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捕捉演員殷凱：演活《黑神話：悟空》的靈魂

震撼的秘境，立體的人物，細膩的情節(jié)……8月20日，首款國產級3A（指開發(fā)成本高、開發(fā)周期長、資源投入多）游戲《黑神話：悟空》上線后火爆全網，引起現象級傳播。游戲中的精彩打斗融入了中國武術、戲曲元素的動作和招式，讓不少網友大為震撼，這些炫酷的呈現離不開動作捕捉演員的默默付出。上海榆晨文化公司動捕演員殷凱在《黑神話：悟空》中除了飾演主角“天命人”的動作外，還飾演了游戲中其他60%的妖怪、神仙等。很多人都好奇，游戲動作捕捉演員是個什么職業(yè)？他們平時是怎么工作的呢？

憑借“真功夫”入行

盡管今年只有28歲，但殷凱已經是擁有9年從業(yè)經歷的資深動作捕捉演員。

受到李連杰等動作影星的影響，殷凱從小就很喜歡武術，5歲時便被家人送去了淄博少林藝武培訓學校學習武術。一開始，他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結果越學越喜歡。淄博少林藝武培訓學校校長張曉靜是殷凱的師父，在她看來，殷凱既聰明好學，又有表演的天賦，9歲就在市級比賽中獲獎，擅長猴棍等。

練武術的日子固然辛苦，但有了熱愛，訓練對于殷凱來說漸漸成了享受。2013年，殷凱考入了上海體育大學武術表演專業(yè)。剛入大學時，他的夢想是成為像成龍、李連杰一樣的武打明星，大學期間也一直在拍話劇、影視等作品。因為精通各種拳術和刀、槍、劍、棍、雙鞭、雙刀等兵器，他還擔任過武術指導。

2015年，有一個游戲公司到學校挑選動捕演員，殷凱因扎實的專業(yè)基礎被選中，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這個職業(yè)。動捕演員就是電影、游戲中以動作捕捉技術提供表演的人，他們穿著動捕服，各個關節(jié)上都貼著反光點定位設備，多個攝像機進行360度的拍攝錄制，把人的動作規(guī)律捕捉成虛擬數據，然后套到虛擬模型身上，使電影、游戲中的角色動作能夠生動逼真。動捕演員大多具備一定的武術功底，當然也有一部分人主要從事文戲的制作。

作為演員中的一個分支，動捕演員比較小眾，因為常年身處幕后不被看見，從業(yè)人數更是寥寥無幾，剛開始殷凱也只是把它當作副業(yè)。武術的基本功讓殷凱有更好的身體協調性，能夠控制好肢體的每處細節(jié)。第一次出演，就受到項目組的好評，這讓殷凱興趣越來越濃，加上這個行業(yè)缺人，他慢慢就將其發(fā)展成了主業(yè)。因為陸續(xù)參與了《原神》《和平精英》《天涯明月刀》等爆款游戲，他在游戲圈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喜歡游戲的他經常會玩到自己演繹的角色，讓他頗有成就感。

2019年，他接到了《黑神話：悟空》的合作邀約。聽了這個項目的描述，又是《西游記》題材的作品，他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每個男孩子心里都有一個大圣夢，他自幼主練的功夫便是猴棍，感覺這個項目的主角“天命人”悟空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制的。

盡管知道制作周期非常長，但殷凱一口就答應了邀約，并全心投入拍攝制作中。

動作表演為游戲角色加上個性

《黑神話：悟空》拍攝制作過程長達四五年，耗費了團隊大量的心血與努力。盡管擁有扎實的專業(yè)基礎，但面對高質量、高體量、高成本的制作要求，殷凱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他每月會有一到兩次拍攝，每次拍攝周期短則一天，長則三兩天不等。拍攝任務最重的時候，他一天的工作時間甚至超過了16小時，從上午10點拍攝到了凌晨2點。

動捕行業(yè)的薪資普遍在一天千元起，常人眼中高薪資的背后更多的是被人忽略的辛苦，通常8小時基本不間斷地跑、跳、打表演，使得動捕演員要付出比其他行業(yè)演員更多的汗水?！逗谏裨挘何蚩铡返捻椖扛瞧D難，殷凱形容是“領著1/3的薪水做著兩倍的工作”。除了中間吃飯、休息的一點點時間外，拍攝節(jié)奏都非常快。殷凱說：“這種強度只有在《黑神話：悟空》項目中遇到。”

