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避暑勝地,青島極受四面八方游客的青睞,夏季的青島,迎來了一年中最為熱鬧的時光。
山清水秀,海天一色,浪花翻滾,潮漲潮落,海風吹拂,清新怡人,一座青青之島的風采與魅力盡顯無遺。青青的島,青春的島,從1891年建置算起,不過133年的歷史,對于一座城市來講,這實在算不上悠久綿長,與那些動輒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古老城市相比,青島正年輕,堪稱城市序列中的后起之秀。區(qū)位優(yōu)勢,機緣巧合,文化積淀,鐘靈毓秀,多種因素集于一身所激發(fā)出來的能量是無窮的,穿透133年的歲月,讓曾經(jīng)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漁村一躍成為當下繁榮昌盛的大都市。
凝望這座青春之島的成長履歷,不難發(fā)現(xiàn),在它蹣跚學步不久,就與在中華大地上奔涌不息的紅色潮流迎面相遇,冥冥之中,就讓它擁有了與生俱來的紅色基因與紅色血脈。今天的中國,每逢7月,各地都會掀起形式多樣的紀念“七一”、重溫黨史、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黨史學習教育熱潮。2024年,正值《黨史學習教育工作條例》頒布和全黨開展黨紀學習教育的關(guān)鍵時刻,“七一”便被賦予了別樣的內(nèi)涵,更多了一層深刻的含義。
之于青島,1923年那個炎熱的夏季,注定會被歷史所銘記。因為從那時起,這座城市擁有了自己的中流砥柱——中國共產(chǎn)黨青島地方組織。彼時,距離青島建置不過才32年的時間。剛過而立之年、正值青春年華的青島,從此就開啟了中國共產(chǎn)黨所領(lǐng)導的革命、建設(shè)、改革一脈相承連綿不絕的紅色歷史,踏上了義無反顧、激流勇進、砥礪奮進、永不懈怠的偉大征程。
都說建筑是凝固的音樂,其實,建筑更是凝固的歷史。如果說133年的青島城市歷史,現(xiàn)在可以找到太平路上的天后宮、中山路頂端的棧橋、沂水路上的原德國設(shè)在青島的膠澳總督府大樓等不勝枚舉的老建筑作為見證的話,那么,101年的中共青島地方黨組織的歷史,當下唯有海岸路上的中共青島黨史紀念館可以成為最具典型意義的參照了,當年,正是在這個身處鬧市區(qū)和工業(yè)區(qū)并不起眼的院落之中,中共青島地方黨組織誕生了。
如果說中國共產(chǎn)黨是一艘櫛風沐雨、破浪遠航的巨船的話,其醞釀在北京,因為那兒發(fā)生了五四運動,其建造在上海,因為中共一大在那兒召開,其啟航在浙江嘉興南湖,因為中共一大在那兒閉幕。中國共產(chǎn)黨的誕生,預示著一個開天辟地、煥然一新的時代大幕徐徐拉開了。
青島何其榮幸!與中國共產(chǎn)黨這艘巨船一路相隨,成了在這艘巨船引領(lǐng)之下劈波斬浪、勇往直前的“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中不可分割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1919年“五四運動”因青島而起,1921年中共一大又與青島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從1921年到1949年,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的28年的革命斗爭中,青島總是勇立潮頭,書寫著獨屬于自己的精彩華章。當1949年10月1日下午3時許,天安門廣場上,開國大典的隆隆禮炮響起之時,那清晰的28聲炮響,是否會讓人們想起青島在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應有的沉甸甸的分量呢?
