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家

李家安

夢想家

愛就像云朵一樣。如果你曾凝視過最湛藍的天空，從最沉悶的教室窗戶，你會發(fā)現(xiàn)蓬松的棉花云朵。但這只是有時候，不是每次。

每片云朵都是一個宇宙，有數(shù)以百萬計的微小水晶。它們每天穿越天空和玻璃窗戶。沒有人知道它們要去哪里，也沒有人真正知道它們來自哪里。它們可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出現(xiàn)在你的眼前。

有時它們像一縷輕煙，有時像卷曲的發(fā)絲，有時像為夢想家提供的迷你枕頭。它們總是在變化，很難說清楚。有時它們是甜美可愛的粉色，有時是新戀情的火紅色，有時候，柔和的金色透過它們，投下橙色的天使光環(huán)。很多時候，它們正如你期望的那樣。白色的，簇擁著，顛簸著，蓬松著和肥大著。也許那時候它們在做夢。云朵本身就是夢想家。沒有人知道一個人腦子里在想些什么，甚至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我們只知道它們在天空中，這是最接近地球邊緣和宇宙的地方。

只有在睡著時，一個人才能靠近最大的秘密。他們穿過城鎮(zhèn)和城市，但在他們的世界中只是想象中的夢境領域。有些是沉睡得很深的人，笨重地躺在天空中，慢慢地通過，只有天空費力地推動著。其他人在睡夢中翻來覆去，從不停留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也不會停留太久。

有時，他們的宇宙與另一個宇宙連接。有時，這就是變得更大、更強大的秘密。一個足夠大，能占據(jù)所有天空的宇宙，至少從你微小的窗戶里看去。但在所有那些白色蓬松中，總有光和影來賦予它的維度。沒有任何宇宙可以完全融合。因為那樣，它就不真實了。有時之間存在著缺口和不完整。有時候更加明顯。就像愛情和其他一切，都是苦樂參半。有時它們分離，就像你分開香蕉一樣。有時候，當所有水晶都用完時，一片云朵就會消失。有時它們變成傾盆大雨。當一個人再也無法忍受無休止的折磨時，他們會傾瀉而下，落地時發(fā)出打碎玻璃般心碎的聲音。一旦這個過程結(jié)束了，他們停止做夢。他們醒來。他們蒸發(fā)。他們變成了曾經(jīng)的微小水晶，重新建立起他們的宇宙。

夢想家。永遠在不同方式下改變，永遠以不同方式美麗，并永遠是一個謎。從來不太容易預測，卻如此神奇。

照相日

我感到有些困惑。大多數(shù)是為他擔心。那是照相日，當他們要求他系緊襯衫，隱藏他的羽毛項鏈，稍微低頭，并與另一個人換位，而他未能配合時，他變得生氣了。哦，他確實生氣了。但他有理由。與他的創(chuàng)傷有關(guān)。

所有女孩都在整理頭發(fā)，化淡妝，仿佛沒有化妝一樣。在每一面鏡子前都站著一個女孩，試圖變得漂亮。她們聚集在一起，確保她們的頭發(fā)完美無瑕，她們的妝容完美無瑕。然后是我和另外兩個不太確定該怎么辦的書呆子女孩。所以我看著她們把她們的馬尾辮松開又扎緊，并用刷子整理干燥得像馬尾一樣的頭發(fā)。我是那種不屬于書呆子類別也不屬于普通女孩的女孩。我是唯一戴著眼鏡并把頭發(fā)放下來的書呆子。你看，我是最不像書呆子的書呆子。但我是最書呆子的女孩。所以我拿起一個一直在我的包里的小口紅——是媽媽多年前送給我的，開始在嘴唇上涂上一點紅色。順便說一句，這并沒有讓我完全融入兩個類別中的任何一個。那個從來沒有涂過口紅，也從來沒有允許把頭發(fā)放下來的書呆子女孩感到驚訝。而那個抱怨自己的嘴唇蒼白無華的女孩拒絕借用我的口紅。我真的只是一個處在兩個極端之間的女孩。（現(xiàn)在想想，那天我有點不一樣。）

當我已經(jīng)不再關(guān)心我的外表時，我離開了。女孩們拍照的地方完全空無一人。所以我多徘徊了一會兒，最后決定接受自己是第二個拍照的女孩這個命運。（一個書呆子先去拍照，另一個去修理她完美馬尾的毛糙）。當我拍照時，我也有點緊張。但攝影師對我示意。我們討論了我想要的發(fā)型，要看哪里，如何歪頭，等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的右面是正確的一面。

所有男生都隨意地排成一排，而女孩們的隊列空無一人。當他們拍攝我的照片時，他們已經(jīng)完成了其中2個男生的照片。其中一個是凱文。我看到了自己的照片，想：“嗯，我可以接受這個。”老實說，我的頭發(fā)在照片中看起來真的很好。但凱文不這么認為。

“這些家伙糟透了！”他走向我時大聲說道。懂得怒氣的懷特夫人也不太高興。我低聲對他說了同樣的話，盡管他們可能為我拍了最好的學生照片，與所有其他學校相比。但是，第一次，那個“從不”生氣的人告訴我他生氣了。他們讓他系上襯衫，摘掉項鏈。

“這個項鏈代表了你是誰嗎？”

“是的?！?/p>

“如果我是你，我會告訴他們?！?/p>

“他們不會在乎?！?/p>

“你本可以說不?！?/p>

“我不能?！?/p>

“也許他們不想讓你顯得與眾不同。他們只想讓你看起來和其他人一樣。”

然后在拍集體照時，他爆發(fā)了。我感覺自己可以說些什么來阻止這一切。只要我知道他會走得那么遠。

“系上你們的襯衫，每個人都?！?/p>

“戴眼鏡的人稍微低頭?！?/p>

“低頭?！?/p>

“不用，謝謝?！?/p>

“系上你的襯衫?！?/p>

“我們這里挺好的?！?/p>

“你倆，換個位置?！?/p>

“伙計，拍照片吧?！?/p>

“不”，伊利亞爾喊道?！鞍此f的做，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p>

攝影師累了。

在出去的路上，凱文大喊：“去你的，伙計！”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我也吃驚。懷特夫人完全生氣。每個人都和他保持一段距離走著。但我，我跟著他。

