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痕》第三十一回:“卅六鴛鴦同命鳥,一雙蝴蝶可憐蟲!”近代小說的鴛鴦蝴蝶派是得名于此。
《花月痕》是清代狹邪小說的代表作。“狹邪”本指小胡同曲里拐彎,暗示娼寮妓館之所在。此類小說以纏綿風雅為主,固人情小說之流裔,但大觀園難求,“談釵黛而生厭,因改求佳人于倡優(yōu)”,《紅樓夢》變《青樓夢》。
魯迅講狹邪小說,第一句話是:“唐人登科之后,多作冶游,以為佳話,故伎家故事,文人間亦著之篇章?!敝袊淖x書人多來自鄉(xiāng)下,父母包辦結(jié)婚早,成家在鄉(xiāng)下。婚外戀,婚外情,則發(fā)生在城里,發(fā)生于戲院和妓院。琴棋書畫、千金難買的高雅生活,最合文人口味。
文人會寫詩, 妓女也會。詩酒唱和,不但文人有作品,妓女也有作品。比如程千帆先生寄我之《棲流略》,即某嫖客輯錄妓女詩作,而自比于《別錄》《七略》。
明清以來,時人痛感男子無能,竟不如女,“凄涼閱盡支那史,幾個男兒非馬?!保ㄊY智由:《有感》)、“中原萬里無生氣,俠骨剛腸剩女兒”(周實:《桃花扇》題辭),李香君、柳河東成為文人之夢。德國漢學家傅吾康說,日據(jù)北京時,他逛窯子,有個妓女居然揣著蔣介石的照片。
鴛鴦蝴蝶派小說是才子佳人故事的變種,但時間已入民國,地點多在洋場,其中仍有某種綿綿不絕的傳統(tǒng)在,自史家眼光觀之,仍屬世情小說之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