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選吐槽人”呂嚴
2024-08-15 00:00:00倪偉
中國新聞周刊 2024年28期
莫名其妙，又莫名好笑，一種新型喜劇正漸成氣候。如果你還沒有看過這種被稱為Sketch的喜劇，可以從《小品的世界》開始。
呂嚴扮演的兒子某天突然感覺異樣：為什么父母從來都用小品的腔調(diào)說話？為什么所有信息量大的事都會被總結(jié)成四六八句的數(shù)來寶？為什么天大的家庭矛盾都能在13分鐘之內(nèi)解決——恰好是一個小品的平均時長？
他懷疑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小品，客廳就是晚會舞臺，觀眾就坐在電視墻后面，所有人都是演員，而他，覺醒了。鄧帥反串出演的媽媽適時點了題：“像《楚門的世界》那樣？”
如同《楚門的世界》，《小品的世界》的內(nèi)核是，這世界就是一場真人秀，而笑料全部脫胎于我們熟知的經(jīng)典小品。作為編劇之一的呂嚴，將中國人無比熟悉的小品變成了造梗倉庫：時鐘從來不走字，春聯(lián)掛在客廳里，大象裝進了冰箱，都2024年了，還有單位分房和座機這種上個世紀的元素。
如果不是他們的提醒，我們可能還沒意識到，誕生整整40年來，小品已經(jīng)創(chuàng)造出一套如此獨特的語言和氣質(zhì)，這種風格甚至滲透進了我們的日常表達。
也正因為此，人們發(fā)現(xiàn)小品越來越程式化了，越來越陳詞濫調(diào)了，也就越來越不好笑了。但幽默是必需品，現(xiàn)在，看起來新的喜劇出現(xiàn)了。
小品……不好笑了？
《小品的世界》出現(xiàn)在6月28日的喜劇綜藝《喜人奇妙夜》第一期上。這個節(jié)目把近幾年對晚會小品的零星調(diào)侃推向極致，火爆網(wǎng)絡，至今仍是整季比賽討論度最高的節(jié)目。
呂嚴還有一點遺憾：要是能壓縮到12分鐘以內(nèi)就好了。作品長度16分鐘，他感覺臃腫?！俺^6分鐘，你就要把想法放在人物關系上；超過10分鐘，就看劇情發(fā)展了?！彼麑Α吨袊侣勚芸肪_地分析，最完美的喜劇，應該在3到6分鐘之間，就講一個笑話。說歸說，但他根本下不去手再刪掉任何一個段子。
節(jié)目最初的啟發(fā)，是何歡表演過的一個未播出節(jié)目《小品博士》，串燒了大量經(jīng)典小品元素。與何歡和鄧帥組成“量子力學”喜劇小隊以后，有一天，呂嚴突然來了靈感，給他們打了半小時電話，誰也沒聽懂。一晚上之后，他寫出初稿，“屬于妙手偶得，硬攢很難”。
呂嚴健談，在米未傳媒狹窄的小會議室里接受采訪，他剛坐下就張羅起來：“要不要來點兒瓜子？聊得不會那么干?！苯又职l(fā)辣條。還沒開始提問，他又搶先說了個段子，讓場子熱了起來。但要想讓他開口解讀自己的作品，卻有著想不到的困難。
關于《小品的世界》，網(wǎng)上出現(xiàn)了不少長篇的嚴肅評論。有人解讀：“說出了一代甚至幾代觀眾對小品的復雜情感：對近年‘看開頭就能猜出結(jié)尾’的模式化小品如鯁在喉?！庇腥诵挠衅萜荩骸拔乙灿X得，這個世界并不真實……工作、賺錢、買房、結(jié)婚、生子，仿佛像個NPC（游戲中的工具人），被劇情推著走。”也有人分析：“可以看成一個充滿質(zhì)詢和諷刺之作，也可以看成一個講述在一座由種種偽飾、謊言、虛假繁榮裝點的‘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鐵屋子’里左沖右突之作?！盉站有UP主用一個多小時分析它的內(nèi)涵。評論架勢之嚴肅，似乎是在評價一部彪炳影史的電影。
呂嚴看了很多評論，他毫不掩飾對這個作品的喜愛和在意。“每個人看到的是自己的人生感受，我很感謝大家善意的喜歡，也感謝批評的意見?！彼吞琢藥拙洌f他特別討厭向別人傳遞自己的想法，“想法留在心里就好了，沒必要講出來”。