是的，我跟著他，問他是否沒事。我握著他的大手。他剛剛失去了他“從不”生氣的聲譽，他告訴我他很在意。

他說他有創(chuàng)傷反應。

我問他是否想去音樂室，那是他的快樂之地。他說他只是去找我們的心理學老師莉亞夫人，她跟康科迪亞的我最喜歡的老師賈丁小姐很像?！爸灰Z丁小姐在這里，一切都好?！边@是我以前說的。只是我知道她會離開。賈丁小姐離開后一切都變得一團糟。她很像賈丁小姐，蓬松的長發(fā)，有時戴眼鏡有時不戴。但臉上帶著所有的判斷和冷漠。我不喜歡她。

我提議請他吃午餐。一個B.M.T卷和一份雙重巧克力脆片。甜食可以讓人開心。這是唯一的邏輯。在和他見面的第一次之后，我獨自去了地鐵店。天氣很好。陰天，微風習習。我們本來可以散步的。但沒關(guān)系。他稱贊我甜美，但他自己也經(jīng)常給我買吃的。

哦，第一次給凱文買午餐時，他得了胃腸炎。我感到很內(nèi)疚。但同時也有點好笑。他告訴我可能是他那晚吃的炒飯，盡管嘗起來很奇怪，但他還是吃了。

應該休息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但只有一次。我一直在看著他，看著她。媽媽一直在看著我，看著他看著她。當他瞥了一眼時，我用兩根手指指向他，他在臺上尷尬地笑了。老實說，我不怕愛，也不怕恨。他也沒有戴我送給他的小號徽章。他說過會戴的。但他沒戴。他四處看，但沒有看向我的方向。當我告訴他時，他否認了。他媽媽一直在錄他。而她也試圖讓我產(chǎn)生懷疑?！八恢痹诳粗恪！辈?，他沒有。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他。天哪，他緊張得很。他不停地喝水。盡管在他面前只有不到三十個人。我很失望。我冒著被波布拉多先生大聲責備的風險去看他的表演。我沒有留下來拍照。在表演中間，他離開去拿水。我跟著走了。每個人都看到了。他不停地去拿水，喝水，他既不欣賞我和我的支持，也不欣賞我的贊美和為他自豪。我很難過，因為即使我坐在一個他很容易看到的方向，他也沒有看我。只有那一次他看了，而且他看起來相當尷尬。我不想要這個了。情感上我再也無法承受了。所以我告訴他我們應該休息一下。

羽毛項鏈

他的羽毛項鏈。永遠系在他脖子上的項鏈。一個足夠精致，甚至有一根羽毛的細條和一個黑色圓形石英。羽毛本來應該是輕的。但他的不是。他的羽毛是金屬做的。很重。如此珍貴，以至于他拒絕在照相日摘下它；如此鐘愛，以至于他戴著它入睡。這是他母親送給他的禮物。

唯一一個我僅僅懷疑而不曾期待的人。他不愛她。那是他說的。他不愛他整個家人。事實上，他愛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的所有人。我不太理解。也許是因為他們不理解他。但他是一個善良的靈魂。我知道他的愛是無限的。我相信他在內(nèi)心深處是愛她的。

我們持續(xù)了一個月。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有令人難以忍受的苦澀時刻，也有腐爛的甜蜜時刻。有時候把期望值保持低一點可能更好。會有驚喜。

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

我真的不知道。

在我在新學校的第一個星期，他其實并不存在，坦率地說。直到當我和Vincy談論和Ryan打羽毛球時，他突然出現(xiàn)了。他坐在和Vincy同一張桌子旁，但她忙著，所以我和他聊了起來。

然后我給了他一本媽媽的書，里面有我的名字。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從來沒有想過把它送給我班上的其他任何人。但是給了他。

哦，我真的表現(xiàn)得很酷。

“嘿，我媽媽是作家，她告訴我要把她的書送給一些隨機的同學，所以呃，給你?！?/p>

而且，我不確定是在給書之前還是之后，但我絕對確定是在問他是否想一起吃三明治。他說：“是的，當然。”他也顯然表現(xiàn)得很酷。

那肯定是一個星期四，因為只有在星期四我們才有更長的午餐時間。嗯，技術(shù)上是自由時間，但那將是唯一一個出去吃午餐的機會。

我們?nèi)チ松虉龈浇娜髦蔚?。我很高興他來了，否則我可能就不知道該如何支付三明治的錢了。我們都點了里面有蘑菇的烤奶酪三明治（有點奇怪）。我們對坐著。我感到有點尷尬。就像是第一次約會一樣。只有我們兩個。

他的食物先到了。但他給了我，因為嘛，我們點了一樣的東西。所以我也等他的。他的食物稍后到了，其實是我的食物，因為我還點了一個精致的小蘋果餡餅。我們交換了盤子并開始用餐。

但突然間，他開始把他的三明治，一個巨大的正方形，切成小小的正方形。所以，我做了唯一合乎邏輯的事情。我也同樣地把我的三明治切成了一個小小的長方形，我覺得我做錯了，因為我們倆笑得太厲害了（主要是他）。當我切的時候，我把叉子拿著，對著刀子。他碰了我的手。他溫暖又大的手指把我的叉子掉轉(zhuǎn)方向，對著刀子。那一刻，我從未感到如此幼稚地被羞辱過?！班?，我知道的！”“不，你不知道?！憋@然人們這樣做是為了更好地控制刀子。而顯然，我不是人類。為了自衛(wèi)，我告訴他我從未見過有人這樣切三明治，我只是因為他這樣做才模仿的。所以這個大而柔軟的棉花糖男孩優(yōu)雅地放下了他的叉子和刀子，促使我做同樣的事情，然后用他的巨大手拿起了三明治。那時，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想。“我怕細菌?！薄坝貌徒砑??！彼晕矣貌徒砑埌宋业娜髦?。我開始小口地啃冷掉了的三明治。他則大口吃著。然后。他突然開始狼吞虎咽他的三明治。幾秒鐘內(nèi)，三明治嗖地消失了！他看起來好像無法呼吸。我給了他我的豆?jié){。他堅決地說：“不需要?！睅酌腌姾螅业哪泻⒂只謴驼Ａ?。我有點惡心，但算了。我堅持讓他嘗嘗我的小蘋果餡餅，他堅持讓我留著。我們妥協(xié)了，每個人吃一半。他把它放在他的盤子上，小心翼翼地用一個小小的小刀在他的巨大手下割了一小塊蘋果餡餅。餡餅碎成了面包屑。他品嘗了一下?！芭?，你不會想要那個?！蓖ǔＨ藗冞@樣說是為了他們自己吃你的食物。但天啊，他是真誠的，他把可憐的小餡餅吐出來，他的臉上露出了絕對真實的厭惡。

