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大詩人陶淵明詩文風格平淡沖和、清新淡雅,為人自然、灑脫、超俗,給世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然而在通讀陶淵明創(chuàng)作的所有詩歌之后,我們不難感受到其平和的外表之下隱藏的濃郁得無法消釋的孤獨之感。本文以陶淵明的田園詩為研究對象,著重分析詩歌中孤獨感的不同表現(xiàn)方式以及化解之法。
一、孤獨感闡釋
孤獨感是某人渴望通過與他人溝通以求得理解,結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無法與他人相通,感覺到自己被排斥、被遺棄時的一種心理狀態(tài)?!肮陋毟小钡纳钐幨菨摬赜谌藗儍刃牡摹安话哺小保簿褪菓n愁與苦惱。當這種“不安”無法傳遞給他人,只能自己獨自感受的時候,孤獨感便產(chǎn)生了。[1]4-7今天人們普遍使用的“孤獨”主要指的是心態(tài)上的孤獨。心態(tài)孤獨的人可能身處眾人之中也不能排遣心中的苦悶,耳邊的嘈雜熱鬧與心靈深處的孤寂截然相對[2]39。
孤獨感無處不在。由于人生經(jīng)歷的不同,形成的對于同一事物的認識就不可能完全相同,想法必然各式各樣。從這個角度來講,它似乎暗示著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屈原如此,司馬遷如此,陶淵明亦如此。
二、陶淵明田園詩中孤獨感的表現(xiàn)
陶淵明一生的經(jīng)歷中都充斥著孤獨感,這種心理狀態(tài)在他的詩文創(chuàng)作中必然有所體現(xiàn),其成就最為突出的田園詩也不例外。陶淵明寄情自然、托身田園只是綜合考慮自身性情以及仕途上的現(xiàn)實遭遇后的選擇,并不代表歸隱田園之后他的孤獨感便消失了。正如楊蕭在其選注的《歷代田園漁樵詩》中指出的:“如果說《詩經(jīng)》中的描寫躬耕之作,還是出于一種投身現(xiàn)實的歌詠,還是正統(tǒng)的‘入世,那么到了陶淵明手中,它已不再是單純的生活紀實,而是加進了失意文人的憤懣、無奈、彷徨、失落、自我安慰、清高桀驁以及逃避或回避等等?!蹦敲矗諟Y明田園詩中的孤獨感主要表現(xiàn)在哪里呢?
第一,通過無法言表的內在感受表現(xiàn)自身的孤獨感。
如何對待生死,如何度過這短暫的一生是魏晉時期文人們普遍思考的一個問題,所得出的結論大致有兩種:一為用有限的生命去建立功業(yè)以成就此生;二為既然人的生命如此短暫,便應珍惜當下,及時行樂。那么陶淵明面對同樣的問題,又將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這似乎已經(jīng)在《形影神》中得到了回答,但結合他的其他詩歌,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陶淵明的內心深處始終是三者并存的,他并沒有做出一個明確的選擇。三者始終困擾著他,令他感到不知所措,且思緒紛繁錯雜,無法用語言表達。如在《乙酉歲九月九日》中:“靡靡秋已夕,凄凄風露交。蔓草不復榮,園木空自凋。清氣澄余滓,杳然天界高。哀蟬無留響,叢雁鳴云霄?!蓖ㄟ^對風露、植物、動物的描寫,呈現(xiàn)出凄涼的暮秋之景,身處此景之中,抬眼望去看到的是沒有邊際的廣闊天空。陶淵明于此暮秋之景中聯(lián)想到人生無常終將盡,且不復有歸期矣,不似草木的生命般循環(huán)往復,榮而悴之,悴而榮之,得以恒久。思及此,他心中感到焦慮,多種想法翻涌,卻無法做出選擇,最終決定珍惜當下,“濁酒且自陶”,飲酒自樂?!耙磺芯罢Z皆情語”[3]187,情與景的關系相輔相成,我們正是透過陶淵明眼中凄清的暮秋之景去窺視深藏在其內心的因感嘆人生無常而觸發(fā)的茫然無措、不知何往的孤獨苦悶的情緒。又如在《和胡西曹示顧曹賊》中:“感物愿及時,每恨靡所揮。悠悠待秋稼,寥落當賒遲?!边@是由景物的盛衰聯(lián)想到自身現(xiàn)實而發(fā)出的感慨,王瑤先生將這四句解釋為“淵明尚欲及時有為,且恨無發(fā)揮能力機會……”[4]17,由此引出“逸想不可淹,猖狂獨長悲”,后一句中“猖狂”之含義與《莊子·在宥》篇“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中的“猖狂”二字義同,即形容隨心所欲,自由奔放。[5]285這兩句言此時各種思緒涌上心頭,無邊無際,令其無所適從,彷徨不知歸處,只能默默地獨自悲傷。
