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元年(220)六月,曹丕南征,僅一月有余,孫權(quán)就卑辭求和,蜀將孟達亦同時率部來降。隨后,意氣風發(fā)的曹丕來到曹氏家族的祖地—譙縣,在此舉辦了盛大宴會,以饗將士與父老百姓,同時刻碑立銘,以為紀念。前文已述,曹植所書《大饗碑》前半部分歌頌曹丕南征之功業(yè),后半部分則記錄宴饗之盛況,又不乏對“白虎青鹿”“雨龍靈龜”等祥瑞之獸的描寫。
若只聚焦此例,似乎可以認為,曹植描寫“祥瑞”,能體現(xiàn)他豐富的想象力。但就在這件事不久后,魏國各地紛紛呈報“祥瑞”,文武百官見狀,以為天命將現(xiàn),遂聯(lián)名上書曹丕,請求他登極稱帝。因此,在諸臣勸進文書(十七次)與漢獻帝下達的禪位詔書(四次)中,總能看到他們對“天命”的強調(diào)。在這前后出現(xiàn)的幾塊石碑,除《大饗碑》外,《公卿將軍上尊號碑》《受禪碑》與《孔羨碑》乃至后來的鼓吹辭曲,亦記錄了當時的“天命”。
毫無疑問,“天命”在曹丕南征與代漢之間充當了重要媒介。那么,曹魏群臣是如何理解并利用“天命”的?出于漢魏禪代的需要,曹操、曹丕父子的功業(yè)又該如何化作“天命”,成為曹丕代漢的終極憑借?
一、漢道陵遲,天命終去
古繁陽亭所在之地,位于今河南繁城鎮(zhèn),這個昔日不過是一個亭級單位的小地方,因為見證了曹丕受禪,而被一躍升格為縣(當時的行政區(qū)劃級別由大到小為:郡、縣、鄉(xiāng)、亭)。在這里,“天命”落于魏氏,故曹丕稱帝后,命人撰刻《上尊號碑》與《受禪碑》;幸運的是,這兩塊碑免于戰(zhàn)火侵襲,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渡献鹛柋放c《受禪碑》記錄的時間都在曹丕稱帝之前,前者為十月二十七,后者為十月二十九。
以《上尊號碑》為例,夏侯尚“都督南方諸軍事”與鮮于輔、閻柔、楊秋“位特進”都是在曹丕踐祚后,足見這兩塊碑并非實時而立,而是對禪代的追述。彼時已經(jīng)代漢的曹丕,為何還要命人立碑,僅僅是為了紀念嗎?
按,《上公卿碑》開頭所載四十六位重臣,大多都能在史書上找到,其排位基本按照三公(相國華歆、太尉賈詡、御史大夫王朗)、重號將軍(車騎將軍曹仁、輔國將軍劉若、虎牙將軍鮮于輔等)、都督(曹真、曹休、臧霸等)、外姓武將(徐晃、張遼、朱靈等)、南匈奴單于呼廚泉、九卿(奉常邢貞、郎中令和恰、衛(wèi)尉程昱、大理鍾繇等)、禁衛(wèi)將校(步兵校尉任福、射聲校尉吳質(zhì)、武衛(wèi)將軍許褚等)的順序,不再贅述。而后,碑文載群臣聯(lián)名上奏所言,開篇即云:
臣等前上言,漢帝奉天命以固禪,群臣因天命以固請,陛下違天命以固辭,臣等頑愚,猶知其不可,況神祇之心乎?宜蒙納許,以福海內(nèi)欣戴之望。而丁卯制書詔臣等曰:“以德,則孤不足;以時,則虜未滅;若以群賢之靈,得保首領(lǐng),終君魏國,于孤足矣。若孤者胡足以辱四海,至乎天瑞、人事,皆先王圣德遺慶,孤何有焉?是以未敢聞命……”
