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無止境 奮斗正青春

楊好學

生命本身是自然創(chuàng)造的一個奇跡，有史以來，人類探索生命奧秘的步伐從來沒有停歇過，眾多科學家也為此付出了智慧和辛勞。2023年11月22日，中國兩院院士增選結果正式揭曉，探索生命奧秘的結構生物學家顏寧位列其中，她是本年度新增兩院院士中年齡最小的3個人之一。當記者問她對當選有何想法時，她淡定地說：“帽子不會改變你這個人，不改變你是誰，最重要的是作為一個科研工作者，我們追求的是在科學史上留下了什么，為社會做了什么。”那么，我們就依據(jù)顏寧自己說的話，去探探顏寧的成才之路，去看看顏寧的科研成果。

一

顏寧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人生自信，借用唐代詩人李白的名句來形容，就是“天生我才必有用”，“直掛云帆濟滄?！?。1977年11月，顏寧出生于齊魯腹地的山東章丘。幼兒時，她和泥土為伴，上樹掏鳥，下河捉魚，活脫脫一個假小子。6歲時，她隨父母到北京大興上小學。顏寧上小學時從沒有在家做過作業(yè)，所有作業(yè)在學校就完成了。她也沒有上過補習班、特長班，但她聰慧過人，凡參加的競賽，都能得獎。不過，得了獎父母也從不獎勵。這種崇尚自然、尊重個性的淡定，給孩子成長創(chuàng)設了自然寬松的環(huán)境。我們常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痹S多時侯，家長心越切，孩子越難成才。一個家庭的壓力越大，反壓力越強，而顏寧的家庭，始終是從容淡定的。

顏寧在大興一中（當時是黃村一中）整整度過六年（1990-1996）的中學時光。在高中班主任眼中，顏寧是一個笑容總掛在臉上，聽課認真，勤奮上進，學有余力，愛好讀書，多才多藝的好學生。盡管選了理科，文科成績也是全校第一名。

當年的老師如今提起顏寧，依然贊不絕口。生物老師潘娜說：“平時衣著樸素大方，生活簡樸；另一方面，也就是內(nèi)在的樸素，是指她思想上的純粹，對待學習一絲不茍，上課極其專注，從不走神，思維敏捷，樂于鉆研并且享受與老師同學相互切磋交流?！蔽锢砝蠋焺r也有同樣感觸：“顏寧的學習效率極高，我想這是源于她上課專注。即使是對她來說很簡單的知識能力點，也認真地跟老師聽講，成績非常優(yōu)秀?！敝行W是奠定人生基礎知識的階段，上課專注，效率極高，興趣廣泛，學有余力，這不是一般的評述，這是一個學生成長階段優(yōu)秀品質、學業(yè)素養(yǎng)的集中體現(xiàn)。這樣的學生才是考大學、考頂尖大學的好苗子，他在大學會更上一層樓。

1996年9月，顏寧考入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系。本科階段的顏寧也稱得起“優(yōu)秀”二字，大一專注于學業(yè)，大二競選為生物系學生會主席，大三進實驗室，初步領略到結構生物學的無窮魅力，大四獲得諾和諾德中國制藥公司的獎學金，到諾和諾德北京技術研究中心完成了畢業(yè)論文設計。顏寧用“充實快樂”來形容自己的本科生活。這些生活使她到了讀博階段，反而獲得了一種“繁華過后的沉淀”，能夠安心于實驗室的一方天地，兩耳不聞窗外事。本科經(jīng)歷賦予她對日后選擇科研道路的更多篤定，“那是我在比較之后選擇的人生，我覺得很踏實，并沉迷至今”。

自信是人生的名片。本科畢業(yè)后，顏寧把目光投向了世界。她聽說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中國籍教授施一公到清華來做招生宣傳，于是鼓起勇氣寫了一封充滿自信的自薦信給他，結果被施教授一眼看中，不久便收到了錄取通知書，2000年顏寧進入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分子生物學系攻讀博士學位。在該校，她用4年時間便獲得了博士學位。不過，博士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為此她付出了超常努力。

在導師施一公帶領下，顏寧進入腫瘤發(fā)生和細胞凋亡的分子調(diào)控機制領域學習。開始很不順利，她每天埋頭實驗室13個小時，弄得頭昏腦脹，休息時也經(jīng)常枕著論文。但是很長時間卻見不到成果，壓力山大。于是她更拼了，曾一度暴瘦30斤。付出總有回報，就在2003年初，她突然暴發(fā)，實驗成果、論文接連誕生，不但博士畢業(yè)，還獲得了“北美青年科學家獎”，這個獎項在全球只有5個人獲得。

