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外婆教會我的事兒

鄉(xiāng)下的生活似是一場夢，但葉曉初覺得，那些外婆雖然沒有開口明說卻在無意間教會她的事兒，也總是受用。

01

“媽媽，我不想待在這里啦，我想回家。”葉曉初抱著電話不滿地嘟囔著，她抬頭望了一眼老舊的木窗，窗外還在淅淅瀝瀝下著雨。

外婆在院子里洗好一大盤李子端了進(jìn)來，笑瞇瞇地問葉曉初要不要吃。葉曉初搖頭拒絕之后便沒再理睬外婆，繼續(xù)和媽媽訴說自己的煩心事。葉曉初說得大聲，外婆能聽明白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卻不生氣，只是平靜地將一盤磁帶放進(jìn)收音機(jī)里，按下播放鍵。溫柔的歌聲緩緩流淌出來，她坐到搖椅上，搖著搖著竟睡著了。

媽媽沒一會兒就掛斷了電話，葉曉初從里屋走到外屋，悄悄地多看了外婆兩眼。

爸爸常常出差不在家，而媽媽因為工作的調(diào)動，接下來一年的時間也需要到外地上班，媽媽思來想去覺得還是送葉曉初回鄉(xiāng)下跟外婆住比較好。只是，葉曉初從小到大只見過外婆幾次面，所以她不想留下來和一個并不熟悉的老人家一起生活。想著想著，她憤憤地咬了一顆李子。咦？李子吃起來卻意外爽口，甜味里帶著清爽的酸。

02

第二天出了大太陽，葉曉初吃著外婆給她留的面包，目光卻落在了旁邊的報紙和放大鏡上面。

放大鏡可以利用光的折射原理來點火——葉曉初饒有興致地把報紙和放大鏡拿到院子里去，再準(zhǔn)備好一勺水，便開始了她的試驗。

報紙果真燒了起來，外婆恰巧就在這個時候拎著菜回來。葉曉初被嚇了一跳，慌忙地將水潑下，外婆卻顯得更為淡定。葉曉初轉(zhuǎn)念一想，隨即又大聲喊道：“外婆，我燒的是今天的報紙哦！”

沒想到外婆不緊不慢地說：“幸好我早上已經(jīng)看完了?！?/p>

葉曉初本想惹外婆生氣，時間一長外婆說不定就會開口讓媽媽來接走她，如今算盤打錯，她也只能乖乖地收拾好現(xiàn)場。

外婆走進(jìn)廚房里擇菜，葉曉初扒在門框邊上看她，原來外婆還是個寬容樂觀的人。

03

外婆在地里種的花生已經(jīng)成熟，于是她喊上葉曉初一起去拔花生，說：“回來給你買雪糕，還有‘肚臍酥’。”葉曉初本想拒絕，但是好奇心驅(qū)使她想要弄明白什么是“肚臍酥”，所以跟著外婆出門了。

花生結(jié)得飽滿且個頭不小，連葉曉初看了都覺得好，雖然她不明白為什么外婆要種這么多花生，但她還是一邊用力拔著，一邊抖土，然后將花生一顆顆摘到籃子里面。

午后沒什么風(fēng)，天時亮?xí)r陰，葉曉初熱得汗流浹背。當(dāng)她望著一大半還沒拔的花生地開始感到煩躁的時候，外婆卻說：“今天就先收到這里吧?！?/p>

葉曉初便無比利索地提起籃子就走，籃子裝著的花生還挺沉，所以她走得并不快，而外婆把花生秧攤開來曬，整理好之后才跟上葉曉初的腳步。

經(jīng)過村口的小賣部時，外婆跟負(fù)責(zé)收錢的老奶奶寒暄，又送給對方一袋子花生。小賣部門口有一條長長的板凳，兩個人買了兩支脆皮甜筒后便坐下休息，外婆塞給葉曉初一包零食，零食看上去扁扁的、小小的，形狀有點像肚臍，口感比餅干要硬一些，很脆很香，外面還裹著一層薄薄的白糖。

“這個配茶更好吃呢?！蓖馄诺靡獾卣f，微微抿了一口雪糕。

盛夏的雨來得猝不及防，落在頭頂上遮陽的舊鐵皮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外婆笑瞇瞇地賞雨，還說生活就是有時忙碌有時放松，就像人間有時風(fēng)雨有時晴。

而她們籃子里的花生，被外婆一路送給街坊鄰里，剩下的剛好夠煮一頓。外婆勤勞，卻懂得在勞作之余享受自己的生活，跟著外婆以后，葉曉初才第一次靜下心來欣賞大自然的一景一物，用心去感受平常絲毫不會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

04

因為葉曉初還沒有交到新的同齡朋友，所以只好跟著外婆出門挖土、種花、養(yǎng)魚、摘果子等。葉曉初一改剛來時候的愁容，總是滿面笑容地出門去，再雀躍著抱著不同的東西回家。祖孫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變得親密不少。

有一次，葉曉初心血來潮跟著外婆學(xué)習(xí)包餃子，但是一會兒餡兒包多了，餃子總開口，一下子餡兒又包少了，看起來不那么美味。外婆看出了葉曉初的急躁，立刻安慰道：“反正自己吃的，就是把餃子皮和肉餡兒一起丟進(jìn)鍋里煮也沒關(guān)系，貴在嘗試和實踐嘛?！?/p>

雖然葉曉初最終還是沒能將餃子包得很好看，但她依舊為此感到快樂，餃子出鍋冒著騰騰熱氣，她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香得很。外婆從不吝嗇她的夸贊，不同于媽媽的嚴(yán)格，她總是微笑著將葉曉初當(dāng)成小公主。

05

暑期過半，媽媽打來電話跟外婆說自己不再需要去外地出差了，要找時間將葉曉初接回去。不料隔天外婆突然摔了一跤，手腕脫臼，葉曉初急忙跑去找鄰居幫忙，將外婆送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媽媽出現(xiàn)的時候，外婆一個勁兒地說“沒事”，還第一時間注意到媽媽的新發(fā)型，并真心說道：“挺好看呢，很適合你?！?/p>

外婆留院輸液的那幾天，她牽掛著院子里的一花一木，常常提醒葉曉初別忘了澆水。出院那天，她還留意到路邊盛開的梔子花，碩大而潔白，她總是那么熱愛生活。

外婆不知道的是，在她摔倒那天，葉曉初慌慌張張送外婆去醫(yī)院的路上，心里想著的是，如果外婆開口讓她留下來，那么她便留下來，但是外婆只是讓她和媽媽抽空多回來看看。

回城的路上，經(jīng)過大片的田野，炎熱的夏天沒有一絲半點的風(fēng)，熱氣一直從地面往上冒，但葉曉初卻從未像此刻一樣認(rèn)真欣賞過鄉(xiāng)下的景色。鄉(xiāng)下的生活似是一場夢，但葉曉初覺得，那些外婆雖然沒有開口說明，卻在無意間教會她的事兒，也總是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