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交錯

趙典謙

初夏樹影間，張婧儀和李庚希從鏡頭前交錯而過。那個定格，只取一秒。她們恰好都是24歲左右的年紀(jì)。相似，卻又不同。欣喜或哀愁，敏銳與疑惑，構(gòu)建起每個同齡人的豐富內(nèi)心。懷著無法說清的心情，她們大步向前，因為一切總在未來等待著所有人。

在李庚希身上，我們能感受到“盡興”這個詞的具體呈現(xiàn)，無論是表演還是生活，她始終不斷探索和體驗。

我相信大多數(shù)人都會有對自我不確定的階段，也曾討好過別人，但最終發(fā)現(xiàn)，找到自我更重要。

—李庚希

李庚希 年輕時的問題

從《同學(xué)兩億歲》《 小歡喜》《 漫長的季節(jié)》再到剛上映的電影《我們一起搖太陽》，李庚希在角色之間自由穿梭，同時又保持著真實的自我。在她身上，我們能感受到“盡興”這個詞的具體呈現(xiàn)，無論是表演還是生活，她始終不斷探索和體驗。

去年的某次采訪中，記者問李庚希，可以稱你為“文藝青年”嗎？李庚希遲疑著，自己算文藝嗎？文章記錄了李庚希的微表情，“皺了下眉毛，有些羞赧了起來”。此刻李庚希嘟念：“這些年，我的興趣愛好一直沒有太大變化，電影、旅行、文化、藝術(shù)，如果喜歡這些算文藝的話，那我算是吧。”對她來說，這些愛好成了向內(nèi)探索的過程。在即將播出的新劇《不討好的勇氣》中，李庚希扮演一位脫口秀演員：“我相信大多數(shù)人都會有對自我不確定的階段，也曾討好過別人，但最終發(fā)現(xiàn)，找到自我更重要。這部戲與其說是‘找到自我，不如說是踏上尋找自我的道路——找到自我并非終點。”劇名和前幾年一本心理學(xué)書籍《被討厭的勇氣》有關(guān)聯(lián)，日本心理學(xué)家岸見一郎將阿爾弗雷德·阿德勒的經(jīng)典理論融入書中?！斑@本書我一直沒讀，我討厭這類標(biāo)題化的總結(jié)，僅僅告訴我一些道理，我也吃不透它?！崩罡８笍墓适轮欣斫鈴?fù)雜的世界，洞見真妄，“就像這么一部劇，在看劇本的過程中，我一直在回想、反芻、思考，真情實感（體驗）了一遍?！?/p>

在剛上映的電影《我們一起搖太陽》中，李庚希出演了一位患有尿毒癥的女孩，在拍攝前一個月，她前往醫(yī)院探訪患者：“我知道自己是帶著任務(wù)去的，希望深挖對方的感受，但又擔(dān)心自己的問題會冒犯到對方，一直沒問出口。女孩看出了我的顧慮，在我們結(jié)束對談后回去的路上，她給我發(fā)了消息，用文字形式講述自己的故事—她每天都擔(dān)心著家人，而不是自己；每晚入睡前會反復(fù)想為什么這種不公平會落在自己身上……”李庚希曾說，表演最難的是演出日常，那種日常的松弛，她用共情力去體會角色。

《我們一起搖太陽》拍攝的最后一場戲也是電影中的最后一場戲，兩個身患重癥的主角的婚禮，“結(jié)婚本應(yīng)是開心的，我們根據(jù)劇情和整體人物的感受去演，我笑嘻嘻地一回頭，就看到彭彭（彭昱暢）的眼淚含在眼眶里，瞬間無法自控，是那種喜極而泣的復(fù)雜感受。演到大結(jié)局了，我們把全部的感情放了進(jìn)去?！睔⑶嗪?，她感到精疲力竭。

李庚希很怕看見大銀幕上的自己。“在黑暗的電影院，面前是自己的臉，我感到不安和難為情。”她想了想，補充道，“但我不排除一種可能，等到了一定年紀(jì)，我會愿意回看曾經(jīng)的模樣，只是現(xiàn)在的我絕對無法做到。雖然我們不知道未來會有什么樣的感受，但至少到現(xiàn)在，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正確的事—從開始（成為演員）到現(xiàn)在，我一直這么想?！?/p>