關于最具有情感沖擊的母親形象，他做了點解釋。在2021年的《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上，他的搭檔土豆寫出《父親的葬禮》，靈感來自土豆的真實經(jīng)歷。他父親偶爾帶一些過去的朋友回家，但他一個都不認識，他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不知道父親以前是做什么的。土豆喜歡思考、熱愛深度表達，而呂嚴“不喜歡總結(jié)，不喜歡解構，不喜歡思考，也不喜歡規(guī)劃”，但土豆通過作品講述家庭關系，這一點讓他很羨慕。這次借助小品的框架，終于有機會讓他去講母親的力量。
在母親的力量和家庭關系之上呢？砸的那面墻，是電視墻，還是謊言之墻、人生之墻？小品的世界是否隱喻著一個更大的世界？獨自覺醒的人，最終怎么樣了？
“說得很好，但都是你想到的?！眳螄佬Φ?，但到底還是透露了點想法，他捋出四個方向：喜劇創(chuàng)作者角度，家庭關系角度，小品之于喜劇的角度，人對于世界的理解的角度。“關鍵的幾個行為，砸墻也好，覺醒也好，每一個特殊的行為里，這四個方向上一定都有思考?！焙貌蝗菀捉K于說起這個作品的復雜構思，馬上又找補回來，“思考我本身有過，都有想過，但是具體想不出來結(jié)果是什么?！?/p>
不論思考的終點是什么，當媽媽在《鮮花》的澎湃副歌中揮起大錘一下接一下砸墻的時候，很多人都在跟著呂嚴一起淚奔。大家都懂了，不管兒子做出什么離譜的決定，媽媽都愿意陪著他。奇怪的是，這回，他明明煽了個大情，卻沒什么人吐槽。
在新喜劇這場新浪潮中，呂嚴和《小品的世界》的獨特正在于此：它完全以新喜劇的形式，觸及了超越搞笑本身的內(nèi)核和廣闊的討論空間，抬升了新喜劇表達高度的天花板，而又不因為落于俗套的表達遭到反感。
總有人在探索喜劇的深度，問題不在于喜劇能否表達深刻，而是表達什么和如何表達。實際上，小品一直試圖走向深刻，只不過當其中一些作品的表達形式落于窠臼，表達的主題總是陳詞濫調(diào)和空洞說教，就成了被吐槽的“上價值”和“喜頭悲尾”。當小品的舞臺縮小到只剩晚會時，小品也必然要與晚會承擔的功能保持一致，成為試圖符合所有年齡層審美和價值觀的合家歡道具。
“《小品的世界》里出現(xiàn)的幾個人物是不是給我們留下過深刻印象？這就是它對小品的致敬，我想讓他們重新出現(xiàn)在舞臺上，讓人們記得這些經(jīng)典人物形象。但里面其實也有很諷刺的東西?！眳螄缹Α吨袊侣勚芸氛f。
1984年除夕夜的春晚上，陳佩斯和朱時茂表演的《吃面條》是國家級晚會上出現(xiàn)的第一個小品，這個除夕夜后來被認作小品誕生之夜。回過頭看，《吃面條》簡潔直接的幽默，其實就有著Sketch氣質(zhì)。隨后40年，小品給幾代人帶來了快樂，在很多觀眾看來，小品黃金時代可以延續(xù)到2009年的《不差錢》。
40年間，經(jīng)典小品不計其數(shù)，類型百花齊放，創(chuàng)造出大量行之有效的喜劇技巧。只不過，其中一部分正在逐漸落后于時代，頑強地在晚會中延續(xù)，從而顯得過時，繼而被調(diào)侃。“任何東西都不可以拿它最壞的一面來評價，也不能拿它最好的一面評價，”呂嚴拿出慎重的語氣，“做內(nèi)容的人攻擊性不要太強?！?/p>
“天選吐槽人”
“所謂‘小品感’，代表的是不時髦。能總結(jié)的，我在《小品的世界》里都已經(jīng)總結(jié)了?！眳螄勒f。在“喜人”的世界里，“小品感”是非常微妙但又明確的東西，那種感覺一出現(xiàn)，就能立刻被捕捉，遭到定點清除。有時候眼睛盯著搭檔說臺詞，也很小品。為什么一個眼神也很小品？呂嚴回答不上來，但他能感覺到。
對“小品感”的警惕，意味著喜劇風格的迭代。同樣一種風格，很難持續(xù)逗樂人們二十年。因為熟悉，因為重復，因為預期不再違背，也因為土壤不再翻新。喜劇人土豆從別人那里撿來一句話分享給呂嚴：“探索喜劇邊界?！边@句話給呂嚴相當大的沖擊：“因為喜劇的邊界是在縮小的，好笑的東西沒法持續(xù)好笑。做喜劇的人一定會碰壁，瘋狂碰壁?！彼X得哪怕只是因為這一句話，土豆也是他喜劇道路上的一個重要人物。