我們收拾好另一個三明治和豆?jié){，在雨中回學校了。

不管怎樣，自從他讓我措手不及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永遠

活著，笑著，愛著。永遠永遠，永遠不斷。只是，永遠——而且永遠。

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但我等待太久才告訴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逝了?，F(xiàn)在他們都不在了。并不是永遠，但現(xiàn)在他們都不在了。有一件事是永遠而且肯定的，我可以告訴你：那就是老調(diào)重彈，老套卻苦樂參半的動態(tài)。

已經(jīng)一個月又三天了。但我們在一起的虛幻和錯覺的時間已經(jīng)太長了。

我們?nèi)ミ^電影院兩次。去過他家人的“高級”俱樂部超過三次，并且去過他家超過三次——也許是五次。去過我的家確切地說是三次。去過一些花費不菲的地方，超過兩次和三次的總和。

你應該做的事情

我總是知道當有什么事情不對勁?？赡苁俏业牡诹校蛘呤悄Х?，或者只是不幸的事件。

有時我是這個星球上最孤獨的人。我知道我被愛著?？膳碌氖俏矣袝r感受不到被愛。有時候。我不覺得被愛。

有些提醒，比如我們的Quack，他最后終于在夾娃娃機為我拿到的。在多次失敗嘗試后，已經(jīng)是他的最后一個硬幣了，我告訴他：“好吧，不要再玩了。你拿不到的?！比缓?，就在夾子觸及陷入困境的鴨子群之前，它像老虎的爪子一樣彎曲，緊緊抓住了Quack，并永遠地釋放了成百上千其他鴨子中的唯一一只。當然，我大吃一驚。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只不過是愛和一種真正的絕對渴望贏得一只鴨子嗎？

還有他給我的糖果。

你知道的，那些精致的雕刻成小圓盤的糖果，各種不同的水果口味的硬糖，那些卷成光滑閃亮的長長彩虹色蛇的糖果。但它們攜帶著注定要在痛苦中被粉碎成圓圓的碎晶體的命運。

每一塊都略有不同。有些只是更長更寬的寶石般的美味，其他的在性格上則比較害羞。有些是非常傾斜的，而其他一些則簡單一些。但它們所有的共同點，對于每一塊糖果來說，就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小盤子。從它們成為獨立個體的那一刻開始留下的痕跡。你可以把它看作是傷疤，或者是祝福，如果你愿意的話。它們都成為了自己小小的宇宙。

它們靜靜地坐在我的桌子上，但沒關(guān)系。因為糖果只是糖果。你可以爭辯說這些糖果來自一個特別愛你的人。是的。但它們只是糖果。非常漂亮的小糖果。它們可能會稍微安慰你的味蕾一段時間，就像在水里擲入糖塊一樣。但即使是糖也最終會溶解。它仍然在水里。但你看不到它。它會永遠是水的一部分。但你嘗不到它。這些糖果不會永遠存在。因為它們的甜味消失后，它們只是你的一小部分，在接下來的一天里只能持續(xù)很短的一段壽命。這很復雜。愛和懷疑。甜蜜和苦澀以及苦樂參半。

哦，還有，我有了我的初吻。是的。剛好比滿17歲少一天。等等。甜蜜17？根本沒有甜蜜17。只有甜蜜16?，F(xiàn)在我該怎么辦？在接下來的歲月里，我還能被賦予“甜蜜”的稱號嗎？

我的第一個吻。我愿意相信這一切都是意外?？?，當他親吻我的臉時，他的嘴唇碰到了我左邊嘴唇的一小部分。

“你剛剛吻了我嗎？”

“沒有吧？”

“我覺得你吻到了，”我指著我嘴唇的左側(cè)說道，“我覺得你碰到了我的嘴唇?！?/p>

“等等，我碰到了嗎？我沒有吧。不過我可以親你一下?！?/p>

“你敢。如果你親我，我真的會殺了你——”

然后發(fā)生了。他吻了我。他的嘴唇碰到了我的嘴唇，這次是故意的。

就在剛剛，然后我回吻了他。

盡管他的嘴唇破碎，我還是回吻了他。

然后，同時。我們互相吻了對方。在同一時間，我們的嘴唇碰到了。但在我理解發(fā)生了什么之前，他的唇輕輕地咬著我的。我能嘗到他的唾液，不知何故我也咬了他，就像他對我做的那樣。我有意閉上了眼睛，因為那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他

我喜歡雪。純凈、美麗、善良和柔軟。

沉溺其中是愉快的，看著也是愉快的。但不久。永遠不會太久。

如果你曾經(jīng)一把抓住這些冰晶，比如為了更好地觀察，或者實際上是為了更好地掌握，它們會開始刺痛。它們表面看似無害的冰霜開始穿透你的皮膚，永遠不可能像雪一樣潔白。