這里要先介紹一下當時的背景。按《三國志·魏書·文帝紀》,延康年間祥瑞頻現(xiàn),尤其在曹丕南征之后,“祥瑞”規(guī)模越來越大,結(jié)合《宋書·符瑞志》以及《太平御覽》《藝文類聚》等類書所引《魏略》《魏志》等曹魏官方國史,不難看出:在曹丕代漢前夕,魏國境內(nèi)的“祥瑞”不僅種類齊全,且分布廣泛,造成了極大轟動。群臣遂以此為由,挨個向曹丕勸進,最后又聯(lián)名請求他代漢稱帝。曹丕接連辭讓了十七次,直到第十八次回令,才以一個“可”字表示同意。
曹丕從十月二十八日開始受禪,二十九日即天子位,因此,群臣在二十七日的勸進,實際就是對前十幾次勸進的高度總結(jié),至于結(jié)果,即開頭所見“漢帝奉天命以固禪,群臣因天命以固請,陛下違天命以固辭”。不難發(fā)現(xiàn),漢獻帝、群臣與曹丕都圍繞“天命”這一主題反復(fù)論證。所謂“天命”,可以理解為“天意”,即上天(天帝)的意志。那么,時人是如何確認“天意”的呢?
這離不開當時流行的幾個學(xué)說,如“天人感應(yīng)”“新五德終始理論”“讖緯神學(xué)”等。其中邏輯不難理解:
人間諸事被“天”獲悉后,會降下他的意志,按照好壞,大概可分為祥瑞與災(zāi)異。災(zāi)異主要包括自然災(zāi)害(地震、蝗災(zāi)、旱澇等)與天象(日食、月食、彗星等);與之對應(yīng)的祥瑞,則是一種“吉兆”。根據(jù)類型,有象征美好寓意的自然現(xiàn)象(甘霖、嘉禾等)以及祥瑞之獸(黃龍、鳳凰、白虎、靈龜?shù)龋话粗匾潭?,唐人將其劃分為:大瑞、上瑞、中瑞與下瑞。黃龍、鳳凰等神獸是大瑞,嘉禾、芝草、連理枝等為下瑞……
秦漢以來的“天下一家”秩序,令皇帝—天子這個“大家長”必須承擔起治下臣民的生存問題。受“天人感應(yīng)”學(xué)說的影響,時人普遍認為:若君王修德政,使政通人和,“天”就降下祥瑞,作為嘉獎與認可,民眾見狀,自然對君王更加擁戴;反之,若君王無道,致朝政腐敗、民生凋敝,“天”就會降下災(zāi)異,以警告當時的君王、公卿。
由于漢代以來的統(tǒng)治者、學(xué)者以及史學(xué)家不遺余力地對“漢家”的“天命”進行宣傳,以致神圣空間中的“漢帝國”在信仰層面上也逐漸獲得了萬民對它的認同。只是,由讖緯神學(xué)編織而成的“神圣漢家”,并非不可動搖。
東漢以降,各種自然災(zāi)害頻發(fā),為維護自身統(tǒng)治,漢帝不得不經(jīng)常下罪己詔,或?qū)⒇熑无D(zhuǎn)移到三公身上。即便如此,在十分苦難的現(xiàn)實之下,仍有不少人對“漢家”的“天命”生出了質(zhì)疑。有人宣揚漢室“天命已去”,如黃巾起義時所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即表明有相當一部分人已對“漢家”失去信心,這促使他們開始尋找新的“天命之人”。按照“新五德終始理論”的“五德相生”原理,漢為火德,尚赤,火生土,尚黃,所以篤信“天命”的這一群體紛紛開始尋找“受了黃氣的真人”。