“這一切將通往何處？我們將會成為什么人，這是我們年輕的問題……”帕蒂·史密斯也曾寫下這句話。李庚希會思考帕蒂·史密斯曾思考過的問題。我們都曾思考過。

Q&A

SuperELLE：最近有什么突發(fā)奇想的idea？

李庚希：平時會有很多念頭隨時跳出來，但它們只是一閃而過，現(xiàn)在突然間被問起，我又會答不上來。面對突然出現(xiàn)的想法，我偶爾會記錄下只言片語—它們類似于日記，并不是成熟的文字，所以不太好意思分享。

SuperELLE：你最欣賞的女性形象是誰？

李庚希：《老友記》中的三個女生，Rachel、Phoebe、Monica我都喜歡，一定要排個序的話，我最喜歡Monica。Monica希望一切都處于秩序之中，享受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在自我掌控方面，我還挺像Monica的，但肯定沒有她那么極致。她，恰恰因為極致而可愛。

SuperELLE：你算是i人，還是e人呢？分享一個最能體現(xiàn)性格特質(zhì)的時刻。

李庚希：最能體現(xiàn)我i人屬性的時刻是讓我上臺說話，我一定會緊張到發(fā)抖。尤其是出席紅毯，或者參加盛典，我一直為此困擾。人越多，我越無法承受。

SuperELLE：可演員總要面對上臺領(lǐng)獎那一天，你沒想象過那一刻嗎？

李庚希：我無法想象。一想到上臺發(fā)言，我現(xiàn)在都會發(fā)抖。

SuperELLE：和閨密最喜歡聊什么樣的話題，什么事可以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

李庚希：我們不會有特定的話題，只是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一切（防備），我覺得是某個moment，彼此敞開了心扉，可以討論任何話題。那個瞬間，你感覺面前的這個人很真誠。

SuperELLE：你朋友圈會分享什么樣的照片？

李庚希：我朋友圈和微博的內(nèi)容差不多，或許朋友圈發(fā)的照片還比微博更少一點。

SuperELLE：如果給童年一個顏色，你覺得會是什么顏色？

李庚希：一半彩色一半灰色。如果是童年，那一定是回憶了，回憶的顏色并不會很清晰，所以是灰蒙蒙的；另一方面，童年的記憶會來自照片，照片為記憶上了色彩，雖然這些色彩并不一定準(zhǔn)確。

SuperELLE：如果可以變成某種動物，體驗它們的生活，你會選什么動物呢？

李庚希：我養(yǎng)了一只貓，從它五個月的時候開始養(yǎng)，現(xiàn)在它快三歲了。我獨寵它一個，每天觀察它的生活，發(fā)現(xiàn)它活得特別滋潤——趴在暖氣邊，無憂無慮，不需要開工，想吃就吃，天天睡懶覺，睡醒就玩球。它只做讓自己開心的事。即便來和我玩，也只是因為“它愿意”，或是找我要吃的。

SuperELLE：如果沒有成為演員，你最想做什么？

李庚希：小的時候我并沒有想做演員，因為大家直觀感受必須是大美人才可能成為演員。當(dāng)時的我想當(dāng)一名外交官，但也只是非常概念化的想象，覺得當(dāng)了外交官就可以四處旅游了。

SuperELLE：你快速恢復(fù)能量的好方法是什么？

李庚希：氣味對我來說是一種非常直接的感受。如果拍戲住酒店，我會帶線香，它讓酒店房間有一種熟悉的家的味道，讓我感到安心、舒適。

SuperELLE：你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會是什么樣的？也可以描繪一個場景。

李庚希：最近很多人問我，作為演員，我算不算是一個浪漫的人。

對于浪漫的定義我并不明確，那是一種說來就來的感覺，比如開車回家，突然隨機(jī)播放了歌單中一首我好久沒聽、曾經(jīng)喜歡過的歌，我就覺得很浪漫。

SuperELLE：能感受到和媽媽一輩的不同之處是什么？

李庚希：似乎在這一點上我并沒有特別多的感觸。我出生、成長都在北京，除了工作之外，很長時間是和媽媽一起生活。我和媽媽間存在各種狀態(tài)，既是母女，也是閨密……但我和媽媽沒有發(fā)生過沖突，最多是“媽媽永遠(yuǎn)覺得你冷”這種。

SuperELLE：每個人都在尋找適合自己的風(fēng)格，你覺得什么樣的風(fēng)格適合現(xiàn)階段的你？

李庚希：現(xiàn)在這個階段，我自然而然地會喜歡比較酷一點的風(fēng)格。

我喜歡保留“即興”的感受，如果一切都事先想好，那就成了一件虛假而令自己感到疲憊的事情。

—張婧儀

張靖儀 完美和瑕疵

正如張婧儀飾演的第一個角色，名為安然，在她的身上，就透露著一種安然自若的態(tài)度。當(dāng)懂得欣賞和體會人生中每一處小小瑕疵的魅力時，她已經(jīng)知道，真實比完美更好。

