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滅亡后,全國陷入軍閥混戰(zhàn)的局面。軍閥們?yōu)榱藸帗尩乇P相互廝殺,兵力受損后,就派人四處抓壯丁。這些軍閥見到青壯年就抓,老百姓只好白天躲在山上,晚上再摸黑回家。
單說一個叫劉仁義的漢子,是個機靈人,他覺得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離開村子遠走他鄉(xiāng)。他連夜背起了行囊,悄悄地出了村。半路上,劉仁義去一棵大樹下解手,不小心被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是個藍花布包袱,里面是一副卦幡子和兩本卦書。估計是哪個算命先生落下的,劉仁義覺得怪可惜的,就順手帶在了身上。
到了縣城,劉仁義有些走不動了,決定暫時留下來??伤也坏交顑焊?,只好把身上能當(dāng)?shù)臇|西都當(dāng)了,才換來幾天口糧。摸摸懷里,他摸到了半道上撿的包袱,可是這東西又不值錢,隨手翻了翻,最后牙一咬,豁出去了——冒充一回算命先生,雖說不厚道,可總比餓肚子強。
于是劉仁義在路邊把卦幡子一支,吆喝起了“卜卦算命”。說來也巧,劉仁義打小愛聽書,聽了幾年書,他腦子里積攢了不少人物形象和臺詞,此時他靈機一動,把評書里算命先生的一套套說辭搬了出來。
來算命的大多是想聽幾句體己話,求個心理安慰,較真兒算得準不準的也不多。劉仁義能說會道,見人下菜碟,專挑別人想聽的話說。遇上難纏的,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也就糊弄過去了。
一天下來,劉仁義說得嗓子眼兒直冒煙,還真賺了幾十個銅錢。能混口飯吃,他自此干起了算命的行當(dāng)。他算命不分貴賤,富人給算,窮人也給算,有錢的給錢,沒錢的給一捆柴火他也收。時間長了,來找劉仁義算命的人越來越多,他的名聲也越來越大,竟有了“劉神算”的稱號。
這天傍晚,劉仁義正要收攤,一輛馬車忽然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兩個穿著黑色長衫的男人跳下車,沖劉仁義抱了抱拳,說他們家主人想請pMCkTGM/mAAHV7ZvKNua8Q==劉仁義過去算命,報酬好說。
劉仁義看這架勢就知道對方不是普通人家,心知這樣的主家不好忽悠,萬一被人家識破砸了招牌,豈不是弄巧成拙?倒不如找個由頭推了,也省得麻煩。于是劉仁義就說自己給普通人算命還行,貴人的命太金貴,算不了。兩人也不接話,聽劉仁義說完,一左一右架起劉仁義就走。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劉仁義慌了。
三人正拉扯著,一個軍官打扮的年輕人從馬車里跳了下來,厲聲道:“住手!”
兩個黑衣人趕緊松開手,上前叫了聲“陳副官”。
“失敬失敬,手下人不懂規(guī)矩,還請劉先生多包涵!”陳副官沖劉仁義抱拳,說話也客氣得很。
劉仁義學(xué)著洋人的樣子跟陳副官握了手,上了馬車,這才大著膽子問:“敢問陳副官,您家主人是何方貴人哪?”
陳副官笑道:“我家主人一向愛惜人才,劉先生無須擔(dān)心?!?/p>
劉仁義心想我算什么人才啊,我就是一個江湖騙子,這話自然不敢跟陳副官說,于是不再多問,只閉目養(yǎng)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仁義聽到外面有人叫了聲“陳副官”,緊接著馬車停住了,陳副官親自把他扶下了車。
劉仁義抬起頭,見眼前是一處高大闊氣的宅院,屋檐下掛著大紅燈籠,門口站著兩個衛(wèi)兵。其中一個沖著陳副官敬了個軍禮,說:“大帥吩咐了,把人帶到書房去?!?/p>
竟然是給大帥算卦,劉仁義嚇得直哆嗦,忐忑不安地跟著陳副官來到了書房。陳副官叫了一聲“小菊”,只見一個相貌清秀的小丫鬟進來上茶,陳副官讓劉仁義稍等片刻,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外面?zhèn)鱽硪魂囆[聲,只見幾個士兵簇擁著一個體型胖大的男人走進來,男人拄著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
陳副官招呼劉仁義:“快見過張大帥!”
