獵經濟在怒江傈僳族經濟生活中的重要性。

怒江傈僳族采集與狩獵生計方式的成因與影響

怒江地區(qū)動植物資源豐富。清代以前，生活在封閉山區(qū)的傈僳族人幾乎與世隔絕，靠采集狩獵為生。狩獵采集者在選擇生態(tài)帶時，傾向于資源量最為集中的地區(qū)。怒江地區(qū)各種林木及植物多達數(shù)百種，山貨藥材豐富多樣，是天然的采集狩獵地。歷史上，怒江傈僳族把采集狩獵作為生存物資的主要來源，這不僅得益于怒江地區(qū)豐富的動植物資源，更是人類與自然環(huán)境和諧相處的結果。怒江傈僳族的“圍山”和“誘子的使用和禁忌”就是最好的證明。

農業(yè)生產力落后，刀耕火種生產方式。清末民國時期，部分外來人口進入怒江傈僳族地區(qū)，促進了怒江地區(qū)與內地的交往交流交融。農業(yè)種植由內地傳入怒江地區(qū)，部分怒江傈僳族人開始了簡單農業(yè)種植。農業(yè)種植在怒江傈僳族地區(qū)的影響逐漸加深，農業(yè)生產的相對穩(wěn)定使農業(yè)生產開始替代部分的采集狩獵活動，但由于耕作條件和耕作技術的限制，其農業(yè)耕作方式尚處于廣種薄收的刀耕火種階段。其生產工具極為簡陋，耕作技術極為粗放，生產力水平低下，刀耕火種農業(yè)無法滿足傈僳人生活需求，采集狩獵成為怒江傈僳族人重要的生計補充。直到新中國成立前，怒江地區(qū)傈僳族仍維持著以農業(yè)生產為主，采集和狩獵作為農閑期間或季節(jié)性的生產補充手段的狀態(tài)，這也反映了怒江傈僳族地區(qū)經濟生產由采集狩獵階段向傳統(tǒng)的農耕階段轉變。

外部市場對怒江藥材、山貨等的長期大量需求。怒江地區(qū)動植物資源豐富多彩，能向內地絡繹不絕地提供珍貴的山貨、藥材等。怒江地區(qū)行政設置后，“漢商”瞄準了怒江地區(qū)這個巨大的市場，越來越多“漢商”進入怒江地區(qū)。怒江地區(qū)先后出現(xiàn)多個商品交易市場，傈僳人通過“趕街”的形式交換商品。原先，通過采集和狩獵獲得的山貨和藥材僅用于個人家庭的自給自足，而現(xiàn)在它們可以被用作交換來換取貨幣和家庭日常所需的商品。這種商品交換的形式刺激了采集狩獵經濟的活力，采集與狩獵所得的產品不僅作為農業(yè)生產不足時的生計補充，還可以進行商品交易，改善生活。新中國成立前，怒江地區(qū)年銷往內地的山貨和藥材價值超1.3萬半開銀元，而內地輸往怒江的商品年總值超3萬半開銀元?？梢姡唐焚Q易經濟在怒江傈僳族地區(qū)經濟生活中的重要性。采集狩獵經濟雖已變成怒江傈僳族人的輔助性經濟活動，但由于內地市場對怒江山貨、藥材的長期大量需求，在商品貿易經濟的推動下，采集和狩獵經濟仍是怒江傈僳族經濟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文章探討了怒江傈僳族在狩獵和采集這兩個關鍵經濟活動方面的歷史演變。顯然，傈僳族的經濟生活方式從唐代以前到民國時期經歷了顯著的變遷，但采集和狩獵始終是他們經濟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唐代以前，怒江傈僳族的祖先們主要聚居在金沙江流域，以采集和狩獵為主要生存手段。清代，傈僳族地區(qū)的經濟生活方式開始發(fā)生變化。一些地區(qū)的傈僳族開始從事農業(yè)生產，但狩獵和采集依然是重要的經濟補充。民國時期，除了傳統(tǒng)的采集和狩獵外，一些傈僳族開始接觸到現(xiàn)代的商品經濟，通過出售狩獵和采集得到的產品獲取貨幣。同時，傈僳族開始接受農耕文化，采集和狩獵逐漸成為輔助性的經濟活動。

怒江地區(qū)豐富的動植物資源為采集狩獵提供了物質基礎，農業(yè)生產力的落后和刀耕火種的生產方式，使得采集和狩獵成為重要的生計補充，民國時期后，外部市場對怒江山貨、藥材的長期大量需求，促進了采集狩獵經濟的發(fā)展。

怒江傈僳族的經濟生活方式雖然隨著歷史的發(fā)展而發(fā)生了變化，但采集和狩獵始終在他們的經濟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盡管面臨現(xiàn)代化的挑戰(zhàn)，傈僳族依然依賴于采集狩獵經濟，這種生活方式的持續(xù)性和適應性，為研究人類社會經濟活動的演變提供了寶貴的案例。

（作者單位：云南農業(yè)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