除此以外,陶淵明還在《飲酒·其五》中描寫了另一種無法訴諸語言的內在感受,同樣也表現(xiàn)了他的孤獨之感。詩歌中寫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边@首詩人們耳熟能詳,且多關注的是第五至八句所描寫的古樸淳美的自然景色。而對結尾兩句亦多從景色之秀麗無法用言語述出的角度去解釋,較少去細細感受其中蘊含的詩人的情感。他在看到那意境悠遠的自然景色之時,心中必定有所觸動,找到了與自己過去的認知或者體驗的相通之處并于瞬間產(chǎn)生了想法,只是這想法在極短的時間里消逝了,留給陶淵明的除了內化于心的“真意”之外,再無其他。而試圖將其用語言表述出來傳遞給他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寥寥幾字,便將他想要把“此中真意”準確書寫出來卻因文字的局限性而不得、只能自己體會的孤獨無助之感展露無遺。
第二,在對美好田園生活的描寫中暗藏自身的孤獨感。
陶淵明是屬于大自然的,回歸自然即回歸本我。我們可以通過詩歌中所描繪的自然適意的田園生活去細細感受他曾親身經(jīng)歷的、厭惡的、爾虞我詐的官場生活,進而體會到“質性自然”的陶淵明身處其中時的壓抑、孤獨。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歸園田居·其三》),“孟夏草木長,繞屋樹扶疏”(《讀山海經(jīng)·其一》)。陶淵明歸隱之后已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所熱愛的田園生活之中,感受著擺脫官場牢籠之后的輕松自得、適意自足的樂趣,目光所及之處,景物無不可愛、美好。李紅巖在其《陶淵明田園詩創(chuàng)作的參照維度》中認為陶淵明的田園詩之所以平淡空靈,與他創(chuàng)作時的心理參照維度有很大的關系。在列出的三個維度中,其中之一即欲以田園和官場做對比,表現(xiàn)對官場的憎惡。《歸園田居·其一》中這樣的對比更加鮮明,開篇宣言“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三十年”,而接下來兩句更是將田園和官場兩個對立的事物融合在一起,“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羈鳥”“池魚”乃是被束縛、捆綁、不得自由的官場生活的生動描寫,“舊林”“故淵”則表現(xiàn)的是自然田園。接下來幾句轉而描寫田園生活的美好,“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而在結尾并沒有按照思維定式繼續(xù)去描寫田園生活,而是再一次將官場和田園對立起來,“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我”現(xiàn)在之所以這么愉悅,全是突破“樊籠”的結果。[6]110-111
第三,在對與世難融的描寫中顯露自身的孤獨之感。
陶淵明所接受的主要是儒家、道家的思想,他所向往的是政治清明、社會安定、人人各得其所的社會,正如他詩歌中所寫的“延目中流,悠想清沂。童冠齊業(yè),閑詠以歸。我愛其靜,寤寐交揮”[7]8“仰想東戶時,余糧宿中田。鼓腹無所思,朝起暮歸眠”[7]214。而他卻處于戰(zhàn)亂不斷、政權更迭、人民生活苦不堪言的時代背景之下,他懷著那樣美好的理想步入仕途,且欲有所作為,受到的挫折之多可想而知,讓其深深地感受到現(xiàn)實與理想之間的巨大差距,深刻地感受到自身與世俗的格格不入。正是因為與現(xiàn)實社會難以調和,陶淵明才會書寫自己理想中的社會。其實,在陶淵明的田園詩歌中除了明確描繪理想社會之外,他在對田園風景、田園生活進行詩化時,又何曾沒有不自覺地將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社會以某種形式融入其中呢?