漢魏禪代期間,魏國臣僚反復(fù)勸進,曹丕屢次辭讓,其實是想要論證:曹丕就是新的“天命之人”,故太史丞許芝勸進時稱“黃氣受,真人出”?!渡献鹛柋烽_頭提及曹丕辭讓的主要原因—他認為自己“德薄”,無法承載“天命”。因此,為了證明“曹氏至德”,魏國臣僚提及的幾個重點在于:一、漢道陵遲。即“漢家”已失去庇佑臣民的能力。二、曹操功業(yè)。在“漢室傾頹”這一背景之下,曹操起兵伐無道、掃除奸兇,蕩清宇內(nèi),可謂“天命”之人。三、父死子繼。曹操去世后,作為其繼承人的曹丕在文治、武功等方面皆有不俗表現(xiàn),足以賡續(xù)其父榮光。四、符瑞彰德。曹丕以其文治武功獲得“天”的認可,于是天降祥瑞,群臣又考據(jù)諸經(jīng)典,力求證明曹丕就是預(yù)言中提到的“應(yīng)讖之人”。
二、符瑞先著,以彰至德
順著這個邏輯,再看《上尊號碑》中的文字,就能明顯感受到曹丕命人刊刻此碑的用意。比如:
且漢政在奄宦,祿去帝室七世矣。遂集矢石于其宮殿,而二京為之丘虛。當此之時,四海蕩覆,天下分崩。武王親衣甲而冠胄,沐雨而櫛風,為民請命,則活萬國;為世撥亂,則致升平。……陛下即位,光昭文德,以翊武功;勤恤民隱,視之如傷:懼者寧之,勞者休之;寒者以煖,饑者以充;遠人以德服,寇敵以恩降。邁恩種德,光被四表。
早在曹操時代,群臣就曾大肆宣揚“漢室失德”的輿論。建安二十四年(219),曹操與孫權(quán)聯(lián)手擊敗關(guān)羽,而后陳群、桓階勸進道:
漢自安帝已來,政去公室,國統(tǒng)數(shù)絕,至于今者,唯有名號,尺土一民,皆非漢有,期運久已盡,歷數(shù)久已終,非適今日也。是以桓、靈之間,諸明圖緯者,皆言“漢行氣盡,黃家當興”。殿下應(yīng)期,十分天下而有其九……此天人之應(yīng),異氣齊聲。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書》
夏侯惇說得更加直白:
天下咸知漢祚已盡,異代方起。自古已來,能除民害為百姓所歸者,即民主也。今殿下即戎三十余年,功德著于黎庶,為天下所依歸,應(yīng)天順民,復(fù)何疑哉!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
后漢末年朝政腐敗,朝廷賣官鬻爵,戚宦欺壓民眾,又有盜賊橫行、瘟疫頻發(fā)……此乃亡國之兆也。因此,許多通曉讖緯之人引經(jīng)據(jù)典,言“漢行氣盡,黃家當興”,并紛紛投靠各路軍閥,試圖尋找新的生路。在長達二十余年的激烈角逐后,曹操脫穎而出,平定北方,使中原恢復(fù)安寧。故時人勸進時,往往重點提及曹操的功業(yè)。曹丕即王位后,他的煊赫武功遠不如其父,所以魏臣會揚長避短,雖夸耀他的文治武功,卻更多是以此為過渡,他們論證的重點,還是以符瑞、讖緯為曹丕提供“天命”憑借,力圖證明“陛下應(yīng)期”。第一個勸進的左中郎將李伏,給大家講了一個故事:
當初,曹操始建魏國,消息傳到邊地后,眾人都以為曹操即將封王。但“長于內(nèi)學(xué),關(guān)右知名”的李庶、姜合對李伏說,一定是封“魏公”,而非“魏王”,因為讖語中有言,“定天下者,魏公子桓”。子桓就是曹丕的字。據(jù)李伏轉(zhuǎn)述,姜合告訴張魯,此讖語出自“孔子玉版”。馮渝杰指出,在“漢家”與“天命”建立聯(lián)系的道路上,神圣化的“素王”孔子曾發(fā)揮出關(guān)鍵作用。因此,與其相關(guān)的讖言,在士人群體中具備著很強的說服力。