一個可愛的鴿子，一個優(yōu)雅纖巧的小喙開始切開你的皮膚，但非常意外。當她轉(zhuǎn)身只是為了感受落下的雪花時，卻忘記了她的喙是一把多么鋒利的武器。它刺痛，它破碎，但從不造成太大的傷害。直到她的毒素滲入你的皮膚之下，在無盡的血管和虛榮之間傳播，才開始疼痛。敏感的人正在消失，因為這對生存和社會都是不利的。寒冷本不應該刺痛。但這怎么可能是公平的游戲呢？那些形成寒冷涼爽空氣的水滴，正是引導著刺骨寒風的力量，打破了唯一的閃閃發(fā)光的火焰。這些水晶把你深深地拖入它們冰冷的懷抱。陷入像它們一樣微小、簡單、幾乎無法辨認的東西里。當它們因為這些瑣事而結(jié)合在一起時，它們變得更冷、更強大，以斷絕你的呼吸，阻擋你從水下逃脫。當冰晶表面變硬時，它們變得致命。你將吐出最后一口被困在半瓶空氣中的氣息，讓出最后的氣泡。氣泡在深海中流動。就在它到達水面之前，它爆裂了。鋒利的冰晶輕輕觸及了它?，F(xiàn)在，空氣泡分裂成了成千上萬的水晶。那是唯一剩下的痕跡。

水晶以其多種形態(tài)的力量而聞名。海嘯和龍卷風，雨水和洪水，雪花和暴風雨。

在兒童游戲的雪球大戰(zhàn)中。原本是一群分散的白色花瓣和柔軟的沙子被推擠和迫使進入了彼此的邊界。這時，所有那些失落的、破碎的水晶開始以比它們自身更大的力量報復，完全成為了它們自己。卷曲而充滿的雪球朝你的方向飛來。完美圓潤，直到它擊中你的肩膀。對你來說是一次猛烈的、殘酷的打擊。然后它們分裂了。

晚上七點。

我迷失了。我愛他嗎，還是不愛他？我承認他不是我的真愛，但他是并且永遠會是我的初戀。但我迷失了。我困惑了。

他愛我嗎？他說他愛。他說得太多，太頻繁了，以至于很難相信是真的。他是一個善良的靈魂，總是愿意幫助別人，任何人。他的手是溫暖的，他的頭發(fā)蓬松，他有著一個毛茸茸的小——但不是很小——肚子。他身材高大，但吹小號的時候就不是了。當他吹小號時，他像一棵柳樹一樣隨風搖曳。輕松自如，但卻缺乏柳樹的動機。他從頭到腳不停地左右搖擺。他就是音樂本身。但不，他聲音不深沉，但卻令人舒緩，真正能讓人傾聽?；蛟S有點不夠謙遜。因為他用他的聲音唱得很好。我對他了解很多，但我不確定我是否愛他。他有點書呆子，而且經(jīng)常也是一個馬屁精。他是一個偉大的演員。他假裝傾聽，他假裝理解，他假裝假裝，他假裝在乎他不在乎的人。有時我害怕他也在和我假裝。他說了一些不認真的話。他說我們會在12點見面，但我們是在12點半見面的。他告訴我他會給我發(fā)短信，但他睡著了。他告訴我他會送我回家，但他沒有。他說他會關(guān)注每個人，但他甚至連他最好的朋友都注意不到。他說話大聲，總是保持友好，但當他和我在一起時，卻相反。因為當他滿足時，他是放松的，這是他告訴我的。他不必假裝。他不必強行展現(xiàn)自己的第二性格。我看著他的背影，只有當我們獨處時，他才會放松下來。但我完全相反。只有當我真正快樂或興奮時，我才會變得太吵。其他時候，我會說自己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很“冷靜”，也許稍微——不，非常明顯地虛偽。他最喜歡的顏色是黃色。那種非常顯眼的黃色。就像橡皮鴨身上的顏色一樣。但不知為何，他更喜歡青銅而不是金色，盡管金色更接近他小號的顏色。他喜歡意大利面。特別是青醬意大利面。他熱愛音樂。事實上，他就是音樂。他喜歡穿白襯衫，有時候是白色背心，外面套著一件夾克。他有多動癥、慢性抑郁，還表現(xiàn)出其他許多癥狀。他在困擾中。但我并不是。為什么我就是無法更好地理解他呢？為什么我就是無法更好地包容他呢？我愛他嗎，還是只是想和某人——任何人在一起？絕對不是那樣。絕對不是任何人，也可能永遠不會是所有人，那太多了。但為什么是他？也許我只是因為他是他自己而喜歡他。因為他就是音樂，他是善良的，他是溫柔的。這是整個套裝再加上更多的東西。當他明顯假裝吃驚時，那搞怪和標志性的臉。他從一開始就試圖保持的嚴肅和“聰明鬼”臉。他那雙溫暖的大手，足以遮住我的整張臉。他對我投入的精力、時間和愛，盡管他也珍惜他的友誼、音樂，以及那里的每個人。這是一個美好的特質(zhì)，但有時我覺得很煩人。我希望有人只關(guān)注我。但在這種情況下，那會是自私的。因為我知道，我了解，對他來說其他人有多重要。但我總是很高興他選擇大部分時間和我在一起，音樂也是他的一部分。然后，我就會被促使去寫作。

孤獨表演者

你有沒有突然變得不開心。就像頓悟襲擊了你一樣。但并沒有頓悟。只是純粹的悲傷。我想知道我是否有抑郁癥。但那不是抑郁癥。抑郁癥是當再也沒有任何事讓你感到快樂時。這是媽媽說的。

媽媽說丹尼斯是只小老鼠，和灰塵一樣小，和影子一樣不重要?？偸嵌悴?，害怕絲毫光亮。但也許，也許我就是那只小老鼠。在這里，孤獨地在一個黑暗的廢棄閣樓里寫作。一個黑暗的地方，有著最小的窗戶，永遠緊閉著。和那些支撐窗框的更大或更小的長方形，以及其間的重復、重復、重復的小方塊一樣不完美。這是黑暗的。但不是最黑暗的。不像這里的一半走廊那么黑暗。因為這里掛著一盞孤獨的燈。這種燈是用來照亮整個舞臺的。但不，這里的燈，雖然它的光線微弱，但永遠不可能照亮一個舞臺體育場。但它足夠照亮一個人：孤獨的表演者。只有在黑暗中，它的光線才變得主導。它的光線永遠為孤獨的表演者閃耀著。沒有人抓得住他們，也永遠不會有人抓得住他們。因為你不能感受到光。你不能捕捉它，你不能阻擋它。你可以關(guān)掉它，或者將它轉(zhuǎn)向不同的方向，但即便如此，它總是在那里。至于那個躲藏在黑暗中、在影子和灰塵中的人，是不可能找到的?；覊m，雖然很少，但卻很多。它們占據(jù)了被遺棄的事物和人，所以它們無處不在。他們是在沒有人在乎的時候想要你的人。雖然很少而微不足道，但它們足以在受傷的人身上形成一層保護。但是，也是如此自由。小小的灰塵四處飛舞，尋找著。它們在陽光下最為明顯。光和灰塵是彼此的好朋友。

