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符號學視域下的聲樂表演藝術

摘 要：音樂符號學將音樂解讀為符號和話語，為音樂學者提供了一種新的解讀音樂現(xiàn)象以及音樂作品內涵與形式的方法論。本文將淺談音樂藝術研究中的符號學方法，幫助深入理解及探究作品中的符號，揭示其文化、社會和個人意義。以意大利著名喜歌劇《唐·帕斯夸萊》中的男中音詠嘆調《像天使一樣美麗》為例，探究音樂符號學在美聲作品表演中的重要性以及實踐作用。

關鍵詞：符號學；音樂符號學；詠嘆調；聲樂表演

中圖分類號：J61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905（2024）11-00-03

符號學的研究方法是研究符號的性質、發(fā)展和變化，符號的各種意義以及符號與人類活動之間的關系。從符號學的角度來看，對音樂現(xiàn)象的進一步解讀和對音樂作品的進一步分析，也將在促進音樂文化的發(fā)展和傳播中發(fā)揮不可忽視的作用。

音樂符號學是符號學的一個分支。由于大時代背景經(jīng)濟全球化的迅速發(fā)展，各國文化也相互交融交織，實現(xiàn)文化多元化發(fā)展。在不同地域文化和不同民族價值觀的相互影響下，各國的音樂學家使用不同的理論和模式來進行符號學的研究。與傳統(tǒng)的譜面分析相比，這些符號上的研究將更有效地解釋各種音樂作品背后的情感和表達。因此，在先前國際和國內的研究基礎上，出現(xiàn)了一個新興音樂符號學的領域。

一、音樂符號學

音樂符號學作為20世紀產生的一門新興學科，對音樂人類學、民族音樂學、音樂美學、音樂心理學等學科都產生了重大影響，在過去三十年的發(fā)展中，逐步成為音樂學的一部分。趙元任《符號學大綱》第一次提到了“符號學”是在1926年。音樂符號學作為符號學的一個分支，深受符號學的影響。雖然始于20世紀80年代，但進展相對緩慢，研究成果也不多[1]。

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趙毅衡教授①給了符號一個比較明確、清晰的解釋：符號是一種被認為帶有意義的感知。而“意義”的表達也必須用“符號”，而“符號”的廣泛使用就是為了表達“意義”[2]。這個關于符號和意義之間關系的定義簡單而又清晰。符號學特別吸引人的一點是它致力于為我們解釋事物提供多種模式，這對從事音樂、舞蹈及社會科學領域的研究人員很重要，因為在語言中很容易迷失方向，符號學將幫助提供多種思維工具，即運用多種方法和概念去展開研究。今天，這些不同的學科正在越來越多地融合和互動，這激發(fā)了認知符號學理論的發(fā)展，也促進了音樂符號學的研究。

國際上相關研究：《音樂與話語：音樂符號學導論》是法國音樂符號學家Jean Jacques Nattiez的一本著作。他通過對音樂各個方面的系統(tǒng)分析，將音樂解讀為“象征”和“話語”，為之后的研究者提供了一種新方法，即如何詮釋音樂現(xiàn)象和音樂作品的內涵和形式，這本著作對于音樂學研究和音樂符號學理論的發(fā)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而國內真正成規(guī)模的現(xiàn)當代符號學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音樂美學泰斗于潤洋②先生在1985年發(fā)表于《音樂研究》的一篇長文《符號、語義理論與現(xiàn)代音樂美學》③則開啟了中國音樂符號學研究之門。

二、音樂符號學在聲樂作品中的重要性

在聲樂作品中，符號學方法可以幫助我們分析音樂中的旋律、節(jié)奏、和聲等要素。這些要素在不同的文化和社會中可能具有不同的符號意義。通過符號學方法，我們可以深入探究這些符號的文化背景和意義，從而更好地理解音樂作品所傳達的信息。

（一）音樂符號學與聲樂作品

音樂符號學在聲樂表演中的代表性含義有很多，例如，高音和低音可以代表不同的情緒，快速的節(jié)奏可以表達緊張和興奮，而緩慢的節(jié)奏則可以傳達沉靜和平靜。聲樂表演中的服裝、舞臺布景、燈光等也可以被視為符號，它們可以幫助觀眾更好地理解歌曲的意義和內容。那么，其中一些是屬于譜面上可直接觀察到的音樂符號，有的則是通過視覺或聽覺來感受到的音樂符號，我們稱之為隱性的音樂符號。

在音樂作品譜面中可以直接觀察到的音樂符號，我們通常稱之為音樂術語，它被分為三類：速度項、強度項和表達式項。除了譜面術語屬于音樂符號外，歌詞作為一種文學性、語言性的代表，也是聲樂表演中最基本的符號之一，它們通過文字的含義和音樂的旋律來傳達情感和故事。聲音和音調也是聲樂表演中的重要符號。通過聲音的高低、音調的變化和表現(xiàn)力的運用，演唱者可以傳達出不同的情感和意義。