呂嚴和土豆2021年就被看見了。那一年，馬東的米未傳媒推出喜劇綜藝《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他們組團“胖達人”出道。他們的第一個參賽節(jié)目就足夠驚艷，極簡的布景，兩把椅子，兩人穿著自己的衣服上臺，演了個極為荒誕的認雙胞胎的短劇《大巴上的奇怪鄰座》。但一輪過后，慘遭淘汰。被復活以后，“胖達人”炸了場，他們用《父親的葬禮》為比賽留下了至今最被津津樂道的節(jié)目之一。
呂嚴最初的興趣是漫才，一種日式喜劇。他們最早的幾個節(jié)目是標準的漫才，效仿日本漫才組合“三明治人”。土豆是“怪人”，日語術語為“發(fā)呆役”，說怪話、做怪事，呂嚴是“直人”，即“吐槽役”，負責吐槽和拆臺。角色搭配與相聲的逗哏和捧哏有相似之處，但節(jié)奏比相聲快得多。漫才一般時間不長，《大巴車上的奇怪鄰座》只有6分多鐘，因此不用建立人物關系，也不需要連貫劇情，只需要不斷玩梗即可。
呂嚴太喜歡這種無厘頭的節(jié)奏了。
他們的角色分配也與個人性格合襯。土豆有強烈的表演信念感，而呂嚴表演時會害羞。但吐槽起來，呂嚴卻能爆發(fā)巨大能量，他更敏感，能夠準確感受到觀眾在內(nèi)心的吐槽。這是直人的素養(yǎng)。
隨著比賽進行，他們轉(zhuǎn)向在比賽中更主流的喜劇體裁——Sketch（尚無標準譯名，一般譯為素描喜?。环N人物和道具更復雜的短劇，形式上很像小品。Sketch的笑點往往來自一個脫離實際的奇怪設定，比如用追劇的方式做體檢、時刻隨音樂起舞的劫匪、一個禁止搞笑的世界、一個舉止像少爺?shù)墓芗液蜌赓|(zhì)像管家的少爺……當演員圍繞這個設定不斷升級，就會出現(xiàn)各種錯位，觸發(fā)笑點。
Sketch是舶來品，在中國起步不久，起初單立人等一些喜劇廠牌在線下嘗試，2021年和2022年兩季《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以Sketch為主打形式，擴大了知名度，也培養(yǎng)了一批創(chuàng)作者。今年的《喜人奇妙夜》是《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延續(xù)，都由米未制作。
怪人和直人的搭配在胖達人的Sketch中也延續(xù)了下來，觀眾的笑聲總是在呂嚴吐槽的一瞬間爆發(fā)?！爸比嗽谖枧_上更爽?！眳螄勒f著，又拆開一包辣條。
就像小時候的課堂上，總有些愛接下茬的小孩，老師說一句，他們冷不丁接一句，全班哄堂大笑。呂嚴說，這種孩子就是天生直人，之所以大家會跟著笑，是因為心里話被說了出來，“在學生眼里，老師的一些行為也蠻奇怪的，也可以說是怪人吧”。
呂嚴的特質(zhì)就是全力吐槽。所以在《父親的葬禮》中，當他憋紅臉咆哮出“土星，在公轉(zhuǎn)！而我的母親，在自轉(zhuǎn)?。?！”這句毫無邏輯的吶喊時，完美托住了《父親的葬禮》的荒誕烈度，締造了他自己的經(jīng)典瞬間。
《父親的葬禮》是一個極為荒誕的故事。父親的葬禮上來了一撥撥奇怪的人，在來客口中，父親一會兒是黑幫大佬，一會兒是物理學家，一直“升番”，一路滑向非人類的世界。當半人馬出現(xiàn)時，觀眾已經(jīng)喪失理智，最后竟然又看到土星登場。然而整出短劇的高潮，并非半人馬和土星出場的那一刻，觀眾按捺住笑聲，等待呂嚴一浪高過一浪的吐槽爆發(fā)時，才盡情釋放。這次全力吐槽讓呂嚴嗓子出了血，三天說不出話。
“那么大沖擊的作品，后來也沒有再遇到過了。”當燈光亮起，女裝的土豆看向呂嚴，并不愛笑的呂嚴第一次在舞臺上失控笑場：“那種沖擊力是很恐怖的，太狠了！”《父親的葬禮》出來以后，呂嚴感覺，可能再也不會有這么爽的直人角色了。但自此，呂嚴已經(jīng)被封為“天選吐槽人”。
新喜劇，賽道夠?qū)拞幔?/h3>
在喜劇市場上，Sketch演員是一群新物種，大多出現(xiàn)在近5年。
大學畢業(yè)后，呂嚴在北京短暫待過幾個月，回到老家入職市廣播電臺，做電臺主持人，每天晚高峰的黃金時間跟聽眾聊天、讀信、放歌。這份不用朝九晚五還有事業(yè)編的工作，在家人眼里可謂一條金光大道，唯一缺點是收入不高，每月3200元。兩年后當家人準備給他安排相親時，他驚覺，這樣的日子必須結(jié)束了。