銀手鐲

這些銀手鐲，是媽媽的朋友送的禮物，直接與她們有關(guān)。媽媽的那位朋友，她也有自己家庭的、友好的、簡單卻復雜的小銀手鐲。這是媽媽朋友送的禮物，她責備媽媽將我塑造成她的迷你版本。她說我不是真實的。坦率地說，那個時候我也不太感覺真實。我坐在車上，被她的兩個女兒夾在中間，可愛的年輕女兒，和更普通的、年齡更大的女兒。天已經(jīng)很晚了，有些模糊，我也有些迷糊。在晚餐期間我有幾次恢復了清醒。一個模仿感恩節(jié)晚餐的場景。但在車里，我聽到了她說的話。我聽到了她對我的毫無價值感的指責。好像我的存在是不真實的。我什么都沒說，因為無論如何她都感受不到我的存在。但我覺得這款有著柔和光芒的銀手鐲非常令人愉悅。我有一只，媽媽也有一只。雖然是從一個說我不是真的的人那里得來的禮物。

但今天我把它們都戴到了學校。我拿走了不屬于我的祝福。我摔倒了，擦傷了身體。告訴你，我身上的傷疤和淤青不會愈合。因為我的身體已經(jīng)夠疲憊了。這些討厭的傷痕都是因為我喜歡手鐲無意間碰撞時發(fā)出的舒緩聲音。它們制造出寶石和珠寶的聲音。就像圣誕老人的小帽子經(jīng)過時的聲音。但既然我并不太喜歡媽媽的朋友，我可能已經(jīng)把這份祝福變成了詛咒。但就在幾個月前，我相信我的銀手鐲。它曾經(jīng)多次治愈了我。但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帶著太多孤獨的記憶。它的光芒早已被熄滅，它的完整圓潤早已變形。

講故事

他們說你需要待足夠長的時間才能真正了解一個地方，或一個人，或了解任何事物。但我沒有耐心。我很容易就厭倦了。我對學校里的每個人都感到厭煩，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在向我傳播無聊。但我確實有一些故事和對話要分享。我是個講故事者，但我不講故事，我寫故事。你得在自己的時間里，用自己的聲音讀我的故事。我的聲音不適合閱讀。

《孩子們和他們的阿姨們》：

在小巴士的后部，兩個小孩藏在高高的靠墊后面。兩個孩子坐在一起，他們的工人阿姨也在那里。

“一旦你離開，你就會有另一個家庭?！蹦泻⒄f道。

“不，我會有自己的家庭?！彼驍嗟馈?/p>

“我們會有另一個阿姨。”女孩說。

“你們不需要。你們已經(jīng)長大到可以照顧自己了。”他們的阿姨回答說。

她要離開，但每天早上，車廂后面充滿了他們的吵鬧聲。歡樂、笑聲和游戲聲。

“你知道我妹妹有五個名字嗎？”

“那太多名字了！”

我記得。有一次在小學的時候，我們的老師要求我們寫下關(guān)于我們所敬愛的家庭成員的感恩之情。

“不，朱莉。你不能寫你的工人阿姨。她不是真正的家人?！比缓?，老師以中立但更冷的語氣宣布道：“每個人！你要寫的那個人必須是有血緣關(guān)系的家庭成員?！边@就是老師告訴坐在我前面的女孩和所有人的話。事實上，這很殘忍。

美術(shù)課

“哦！你剛剛做了美甲。”波布拉多先生注意到了。

“對?！蔽一卮鸬?，我們的圈子被打破，每個人都回到了他們的藍色、孤獨的工作桌上。

“她從周四就開始了?！碧K菲告訴他。

“我記得我上高中的時候也涂過指甲?！辈ú祭嘞壬卮鸬馈?/p>

“是一種金屬灰色，”他繼續(xù)說道，“但只有一天而已?！?/p>

“為什么？”蘇菲用她那種通常的“同情”語氣問道。

“你知道的，作為藝術(shù)生，我真的很自覺——人們看著我的手。”那就是我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改變的時候。

我的指甲是一種閃閃發(fā)光的黑色。以前我有過猶豫。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說，“是的，我可以?！笔堑模铱梢酝亢谏讣?。是的，我有自信，我有勇氣。事實上，我向世界宣告，“是的，我可以?！薄澳惚M管去評判，但無關(guān)緊要?！敝钡浆F(xiàn)在，我沒有后悔。盡管它們相當簡單和低調(diào)，但它們真的很漂亮。在黑暗中它們非常非常暗，但在溫暖陽光下，它們散發(fā)出一種柔和的海藍色。

“櫻桃你怎么做到的？”我問道。

“嗯？”

“就是，你怎么畫素描？太累了？”

“就假裝你是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蛘呒傺b你是一只水母。”

一只漂浮在氣泡和深海中的水母。一種美麗的生物，但在人類看來卻沒有感情。

這很諷刺，因為櫻桃有著水母一樣的小圓頭。當她把頭發(fā)放下來的時候，你可以看到她頭發(fā)尖端的小水母刺?；蛘哂袝r，櫻桃看起來就像一個櫻桃。小而精致。

當我們開始畫自畫像時，我們被要求帶一個代表我們的實物，櫻桃?guī)Я艘粋€章魚玩偶。情緒化的那種。你知道，那種翻轉(zhuǎn)了會露出開心和生氣表情的玩偶。她用開心的一面拍了照。章魚就像水母一樣。它們游泳方式一樣。但章魚更勇敢，更穩(wěn)定。章魚會偽裝成石頭或珊瑚，而水母則偽裝成氣泡。