對于動捕演員來說，角色要求都很高，對人物性格的塑造也極為細膩，經常在完成一個角色的動作后，錄制匹配到游戲中去看效果，一個不合適，就推翻重新定制動作捕捉方案，直到滿意為止。進行動作捕捉表演之前，游戲導演組會先給角色定下一個基調，讓演員去了解角色的性格，進而融入角色之中。為了減少重復的次數，殷凱仔細揣摩角色性格，設計每一個動作，不只是完成一個標準的“行活”。

孫悟空作為家喻戶曉的角色，不同人有不同的理解，如何刻畫好游戲中“天命人”這個主角，殷凱頗下了一番心思。一有空，他就“化身”悟空，反復揣摩角色的最佳呈現形式，大到一個動作，小到一個微表情。為使打斗場面既激烈又充滿美感，殷凱在角色創(chuàng)作中融入了很多傳統文化的元素，如武術、戲曲等，旨在立體化地展現角色的“猴性”。這時他的基本功就起到了作用，猴棍如何用得好看，又讓角色呈現出張力與美感，這些都支撐著他進行角色的演繹與創(chuàng)作?！疤烀恕钡募寄軇幼靼ㄒ恍┕鞣ê头ㄐg的動作，最早都是他和動畫師以及制作人等共同設計出來的。作為動捕演員的殷凱，還兼著游戲的武術指導。

除了主角“天命人”，《黑神話：悟空》中約六成角色的動作捕捉也由殷凱完成。由于《西游記》中很多角色都是神佛或妖魔，這給殷凱帶來了不小的挑戰(zhàn)。舉個例子，游戲中有一個角色叫“虎先鋒”，是老虎的形象。為了表現好這個角色，團隊先去研究貓科動物的習性，比如趴著喝水、沒事兒喜歡舔舔爪子，這些細節(jié)都可以被應用到動作捕捉之中，讓“虎先鋒”這個角色更加豐滿。

殷凱曾就舔手這一環(huán)節(jié)與團隊展開過認真的討論?！耙蛞幻孢€是兩面、節(jié)奏是快還是慢、舔完血是否要擦嘴、怎么擦、左邊還是右邊、擦幾下”等問題，他逐一分析并嘗試，一個舔手的過場小動作反復拍攝了七八遍。

此外狼教頭的出場動作也是殷凱較為滿意的設計之一。狼教頭是一個大師，它并沒有什么獸性，反而有一些佛性在。為了匹配整體氣質，小到甩袖子的細節(jié)，大到用武器的動作，殷凱都用足了心思，將狼教頭的形象打造得更加帥氣與華麗。正是這種精益求精的匠心，才有《黑神話：悟空》后期的“潑天流量”。

找到自己的“天命”

對于《黑神話：悟空》的爆火，殷凱并不感到意外，但沒想到這么火，連帶作品背后的動作捕捉行業(yè)及從業(yè)者也受到了廣泛關注。在殷凱看來，它不僅是國產3A游戲的里程碑，更是一種文化自信。這款游戲承載了各個制作部門、各個環(huán)節(jié)、各個從業(yè)人員的夢想。

在制作《黑神話：悟空》的這四五個年頭中，殷凱看著它“從0到1”“從1到10”，直到現在慢慢成為在世界中爆火的游戲存在，殷凱也從個體學生、獨立接單到步入社會。如今，他已成立了自己的動捕公司，找到了自己的“天命”。因為了解程序、策劃、美術等各個環(huán)節(jié)，他想把在行業(yè)內摸爬滾打學到的知識傳授給更多人。

動捕演員來捕捉，后期動畫師進行精修，一個完整的角色往往需要多方來共同完成呈現。除了做好演員與動畫師的溝通外，他認為，一名好的動作捕捉演員要有無實物表演的信念感，并具有較強的實踐能力和創(chuàng)新意識。動捕演員需要在表演形式上更具張力，才能更好地呈現作品，這對其素質提出了更高要求。除了演員素養(yǎng)，還需要大量的體能、肢體訓練和表情訓練的積累。

因為有時候一天可能要蹲起、跑跳幾百次，身體素質越強，業(yè)務上體力方面不會太拖后腿。日常有空的話，他也堅持做一些鍛煉。對于殷凱來說，自從踏入動捕演員這一行的那一天起，苦和累就已成家常便飯，但當看到游戲發(fā)布，一個個場景的精彩呈現，網友以及玩家的喜愛時，也就感覺一切都值了。

（編輯" 張建" 44571822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