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號仿古帆船首訪上海

2024年6月初那幾天，手機忽然給一艘來自荷蘭的仿古帆船霸屏了：白天的、晚上的、過楊浦大橋的、在陸家嘴掉頭離滬赴港的……原來這是首次來滬的荷蘭“阿姆斯特丹”號仿古帆船，見圖1。這是一艘鋼制飛剪式快速帆船，從事商業(yè)性的航海訓練。在華燈初上的陸家嘴夜景襯托下，那高聳的桅桿、修長的船體、古典的裝飾更使她顯現(xiàn)優(yōu)雅氣質(zhì)。

海上馬車夫

說起荷蘭，人們馬上聯(lián)想起什么來？大風車，郁金香，還是梵高？殊不知荷蘭曾經(jīng)是世界的造船中心和航運中心，有著“海上馬車夫”之美譽。

16世紀末，荷蘭脫離了西班牙殖民統(tǒng)治而獲得獨立。荷蘭較早發(fā)展了資本主義工場手工業(yè)，并通過發(fā)達的造船業(yè)而發(fā)展起茂盛的商業(yè)和金融業(yè)，一度成為歐洲最發(fā)達的資本主義國家。

荷蘭人設(shè)計一種大型的平底三桅貨船，一改過去選用粗大木材建造而顯得超級牢固的船體，再撤下笨重的自衛(wèi)火炮，力爭有最小的自重和最大的貨艙空間。這類平底貨船叫作“Flute”，在16世紀末其起源于荷蘭北部，其吃水淺，尤其適合航行各種淺水航道，見圖2。荷蘭造船師還把船的長度加長，使得船的長寬比突破了過去保守的3：1，修長的船體也減小了航行阻力，加快了航速。由于船身加長，使得桅桿之間的距離加大，兩節(jié)的桅桿上增加第三節(jié)頂桅，使之更高，這樣就減少了前后帆面積的遮蔽效應(yīng)，增加了帆的有效總面積。

這一系列在船體和帆裝方面的革新，凸顯了荷蘭船多裝快跑的優(yōu)良品質(zhì)，所以這類船在荷蘭一出現(xiàn)即被其他歐洲國家廣為采用，并向荷蘭訂造。當時，荷蘭各地開設(shè)幾百家造船廠，僅阿姆斯特丹一地就有幾十家。建造速度快，成本至少比英國低三分之一，他們的造船量約占世界造船總量的三分之二。此外，他們還有成千上萬艘商船航行于各大洋，號稱為“世界航運夫”或“海上馬車夫”。

3艘名為“阿姆斯特丹”號的船

在航運史上，曾經(jīng)有3艘叫作“阿姆斯特丹”號的船。

“阿姆斯特”原來是指荷蘭一條河的名稱。眾所周知，荷蘭是低洼地國家，荷蘭人有史以來就不斷和入侵的海水作斗爭。大約1 100年前，他們在河的入?？诮ㄖ说虊危诤涌诼l(fā)展起來了一個城市，即阿姆斯特丹城。這個“丹”在古荷蘭語中就是河壩的意思。至于“鹿特丹”是怎么來的？聰明的讀者一定猜得出來。

第一艘“阿姆斯特丹”號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船。它的船型當時被稱為“東印度公司船”，是16世紀末用于歐洲各國（英國、瑞典、荷蘭等）的東印度公司和印度及遠東地區(qū)進行貿(mào)易的主力船型。這些大船漂洋過海，從歐洲將鉛、銅、酒及其他貨物運到東方，而后從印度、中國和東南亞各國運回絲綢、香料和瓷器等貨物。

由于是跨洋過海的長途航運，那種類似于Flute平底貨船就不能勝任了。18世紀，世界造船與航運中心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英國。由于西班牙和英國造船航海界的共同努力，那種叫作“蓋倫”的大帆船就在歐洲流行了。讀者一定不會忘記2006年訪問中國的那艘瑞典仿古帆船“哥德堡”號。

“哥德堡”號就是一艘典型的“蓋倫”船型的東印度公司船，只不過現(xiàn)在復原的“哥德堡”號仿古船大大減少了火炮的配備，由30門改為10門。

東印度公司船為什么會裝備得如同風帆軍艦一樣，那是為了防備馬六甲海盜?！鞍⒛匪固氐ぁ碧柎斎灰膊豢赡芾?，船上配備了許多火炮。不過，這艘武裝貨船沒有毀于戰(zhàn)火，而是像當年許多商船一樣毀于瘟疫和風暴的雙重襲擊。