《飲酒·其九》 在描寫日常生活的同時表現(xiàn)了他的與世難融。詩句“褸襤茅檐下,未足為高棲。一世皆尚同,愿君汩其泥”,乃是田父認為陶淵明不從政、不追求仕途卻選擇歸隱、甘受貧窮的行為不合時宜而進行的勸說之語。后兩句與《楚辭·漁父》中漁父勸說屈原之語含義相同,原文為“圣人不凝滯于物,而能與世推移。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舉,自令放為?”,漁父認為屈原應該適應客觀世界的生存法則,不應固執(zhí)己見,過度宣揚自身與眾不同的德行。田父之意概與之相同。對此陶淵明的回答是:“深感父老言,稟氣寡所諧,紆轡誠可學,違己詎非迷!”“我”的性情本來就很難與世人相合,從政固然可為,但是它與“我”的本性相違,豈不是迷失屬于自身的道路嗎?我們將田父“一世皆尚同”的社會現(xiàn)象總括及陶淵明的“違己詎非迷”回答結合起來看,陶淵明不愿同流合污,不愿被世俗異化,堅持“成為自己”的心理不難理解。他與當下現(xiàn)實社會的難融也就再明確不過了。
三、陶淵明孤獨感的化解
即便歸隱田園,孤獨感依然因種種原因在陶淵明的日常生活中屢屢出現(xiàn),然而他沒有被動地承受因孤獨感而產(chǎn)生的消極情緒,而是積極采用多種方法消解孤獨感帶來的負面影響。
第一,飲酒。陶淵明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大量描寫飲酒的詩人。據(jù)逯欽立先生統(tǒng)計,在陶淵明現(xiàn)存的詩文中,提到飲酒的有56篇,占其全部作品的百分之四十。[8]238蕭統(tǒng)也在《陶淵明集序》中言:“有疑陶淵明詩篇篇有酒,吾觀其意不在酒,亦寄酒為跡焉?!碧諟Y明亦曾在《五柳先生傳》中自述“性嗜酒”,可見“酒”在陶淵明的日常生活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那么,陶淵明是如何通過飲酒化解自身的孤獨感的呢?
《飲酒·其七》中出現(xiàn)的“菊花”意象是陶淵明詩歌中的經(jīng)典意象之一,為歷來研究者所重視。陶淵明將菊花視為自身人格的顯現(xiàn)。菊花盛開于眾芳搖落、萬木凋零的秋季,不與百花爭艷,凌寒傲放,是高潔、孤傲、淡泊名利的君子之節(jié)的象征。陶淵明也是為保全自身自然之性,不愿同流合污而選擇歸隱。二者的精神氣節(jié)極為相似,故其對菊花情有獨鐘。在這首詩中,陶淵明多次飲下菊花泡的酒,不自覺地與物為一、物我兩忘,進入一種自然的狀態(tài)。曾經(jīng)的憂愁被忘卻了,只剩下了自然美景,“日入群動息,歸鳥趨林鳴”,以及對于隱居的堅定。
而在《雜詩·其八》中,則是另一種情況了。“我”歸隱之后勤于農事,親自耕作未曾停止,卻連最基本的生活資料也不能滿足。吃的是粗劣的糧食,夏天沒有葛布制的衣物遮擋驕陽,冬日亦無麻制粗布衣服以御寒,想到這些就心生傷感。再聯(lián)想到那些“善生”之人的富裕生活,感受著二者之間的巨大反差,內心怎能靜如止水,毫無觸動?然而再激烈翻涌的心緒,經(jīng)其稀釋之后,也只剩下“人皆盡獲宜,拙生失其方”,似乎已經(jīng)平靜地接受了自身的貧困。但接下來的“理也可奈何!”卻將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憤憤不平完全暴露出來,因不平而發(fā)出了天道不公、天道無為的控訴!陶淵明雖然對天理有了清晰的認識,但是他又能怎么辦呢?雖欲扭轉時事,改變當下社會現(xiàn)狀,但獨木不成林,終究無法實現(xiàn)。還是多飲幾杯吧,忘記這無用的憂慮與哀愁。
除上述借酒消除憂愁之外,飲酒還可以神交古人,獲取精神力量。陶淵明在《蠟日》中寫道:“我唱爾言得,酒中適何多!未能明多少,章山有奇歌?!睂τ诖嗽娭械摹罢律健钡睦斫馐敲鞔_該詩主旨的關鍵。學者們對此主要有三種說法,王瑤先生發(fā)現(xiàn)《山海經(jīng)》中有關于“章山”的記載,并將二者等同起來,[4]88逯欽立先生認為章山可以代指廬山,[8]108潘重規(guī)先生提出“章山”為“商山”,[9]53后范子燁認為其對于陶詩為何用章山而不用商山的解釋不足以使讀者信服,認為它是詩人在特定的時代背景之下采取的一種隱晦的寫作策略,[9]54本文遵從最后一種說法。詩句中言,陶淵明面對美麗的花朵飲酒作詩,不禁覺得它們也生動可愛起來。那么這酒中的樂趣到底有多少呢?就像聽到了商山四皓所唱的《采芝操》一樣美妙。陶淵明通過飲酒,思想意識與歸隱之后的商山四皓達到高度一致,以古人為楷模,愈加堅定自己不仕劉宋朝廷的選擇。在這中間酒發(fā)揮著聯(lián)結陶淵明與前賢的重要作用,是二者得以精神相通的橋梁。