劉仁義趕緊學(xué)著戲文里的樣子作了個揖:“草民劉仁義,見過張大帥!”
張大帥大大咧咧地在太師椅上坐下,先說了句“免禮”,繼而道:“聽說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掐會算不得了!”
劉仁義忙道:“不敢,大帥過獎!”
“你不要謙虛,今天本帥叫你來,就是想讓你給我算上一卦!”
接著,陳副官告訴劉仁義,張大帥養(yǎng)了只鷯哥,這鷯哥是一個南洋商人送給他的壽禮。此鳥通體烏黑,毛色油亮。它通人氣、說人話,還會唱歌吹口哨,把張大帥愛得不得了。
前幾天張大帥帶著鷯哥去聽?wèi)?,聽到一半睡著了,鷯哥自己打開籠子飛了,隨從們把戲園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著。張大帥不甘心,安排幾百號人馬把城里城外的樹林子搜了個遍,結(jié)果連個鷯哥毛都沒找著。張大帥愛鳥心切,聽人說劉仁義算卦算得準,就叫陳副官把他請了過來。
“你把我的寶貝找回來,本帥自會重重賞你!”張大帥直起身,眸中閃過一抹寒色,“要是找不回來,哼……”
“是是是,草民定當(dāng)盡心竭力!”劉仁義把頭點得跟雞啄米似的。
張大帥說完就走了,留下幾個人守著劉仁義,等他一算出鷯哥的位置就立刻去找。
劉仁義要來紙筆和卦筒,裝模作樣地測算?;呜酝驳臅r候,他不小心把筆晃了出去,正好滾到太師椅下面。他起身去撿,只見椅子腿上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印子。正好小菊進來添茶,劉仁義就問她這印子是怎么回事。小菊說是小金豆啃的,劉仁義就問小金豆是誰。
“小金豆就是大帥養(yǎng)的鷯哥呀!”小菊大著膽子說。
原來這鷯哥聰明伶俐,就是有個壞毛病,愛啃木頭。說來也奇怪,帥府里這么多桌子椅子它不啃,??写髱洉坷锏倪@張?zhí)珟熞?。大帥把它?dāng)寶貝,舍不得打罵,也就由著它了。
劉仁義靈光一現(xiàn),立馬掏出幾個銅錢給小菊:“姑娘,你幫我打聽打聽這椅子是誰送來的?!?/p>
小菊道:“不用打聽,我就知道!這椅子是個南洋商人送給大帥的壽禮,去年和小金豆一起送過來的,說是坐著大船從海上運過來的,抬進門的時候還蓋著紅綢子哩!”
劉仁義立刻讓人把陳副官叫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陳副官當(dāng)即帶著一伙人馬出了帥府。約莫兩個時辰之后,陳副官帶著鷯哥回來了。張大帥對劉仁義贊不絕口,夸他神機妙算,是諸葛亮轉(zhuǎn)世。
原本劉仁義一眼就認出來,那把太師椅用的是上好的黑檀木。聽說那鷯哥只愛啃這黑檀木椅子,又聽小丫鬟說了椅子的來歷后,他心里一盤算,那鷯哥八成是思念舊主,飛回舊主家了,于是讓陳副官去南洋商人家找,果然找到了。
張大帥賞了劉仁義一百個銀圓。劉仁義道了謝正想走,張大帥卻叫住他:“且慢,你有這般好本事,在街上擺攤未免可惜了。本帥向來愛惜人才,你就留下吧!”
“這……”劉仁義一哆嗦,心想自己連蒙帶猜好不容易糊弄過去了,要是留下來,保不齊會露餡兒。
此時,陳副官小聲說:“劉先生,你可不要犯糊涂啊!”
劉仁義抬起頭,見張大帥正冷冷地盯著自己,心知沒有商量的余地,只好說:“謝過大帥!”