他“在北上廣深中選擇了成都”，大學就在那里讀的。起初干過酒吧駐唱、影視公司編劇和制片，開了個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半年后倒閉，最后入職一家喜劇公司，做到西南區(qū)市場總監(jiān)和即興喜劇團團長。他在一次復盤時給一個即興節(jié)目提意見，說演得不行，引來主創(chuàng)不滿：“你行你上。”他一賭氣，真上了。一個喜劇演員誕生了。
另一個胖胖的男孩當時也在成都玩喜劇，本職是公司白領，因為受到周奇墨脫口秀專場的感染，嘗試著在開放麥講笑話。成都喜劇圈不大，他們認識了，那個男孩叫土豆。2021年，土豆看到《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招募消息，幾個同行碰頭聊了聊，發(fā)現(xiàn)土豆和呂嚴搭在一起最有化學反應。他們一起來到北京，組成“胖達人”，參加了兩屆，第二屆又貢獻了《進化論》等作品，收獲年度最佳編劇和年度喜劇小隊第四名。而他們的幾部作品，已經(jīng)被奉為神作。
同時成名的新喜劇演員，還有專業(yè)話劇演員、活躍多年的小品演員，大多是線下的新喜劇人。這個被節(jié)目觀眾稱為“喜人”的演員群體，離開節(jié)目之后，暫時很難找到合適的定位。依據(jù)風格氣質(zhì)的不同，他們出路各異。
幾位試水影視的演員成功延伸了節(jié)目的長尾效應：王皓、史策、蔣龍等都有了主演的影視劇，“三狗直播間”組合的宋木子、合文俊、李飛在喜劇電影《銀河寫手》中再度合體，其他演員在各種影視劇中時有露臉。
最熱鬧的時候是春節(jié)，這兩年從央視春晚到各地方臺春晚，這些“喜人”成了一群最搶眼的新面孔，他們表演過硬，喜劇品味甚好，可謂即插即用。今年央視甚至將《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上的節(jié)目《開不了口》直接搬到了春晚，連帶著5位主創(chuàng)的“喜人”。
呂嚴差點就上了春晚。他和酷酷的滕出演的小品《我要出征》，最終被挪到了今年的總臺元宵晚會上。排練的時候，倆人總吵架，酷酷的滕提醒呂嚴，演得別太生活流了，呂嚴反問他：“哥們兒你怎么好意思這么演？”出身自B站UP主、如此有網(wǎng)感的酷酷的滕，上了晚會也立刻被同化。呂嚴想對抗對抗。
他更看重的作品是短劇《大王別慌張》。年初，這部他和土豆主演的14集短劇在視頻平臺播出，借用《西游記》的殼，演了一部妖怪山寨里的諜戰(zhàn)劇。差不多同時，另一對頗具人氣和風格的“喜人”組合——鑫仔和張哲華組成的“少爺和我”——也推出了定制短劇《少爺和我》。這些出挑的組合，正在被嘗試IP化開發(fā)。
但說起這些“喜人”的心態(tài)，呂嚴說：“迷茫?！毙孪矂〉木€下市場剛剛起步，極不穩(wěn)定，只有脫口秀稱得上漸成氣候，即興喜劇、Sketch、漫才等只能摻雜在脫口秀的盤子里。通過節(jié)目出名的“喜人”，也不熱衷于回到線下，這些新喜劇演員只能往既有的業(yè)態(tài)適配，適合他們的專屬舞臺現(xiàn)在還沒成型?！岸际窍矂≠惖雷叱鰜淼模行┤四阋x擇某條路，就會思考那條路對還是不對，要不要堅持喜劇?！眳螄勒f。
呂嚴自己正面對著另一種迷茫。
作為喜劇演員，他更像是“千人一面”的那一類，扮演的都是呂嚴式的角色。而有些喜劇演員卻能“千人千面”，在“喜人”里最典型的是駕馭過眾多出彩配角的閆佩倫。這本是兩種喜劇演員類型，前者如周星馳，后者如范偉，無高下之分。前者需要定制化的劇本，后者需要變色龍一般的演技。剛剛接觸影視的呂嚴，站到了一個分岔路口。但他眼前的下一個目標十分清晰：自編自導自演一部電影。
《喜人奇妙夜》第二輪剛剛落幕，“量子力學”帶來作品《一心一意》，三人玩成語接龍，其中兩人在文盲和古典文學專家之間反復橫跳，第三個人只能持續(xù)輸出吐槽。在表達濃度過載的《小品的世界》之后，他們似乎又回到看似沒什么表達的作品。做喜劇，生怕闡釋得太多而顯得不夠輕松。“不愛講過程，發(fā)生什么就不告訴你，”呂嚴說，“這樣多酷，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