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春
黃渡宕渠遺址
一壇老酒,被歲月封存一千四百余年。
一旦啟開,便香氣馥郁,醉倒一方水土。
無須推杯換盞。即便紙上江山,依舊燦爛如初。
在黃渡。往事,字字珠璣,歷久彌新。
縣衙不在。但威武的喊聲、閃爍的令箭、高懸的明鏡猶在;
館驛不在。但收藏的千里馬蹄、萬里春風猶在。
每一塊瓦礫、破磚、木格窗、青石板,都有時光辛酸的汗?jié)n;
每一處斷垣殘壁,都有歲月滄桑的血跡;
每一條古驛道,每一座古碼頭,每一棵名木古樹,都有風霜冷酷的淚痕……
而所有清純與時尚,祈禱與期盼,都寫在草尖、葉脈、花朵或目光之上。
歲月的蟬聲,在歷史拐彎處,沒命地嘶喊。
誰讀懂了幾多方言或俚語,誰又鍍亮了幾多幽深的秘史?
古韻翻出新聲。擊鼓升堂的月光,再次裝裱一座古老的縣衙。
遺址面前,有入迷失自我,和時間。
云鳳書院
一座書院,就是一部線裝書。
隨便翻開一頁,都是重彩濃墨、若愚大智、瑯瑯書聲。
檐柱、檁枋、飛椽,石獅、青瓦、碑亭,雕花窗、木欄桿、青石板……無不覆蓋著一層厚厚塵土。
那是光陰的銹跡。每一粒,都是一個個飽蘸墨汁的漢字。
洗墨池,滿腹經綸的源頭。自會淘洗出飽讀詩書的灑脫,衣錦還鄉(xiāng)的風流;
讀書廊,金榜題名的故鄉(xiāng)。自會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講述崇文堂或藏書樓里的故事。
一些遺落在教室里或講堂上的舊時光,也不再保持沉默。
它們紛紛登上大雅堂,輪番書寫蟾宮折桂、獨占鰲頭的蜀中佳話。
仿佛一朵朵祥云起伏迭宕,一只只鳳凰展翅翱翔。
從此,云鳳呈祥,絕不只是一種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也不再僅僅是營山十景之一。
而是定格為一座書院的門牌,或封面。
千里渠
一滴水,攜手億萬滴水。
那是一個龐大的水族。它們從一座名叫幸福水庫或清水湖的家園出發(fā)。歷經千辛萬苦、千山萬水,最終走進千家萬戶。
我不敢想象,這是一款營山版的紅旗渠。
我只是想到一棵樹,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
高大粗壯的樹干,是它的干渠;數不清的繁茂的枝丫,是它的支渠、斗渠、農渠、毛渠。
它的果實,就是良田萬頃、魚水歡歌、五谷豐登,
就是稻花香里聽蛙聲,就是一望無際的風調雨順、和諧安寧。
千回百轉。穿山越嶺。抑揚頓挫。
每走一步,都像在誦讀經文。
就像我驚嘆于一滴水所走過的曲曲折折,我又想到了那棵盤根錯節(jié)的大樹——
在川東北這塊紅土地上,它傳抄著綠色、滋潤、肥沃、豐腴,成就了一場澤被后世的盛宴。
我還想到大地上的一滴水,草尖上的一滴露珠——
它們經過樹根、樹干和樹枝,走進了葉脈,走進了花朵和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