劉仁義留在帥府后,張大帥按照文職軍官的標(biāo)準,撥了兩個小兵供他差遣,進進出出很是威風(fēng)。平日里,張大帥經(jīng)常找他測個字、給客人們看個手相。來往帥府的大多是戎馬出身的大老粗,劉仁義專揀榮華富貴、升官發(fā)財?shù)脑捳f,聽得那些人心花怒放,給了不少賞銀。
這天臘八,眼看快過年了,劉仁義出門置辦年貨。在街上逛完正好晌午,他也餓了,就找了個小吃攤,要了餛飩包子。剛要開吃,突然傳來一陣叫罵聲:“哪兒來的叫花子敢偷東西?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緊接著就是挨打的哀號聲。劉仁義叫來伙計一問,原來是個要飯的想偷食客的包子,被抓了個正著。這食客是個壯漢,把要飯的打得慘叫連天。
劉仁義于心不忍,上前掏出一把銅錢把那食客打發(fā)走了,又另買了一籠包子,親自給那個要飯的端過去。
那要飯的抬起頭,剛看了劉仁義一眼,就大叫起來:“仁義,是我,我是大林啊!”
“大林?”劉仁義先是一愣,隨即認了出來,這要飯的竟然是他的同鄉(xiāng)大林。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弟。三年前村里來了個客商,找人去山西干木工活兒,因為給的工錢多,劉仁義的哥哥劉仁達和大林也去了。兩人走后音訊全無,劉仁義還托人去山西打聽過好幾次,都沒有消息。想不到今天再見面,大林竟然變成了乞丐,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如今是什么模樣,劉仁義趕緊問大林。
想不到這一問,大林竟放聲痛哭:“我們到了山西沒多久,那邊就打仗了,老板算了工錢,讓我們各自回家。回來的路上到處都是土匪,我和仁達哥好不容易快到咱們縣城了,誰知遇到了一伙官兵。仁達哥讓我先找個地方藏起來,他去把官兵引開。哪想到我剛爬到樹上,官兵就追了上來,一個騎馬的軍爺攔住仁達哥,一槍就把他給打死了……”
“啊——”劉仁義眼前一黑,癱倒在地。
大林又說:“那騎馬的是個當(dāng)官的,心狠手辣,打死人連看都不看一眼,還說這就是當(dāng)逃兵的下場。他分明就是血口噴人,我和仁達哥都是老實本分的手藝人,連槍都沒拿過,怎么就成逃兵了呢?”
劉仁義聽得目眥欲裂,恨不得把打死哥哥的惡人生吞活剝,發(fā)誓要給哥哥討個公道。大林卻搖搖頭,說他們當(dāng)兵的有槍有炮,小老百姓哪惹得起。
劉仁義想了想,說:“我如今在大帥府當(dāng)差,大帥待我不薄,我去求他,只要他肯幫忙,殺我哥哥的人肯定能找出來。”
聽說大林現(xiàn)在睡在破廟里,劉仁義想幫他找個住處,可隨身帶的錢不夠,他就領(lǐng)著大林去帥府取錢。兩人剛到帥府門口,就見一隊人馬大呼小叫地沖過來,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的刀疤男。劉仁義認得這人是張大帥的小舅子,姓胡,平日里橫行霸道,欺男霸女,人送外號“胡霸天”。
這時,大林突然停住腳,像見了鬼似的指著胡霸天道:“是他!就是他打死了你哥!”
劉仁義大吃一驚:“你確定是他?”
大林咬牙切齒道:“就是他,他臉上有一道刀疤,從鼻梁骨直到下巴?!?/p>
劉仁義心一沉,殺害哥哥的兇手找到了,可他是張大帥的小舅子,自己不過是個算命的,還是個冒牌貨,張大帥能為他出頭嗎?