符號學幫助歌手理解聲音和音調背后的意義，從而更好地表達音樂作品。此外，舞臺表現(xiàn)、面部表情、姿勢等也是聲樂表演中的符號，它們在音樂表演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通過符號的運用，歌者可以豐富表演的意義，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傳達出更深層次的情感和故事。音樂符號學在美聲聲樂表演中幫助歌手理解和運用各種符號，從而更好地表達音樂作品的情感和意義，豐富表演的內涵，打動觀眾的心靈。

美聲聲樂表演是一門高度技術性和表現(xiàn)力強的藝術形式，符號學在美聲聲樂表演中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通過譜面上的音樂符號和歌詞所帶來的語言符號，基本可以掌握演唱的基礎要求，而在聲樂表演中，歌詞、聲音、音調等都是傳遞情感和故事的符號。這些直觀符號的表達，代表了作曲家在當時社會環(huán)境下的情感需求，隱性的音樂符號則代表了歌者個人在當今社會環(huán)境下的情感體驗。

（二）音樂符號學與聲樂演唱者

首先，符號學可以幫助演唱者理解歌詞的意義和情感表達。通過分析歌詞中的符號、隱喻和象征，可以更好地使演唱者了解創(chuàng)作背景、故事梗概以及人物性格特點等。其次，符號學可以幫助演唱者理解聲音和音調的意義。演唱者需要掌握如何運用聲音的高低、音調的變化以及表現(xiàn)力的運用來表達歌曲中的情感和故事。

聲樂演唱中常出現(xiàn)的語言性的音樂符號可以分為四類：一是歌唱氣息中的專業(yè)術語，如調動“口”“鼻”“咽”等器官來吸氣；二是歌唱咬字、吐字中的專用術語，如“聲音發(fā)干”“聲線散”“音色不統(tǒng)一”等；三是歌唱中形容聲音位置的專用術語，如“舌尖靠前”“舌根靠后”等；四是歌唱共鳴訓練中的專用術語，如“頭腔共鳴”“胸腔共鳴”等。這些是常用的聲樂表演當中的語言符號，而其對應的就是對聲樂作品的熟悉度、了解度、把握度上有更為深刻的要求。

音樂符號學還可以幫助演唱者進行更有效的練習，幫助其更好地理解和運用各種符號?？偟膩碚f，符號學在美聲聲樂演唱中起著重要的作用，幫助演唱者理解歌詞、聲音、音調等符號的含義和表達方式，提高他們的表演技巧和音樂理解能力。音樂符號學的應用豐富了美聲聲樂表演的方法和理論，促進演唱者音樂表演技能的提升。

三、符號學在詠嘆調《像天使一樣美麗》作品中運用分析

（一）創(chuàng)作背景

男中音詠嘆調《像天使一樣美麗》出自多尼采蒂的喜歌劇《唐·帕斯夸萊》，采用劇作家卡瑪拉諾的腳本，于1842年完成，共分為三幕。1843年1月，在巴黎的意大利歌劇院首演。相較于先前創(chuàng)作的幾部以愛情為主題的悲劇，這出作品則猶如愛情鬧劇。

在第一幕中，馬拉泰斯塔將假扮自己“妹妹”的諾麗娜介紹給老帕斯夸萊，演唱了一首動聽的男中音詠嘆調《像天使一樣美麗》讓老帕斯夸萊對自己的妹妹充滿期待，待尚不知情的諾麗娜在屋內吟唱《姑娘的秋波》，隨后卻突然收到了埃內斯托的分手信，諾麗娜痛苦萬分，馬拉泰斯塔安慰諾麗娜，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諾麗娜欣然應允，轉悲為喜。

其中，這首《像天使一樣美麗》更是成為男中音詠嘆調經(jīng)典的演唱曲目，在眾多聲樂學者和藝術愛好者中廣為流傳和演唱，所以筆者認為探究其作品中的符號學意義，可以為之后的表演提供更為廣闊的視角和邏輯性。

（二）作品中的音樂符號學

不論是從《像天使一樣美麗》的原譜的音樂特征上來分析，還是從作品演唱上來分析，都離不開符號學的詮釋與理解。從音樂特征上來看，音樂符號在曲式結構、旋律發(fā)展、調式音階、節(jié)拍與節(jié)奏、鋼琴伴奏等方面都有著理論上的實際體現(xiàn)；從演唱詮釋上，音樂符號學則分別從附點音型與三連音型的表現(xiàn)、花腔樂句的處理、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語氣與語調的把握上進行了探討。

通過對譜例分析，樂譜的最開始就給出了第一個音樂符號“l(fā)arghetto cantabile”（見譜例1），定下了該曲目的速度，以及情感基調，譯為廣板、稍緩慢的、如歌的。在第16小節(jié)出現(xiàn)了音樂符號“dolce”，譯為甜美柔和的，對應的歌詞為意大利語“那笑容多么迷人，那笑容真迷人！”緊接著在第19小節(jié)出現(xiàn)了“poco piu mosso”，翻譯為稍微更快一點，歌曲的情緒開始變化，在第22小節(jié)、23小節(jié)、24小節(jié)，依次出現(xiàn)音樂符號“rall”“a tempo”“calando”（見譜例2），譯為漸慢、按原先的速度、柔和地漸緩地，同時從旋律的音符上來看，第25小節(jié)開始重復了前一段的旋律，同樣在之后的第37小節(jié)是旋律起伏的再現(xiàn)部分。