“我沒有個性。”

“這里的每個人都有。”她大聲說道。聲音不是太大，但足夠讓每個人都聽到。

“我討厭我自己。我看起來好——呃——好丑?！睓烟倚Q著，盯著她的照片。

沒有人發(fā)出聲音。

“但櫻桃，你是我認識的最漂亮的女孩之一?！蔽覍λp聲說道。

“啊，謝謝你?！钡幌嘈盼摇Ｋ龅闹皇遣粩嗟貙ψ约汉兔總€人重復同樣的事情，她自己的同樣的“缺點”。

最終，我也感到疲倦了。當她否定自己時，教室完全沉默了。

櫻桃不是那么美麗，但她很漂亮。我不知道她為什么總是貶低自己。你知道嗎，如果你不斷重復著同樣的消極想法，最終你只會淹沒在其中嗎？這就像顯現(xiàn)一樣。你知道，許愿仙女并不總是知道你想要什么，當你對自己說這樣的話時，她們會感到困惑。所以，小心你的想法，小心你的言語，小心你的愿望。但是如果你相信你足夠強大，相信你是最好的，那么你就會成為最好的。

“梅！”

“梅！”我只是想問一下，“你的假期過得怎么樣？梅？”

“嗯？”她摘下了藏在她黑色頭發(fā)中的耳機，帶著尾端帶著薄荷、冰涼綠色的睡蓮的綠色。

“哦，我只是想問問你假期過得怎么樣?！?/p>

“哦，很糟糕?！?/p>

“我父母強迫我去……”

“哦，抱歉?！?/p>

有時候，我就是不知道對這些人說什么。好吧，也許超過一半的時間都是這樣。

假裝

喉嚨痛得厲害。就好像有人用最尖銳但又最嬌小的小匕首刺穿了我的喉嚨。我?guī)状涡褋?。凌?2：30―早上6點、7點、8點和8： 30。吞咽時很疼痛，這是保持生命的一種方式。水對痊愈幫助甚少。吞咽唾液確保我們在消化我們吃的食物。食物，另一件讓我們保持活著的東西。但是只要有機會，所有這些東西都會在背后捅我們一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臟跳動、每一縷陽光，還有其他每一件事物和每一個人，都讓我們活著卻在殺死我們。

他稱我不成熟。他不是一個有靈性的人。他不是制作禮物的人，他只是購買它們。但他不能買到我，我不會讓他買到。

“我更喜歡你成熟的時候?！?/p>

“我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自己?！?/p>

發(fā)現(xiàn)生活中最簡單的快樂和幼稚是有區(qū)別的。他不明白這一點。

我玩他的手指、他的胖臉和他的肚子。我?guī)е趽頂D的街道上跑步，當時機感覺對了，我會轉(zhuǎn)圈，有時在他旁邊跳嘻哈。

“這是正常人做的事情。”他對我說著，一只手臂摟著我，另一只手拉著我的手?！安皇谴騽e人的肚子，也不是打別人的臉。你知道誰做這些事情嗎？只有嬰兒才會。只有在他們生氣或難過時才會打人?！?/p>

他很普通，而我不成熟又古怪，這是我從他那里得到的。也許這就是我表達愛的方式。哇，現(xiàn)在聽起來好像是在給自己找借口？這應該是一種玩笑性的打擊。他毛茸茸的肚子是最舒適、最大的枕頭。它讓人感到安全，它的柔軟彈性很好。當我打他的臉時，他那個大麻花糯糯的臉——

“你每次打得都越來越重了?！?/p>

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忘了在這些柔軟的大枕頭下面，也是一個脆弱的孩子。一個靈魂。一個大北極熊也會感到疼痛。我很粗心。

“在學校里你控制自己的時候，你實際上是最成熟的?！?/p>

但他傷害我。他傷害了我。我在身體上傷害了他，他在精神上傷害了我。他不喜歡真正的我。我也不喜歡他很多事情，但我試著去理解。而他沒有。

他說了抱歉，但那沒什么意義。

事實上，他假裝成熟，而我假裝幼稚。我只有在快樂的時候才會展現(xiàn)出自己幼稚的一面，只對那些我信任的人。事實上每個人都有幼稚的一面。但他們害怕展示出來。他們害怕被評判。我也時常感到害怕。我向他敞開心扉，我受到了評判，我感到了不被愛。

他強迫我吃肉，他拿這件事來攻擊我?！澳悴怀墒??！薄澳阌字桑　彼钦J真的。我也是認真的?！拔也粫淖儯蔽腋嬖V他，“但我會隱藏?！蔽視爻坊刈约旱撵`魂，因為我不能再向他傾訴，因為他不理解——他從來沒有。我慢慢地消失。

寧愿

露娜告訴我，女孩們通常在溫泉中談論她們的男朋友。但我不明白為什么她們會堅持與一個充滿抱怨的人在一起。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明白了。男孩們，就像女孩們一樣，都有缺點。他們愚蠢、殘忍、粗心。但是女孩們，女孩們沒有勇氣。他們害怕孤獨。事實上，每個人都害怕孤獨。他們寧愿折磨自己于另一個人的缺點和問題，也不愿意獨自折磨自己。孤獨是一種沒有治愈方法的詛咒，只有時間能治愈。但我寧愿忍受起伏不定的時刻，也不愿意獨自一人，這就是我選擇的。我寧愿有一個會在這里待一會兒但不會永遠留下來的人，也不愿一無所有。我不能忍受自己。沒有人能夠。因為我們不是被建造成那樣的。

萬圣節(jié)

萬圣節(jié)前夜是我踏入成熟的夜晚，一條最紅的紅地毯為我鋪展，旁邊是最古怪明亮的跳動蠟燭。有了眼線筆、口紅和一些炫光，我充滿自信地走進。盡管在某種程度上，我并不是特意化妝來給別人留下印象，而只是為了給鏡中的另一個世界——死亡之地的自己留下印象。想要讓鏡子里的那個女孩印象深刻。她可能是陰影或幻覺。你不會完全知道，因為我只能從“我的”倒影中看到她。穿著黑色洛麗塔，我在白晝下闖蕩，漫步在凌晨的萬圣節(jié)月光下。完美圓潤，美麗神秘，但不勇敢，不明亮，絕對不像午夜血紅色的萬圣節(jié)月亮那樣神秘。我仍然需要訓練。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給我我需要的時間，每個人都需要的時間?？傆幸惶?，我會在血紅色的月亮下行走。波布拉多先生讓我感到難過。