安頓好大林,劉仁義回到帥府,越想越難過。父母早死,全靠哥哥既當(dāng)?shù)之?dāng)娘把自己拉扯大,如果不能幫哥哥報仇,日后還有什么臉面去黃泉見父母?這么想著,劉仁義心一橫,起身穿好衣服直奔張大帥的住處。
卻說張大帥最近的日子不好過,他有個宿敵錢司令,兵強馬壯,勢力漸起,經(jīng)常上門挑釁。兩軍交戰(zhàn)幾次,張大帥贏少輸多,損失了不少地盤和兵馬。此時張大帥正在喝悶酒,聽說劉仁義求見,直接揮手說不見。
陳副官勸道:“大帥,劉先生深夜求見,肯定是有什么緊要事,若是得了什么對我軍有利的天機……”
張大帥聽陳副官這么說,就改口說見吧。想不到劉仁義一進門,就說他哥哥被胡霸天打死了,要張大帥主持公道,嚴懲兇手。
張大帥聽完破口大罵:“狗奴才!反了你了?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本帥念你找回鷯哥有功,賞你口飯吃,你不知道感恩,竟然蹬鼻子上臉教訓(xùn)起本帥來了!要怪就怪你哥哥不長眼,偏偏撞到我小舅子的槍口上。哼,一個小木匠,死就死了,也敢跟我討公道……”
“大帥,話不能這么說,我哥哥雖然是個小木匠,可也是一條命,求大帥明辨是非??!”劉仁義苦苦哀求。
“去你的!”張大帥酒勁上來,掄起拐杖打了劉仁義好幾下,還不解氣,又叫衛(wèi)兵把劉仁義拉下去打了二十軍棍。
劉仁義被打了個半死扔回房里,府里的人見他在大帥跟前失了寵,都躲得遠遠的,只有陳副官還算仗義,偷偷請了大夫給他治傷。
大仇未報,反落了一頓毒打,劉仁義不禁郁悶。這天晚上,他正坐在房里發(fā)呆,忽然聽見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陳副官。
劉仁義忙把對方請進屋,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荷包,說:“陳副官,里面有兩百個銀圓,請你收下。我想求你幫個忙,我實在待不下去了,幫我逃出去吧!”
陳副官慢條斯理地說:“劉先生,我問你,你還想不想為你哥哥報仇?”
劉仁義雙眼冒火,攥緊拳頭說:“想,做夢都想!”
陳副官又問:“既然如此,你離開大帥府,如何報仇呢?”
“可是我留在帥府又能怎么樣?大帥不肯為我出頭,我又打不過胡霸天!”
陳副官道:“現(xiàn)在正好有個機會,既能讓你報仇,又能讓你脫身!”
錢司令的勢力越來越大,張大帥連吃敗仗,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天,陳副官匯報說:“大帥,我聽人說前幾天有人經(jīng)過劉仁義的住處,聽到他一直念叨‘若用此計,敵軍可破’,莫不是他測出了什么卦象,不如叫他來問一問?!?/p>
張大帥余怒未消,道:“一個臭算命的,懂什么兵法?”
陳副官說:“大帥,恕屬下多嘴,古有算命先生的祖師爺鬼谷子,今有一方梟雄吳佩孚,他二人可都是算命先生出身??!”
張大帥覺得有理,于是把劉仁義叫了來。劉仁義一進門,就拜倒在地給張大帥賠禮道歉,說自己以前不識抬舉,以后定會誠心誠意服侍大帥。張大帥聽得渾身舒坦,氣也消了不少。緊接著,劉仁義說他夜觀天象,掐指一算,近日定有敵軍來犯,讓張大帥提前做好迎戰(zhàn)準備。
張大帥一驚,心道這算命的還真有幾分本事。他前幾天剛收到探子的密報,說錢司令正在點兵備戰(zhàn),不久就要來犯。密報是貼身衛(wèi)兵直接交給他的,連陳副官的手都沒過,劉仁義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張大帥故作鎮(zhèn)定道:“聽說你有破敵妙計,說來聽聽。要是真能助本帥取勝,本帥自會重重賞你!”
劉仁義道:“回大帥的話,我曾學(xué)過八卦破陣之法,只需讓我隨軍出征,到了戰(zhàn)場上,我自會將陣法傳授于前線將領(lǐng),保證幫大帥一雪前恥!”
要是平時,張大帥肯定不相信什么八卦破陣的說法,可此刻他求勝心切,借著幾分酒勁,一拍桌子:“準了!”