殿下即位初年,禎祥眾瑞,日月而至,有命自天,昭然著見。然圣德洞達,符表豫明,實乾坤挺慶,萬國作孚……今洪澤被四表,靈恩格天地,海內(nèi)翕習,殊方歸服,兆應(yīng)并集,以揚休命,始終允臧。臣不勝喜舞,謹具表通。
據(jù)李伏所說,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又是降人,所以一直謹言慎行。直到曹丕即位后,各種祥瑞頻現(xiàn),他才意識到“孔子玉版”中的那句讖言說中了。李伏這個解釋,雖說是“扯虎皮做大旗”,卻起到了很好效果。曹丕自云“德薄”,他的心腹大臣—侍中劉廙、辛毗、劉曄,尚書令桓階,尚書陳矯、陳群,給事黃門侍郎王毖、董遇等人就順著李伏的話,強調(diào)祥瑞,來證明他的德運:
自漢德之衰,漸染數(shù)世,桓、靈之末,皇極不建,暨于大亂,二十余年。天之不泯,誕生明圣,以濟其難,是以符讖先著,以彰至德。殿下踐阼未期,而靈象變于上,群瑞應(yīng)于下,四方不羈之民,歸心向義,唯懼在后,雖典籍所傳,未若今之盛也。
督軍御史中丞司馬懿,侍御史鄭渾、羊秘、鮑勛、武周等人亦云:
殿下踐阼,至德廣被,格于上下,天人感應(yīng),符瑞并臻,考之舊史,未有若今日之盛。
于《上尊號碑》所見,也有提及:
皇天則降甘露而臻四靈,后土則挺芝草而吐醴泉?;⒈馆?,咸素其色;雉鳩燕爵,亦白其羽。連理之木,同心之瓜,五采之魚,珍祥瑞物,雜還于其間者,無不畢備。
當時的文學(xué)家繆襲根據(jù)漢鼓吹辭曲改制,創(chuàng)作出魏鼓吹辭曲十二首,用以宣傳曹魏帝室之煊赫功業(yè)與天命憑借。其中《應(yīng)帝期》這一篇就是專門為曹丕準備的?!稌x書》卷二十三《樂志下》云“改漢《有所思》為《應(yīng)帝期》,言文帝以圣德受命,應(yīng)運
期也”。
歷數(shù)承天序,龍飛自許昌。聰明昭四表,恩德動遐方。星辰為垂耀,日月為重光。河洛吐符瑞,草木挺嘉祥。麒麟步郊野,黃龍游津梁。白虎依山林,鳳皇鳴高岡……
關(guān)于每一種“祥瑞”對應(yīng)的征兆,《宋書·符瑞志》中有較為詳細的說明。如九尾狐出現(xiàn)在譙,為四夷賓服之兆,《受禪碑》中就有“匈奴、南單于、東夷、南蠻、西戎、北狄,王侯君長之群,入自旗門,咸旅于位”的描述;郡國十九言白兔現(xiàn)世,是為曹丕大饗譙縣耆老而賀;而麒麟、鳳凰、靈龜?shù)取按笕稹钡某霈F(xiàn),則是贊頌曹丕的仁德之政……當然,最具說服力、且適合建國的祥瑞還得是“黃龍”。三月、七月皆有黃龍現(xiàn)世,如太史丞許芝所言,黃龍是正統(tǒng)象征,乃“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者也”。
許芝還是解讀讖緯的高手?!白従暋笔鞘裁匆馑寄??秦漢時期的方士、巫師利用《河圖》《洛書》中的內(nèi)容,編造“預(yù)示吉兇的隱語”,這就為“讖”。后來,方士化的儒生利用陰陽五行、天人感應(yīng)等學(xué)說對儒家經(jīng)籍重新解讀或闡釋,以此迎合皇帝的統(tǒng)治需求。用神學(xué)附會儒家經(jīng)典(《詩》《書》《禮》《樂》《易》《春秋》),并將這種解釋依托于“孔子”,這就是“緯”。一般認為,讖與緯在實質(zhì)上沒有不同,只是讖先于緯。許芝的勸進,就包含上面兩種形式:
《易運期》讖曰:“言居?xùn)|,西有午,兩日并光日居下。其為主,反為輔。五八四十,黃氣受,真人出?!毖晕纾S字。兩日,昌字。漢當以許亡,魏當以許昌。今際會之期在許,是其大效也。
《春秋漢含孳》曰:“漢以魏,魏以徵?!薄洞呵镉癜孀彙吩唬骸按嗾呶汗印!薄洞呵镒糁凇吩唬骸皾h以許昌失天下?!惫拾遵R令李云上事曰:“許昌氣見于當涂高,當涂高者當昌于許?!?/p>
許芝的思路與李伏一樣,都是將緯書中的原話附會到曹丕身上,以此作為“曹氏至德”的憑據(jù)。他還引用了一句十分出名的讖言—“代漢者,當涂高”。至少在東漢初年,這句讖言就已經(jīng)存在,歷經(jīng)數(shù)百年,幾乎是人盡皆知的地步,漢末袁術(shù)僭號自立之時,便曾援引這句話,試圖證明其政權(quán)的合法性。許芝引白馬令李云之語,進一步解釋說:“當涂高者,魏也;象魏者,兩觀闕是也;當?shù)蓝叽笳呶骸N寒敶鷿h。”有這么出名的讖語為之證明,魏之天命可謂深入人心,甚至遠在西南的蜀地學(xué)者都受到了影響。蜀地大儒周群、杜瓊等人都曾鼓吹“天命在曹”的輿論。
余論
以現(xiàn)代人的視角看,史書記載的“祥瑞”充滿了人為制造與附會的痕跡,可信度并不高。但在當時這樣一個事事皆言讖緯、明符瑞的環(huán)境中,“祥瑞”卻是必不可少的,這足見魏國臣僚對魏氏“天命”的宣傳手段,亦是十分高明。漢室雖亡,但神圣信仰空間中的“漢家”并未遠去,曹丕想要盡可能減小代漢阻力、防止“擁漢”勢力的死灰復(fù)燃,就要不斷強調(diào)自己的“天命”與“德運”。
漢室失德,天命已去,那么在現(xiàn)實中以暴力征誅平定中原的曹操父子,自當是承載天命的不二之選。群臣勸進反復(fù)提到的“天命”,就是在信仰層面上強調(diào)魏氏之“天命”。也正因如此,漢魏統(tǒng)治者在即位時,要分別繼承“皇帝”與“天子”這兩重身份。所謂的“天子”身份,正是人間帝王與“天”直接對接的主要憑借。曹丕不僅要做皇帝,也要當天子,所以他曾柴燎天地,告祭上天,訴說自己的德行與功業(yè),而后以“祥瑞”為證據(jù),宣揚“天”已承認了他的統(tǒng)治地位。
不同的信息承載渠道,所針對的目標與起到的宣傳效果也不盡相同。勸進與辭讓文書畢竟是帝王將相才能參與的“游戲”,一般人難以看到。因此,曹丕會命人將群臣勸進的內(nèi)容高度概括、總結(jié),而后刊刻在《上尊號碑》中,公之于眾,將其宣示給天下之人看,讓他們明白并接受漢魏禪代的事實,以此減輕相關(guān)方面的阻力。
當然,上述所言只是就“天命”角度展開的一個側(cè)面。這里面還存在一個問題:在“天命轉(zhuǎn)移”的過程中,并不具備“漢家”血統(tǒng)的“魏氏”,又是如何合法即位的?其實,《上尊號碑》已提供了相關(guān)線索,即碑文、詔書、鼓吹辭曲都出現(xiàn)了的“堯舜故事”,這正是曹丕代漢的宗法憑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