也曾有過一聲炮響,震撼了中國,更震撼了世界,那就是1917年11月7日從遙遠的俄國傳來的。“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中國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句話,想必人們已經(jīng)耳熟能詳。十月革命后,列寧和共產(chǎn)國際積極幫助中國革命者創(chuàng)建共產(chǎn)黨。1920年4月,一個神秘人物風塵仆仆從莫斯科穿越廣袤的西伯利亞奔赴陌生而戰(zhàn)亂不已的中國,他就是維經(jīng)斯基(中文名字為吳廷康)。來到中國之后,見到了赫赫有名的陳獨秀和李大釗,為最終實現(xiàn)“南陳北李,相約建黨”的歷史佳話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誰也不會想到,維經(jīng)斯基帶來的中文翻譯竟然是一個青島人!準確地說,是今日青島所轄的平度人,名叫楊明齋(又名楊好德)。
楊明齋對中國革命的貢獻,不僅僅是一個翻譯這么簡單,他作為維經(jīng)斯基的翻譯和助手,奔波于北京、上海、濟南等地,在“南陳北李”之間牽線搭橋,參與籌建上海馬克思主義研究會和中國共產(chǎn)黨發(fā)起組、上海社會主義青年團,擔任外國語學社的社長。正是這個外國語學社,選送了劉少奇、任弼時、蕭勁光等學員赴莫斯科東方大學等學校學習。周恩來曾高度評價他是“忠厚長者”。1938年,蘇聯(lián)肅反擴大化時,他含冤被殺,時年51歲。
從平度,還走出了一位名垂青史的烈士,他就是劉謙初。1929年,南京國民政府剛剛從北洋軍閥手中接管青島,在中共青島地方黨組織的領(lǐng)導之下,青島的日本紗廠再次發(fā)生罷工,時任中共山東省委書記兼宣傳部長的劉謙初,到青島指導罷工,最后在濟南被捕,1931年4月5日,在濟南緯八路侯家大院刑場壯烈就義。后來,其妻張文秋到了延安,再后來,他們的女兒劉思齊嫁給了毛岸英。張文秋改嫁給后來也犧牲了的革命者陳振亞之后生了第二個女兒邵華,邵華嫁給了毛岸青。張文秋被毛澤東稱之為“親上加親”的親家。
在1931年4月5日那個腥風血雨的日子里,倒在血泊中的可不僅僅只有劉謙初一個人,總共有22位烈士殉難,史稱“濟南四五烈士”。其中,還有中共一大代表、中共青島地方黨組織的第一任領(lǐng)導人鄧恩銘,以及在青島從事革命工作被捕的、周恩來在天津時“覺悟社”的戰(zhàn)友、曾經(jīng)赴法勤工儉學的女共產(chǎn)黨員郭隆真。這些革命先烈中的好幾位與青島息息相關(guān),均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創(chuàng)建和發(fā)展史上的杰出代表,見證了一段篳路藍縷、慷慨激昂的難忘歲月。
海岸路18號,青島最有名的紅色地標之一,大隱隱于市,一直默默地矗立在煙火氣十足的城市角落里,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內(nèi),尤其是新中國成立之前白色恐怖嚴重的歲月中,并不為人所知。這個院落及其中的房屋,建于1904年,起初是膠濟鐵路四方機車廠的職工宿舍,俗稱“西公司”,是青島城市早期工業(yè)化的產(chǎn)物。中共青島地方黨組織在這里誕生絕非偶然,是馬克思主義與青島工人運動緊密結(jié)合的縮影,畢竟中國共產(chǎn)黨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政黨。歷史的煙云與市井的煙火重疊和交融于海岸路18號的老建筑之中,折射出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具體實踐相結(jié)合的獨特意蘊。
1923年8月,中共青島組成立。作為青島第一個中共地方組織,當時只有3名黨員,鄧恩銘為書記,王象午分管組織,延伯真分管宣傳。王象午作為共產(chǎn)黨員最先來到青島,先是在當時的膠澳商埠督辦公署工程課任職,后調(diào)入四方機車廠工作,海岸路18號就是他的住處。延伯真則是在青島本土發(fā)展的第一個共產(chǎn)黨員,時任青島國民小學教師。
鄧恩銘,來自貴州省荔波縣的大山深處,水族,在濟南的山東省立第一中學讀書期間,與在濟南的山東省立第一師范學校讀書的王盡美志同道合,攜手建立了山東省早期共產(chǎn)黨組織,并一起出席了中共一大。中共一大之后,鄧恩銘來到青島,隨即成為青島中共地方黨組織的第一任領(lǐng)導人。1924年,中共青島組發(fā)展成為中共青島獨立組。1925年,進一步壯大成為中共青島支部,鄧恩銘一直擔任書記。此時此刻,青島正式黨員13人、預備黨員11人。