第二天,張大帥酒醒了,本想收回軍令,可又怕丟面子,只好讓人把劉仁義送到了戰(zhàn)場上。想不到劉仁義去了之后,竟然擬出一份周密詳細的作戰(zhàn)計劃,前線軍官按照他的計劃排兵布陣,錢司令的軍隊果然不敵。最后,張大帥不僅奪回了之前失掉的戰(zhàn)略要地,還攻破了錢司令的重要防線,把錢司令打得丟盔棄甲,落荒而逃。
接連打了幾場敗仗后,錢司令一怒之下向張大帥下了決戰(zhàn)書。張大帥看完決戰(zhàn)書,對劉仁義說:“仁義啊,這一仗對我來說可是至關(guān)重要!只要你幫我打贏了,我給你個師長當(dāng)!”
劉仁義拜謝道:“多謝大帥,屬下絕對不辱使命!”
大戰(zhàn)打響,前方頻頻傳回捷報。正當(dāng)張大帥吩咐手下擺酒慶祝時,一匹快馬沖到了帥府,從馬上滾下來的正是胡霸天的貼身衛(wèi)兵。那衛(wèi)兵一下馬就癱倒在地,道:“大帥,不好了,胡旅長被他們打死了!”
“你說什么?被誰打死的?”張大帥驚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
“是劉仁義,還有陳副官,他們早就跟錢司令串通好了!胡旅長照著劉仁義的作戰(zhàn)計劃,帶著我們抄小路,想到敵軍后方突襲,可是錢司令早就在樹林里設(shè)了埋伏!胡旅長被錢司令的人一槍打下馬,劉仁義又補了一槍。還有之前的捷報都是假的,咱們的人早就叛變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帶著錢司令的人打進來了!”
“啊,這——”張大帥傻眼了。
此時,帥府外響起一片槍聲和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聽見有人喊:“別讓他跑了,抓住張大帥,賞一萬大洋!”
張大帥嚇得魂飛魄散,拄起拐杖就要往外跑。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原本跪在地上的衛(wèi)兵突然一躍而起,掏出手槍對著張大帥的腦袋“砰砰”連開兩槍,道:“大帥別怪我狠心,誰讓你這顆腦袋值一萬大洋呢!”
仗打完了,錢司令大獲全勝。慶功宴上,他親自給陳副官和劉仁義敬酒,道:“如果沒有二位傾力相助,本帥絕不會如此順利拿下張老賊??!”
原來張大帥生活奢侈,經(jīng)常克扣軍餉,早就引起了陳副官等一批年輕軍官的不滿。再加上他任人唯親,是非不分,更是失了人心。陳副官想扳倒張大帥后去投奔錢司令,便收買了張大帥的探子,提前截獲了軍情,又找劉仁義幫他出謀劃策。
劉仁義想出了所謂的“八卦破陣法”之計,他讓陳副官傳信給錢司令,說服錢司令假意輸給張大帥,以此贏得張大帥對自己的信任。而在最后一場大戰(zhàn)中,陳副官、劉仁義兩人和錢司令里應(yīng)外合,直接從內(nèi)部瓦解了張大帥的軍隊。
錢司令要劉仁義留在帥府幫他,劉仁義爽快地答應(yīng)了,只是請求錢司令準假讓他去給慘死的哥哥辦個葬禮,雖然尸體找不到了,但可以埋個衣冠冢。錢司令一口答應(yīng)。
酒宴散去后,錢司令把親信楊副官叫進書房,讓他盯緊劉仁義。錢司令道:“此人有點本事,不能讓他為別人所用。我命你親自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想跑就斃了他!”