第一艘“阿姆斯特丹”號就是蓋倫型商船。1749年1月下旬，船齡一年的“阿姆斯特丹”號首航東方，船上裝載著大量貨物，準備駛向爪哇島。航行剛開始，就爆發(fā)了瘟疫，203人中將近一半患病，50人死亡。在英吉利海峽，遭遇風暴，船舵受損，幾乎失控的“阿姆斯特丹”號掙扎著沖向海灘而擱淺，所幸船員、乘客和貴重貨物都平安脫險，而船身卻逐漸陷沒在了海邊的淤泥之中。

幾個世紀以來，不斷有人試圖挖掘或打撈這艘船。20世紀80年代初，考古學家再次對于淤泥中的殘骸進行了挖掘，殘骸中混雜著大量物品，為人們了解當年海員生活、造船技藝提供了具體生動的細節(jié)。

1985年，荷蘭阿姆斯特丹市政當局決定籌集資金，在這次考古基礎(chǔ)上復原建造一艘新的“阿姆斯特丹”號帆船。1990年竣工，復原船停泊在荷蘭國家海事博物館的專用碼頭上，見圖3。作為海事博物館的一個特殊展區(qū)，船上還展出了原船殘骸。

所以，此次在上海停靠的是第三艘“阿姆斯特丹”號帆船。

風帆訓練船

幾個世紀以來，用風帆驅(qū)動的航海活動是人類文明的重要象征之一。大量的人員和貨物乘坐帆船遠渡重洋，許多有影響的地理與科學發(fā)現(xiàn)也都是在風帆的幫助下完成的。隨著航海事業(yè)的發(fā)展，人們不再依靠帆船來進行人員和貨物的運輸，裝備滑膛炮的風帆戰(zhàn)艦早已由藍灰色的現(xiàn)代軍艦所取代。但在當下，帆船依然存在于世界各地，一部分成為許多國家航海博物館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不少帆船則還在遼闊的海洋上航行。它們或許是帆船訓練艦，或許是為了體育競賽或巡游而專門設(shè)計制造的帆艇，或許是對于古代母型船的復原。

許多年來，隨著最后的商業(yè)帆船的消亡，那種高海情下的帆船航海實踐主要都是由各國的海軍傳承下來的。許多有著悠久航海傳統(tǒng)的西方國家海軍艦隊都至少有一艘訓練帆船，用來訓練學員和下級軍官，并執(zhí)行訪問外國港口、展現(xiàn)美好形象的外交使命。例如：智利的“埃斯梅拉達”號訓練帆船曾9次來中國訪問。

對于用帆船來進行遠航訓練，一直有人懷疑這樣做的價值?，F(xiàn)在無論是商船還是軍艦，無一不是采用機械動力方式推進的，再來學習那套過時的風帆駕駛技術(shù)不是在浪費時間嗎？但實踐證明，駛帆航行有著其他方式所不能代替的獨特教育意義和價值。帆下航行意味著和大海的零距離接觸，并使自己和帆船二位一體，僅僅利用大自然給予的手段來使船前進。這就能夠在和大自然的對話中認識自身的局限和潛能，激發(fā)學習動力。而且，帆船操作中看來比較原始的集體協(xié)作，對于培養(yǎng)團隊合作精神也是有著特殊的效果。因為以上這些原因，世界各國的海軍還在繼續(xù)他們的帆船訓練形式。

飛剪式快速帆船

從19世紀中葉開始，飛剪式快速帆船被用于世界貿(mào)易。船速對船東的收益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因此快速帆船被證明是值得投資的。當時的蒸汽船還存在顯著的缺點：機械效率低，要花費許多船艙容積來儲存昂貴的煤炭和寶貴淡水資源。然而，快速帆船在歷史上存在的時間非常短暫。快速帆船從世界海洋中消失的最重要原因是1869年蘇伊士運河的開通。從遠東（印度和中國）到歐洲和美國的航線變得顯著縮短，這對蒸汽船來說是一個重大優(yōu)勢。帆船仍然必須繞道好望角，即使最快的快速帆船沿這條路線航行，所需時間也比最慢的蒸汽船要長得多。

