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的目光（節(jié)選）

尤里·庫蘭諾夫

燕子從來不斜視，也從來不瞇縫著眼睛、蹙額看人。他那雙黑色的小眼睛總是直瞪著。所以，人們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七月里，一個悶熱的夜晚，室內(nèi)已經(jīng)無法入睡，我便搬到頂樓上。我踩著搖搖晃晃的云杉木梯爬到了頂樓的圓木地板上，把一捆捆隔年的、厚實的亞麻在角落里攤開，在昏暗中愉快地躺在了地鋪上。遙遠(yuǎn)的天際一陣?yán)茁?，炙熱的夏季夜晚充塞了劇烈的、連綿的轟響。從遠(yuǎn)處傳來的減弱無力的雷聲，遇到殷勤干燥的屋頂又活躍起來，在頂樓上久久地回響著。仿佛每一根苦于炙熱的圓木都小心翼翼地承接著遠(yuǎn)方傳來的雷聲，悉心地傾聽著它，然后，珍愛地把它傳給另一根同樣富于感應(yīng)的圓木。

我感到有一陣目光直射著我，便醒來了。我才睜開眼睛，兩只燕子便從屋頂撲下來，在我的身邊飛旋著，焦煩地噪叫著。我不懂燕子說的是些什么話，但是，當(dāng)我仰頭看到筑在屋脊上的燕窠時，他們的意思我明白了：“為什么你要到這里來？”

燕子呵斥著：“這樣一座大房屋你還嫌它小嗎？你是人哪，你想要在什么地方蓋一座好的大房屋算不了什么！但我們現(xiàn)在到別處去筑新窠可就遲了?！碑?dāng)燕子在從縫隙中透射進(jìn)來的陽光中，在我的頭上乞求似地飛旋時，我這個自私的人還是決定把桌子和所有的書籍都搬到頂樓上來。

上半日，燕子一直沒有停落在窠中。他們一會兒飛到這個窗口，一會兒又飛到那個窗口，一直向里面張望著，看到我時，便立即飛走。傍晚，他們由另一只燕子陪伴著飛回來了。從神態(tài)上可以看出，這只燕子比較年長，也比較精明，她是被請來出主意的。

她迅速地徑直飛上遠(yuǎn)處的窗口，然后遠(yuǎn)遠(yuǎn)地端量著我，啪啪地?fù)渲岚?。那兩只燕子也飛進(jìn)來了，但他們卻那樣忙亂和縱聲喧叫。他們對我噪叫著，并且彼此交換眼神，仿佛馬上要對我施加致命的威脅一般。年長的那只燕子看到桌旁的人在安靜地從事自己的工作，又飛繞了幾分鐘，便停落在我桌子對面的窗上。她盯著我，思索著，然后悄悄地向那兩只燕子嘰嘰幾聲，就飛走了。這句簡短的鳥語，顯然是寬心話，因為，從那時起，兩只燕子的態(tài)度遽然改變。他們友愛地忙碌起來。

我從來也沒有遇到這樣專心致志、毫無怨尤地勞動的動物。從黎明到黃昏，兩只燕子用小小的喙銜來泥土、草葉、羽毛。他們在干涸的窠沿放上一小塊泥土，加上一段細(xì)小的干枝，再放上一小塊泥土。燕窠的外架筑成了，遠(yuǎn)望有如建筑在巖壁上的中世紀(jì)的城堡。

小閱告訴你：“為什么你要到這里來？”“這樣一座大房屋你還嫌它小嗎……但我們現(xiàn)在到別處去筑新窠可就遲了?！边@些話是作者站在燕子的角度與立場來觀察和思考的。作者以細(xì)致的觀察力和合理的想象力為我們展現(xiàn)了一個妙趣橫生的世界，也寄托了作者對和平、幸福的勞動生活的向往。同學(xué)們，試著去解讀自然界其他生靈的目光吧，相信你會有不一樣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