楊副官謹遵錢司令的命令,無論劉仁義去哪兒都跟著。到了下葬這天,楊副官早早帶人在劉仁義住處外面守著,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正想進去問,陳副官從里面出來了。
楊副官忙問陳副官是怎么回事。陳副官道:“劉先生連日奔波,病倒了?,F(xiàn)在他躺在床上起不來,所以委托我出面幫他操持下葬。我和他雖然交情不深,可畢竟一起扛過槍,打過仗,實在不忍心拒絕?!?/p>
楊副官眼珠子一轉(zhuǎn),道:“劉先生的病可不是小事,我還是親自去探望一下,回頭也好向錢司令匯報?!?/p>
陳副官就領(lǐng)著楊副官進了屋,只見屋里放了一口棺材,四周堆滿了紙人紙馬,房梁上還垂下來一串串的招魂幡,把楊副官晦氣得直翻白眼。
陳副官說劉仁義剛躺下,他不好意思再打擾,讓楊副官掀開簾子看看得了。楊副官掀開簾子一角,只見劉仁義面朝里躺著,露出半張煞白的臉。此時,房間里突然響起一陣哭聲,聽起來甚是瘆人。楊副官驚得后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不敢細看,匆匆放下簾子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不一會兒,棺材鋪的伙計們到了,一行人把棺材和紙人紙馬搬了出去,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fā)了。楊副官帶著人遠遠跟在后面,生怕沾了晦氣。
到了墓地,陳副官拜了幾下,又燒了些紙錢,就讓人把棺材埋了。忙完后,陳副官說自己還有軍務(wù)在身,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楊副官騎著馬走在前頭,突然聽到后面幾個小兵嘀咕?!斑@劉先生他哥不是死在野地里連尸首都找不到了嗎?一個空棺材,幾個伙計抬的竟然那么吃力?!薄澳愣裁矗」撞睦锟隙ㄑb了不少值錢的東西?!?/p>
楊副官暗叫不好,勒住韁繩掉頭就往回趕。小兵們嚇了一跳,也忙不迭地跟了過去。
到了墓地,只見先前填好的新墳已經(jīng)被人挖開,棺材里早已空空如也。楊副官上前一摸,棺材底部還熱乎呢,此時他才明白自己中了劉仁義的計。
楊副官氣得掏出槍對天開了一槍,喊道:“給我追!”
他們來到劉仁義的住處。小兵們翻了個底朝天,發(fā)現(xiàn)被子里是個紙人。至于楊副官聽到的怪聲,是窗邊擺的一排木頭小人發(fā)出來的,木頭人的背后鑿了孔,風(fēng)一吹,就會嗚嗚咽咽地響。
楊副官懊悔莫及卻又無計可施,只得向錢司令負荊請罪。
劉仁義去了哪里?原來他大仇得報,不想再跟在大人物身邊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于是請求陳副官幫他逃走。陳副官看在劉仁義許諾他五百個大洋的份上,答應(yīng)了。
于是劉仁義把紙人藏在被子里,自己鉆進棺材,讓棺材鋪的伙計抬出了屋。埋完棺材等楊副官走后,陳副官又回去把棺材挖了出來。等楊副官明白過來的時候,兩人早就出了城。
落日時分,陳副官和劉仁義在一個岔路口前停了下來,兩人下馬,互相道別。陳副官問:“劉先生接下來要去哪兒?”
劉仁義笑了笑,突然道:“陳副官,人心不足蛇吞象??!”
陳副官心思被識破,也不再掩飾,正要伸手拔槍,槍卻不見了。
此時,劉仁義朗聲道:“出來吧,大林!”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高高壯壯的漢子騎著馬從樹林里走了出來。他手里拿著一把槍,對準了陳副官。
陳副官認出來這漢子正是劉仁義找來和他一起挖墳的人,先前撬棺材的時候自己腳下滑了一跤,這漢子還好心扶了他一把,想來槍就是那時候被他偷走的。
陳副官本想逼迫劉仁義就范,把他帶回去交給錢司令,這樣自己可以拿到雙份的好處,可是想不到他和錢司令的秘密早就有人告訴了劉仁義,報信的正是錢司令的枕邊人,也就是張帥府的丫鬟——小菊。
當(dāng)初劉仁義在帥府留下來,得知小菊家里窮,時常接濟她。錢司令占了帥府后,收了小菊當(dāng)姨太太。前日夜里,小菊偷聽到錢司令和陳副官的談話,于是立刻把消息報給了劉仁義。
劉仁義讓大林把槍還給陳副官。陳副官接過來掂量了幾下,輕飄飄的,心知槍里面的子彈早已被取走,只能苦笑道:“劉先生神機妙算,我陳某人甘愿認輸!”
劉仁義哈哈大笑,道:“陳副官此言差矣,自古算不盡的是人心。人心向善,自有人救你于水火;人心向惡,終會自食惡果!不過你對我有恩,我自不會加害于你。話不多說,我和我兄弟著急趕路,你好自為之吧!”說完,劉仁義和大林騎馬而去,漸漸消失在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