“是金屬灰?！?/p>

他的指甲只持續(xù)了一天。

他昨天生病了，但他今天在這里。但他沒有穿著萬圣節(jié)服裝。他還是穿著他通常的普通襯衫和更普通的褲子。也許他喜歡簡單，或者他忘記了，或者他根本就不在意。這是我想的。如果不是這樣，那我會很難過。因為那只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他仍然害怕。

萬圣節(jié)集會上，我看到他在體育館后面。我正在和誰說話，但我看到了他。他在看著我。實際上，我早就從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他，但我裝作沒有看見。我移開了視線，但當我回頭時，他的眼睛還在這里。我對他微笑并做了一個大拇指向上的動作。他回以微笑，然后也豎起大拇指。

我為他感到難過。

經(jīng)過這么多年，他的頭發(fā)變得蒼白無力，充滿了灰色和疲憊，視力變差，身體僵硬，手指變得僵硬，時間流逝，他仍然害怕他人的目光。

混亂

我想一直感覺溫暖。但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想反駁這一點，不想說如果你總是感覺到溫暖，溫暖就不會存在。我不會選擇理由。因為心想要什么，盡管心只會因為某些原因而有某些感受。然后我們回到了原因。但這是不合邏輯的。這是我的生活。為什么其他人要直接干涉它？為什么我的一天或生活要取決于他們？為什么我會像這樣被建造。我不想要這個。這傷害了我。但也治愈了我。但它傷害了我更多。一切都是苦樂參半。一切都是苦樂參半。如果一直苦澀，甚至都不會有意義。同樣適用于甜美。但事實并非如此。這只是一場混亂。一場留給我們的大混亂。

眼淚

眼淚承載著所有最沉重的負擔。最純粹的悲傷，最愚蠢卻無法解決的憤怒，最珍貴的幸福。成年人喝酒、抽煙，孩子只能哭泣。只有在最沉重的打擊和掙扎之后，溪流才會最終停止。然后突然間，一切都消失了。一切都變得麻木了，好像永遠無法觸及。曾經(jīng)讓你沮喪的事情現(xiàn)在看起來只是很傻。幸福的事情和悲傷的事情現(xiàn)在都不再重要。這就是眼淚可以有多強大。

幸福

一頓有溫度的飯是一個祝福。一條大毯子，溫暖舒適，陽光包裹著你，非常安全地環(huán)繞著你。她隨意地把自己纏繞在你的內(nèi)心深處，她蜷縮在你的心臟周圍，小肚子，漂亮的手指以及你全身。

咳嗽太大聲太厲害會讓你的頭發(fā)暈，但是一頓熱騰騰的飯菜，特別是一碗熱湯，會讓這一刻變得美好。新鮮煮好的米飯，燉得熱乎乎的咖喱，松軟的炒雞蛋，小小的奶酪，會讓你感覺如此被愛。如此溫暖。如此完美滿足。

媽媽和外婆告訴我，只要你會做飯，你就會幸福。你永遠不會挨餓。有溫度的食物來自火的溫暖，也來自于準備它的手的心中。在你自己的飯菜中感受到自己的溫暖、溫度和愛是一件好事。

有溫度的食物與沒有溫度的食物不同。但它們以前都有溫度，就像烘烤坊的烤面包，曾經(jīng)溫暖而豐盛，但當你把它們放在櫥窗，它們失去了溫度，變得僵硬。冷餐也是有溫度的，但那不同。溫暖有時讓人不知所措。它們?nèi)诨颂鹈?，它們包裹著你的全部溫暖，味道就不再重要了。當你唯一能嘗到的只有它們的溫暖時，已經(jīng)足夠了。但是人們尋求刺激。他們尋找巧克力的甜蜜——盡可能“純粹”和字面意義上的甜，他們把溫度導向負數(shù)。靈魂和心都凍結(jié)了。冰冷，冰冷，冰冷的冰淇淋，冰湖的冰水，一碗冷冷的罐頭豆湯。有些人接受了這一點。你的身體不能總是保持溫暖，對吧？但有些人不太喜歡。當一頓飯的心被凍結(jié)時，你的心也被凍結(jié)了。冰穿透了你的身體。冰刺永遠在你的內(nèi)心長大。

“你需要健康才能快樂?！边@是他告訴我的。

但那不是幸福。幸福不是這樣的。

幸福是一瞬間。幸福永遠。永遠鎖定在一個合適的瞬間。一個你會記住但卻無法回到的瞬間。當我們沖出人海時，我們是快樂的。當我們走路時開始扭動和旋轉(zhuǎn)，我是快樂的。當我盤子里放了一個巨大的巧克力火山，我想我會很快樂。但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喜歡巧克力怎么辦？如果一切都很順利，那只會在我幸福的海洋中增加一點點幸福？幸福是突然的，幸福在當下。但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很多事情。他認為他知道，但他不知道。

你可以健康但完全幸福。你可以身體健康但完全不幸福。當然，你可以爭辯說只有快樂的人才會為了更長久更幸福的生活而努力保持健康。從科學角度來看，鍛煉會釋放讓人感覺良好的化學物質(zhì)，讓人們可以“快樂”，不要把他們的生活花在醫(yī)院的病床上。但是，他們在“健康”的鍛煉計劃上花費了多少生活呢？最終，一切都會平衡。健康可能讓你活得更久，從而有更多的幸?？赡苄?。但也有更多的悲傷。健康讓你做一些生病時不能做的事情。但它并不一定會完全剝奪你的幸福。你可以因為最小的、最簡單的事情而感到幸福。

