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詞人的蘇軾,作為一個官員的蘇軾,作為一個美食家的蘇軾,作為一個樂天派的蘇軾……蘇軾身上有太多的標(biāo)簽,千古以來為世人所稱道,而在你心中,蘇軾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呢?
蘇東坡的“安頓”
@肖 "堯
我對蘇東坡印象最深的,不是他性格里的堅毅,不是他逆境中的泰然,而是他對人,尤其對他的親人、朋友等有一顆關(guān)照、安頓之心。我舉兩個例子。
我們知道,北宋詞,婉約派是主流。當(dāng)時的詞多作得婉麗輕柔,方便歌女彈唱。比如“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shù)”。女孩子容易彈唱,而且很有代入感。可蘇東坡偏偏反其道而行,看他的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督亲印ひ颐露找褂泬簟?/p>
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督亲印っ苤莩霁C》
今天我們看,看到的是他文學(xué)上的創(chuàng)新。但如果只是用開創(chuàng)豪放詞派來形容他,那是我們膚淺了。說到底,這種創(chuàng)新是主觀上對自己心靈的安頓使然,循著本心,懷念亡妻,抒發(fā)性情,而不是遵循規(guī)則,人云亦云。他做到了“安頓”己心。
還有一個故事。眾所周知,蘇東坡因“烏臺詩案”被逮捕入獄。在獄中,有一天他想到自己有可能丟掉性命,他寫了兩首詩:《獄中寄子由·其一》和《獄中寄子由·其二》。對君主、妻子、孩子、兄弟都做了安排。他不關(guān)心世界如何看待自己,只是在安頓與他有關(guān)的世界。
他用文字,安頓自己的靈魂,安頓自己的死亡,安頓他人,最終成為一顆耀眼的明星,永遠(yuǎn)閃耀在后人心中。當(dāng)我們注視這顆“明星”,就是在參照他的人生,衡量自己的選擇;就是在尋得一劑良藥,一劑治愈我們精神內(nèi)耗的良藥……
幽默達(dá)人蘇東坡
@心 蕓
不得不說,課本里的蘇東坡是神圣的,是帶著光環(huán)的,他的《記承天寺夜游》《前赤壁賦》,還有《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那獨特的藝術(shù)構(gòu)思,情韻深長的感觸,都讓我深深折服。他身上縈繞的濃厚的文學(xué)特質(zhì),是那樣的莊嚴(yán)。
不過,當(dāng)我吃了東坡肉、東坡肘子,品了東坡魚后,那從神壇回歸人間煙火的親近感頓生。他原來這樣的豐富與飽滿。
每次拿到寒暑假作業(yè)本,總會在第一時間翻看補(bǔ)白處的“幽默小貼士”,而出現(xiàn)在上面頻率最高的莫過于蘇東坡了。他和佛印斗智的對話,他和蘇小妹的打趣,他和黃庭堅的詩酒做伴……充滿了無盡的樂趣,舉手投足間都是故事。他不再是復(fù)雜的,而是通俗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詩詞圣手,而是活生生的、就在我身邊的幽默達(dá)人。
人生就是一場體驗,活得盡興一點、通達(dá)一點,如果蘇東坡生活在現(xiàn)代,粉絲一定也會很多吧!
無限春風(fēng)來海上
@明 燈
提起蘇軾,我心中浮起的第一詩句不是“左牽黃,右擎蒼”“千古風(fēng)流人物”等耳熟能詳之句,而是那句“問汝平生功業(yè),黃州惠州儋州”。
公元1080年,蘇軾被貶黃州。21歲便考中進(jìn)士的蘇軾,可謂“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突因莫須有的罪名被責(zé),蘇軾卻以樂觀、平靜的心態(tài),接受了對他嚴(yán)苛的命運。
在黃州,蘇軾一家難以度日,黃州太守剛好也是蘇軾粉絲,便將東門土坡的荒地給他使用。那塊貧瘠荒蕪的山坡,在蘇軾雙手下被改造成有稻田麥田、桑林果園的小農(nóng)場,他在終日辛勤的勞作中也收獲了實實在在的快樂,索性自封為“東坡居士”。一個嶄新的蘇東坡在黃州誕生了——“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p>
公元1094年,蘇東坡再貶惠州。宋時,惠州人煙稀少,氣候炎熱,還常有猛獸出沒,無人愿意前往??蓯毫拥沫h(huán)境,并未阻礙蘇東坡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在蘇東坡眼中,這里實是世外桃源——“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p>
人生無常,蘇軾漸漸適應(yīng)了惠州,卻不得不在紹圣四年(1097年)離開惠州,再度渡海來到更偏遠(yuǎn)的瓊州昌化軍(今海南儋州)。儋州是蘇軾仕途生涯最后一個謫居地,這里遠(yuǎn)離中原、孤懸海外,但“東坡不幸海南幸”,正是這塊蠻荒之地迎來了蘇軾,從此海南的文化進(jìn)程一掃陰霾,吸納了北宋文壇最耀眼的光芒——“春牛春杖,無限春風(fēng)來海上。”
做一個吃貨吧
@寒 云
蘇軾有許多身份,美食家是其中重要的一個。文人愛吃,蘇軾尤甚。蘇軾愛吃,也愛做,更愛獨創(chuàng)美食。去了黃州,當(dāng)?shù)厝瞬怀载i肉,他就自己研究,發(fā)明了東坡肉,從此流傳千古。去了惠州,沒吃的,他就撿別人不要的羊脊骨,撒上作料烤著吃,就是今天的羊蝎子。吃東坡肉時,他說“早晨起來打兩碗,飽得自家君莫管”,一副《天下糧倉》里知縣王干炬唱著“吃了咸菜滾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的樣子。嶺南瘴熱,他卻說“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仿佛有了美食,啥都不是事兒。這大概就是吃貨的幸福!不論有啥煩惱,吃一頓好吃的,就都丟到九霄云外了。
自蘇軾以降,明代的李漁寫《閑情偶寄》,通篇寫生活的雅致,其中專門設(shè)《飲饌部》,講飲食之道;還有袁枚寫《隨園食單》,干脆就是一本食譜;其后又有梁實秋、汪曾祺寫過大量美食文章。他們幾乎都不僅愛吃,更愛做。吃,是他們重要的生活樂趣。
去做一個吃貨吧,吃是一件雅事,更是一件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