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識途

林漢達

公元前679 年，齊桓公約會諸侯，共同訂立盟約。盟約上最要緊的有三條：第一條是所有人都要尊重天子，扶助王室；第二條是大家要共同抵御外族入侵，不準他們向中原進攻；第三條是幫助弱小的和有困難的諸侯。一共有十多個中原諸侯參加大會，大伙兒都尊齊桓公為霸主（ 霸主是諸侯領袖的意思）。

可是南方有個大國叫楚國（ 國都在今湖北），不但不參加中原的聯(lián)盟，還把鄭國拉過去了。齊桓公正跟管仲商議著怎么去征伐楚國，沒想到北方的燕國（ 國都在今北京） 派使者到齊國來討救兵，說北邊的山戎打過來了，來勢非常兇猛。燕國一連打了幾個敗仗，眼瞧著老百姓都要被山戎殺害了，于是就向霸主齊桓公求援。管仲對齊桓公說：“主公要征伐楚國，得先打退山戎。只有北方太平了，我們才能專心對付南方?！甭犃斯苤俚慕ㄗh，齊桓公就率領大隊人馬前往北方去支援燕國了。

公元前663 年，齊國的大軍到達燕國，山戎早已逃跑，搶走了一批壯丁、女子和值錢的東西。管仲說：“我們還沒打山戎，他們就逃跑了，等咱們一走，他們準又回來搶劫。要想安定北方，我們必須要打敗山戎?！饼R桓公決定再向前行進。燕國的國君燕莊公，帶領燕國的人馬作為前隊，打頭陣。齊桓公說：“貴國的人馬剛和山戎打了仗，非常辛苦，還是殿后吧?！毖嗲f公說：“離這兒80 里（ 合40 千米）的地方，有個無終國（ 在今河北玉田），跟我們的關系一向很好。要是請無終國出兵幫助我們，我們就有向導了?！饼R桓公立刻派使者帶著禮物去請求無終國的國君。無終國的國君答應了，派出一員大將率領一隊人馬來支援燕國和齊國。

后來，齊軍把山戎打敗了，救出了不少被山戎搶去的人。山戎的老百姓歸順了中原，山戎的大王密盧則逃到了孤竹國（ 在今河北東北部和遼寧西部一帶）。齊桓公和管仲決定再去征伐孤竹國。

三國的人馬就又往北前進，到了孤竹國附近，碰到了山戎的大王密盧和孤竹國的大將黃花。他們每人帶著一隊人馬前來應戰(zhàn)，結果又被齊國的大軍打了個落花流水。齊桓公一瞧天色不早了，決定就地安營扎寨，打算休息一夜，明天再去攻打孤竹國。

到了頭更天的時候，士兵們帶著黃花來見齊桓公。只見黃花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顆人頭，齊桓公問他：“你來干什么？”黃花將雙手高高舉起，耷拉著腦袋說：“我們的大王答里呵不聽我良言相勸，非得幫助山戎不可。這會兒我們打了敗仗，答里呵親自到沙漠去請救兵了。我就殺了山戎的大王密盧來向您投降，我甘愿在您手底下當個小卒子。我可以帶路去追趕答里呵，省得他回來報仇。”齊桓公和管仲仔細瞧了瞧那顆人頭，又讓將士們認了認，大家一致認為這的確是山戎大王密盧的腦袋，便斷定他們起了內訌，于是就把黃花留下了。

第二天，齊桓公和燕莊公跟著黃花進了孤竹國的都城，果然是一座空城。他們更加相信了黃花的話。齊桓公怕答里呵逃遠了，馬上叫燕莊公帶著燕國人馬守住孤竹國的都城，自己率領全部人馬跟著黃花去追答里呵。黃花在前頭帶路，中原的大軍在后頭跟著，浩浩蕩蕩，一路趕去。到了掌燈的時候，他們來到一個地方，當?shù)厝税阉小懊怨取?。只見平沙一片，就跟大海一樣，一眼望去沒邊沒沿。別說是在晚上，就是在大天白日，也分不出東南西北來。中原人哪兒到過這樣的地方，大伙兒全迷了道兒。

齊桓公和管仲急得跟什么似的，趕緊去問黃花。嗬！哪兒還有他的影兒，他已經跑了。大伙兒才知道中了黃花的詭計了。原來黃花殺了山戎的頭子密盧倒是真的，投降中原可是假的。管仲說：“我聽說北方有個旱海，是個很險惡的地方，恐怕就是這兒，不可再走了。”齊桓公立刻下令收兵。天一會兒比一會兒黑，又碰上冬天，西北風一個勁兒地刮著，大伙兒凍得直打哆嗦。

往后周圍越來越黑，真是天昏地暗，什么也瞧不見。他們就在這沒邊沒沿、黑咕隆咚的迷谷里凍了一夜。膽小的和怕冷的小兵已經死了好幾十個。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可是又有什么用吶？眼前還是黃澄澄的一片平沙，罩著灰撲撲的一層霧氣，道兒在哪兒呢？這個鬼地方連一點兒水都沒有，要是走不出去，別說餓死，渴也得把人渴死。

正在大伙兒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的時候，管仲猛然想出一個主意來了。狗、鴿子，還有蜜蜂，不管離家多遠，向來不會迷路的。他就對齊桓公說：“馬也許認得路。不如挑幾匹當?shù)氐睦像R，讓它們在頭里走，咱們在后頭跟著，也許能走出這塊地方?！饼R桓公說：“試試瞧吧?！彼麄兙吞袅藥灼ダ像R，讓它們領路。這幾匹老馬不慌不忙地、自由自在地走著，果然，老馬識途，領著大隊人馬走出了迷谷，回到原來的路上。大伙兒這才松了一口氣。

齊桓公的大隊人馬走到半路，遠遠瞧見一批老百姓，好像在搬家一樣，就派一名老兵扮作逃難的老百姓去問他們：“你們這是干什么??？”他們說：“我們的大王打退了燕國的人馬，下了命令叫我們回去?！饼R桓公和管仲探聽到這個消息，才知道當初瞧見的空城也是黃花和答里呵使的詭計。管仲想了想，也使了個計策，他叫一部分士兵扮作孤竹國的老百姓混進城去。到了半夜，混進城里的士兵放了一把火，從城里殺出來，城外的大軍從外邊打進去，里外一會合，直殺得敵人叫苦連天。黃花和答里呵全被殺了，孤竹國也就這么完了。

齊桓公對燕莊公說：“山戎已經趕跑了，這一帶400 多里（ 合200 多千米） 的土地都是燕國的了，別再放棄。”燕莊公說：“這哪兒行吶？托您的福，打退了山戎，救了燕國，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這塊土地當然是屬于貴國的了?！饼R桓公說：“齊國離這兒那么遠，叫我怎么管得了哇？燕國是北邊的屏障，管理這個地方是你的本分。你一方面向天王朝貢，一方面做諸侯國北邊的屏障，我也有光彩?！毖嗲f公不好再推辭，就謝了齊桓公。這么一來，燕國一下子增加了200 多平方千米的土地，變成了北方的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