荷蘭的快速帆船

起初，荷蘭商人對于新設(shè)計的快速帆船不感興趣。在他們看來，這種快船為了速度而大大犧牲了貨物運載能力，這是得不償失的。

從1850年起，隨著新市場的興起，情況慢慢發(fā)生了變化；乘客們正在尋找越洋運輸?shù)姆绞?。之后，貨船被改造以適應(yīng)人們在長途洲際航行中的需求。隨著澳大利亞的淘金熱和羊毛貿(mào)易得興起，快速客運需求的上升，都是促使快速帆船發(fā)展的關(guān)鍵因素。于是，荷蘭船東最初對快船適航性的懷疑很快消失了，因為新船設(shè)計顯然提供了一個充滿機遇的新天地。

美國人發(fā)明的飛剪式快速帆船是木船，因為這種原材料在美國很容易買到。然而，歐洲造船商沒有如此大量的像樣的造船木材可用，被迫進行創(chuàng)新。很快，第一批鐵制輪船將從歐洲造船廠啟航。鐵板被鉚接在一起，形成了快船精致的船體線條。復合材料建造的船只也被建造，如鐵制骨架和木質(zhì)船殼板的船只。

而在今天，裝備有全套風帆和柴油機動力的飛剪式快速帆船成了訓練帆船的最佳選型。

第三艘“阿姆斯特丹”號的誕生

遠道而來的“阿姆斯特丹”號訓練船是一艘有故事的船：1995年的阿姆斯特丹帆船節(jié)，5名市政議員乘坐交通艇從航海博物館那里的“阿姆斯特丹”號帆船前往市長官邸。回望著“阿姆斯特丹”號帆船，其中一位議員感慨地說：“如果能再建造一艘這樣的偉大帆船該多好?。∮脕碜鳛槲覀冞@座城市商業(yè)精神的象征！”

弗里茨·戈爾德施米丁（Frits Goldschmeding）是蘭德斯塔德（Randstad）就業(yè)中介公司的創(chuàng)始人和前董事長，也是一名帆船愛好者。他當時也在考慮建造一艘荷蘭全帆裝帆船。他的夢想是將他對美麗帆船的熱愛與蘭德斯塔德的理念結(jié)合起來：促進就業(yè)。

夢想終將成真，正如阿姆斯特丹市與蘭德斯塔德控股公司攜手合作所證明的那樣。建造飛剪式快速帆船也作為一項工作體驗項目，為失業(yè)或過早離開學校的年輕人提供了學習和實踐機會。直到今天，“阿姆斯特丹”號帆船仍在培訓和激勵人們的團隊合作和航海技能。同時，她是一艘內(nèi)涵豐富的船只——它是船東的代表和友好大使，是阿姆斯特丹這座城市充滿活力、目光長遠，富有進取精神的象征。

“阿姆斯特丹”號帆船是由船舶設(shè)計師杰拉德·迪克斯特拉設(shè)計的。在設(shè)計初期，他研究了大量歷史資料，以盡可能多地了解飛剪式快速帆船的知識。重要的信息來源是荷蘭于1853年建造的快速帆船“加利福尼亞”號的總體布局圖。“阿姆斯特丹”號的最終設(shè)計結(jié)合了19世紀幾艘著名飛剪式快速帆船的最佳特點，其中最著名的是英國茶葉快速帆船“卡蒂薩克”號（或譯為“短襯衫”號）。

2630型訓練帆船

2630型風帆訓練船艦是荷蘭達門船廠設(shè)計建造的一種先進、成熟、可靠的訓練帆船，號稱“最現(xiàn)代化的傳統(tǒng)飛剪船”。該船為全帆裝三桅鋼質(zhì)帆船，有著優(yōu)雅修長線條的鋼制船體，排水量為1 200 t左右，最大風帆面積為2 630 m2，最高航速17 kn，只需30名左右的船員即可安全航行。它作為客船來登記，可提供長途客位58人（有床鋪）或短途客位120座。

這種仿古式樣的飛剪式快速帆船，荷蘭達門造船廠一共生產(chǎn)了3艘，“阿姆斯特丹”號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姊妹船還有巴西海軍的風帆訓練艦“白天鵝”號（見圖4）和阿曼海軍的“阿曼青年-2”號（見圖5）。據(jù)說，后者的主尺度有所放大，總長度為87 m，寬度為11.1 m，吃水5.3 m。