花芷究竟是什么樣的角色呢？

“她有胸襟，有膽識，勝過世間千萬人。”男主角說的這句臺詞，算是恰如其分的總結(jié)。

《惜花芷》是張婧儀的第一部古裝戲，花芷是她的第一個古裝角色。播出前，大家猜測紛紛，張婧儀究竟撐不撐得住古裝扮相。一段時間，眾人覺得，她最適合的是名艷大氣的復(fù)古港風(fēng)，充滿生命力；另一段時間，又會覺得她的長相溫柔有力量，有種國泰民安的美。其實，張婧儀自己也沒想到會連續(xù)接拍古裝戲，《惜花芷》只是個開始：“以前我對古裝戲沒太大興趣。沒嘗試之前，并不知道它意味著什么，因為不熟悉而產(chǎn)生了害怕和排斥，演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塑造人物的空間更大?！?/p>

《惜花芷》開機(jī)沒多久就有場重頭戲——抄家。演員之間還沒熟悉熱絡(luò)起來，張婧儀飾演的花家大小姐就已經(jīng)必須站出來，帶領(lǐng)一家女眷，逆天改命，重整旗鼓。雖已積累了不少表演經(jīng)驗，但張婧儀每到新的劇組都會i人屬性大爆發(fā)，“尤其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面前演戲，所有人盯著你，人的潛意識會緊繃起來，感到焦慮和不安。”

她等待著一個確認(rèn)的時刻。

張婧儀習(xí)慣于這種等待，就像她誤打誤撞被選中出演《風(fēng)犬少年的天空》，成為“李安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演戲，決定做一名演員。邊演邊學(xué)的過程中，她知道，演員要做細(xì)致的功課，臺詞背熟，妝造輔助，最難的卻是進(jìn)入角色那一刻。她無法說清楚那一刻會在什么情況下降臨，只知道“突然有一天不再緊張”，甚至“不需要特別思考，就可以理解她為什么這么做”，之后所有的臺詞順理成章：她成了角色。

我們的采訪距離《惜花芷》播出只有一周，張婧儀卻沒有絲毫忐忑：“我是那種更享受拍攝過程的人。重看自己演的戲，我總會代入審判的角度，無法投入劇情。”記得有人稱張婧儀為“鈍感美人”，這讓人想起多年前流行過的一個詞，鈍感力，鈍感不是遲鈍的意思，而是淡定、平和和通透，一種面對紛繁喧囂的自信力。

有粉絲將張婧儀從19歲到23歲的角色混剪成視頻，她的成長被壓縮在熒屏上，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被記錄下來，張婧儀忍不住感慨：“原來我已經(jīng)演了這么多部戲，如果讓現(xiàn)在的我去演18歲的角色，肯定演不出那種青澀狀態(tài)。”

美好、青春，同樣伴隨著稚嫩、生疏，張婧儀喜歡所有真實的“瑕疵”：“如果一個人全是‘美好 的記錄，那這人一定不夠‘好玩。就像我之前喜歡薩岡和她的作品，正是因為她的小說里有人性的、自私的想法。雖然這部分絕稱不上完美，但我卻可以共情那些自私的部分，或許應(yīng)該這么說，正是她有‘任性的一面，我才更喜歡她。如果ChatGPT寫出一篇小說，無論在語法上還是在情感上都完美無瑕，那它反倒無法打動我?！?/p>

很意外，張婧儀常常表現(xiàn)得開朗自在，卻坦誠自己實際上i到不行：“如果私下遇到不認(rèn)識的人，我會不想說話?！被蛟S這次應(yīng)該感謝她的豆仔— 一只迷你約克夏在化妝間內(nèi)跑來跑去，活躍氣氛，令采訪成了一場午后閑聊。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jī)會，可以交流某些命題，分享內(nèi)心的想法，如果我覺得對方是在用心了解我，我也會用心回答。”當(dāng)下的感覺太重要了，張婧儀立即想到，“某一次因為時間太晚，我和記者無法面對面交談。那時車開在高速上，太陽正要落山，我們通著電話聊著天，我看著太陽在遠(yuǎn)處一點點沉下去—那回的印象特別深刻。”