音樂符號在《像天使一樣美麗》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首先，賦予了曲目的節(jié)奏、節(jié)拍、速度等固有的因素。其次，在情感的表達上做出了比較清晰的定義，為渲染氛圍、烘托人物性格、表達故事情節(jié)等方面做出了前瞻性理解的鋪墊，為后續(xù)的作品演唱分析探究提供了可視化的理論基礎和意義。

（三）作品中的演唱分析

《像天使一樣美麗》非常適合男中音演唱，它的旋律非常優(yōu)美、抒情性強，音域較廣闊，演唱上具有一定的難度，需要歌者具有扎實的美聲唱法功底，歌者不僅了解這一詠嘆調的創(chuàng)作背景與故事情節(jié)，更要在作品的音樂符號上進行仔細的揣度，從而在技術處理上注意音色控制和情感處理，才能將歌曲完整的內容和真摯的情感表達出來。

用怎樣的聲線、怎樣的位置、怎樣的音色來表達作品，這是譜面上的音樂符號所沒有呈現(xiàn)的，所以這時候隱性的音樂符號就顯得尤為重要。通過聆聽各大劇院以及各位歌唱家的演繹中，可以發(fā)現(xiàn)作品中隱含的音樂符號其實有很多，如在第8小節(jié)，通過不同音樂家演唱的版本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一個共同點，幾乎所有的演唱都會在“sa pul sul matti no”中進行自由延長。那么“自由延長的”譜例記號為什么不直接標注出來呢？就像在第13小節(jié)的“qui-de”后，高音哆上有一個小圓點，上面一個小半圓弧，就代表了延長音的記號。而在第31小節(jié)、48小節(jié)的地方，出現(xiàn)了與第8小節(jié)一樣的“隱性音樂符號”，其意義也是自由延長（見譜例3）。不同的延長時值，加上個人音色的特點會給人帶來不同的聽覺體驗，過長的時值讓人覺得乏味，而過短的時值則讓人覺得少了一分情感。掌握好直觀的音樂符號是完整演唱的基礎，而把握好隱性的音樂符號，則是演唱好的點睛之筆。

在《像天使一樣美麗》的演唱當中，出現(xiàn)了兩種類型的音樂符號，一種是體現(xiàn)在譜例上的可以直接觀察到的音樂符號，其代表的意義是由作曲家賦予的，而另一種隱性的音樂符號則是需要歌者根據(jù)樂曲的風格以及故事劇情，在把握人物性格的基礎上，自由揣摩和表達[3]。只有把握住了音樂符號學代表的意義，才能了解這首詠嘆調在《唐·帕斯夸萊》全劇中安排的重要性，以及人與物之間的邏輯關系，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羈絆，也才能更好地演繹這首男中音詠嘆調作品。

四、結束語

音樂符號學是一個不斷擴展的領域，并且面臨著與其他學科進行更密切互動的挑戰(zhàn)。歌劇是一門綜合性的舞臺藝術，它不僅包含了聲樂，也包括了文學、戲劇、美術及舞蹈。完整的歌劇通常包括詠嘆調、宣敘調、重唱、合唱等演唱形式，詠嘆調是歌劇中的音樂題材之一，是歌劇藝術中最精彩最迷人的部分。音樂和符號學之間的融合可以幫助演唱者更好地了解音樂與其他學科之間的關聯(lián)，以及更深入地了解與這些實踐相關的情感、互動與意義之間的關系；另外，符號學的批判性應用方法也將引導符號學重新思考自身，以回應當代研究中的特定需求。

音樂符號學在詠嘆調的聲樂表演中的運用可以豐富表演的意義和情感，幫助演唱者更好地傳達自己的情感和故事給觀眾。通過符號學的方法，聲樂表演可以更加生動、有趣，幫助演唱者更好地發(fā)揮他們的潛力?！断裉焓挂粯用利悺仿晿繁硌葜械囊魳贩枌W運用可以幫助演唱者更深入地理解音樂的意義和表達方式，提高表演水平和音樂素養(yǎng)。

參考文獻：

[1]侯霍玉.符號學視域下的當代藝術發(fā)展研究——評《視覺文化：從藝術史到當代藝術的符號學研究》[J].科技管理研究，2022，42（14）：250.

[2]李立.音樂和舞蹈的藝術符號學關系[J].云嶺歌聲，2004（04）：30-31.

[3]盧鋒.聲樂藝術指導的地位與作用[J].北方音樂，2018，38（13）：239.

作者簡介：江志航（1999-），男，浙江衢州人，碩士研究生，音樂與舞蹈學專業(yè)，從事表演與教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