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皮影（一）

夜幕降臨，一盞電燈照亮了簡易的戲臺，接著，樂聲揚(yáng)起，鑼鈸（bó）和板鼓齊鳴……幕布上浮現(xiàn)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

這是搭建在棗園巷巷口的皮影戲小劇場，今天上演的是《三打白骨精》。

戲臺下，幾個老人端了茶杯候著看戲，這會兒看著幕布上的人物光影，不由自主地跟著哼唱起來。小孩子們卻是不肯好好坐著的，嘻嘻哈哈打鬧著，你推我搡，屁股底下的凳子叫他們擺弄得搖搖欲墜。不知誰家的電視大開著，傳來嘈雜的搖滾樂聲，和著孩子們的打鬧聲、皮影戲的唱腔，小小的“劇場”亂成了一鍋粥。

杜爺爺家的小滿正穩(wěn)穩(wěn)地端坐在板凳上，皺著眉頭看皮影戲，好像周遭的嘈雜都與他無關(guān)。

杜小滿是暑假才從北京回到陜西華縣 爺爺家的“外來戶”，來了以后與巷子里的一群小子們玩不來。他嫌他們聒噪，他們嫌他“端著”，假模假樣。杜小滿插班到附近的小學(xué)里讀書也有段日子了，還是覺得自己與周遭環(huán)境格格不入。

“你孫爺爺來也！”一陣密集如雨點(diǎn)的鼓聲過后，孫大圣黃袍披身，金冠閃閃，目如寒星，將那金箍棒用力掄下，田野間行走的女子被擊倒在地，現(xiàn)出一堆白骨來。

“無趣！”杜小滿嘀咕了一聲，爺爺回家續(xù)茶水去了，他把蜷著的腿往前伸伸，打算松松腿。誰料側(cè)身撲過來一個人影，剛好就絆在小滿伸出來的腿上，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杜小滿也沒能幸免，連人帶板凳和那人影摔在一起。

“哎喲！”兩聲痛呼響起，幾個孩子嬉笑著跑過來把地上的兩人分開，原來另一個摔在地上的是杜小滿的同桌周小舟。

周小舟疼得齜牙咧嘴，他一手指著杜小滿控訴：“你是故意的！”

杜小滿看戲看得好好的，禍從天降，他也氣不打一處來：“你才是故意的！”一邊說一邊挺胸瞪眼，毫不示弱。

杜小滿來到棗園巷的第一天，看見周小舟領(lǐng)著一群孩子玩木頭人的時候說了一句：“幼稚！”

周小舟在杜小滿第一天插班上學(xué)，老師安排他們同桌時飛來一記白眼。

梁子結(jié)得不大不小，平時互不理睬也就算了，如今撞到一塊兒去，兩人攢著的火氣瞬間迸發(fā)出來，像火星撞了地球。杜小滿和周小舟抱作一團(tuán)，一直扭打到了幕布前。

此時，鼓點(diǎn)再次響起。

“呀呸，妖怪，你一變再變騙俺師傅，看打！啊，你這妖怪哪里跑……”

映在幕布上的孫悟空忽然騰空而起，與白骨精戰(zhàn)得激烈。而幕布下，杜小滿和周小舟也打得難分難解，和幕布上的皮影相映成趣。

一時間臺下掌聲如潮，原來是孩子們看他們打得熱鬧，干脆也不拉架了，停下來拍手叫好呢。

幕布后的馬爺爺聽著臺前的叫好聲，不禁眉開眼笑：“這群孩子，還是喜歡皮影戲的?！瘪R爺爺好似被打了一針雞血，舉著木桿，手指翻飛如穿花蝴蝶，孫悟空“活”了一般，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幕布。

周小舟眼角余光瞥見旁邊有一根竹竿，來不及多想，想拔竹竿當(dāng)武器，豈料“呼啦”一聲，簡陋的戲臺幕布被他掀開，杜小滿踩在幕布的一角，被傾倒的幕布裹著順勢往前撲去。咣當(dāng)咣當(dāng)一陣亂響后，鑼鈸和板鼓被撞翻在地上，一起被撞翻的還有手持皮影的馬爺爺！

“哎喲！”馬爺爺痛苦的聲音傳來，戲臺上下一片鴉雀無聲，大伙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