第二,與自然融為一體。遠離世俗的田園生活在陶淵明的心中是自然、真實的象征,歸隱田園、回歸自然、返歸真實是他主動選擇的,也是他所期盼的。陶淵明之于田園并不是旁觀者或者欣賞者,而是將自身與田園生活融合在一起,因此他的田園詩不僅僅是對客觀景物的再現(xiàn),更是對自身與景物融而為一的、對人生了悟的心境的描寫。在《飲酒·其五》中,陶淵明用“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表現(xiàn)偶一舉首,心與山悠然相會,與眼前之境相融,與自然為一的虛無空明的心境。在《歸園田居·其一》中,用自然的筆調描寫日常生活所見之物,營造出靜穆空靈的田園意境,表現(xiàn)的是歸隱田園之后怡然自得的心境。陶淵明在感受到田園風景無法言明的美妙時,心已遠離現(xiàn)實社會,回歸本我,與自然融為一體,自然即我,我即自然。世俗的一切煩惱憂愁皆被拋卻,全身心地沉浸在這樣的狀態(tài)之中。
第三,對古人的懷念。陶淵明的詩文中有著很濃重的懷古情結,正因為他對丑陋、昏暗的現(xiàn)實不滿,且深知自己歸隱躬耕的選擇與世俗之人普遍的認知相違,故而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愈加懷念前賢、懷念唐堯時的社會生活,欲以此慰藉那孤獨、痛苦的心靈,同時尋找共鳴,汲取精神力量,守志不移。
在歸隱之前,陶淵明從古人身上獲取歸隱躬耕的認同感,進一步堅定自身歸隱的決心。比如《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二首·其一》中的“是以植杖翁,悠然不復返。即理愧通識,所保詎乃淺”。歸隱之后,他經(jīng)過多年從事農業(yè)勞動的親身體驗,對于農事已由原先高高在上、置身事外的心態(tài)轉變?yōu)樯羁痰卣J識到它的重要性,并能于此間苦中作樂,同時更加明白、理解長沮、桀溺、荷蓧丈人等于動亂之世隱而不仕,從事農耕的行為選擇,更加靠近他們的心靈,也就進一步認識到自身選擇的正確性。正如他在詩歌中寫道的“遙遙沮溺心,千載乃相關。但愿長如此,躬耕非所嘆”[7]222“姿年逝已老,其事未云乖。遙謝荷蓧翁,聊得從君棲”[7]227。陶淵明晚年的生活相當貧困,他在詩歌中寫到自己遇上災荒之年,田地里的莊稼收成甚少,食不果腹,連基本的生活物資都不能滿足,僅僅是“煙火裁通”[7]300,不至無食而已。在此種生活境況下,他更多地從古時賢人身上獲取精神安慰,其在《詠貧士·其二》中明言“閑居非陳厄,竊有慍見言。何以慰我懷,賴古多此賢”,《有會而作》中亦言“斯濫豈攸志,固窮夙所歸。餒也已矣夫,在昔余多師”,陶淵明正是用前代賢人們的精神勉勵自己,守志不阿,以此度過那些艱難困苦的日子。
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孤獨地存在著的,且因個人性格、人生經(jīng)歷的不同,每個個體孤獨感的表現(xiàn)及處理孤獨感的方式也不盡相同,這種客觀差異性我們無法否認,也無法抹去,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陶淵明的孤獨感及其化解方式毫無意義。因人類的普遍情感在一定程度上有著某種共通性,故后人可以通過與陶淵明的情感共鳴獲取精神力量,而他面對孤獨的積極態(tài)度也是可供后來人學習和借鑒的。
作者簡介:馬亞楠(1996— ),女,漢族,山西晉城人,西藏民族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先秦魏晉南北朝文學。
注釋:
〔1〕斯波六郎.中國文學中的孤獨感[M].劉幸、李曌宇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9.
〔2〕任文京.中國文人的孤獨心態(tài)及其文化意義[J].社會科學論壇,2004(4):39-42.
〔3〕彭玉平.人間詞話疏證[M].北京:中華書局,2014.
〔4〕王瑤,編注.陶淵明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 1983.
〔5〕陳鼓應,注譯.莊子今注今譯[M].北京:中華書局, 1983.
〔6〕李紅巖.陶淵明田園詩創(chuàng)作的參照維度[J].青海社會科學,2010(2):110-114.
〔7〕袁行霈.陶淵明集箋注[M].北京:中華書局,2022.
〔8〕逯欽立,校注.陶淵明集[M].北京:中華書局,1979.
〔9〕范子燁.佳節(jié)里的商山之思——陶淵明《蠟日》詩發(fā)微[J].文學遺產(chǎn),2021(4):5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