不同來源的技術(shù)數(shù)據(jù)略有些差別，這里僅列舉一種供參考：

船名 阿姆斯特丹號

國籍 荷蘭

總長（m） 76

水線長（m） 60.5

寬度（m） 10.5

吃水（m） 4.8

高度（m） 46.5

排水量（t） 1 083

帆裝形式 全帆裝

帆面積（m2） 2 630

帆航速度（kn） 17

發(fā)動機（hp） 1 014

機航速度（kn） 11

建造廠家 荷蘭達門造船廠

竣工年份 2000年

這艘船的總平面圖顯示了船上不同空間的布局，分為下甲板、中甲板和主甲板。機艙位于船艉，見圖6。

在下甲板上，可以找到船員艙，以及醫(yī)務(wù)室、洗衣房和一些較小的存儲空間。中甲板主要是船上的14個客艙。在中甲板的前方可以找到干貨儲藏室。在中甲板的尾部是廚房以及船長、大副、輪機長和客戶經(jīng)理的艙室。

主甲板是室外酒吧所在的露天甲板。餐廳和主入口位于同一層。在最前面可以看到：右舷的錨機房和水手長的工作間，以及左舷的應(yīng)急發(fā)電機房。

學員的住宿空間由14個艙室組成，每個艙室都有自己獨立的衛(wèi)生間，配備有淋浴、廁所和洗臉盆。艙室內(nèi)都有兩個標準鋪位和兩個備用的加床鋪位，還有寫字臺和寬敞的衣柜。所有的客房都位于吃水線以上，并裝有舷窗，見圖7。

不同等級的水手睡在2?4個鋪位的船艙里，這些船艙都位于吃水線以下的下層甲板上。船員餐廳和船上辦公室位于左舷中甲板的后部。

餐廳用于晚宴、招待會和其他活動，見圖8。這里提供冷熱自助餐、設(shè)備齊全的酒吧、視聽設(shè)備和圖書館。

再往前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主入口和接待區(qū)，樓梯通往中甲板的客房。

在餐廳上方，可以看到“阿姆斯特丹”號的駕駛室，見圖9。除了最先進的導航設(shè)備外，所有與安全相關(guān)的系統(tǒng)（包括水密門、火災探測系統(tǒng)和防火門）都可以在這里操作。

船員由來自許多不同國家的30名經(jīng)驗豐富的水手組成。因此，英語是船上的工作語言。船員們不僅有能力駕駛“阿姆斯特丹”號，而且他們對這艘船也有極大的熱情。船上還設(shè)有從船長、輪機長、船醫(yī)等各級高級船員以及水手長和各級水手等許多不同級別的崗位。這些崗位的職責與現(xiàn)代客船上的船員崗位職責大體上相仿，故不再贅述。

作為2630型帆船之一的“阿姆斯特丹”號是一艘“全帆裝”的帆船，也就是說在它的3根桅桿上都裝備有橫帆。全船有橫帆15塊、縱帆10塊、翼帆14塊，總共39塊帆，見圖10。我們尤其要注意那7組翼帆都掛在橫帆外側(cè)，而且是左右對稱的各一塊。

橫帆一般為等腰梯形或長方形帆?！鞍⒛匪固氐ぁ碧柵鋫淞?5塊橫帆，分布在3根桅桿上：前桅5塊，主桅6塊，后桅4塊。這些帆的名稱可以從圖10的說明中查到。

“阿姆斯特丹”號有10塊縱帆：其中4塊是安裝在船首支索上的三角帆，3塊安裝在前桅和主桅之間的支索帆，2塊安裝在主桅和后桅之間的支索帆，1塊安裝在后桅斜桁上的后桅縱帆。

“阿姆斯特丹”號還配備了總共7組14塊翼帆。它們使得“阿姆斯特丹”號能夠擁有2 300 m2的總帆面面積。翼帆安裝在前桅和主桅的部分橫桁的外伸桿上，它們只在風力極其微弱時才使用。而且因為安裝翼帆極其麻煩，因此只在長航程中才使用。

翼帆可以安裝在主桅（4組8塊）和前桅（3組6塊）上，它們的名稱按照位置高低從下往上依次稱為下翼帆、中翼帆、上翼帆和頂翼帆（圖10只畫了部分翼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