采訪前的提綱張婧儀會事先看到，但她卻不愿意將一切變?yōu)樘茁罚泊痤}，她要保留即興的感受，那些不算“完美”的靈光一現(xiàn)：“如果一切都事先想好，那就成了一件虛假而令自己感到疲憊的事情。”

Q&A

SuperELLE：最近有什么突發(fā)奇想的idea？

張婧儀：我想搬家了。之前我喜歡房子里有豐富的色彩，所以自己刷了粉色和綠色的墻，最近突然想要搬到一間暖黃色的房子里居住。

SuperELLE：你最欣賞的女性形象是誰？

張婧儀：我看了樹木希林老師的一個采訪，非常喜歡她，她總是保持著少女般的心態(tài)。她有一套屬于自己的價值觀，堅定，不易動搖。

SuperELLE：和閨密最喜歡聊什么樣的話題，什么事可以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

張婧儀：就是真誠地溝通。我大部分朋友都不是圈內(nèi)人，雖然遇到的事情不盡相同，但在感情上是相通的，比如職場上想努力，但覺得上升空間受到局限；比如我表演時會找不到感覺，她們做一個項目會找不到靈感……我覺得如果和演員朋友聊天，聊來聊去可能都是那幾件事，和其他職業(yè)的朋友交流，反而可以拓寬視野。

SuperELLE：她們會羨慕你的工作嗎？

張婧儀：真正的朋友并不會，當(dāng)她們深入了解這份工作背后的情況，就會知道，這只是一份工作、一種職業(yè)。

SuperELLE：你朋友圈會分享什么樣的照片？

張婧儀：我會分享具有紀(jì)念性的時刻，比如最近一部電影上映，上映當(dāng)天我會發(fā)一下朋友圈。我不在朋友圈發(fā)廣告。而且，我的朋友圈是“全部可見”的。

SuperELLE：如果給童年一個顏色，你覺得會是什么顏色？

張婧儀：橘色。我一直是在寄宿學(xué)校讀書，那時候房子里有一面橘色的墻，所以這是我對校園的第一印象。而且橘色充滿活力。

SuperELLE：你喜歡那種集體生活嗎？

張婧儀：現(xiàn)在回想起來覺得一切很好，倒也不是喜歡或不喜歡，它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我小時候覺得集體生活挺好，但現(xiàn)在收工回家，如果家里很多人，我覺得不太行。我需要一個自己的空間。

SuperELLE：如何描述故鄉(xiāng)，它和你現(xiàn)在生活的城市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張婧儀：故鄉(xiāng)有我的家人和母親，現(xiàn)在對北京我其實也有歸屬感，我在這座城市開始了一段完全屬于自己的獨立生活，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安排所有的事情。

SuperELLE：能感受到和媽媽一輩的不同之處是什么？

張婧儀：我不確定是只有我這么想，還是現(xiàn)在的女孩都有類似的感覺—我們好像會把更多的精力專注于自己的事情。雖然我骨子里是傳統(tǒng)的，但也許因為我從小離開家外出讀書，對家里發(fā)生的很多事并沒有那么了解，比如姐姐和弟弟最近的情況，家人不告訴我，我也不知道。我常常覺得自己與家里是脫節(jié)的，往往等到有事情需要我解決的時候，他們才來找我。而媽媽那一輩的女性，往往有一家子的事要照顧。

SuperELLE：最近培養(yǎng)了什么有趣的愛好？

張婧儀：我最近發(fā)現(xiàn)了一家香薰店，店主向我介紹，這些香薰全都來自于天然樹木，不同的樹木香薰有不同的功效。我對這類事物非常好奇。

SuperELLE：如果可以變成某種動物，體驗它們的生活，你會選什么動物呢？

張婧儀：我覺得做人就很快樂啊。有時候，我看著我的小狗，會覺得它應(yīng)該很羨慕我們，因為它那么小，從它的視角只能看到一些腿吧。它肯定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卻要受到主人的控制，挺無助的—也許它今天并不想來這里。

SuperELLE：如果沒有成為演員，你最想做什么？

張婧儀：我一直想做便利店收銀員。我對便利店有一種莫名的向往。

SuperELLE：每個人都在尋找適合自己的風(fēng)格，你覺得什么樣的風(fēng)格適合現(xiàn)階段的你？

張婧儀：每次我看到網(wǎng)上討論說某個風(fēng)格很適合我，都會很想去嘗試一下。最近，我嘗試了很多boylish風(fēng)格的造型，還有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