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湖俱靜（組詩）

山湖俱靜

多數(shù)時候，我會望向那座神山

云霧繚繞中，格姆女神會把一面湖水

送給自己

從對岸到山下，只要我保持不出聲

就是對的。寂靜一碰即碎

卻總有一縷風(fēng)或大片陽光

經(jīng)過我，再經(jīng)過你

然后停留在湖面的某處

明亮、溫暖。像某些生命中遇到的人

星夜趕路，漸漸遠去

茶馬古道

在這一撥馬群中

我選了它。一匹純色、美好、

健壯，來自我時光深處的白馬

于茶馬古道的舊址上穿過

馬蹄聲似夢幻一般，更像來自遙遠的信箋

我騎在馬背上，眼神沿著古道又走了一遍

一路上，我極力阻止

馬夫偶爾對它的厲聲呵斥

它似乎聽懂了我的夸獎和庇護

回頭蹭我的左腳，鼻息那么溫柔

此時，不見茶葉、絲綢、陶器

而時間的皺紋、一匹白馬與我

我們都小心地不敢再去碰觸

馬鞍上的寧靜和遇見——

丹頂鶴

你是否要描述它

一道白色的光，來自那一刻的

抬頭仰望

——那不是飛翔

更不是氣流的完美消逝

它修長的雙腿，撥動著烏有的琴弦

一首輕音樂，屬于天際

在低飛。你的眼睛和耳朵，是否接收到它

所攜帶的，神性的、狂野的愛意——

山林那么靜

山林那么靜

一根松針的掉落聲

夾雜著，石頭、山鷹、野蒺藜

以及一粒草籽對于灰鼠的誘惑

風(fēng)，剛剛輕擊過萬物的鼓膜

山鷹不時旋轉(zhuǎn)疾飛

淺土層下的陽光

離析出另一陣奔跑著的濤聲

要么更岑寂

正如獸類所見：

世界一直存在于

額爾古納河古老的引領(lǐng)中

而敖魯古雅獵人

有時也顛簸在樺皮船上

萬物的日常被眾多的螺吹響

它們偶爾放緩節(jié)奏，望著遠方

被寂靜稀釋掉的午夜星光

和星空下的大河——

扎龍湖畔

一面鏡子遠遠不夠

白鸛群、黑鸛群、丹頂鶴

仿佛從鏡子內(nèi)部，溢出的想法

還有我們，從藍天白云的世界

緩緩而至的從容。直至

看到扎龍湖鋪向天際

在很近的地方，被我們注視著的事物

各就其位。各種鳥叫聲起起落落

有一些激蕩來源于此，還有一些

來源于湖水的一無所求

蘆葦尚青，棧道狹長而幽深

總有太多的表述不盡

在山河萬里中綿延

我想來過的人

都路過了這片湖泊，一群白鳥

在水面追逐嬉戲，像微風(fēng)的倒影

也像我們，無意中闖進明亮的那一面

接 納

蘆葦蕩依傍著湖水

彎曲而充滿隱秘地生長

我一定要指給你看，一只丹頂鶴

它孤單地站在蘆葦蕩中，像某種空白

面對我們這群人類

忽而仰頭，忽而平視

這圖景，裹挾著

多少綿綿情意

蕩漾是一種

凝視是另一種

我們靠近它，湖水在不遠處制造波紋

也制造一群水鳥的輕雷?，F(xiàn)在

大自然溫柔地環(huán)繞在我們周圍

接納并教會我們，接納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