在鄧恩銘之后,王盡美也來到青島指導革命運動。1925年,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下,青島工人運動蓬勃興起,發(fā)生了日本紗廠工人3次總同盟罷工。日本資本家與當時統(tǒng)治青島的北洋軍閥勢力相互勾結(jié),5月4日逮捕了鄧恩銘,隨后將其驅(qū)逐出青島,5月29日血腥鎮(zhèn)壓罷工工人,制造了“青島慘案”,第二天上海就發(fā)生了“五卅慘案”,由此合稱為“青滬慘案”,青島的革命斗爭頓時成為“五卅運動”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鄧恩銘離開后,剛剛赴法勤工儉學歸國的李慰農(nóng)來到青島,組織成立中共四方支部并任書記,繼續(xù)領(lǐng)導革命斗爭。就在“青島慘案”發(fā)生前,時任全國總工會副委員長劉少奇來到青島,在海岸路18號召開會議,聽取了李慰農(nóng)等的匯報,提醒大家警惕敵人的瘋狂反撲。劉少奇離開不久,軍閥就在青島大開殺戒,不僅制造了“青島慘案”,而且公然于7月29日在團島刑場殺害了李慰農(nóng)和《青島公民報》主筆胡信之。李慰農(nóng)是在青島最早犧牲的共產(chǎn)黨員。他犧牲的消息傳到上海時,恰逢中共中央執(zhí)委擴大會議正在此地舉行,時任總書記陳獨秀提議暫停會議,為烈士致哀,并號召全黨同志學習烈士的事跡。
8月19日,為革命嘔心瀝血、操勞過度的王盡美在青島病院(今青醫(yī)附院)溘然長逝,成為第一個與世長辭的中共一大代表。6年之后,他的親密戰(zhàn)友鄧恩銘在濟南壯烈犧牲,成為“濟南四五烈士”之一。與他同時犧牲的除了劉謙初之外,還有一位女中豪杰、時任中共山東省委婦委書記的郭隆真。郭隆真在青島被捕,在濟南英勇就義。
北洋軍閥統(tǒng)治崩潰之后,1929年4月,南京國民政府接管了青島。中共青島地方黨組織繼續(xù)不屈不撓地領(lǐng)導革命斗爭,工人運動、學生運動、左翼文化運動風起云涌。日本紗廠工人再次舉行罷工,8月中共中央派陳潭秋前來青島,指導青島的革命斗爭。陳潭秋的到來,標志著又一位中共一大代表在青島留下了足跡。后來,1943年陳潭秋在新疆犧牲。
1930年國立青島大學成立,學生運動蓬勃興起,與左翼文化運動交相輝映,為青島的革命斗爭增添了新的亮點。1931年九一八事變,14年抗戰(zhàn)開始。1932年,國立青島大學被國立山東大學所取代,這所學校的黨組織在俞啟威等的領(lǐng)導之下,有力地推動了青島的抗日救亡運動。在青島淪陷的險惡形勢之下,中共地下黨組織不畏艱險,深入敵后,在青島建立秘密聯(lián)絡站,甚至在1942年成功地發(fā)展日籍火車司機滕九光夫入黨,使之成為青島市區(qū)唯一的日籍中共黨員,與敵人展開了卓有成效的斗爭。1945年抗戰(zhàn)勝利之后,中共地下黨組織在青島繼續(xù)發(fā)展壯大,積極配合解放戰(zhàn)爭,發(fā)動了護廠、護校、護城、搜集情報、策動起義等活動,為1949年6月2日青島解放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今年,迎來了青島解放75周年,即將迎來新中國成立75周年。刀光劍影、炮火硝煙早已遠去,浴火重生、走向輝煌的新中國和新青島早已屹立在世界的東方。當人們回望那個令人難忘的1949年的時候,耳畔一定會浮現(xiàn)出開國大典上那28響禮炮聲,那寓意著中國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人民28年浴血奮斗的禮炮聲,宛若一道永不消逝的榮光,輝映著奔向新征程的神州大地。榮光中,分明就有我們腳下這片紅色沃土的影子。
(本文作者系青島市教育科學研究院二級教授,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系首批享受山東省政府特殊津貼專家)
Remembering: The Liberation of Qingdao on June 2, 1949
For Qingdao, “June 2” is a symbolic date engraved in the city’s history and fabric, marking the pivotal moment when it emerged from darkness into light. It signifies the city’s rebirth and triumphant progress. Qingdao, with its red-tiled roofs, lush greenery, and blue seas and skies, cannot forget its tumultuous past and the heroes who paved the way. Facing the sea and thriving because of it, Qingdao continues its relentless pursuit of excellence and progress. The path of Qingdao’s development stretches further and wider, yet no matter how far it goes, the deep“June 2” sentiment remains inseparable. Staying true to our original aspirations is the unwavering truth that ensures lasting success. The “June 2” sentiment in Qingdao traces back to that year of blood and passion, ideals and beliefs, courage and wisdom —1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