晚上8：10。我們結(jié)束了。

“這是你的決定?！彼嬖V我?！拔蚁Ｍ@是共同決定的?！蔽腋嬖V他。我的初戀，我的初吻在一個月內(nèi)就消耗完了。這是個恥辱，但不是完全的負擔。沒有什么可以修復我們。我太在乎了，他也太在乎了——但是關(guān)注的是不同的事情。我在乎的是他從來不遵守他的諾言?！澳悴辉诤??！蔽腋嬖V他。他無意義地否認。他的話毫無意義。當我可以感覺到他不在乎的時候，他的話就變得毫無意義。但是他，他太在乎別人的眼光了。他太在乎一個不存在的人了。我是不成熟。我是我。我很奇怪，我很神秘。但他不喜歡真正的我。當我指出時，他的借口很簡單，只是“心煩意亂”。他太害怕喜歡我，尤其是在別人的眼中。但是嘿，至少他是誠實的?！叭藗冋務撐覀??！彼嬖V我。“我們呢？”我問?！八麄儾幌矚g?！彼f。他們不喜歡我們。他繼續(xù)說：“而且老實說，這開始讓我感到不舒服了?！碑斘衣牭剿脑挄r，我并不太震驚，但純粹地失望。我不敢相信他會讓別人擠入我們之間。

媽媽祝賀了我。我問為什么?！笆且驗槲矣肿杂闪藛幔俊比藗兺ǔＷＹR形成的關(guān)系，而不是結(jié)束的關(guān)系。盡管我們并未完全破裂。我們還是朋友?！拔覑勰?。”他對我說。“我也愛你。我永遠愛你?！蔽覍λf。但他的愛不是真實的。它可能是真的。但顯然還不夠。

我應該哭泣。這是人們在分手后應該做的。但我不覺得需要這樣做。因為在內(nèi)心深處，我知道這樣做是最好的。對于我的心和他的自尊都更好。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應對的。但對我來說，我剛剛從浴室鏡子中檢視自己，并想到：“哇，我真漂亮?！边@聽起來有點傻，但可能稍后我會哭泣。但當我想到一個溫暖的大手將不再握著我的手，一個大大的、蓬松的枕頭將不再擁抱我，一個善良的男孩將不再等待我一起回家，或者一起上課時，我的內(nèi)心確實感到沉重。對于我余下的時間，我將在家度過周六和周日，獨自一人。我的心肯定很痛，但我的眼睛并不十分淚汪汪。我的校園生活將會不同。我有點害怕。但我想我也會愿意向其他人敞開心扉。那些顯然在你背后說閑話的人。那些顯然向“你的特別的人”傳達真相的人。當我想到再也沒有人會為我著想時，我的心會微微顫抖。盡管“沒有人”一直只是一個假象，一個幻覺。

我是家安

我哭了。我留在藝術(shù)室做我的自畫像作業(yè)，但實際上，我只是在等待。等他。我太害怕離開了。他下午才到，我很擔心，我問他是否沒事。他說他沒事，只是昨晚睡得很晚。

放學后，我給他發(fā)了短信：我在藝術(shù)室，如果你想談談的話。我太害怕離開了。我希望他能做些什么。但沒有。他來了，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盀槭裁茨悴幌日f？”于是我告訴他，我們?nèi)匀粫呛门笥?，我還會照顧他，并且我會永遠愛他?！拔乙矏勰恪！彼麑ξ艺f。“我要走了?！彼麥嘏氖治兆×宋业氖郑酒饋?，最后一次吻了我的頭發(fā)。我什么都沒做。我做不到。我以為我們最后會擁抱告別，但對我們兩個來說都太難了。藝術(shù)室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待著。沒有人要求我待著，但我待著。因為我太害怕離開了。我知道我將再次獨自一人。我要走我們曾經(jīng)一起走過的路?，F(xiàn)在我要一個人走回家了，我再也沒有理由拿出手機，再沒有人打我電話了。無論我的手多么冰涼，它們都不會被握住。無論我有多寒冷，也沒有人會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我等著。我以為他可以改變我的想法。我的話如此堅決又合乎邏輯。但他的話是無力的。他已經(jīng)放棄了。這樣一個愛引人注目的人，有著如此有力的演講能力，竟然無法對我說些什么。

晚上，他最后一次打電話。他告訴我不要再叫他“凱”。他抓住了我?！澳阆胛医心闶裁矗縿P文？”“是的。”他所做的每一步試圖拯救我們，只是更把我們撕碎了。我仍然愛他，他仍然愛我。但我們不應該。因為我是理性的，我有我的理由，我知道對我們來說什么是最好的。電話結(jié)束后，他改了名字。他下線后，我再次哭了。

實際上，他離開后，我也哭了。起初我做不到。我漫步在走廊和教室，當我看到他的桌上放著我的心時，我盯著看。那是我畫的一朵彩色的花。但在上面，我寫著“我的心”。它是一朵從內(nèi)心綻放的最大最美麗的太陽。我把它送給了他。但我看到它在那里，遺留在他的桌子上。我什么都沒做，我只是看著它。我走出了休息室，進入走廊。然后，然后，我哭了。我不知道為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我的眼淚在我能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流了下來。我回到了那里，我最后一次看著我的心。我拍了一張照片。永遠記住我的最后一次告別。

實際上，在去洗手間的路上，穿過明亮的走廊，我看到了他——他的背影。他正回到音樂室?！拔铱赡軙谝魳肥页晕绮?。”他告訴我。“我可能會在我的小角落。”我告訴他。我還有一些希望，但他，但他已經(jīng)放棄了。

現(xiàn)在，我是我自己。不再是某人的女朋友。我曾經(jīng)是凱文的女孩，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是家安。我一直是家安。我忘了。老師們一直問我凱文在哪里，我告訴他們，“我不確定?！钡@有點不對勁?！拔艺娴牟恢??！蹦切├蠋?，他們一直把我們看作是一個人?！凹野埠蛣P文?！薄凹野埠蛣P文?！钡F(xiàn)在，他們停止了。現(xiàn)在，他們只問我過得怎么樣。我告訴他們我還好。現(xiàn)在我是真正的家安。命中注定的家安。我一直是家安。

責任編輯：易清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