二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2005年，顏寧做博士后，從事與重要疾病有關的膜蛋白研究，這項研究是具有世界意義的，如果解構出某種疾病相關的膜蛋白高分辨結晶體，就能在此基礎上設計它的抑制劑，對人類攻克癌癥等難題提供一種高效路徑。一年后，她做出了第一個膜蛋白結構，轟動了世界生物界。2007年10月，顏寧受清華大學邀請，帶著她的科研成果回國，成為清華大學最年輕的教授、博士生導師。此時，她才30歲。在清華大學10年間，她一邊教書，一邊從事研究。2017年，她亮相央視《開講啦》節(jié)目后，女神之名更是不脛而走。當時的她，短袖短裙，長發(fā)飄飄，耳環(huán)、高跟鞋，一切配置顯得清純自然，陽光雋秀。她的嘴角常掛微笑，徜徉在科學的象牙塔里，一心一意鉆研細胞，真有不知功名利祿為何物、有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

10年打拼，她當教授、做博導，帶領團隊搞研究，沒有片刻停歇。她是研究人體生物分子之間的作用機制，從而揭示生命本源的。她繼續(xù)向結構生物學中最難的一個領域——膜蛋白進攻。這是塊硬骨頭，因為這種蛋白鑲嵌在細胞膜上，一旦離開磷脂雙分子層就容易變性，很難獲得高質量的晶體。分析其結構也非常困難。而膜蛋白中最重要的一類就是葡萄糖轉運蛋白，簡稱GLuTS，其中GLuTl更是廣泛存在于人體細胞中，是紅細胞和人腦屏障等上皮細胞的重要葡萄糖轉運蛋白，對于維持血糖濃度和大腦供血起關鍵作用。國際生物界盡管已從紅細胞中分離出了葡萄糖轉運蛋白質GLuT1，并鑒定出了它的基因序列，但獲取其三維結構，認識其真正的運轉原理卻成了一大難題。研究轉運蛋白的機理，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它結晶之后的拍照，將分子照片組成分子電影。但在過去近50年內(nèi)，轉運蛋白的高度動態(tài)性質，讓世界各個頂尖實驗室都束手無策，顏寧決心攻克這個科學堡壘。

她用了7年時間，帶著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團隊，用每天不少于12小時的高強度工作量，在恒溫4攝氏度的“冰箱”實驗室里，經(jīng)過數(shù)不清的失敗之后，終于攻克了這個世界難題。2014年1月12日，顏寧團隊終于獲得了幾粒非常小的晶體。接著馬不停蹄地沖刺成功，在世界上首次解析了人源葡萄糖轉運蛋白GLuTl的三維結構結晶，初步揭示了其工作機制和相關疾病的治療機理。5月7日，這一成果在世界科學權威雜志《自然》上發(fā)表，引起世界生物界的震動。據(jù)此，顏寧獲得了國際蛋白質學會青年科學家獎以及賽克勒國際生物物理獎等多個國家和國際科學獎項。

此外，顏寧還在離子通道結構學領域做了大量重要研究，有多項突出貢獻，她和團隊解析了電亞門控納離子通道的晶體結構，為制造控制、治療藥物提供了機理支持。從2010年到2021年10年間，她和她的團隊發(fā)表論文140多篇，其中，在頂級期刊《自然》發(fā)表論文16篇，在《細胞》發(fā)表論文13篇，在《科學》發(fā)表論文12篇。

2023年11月15日，顏寧聯(lián)合武漢大學藥學院高帥教授、北京大學宋晨研究員等人，在《細胞》上又發(fā)表論文，報道了藥物調(diào)控平滑肌/心肌鈣離子通道的最新研究成果。他們的研究揭示了多種藥物和神經(jīng)毒素與Cav1.2離子通道蛋白結合的不同結構，為理解Cav1.2中心結構帶來了全新洞見，同時為靶向Cav1.2的藥物研發(fā)奠定了重要的基礎。

生命科學的研究方興未艾，人類解開生命科學秘碼的鑰匙正握在以顏寧為代表的新生代科研人員的手里，他們將為億萬人民、為子孫后代接續(xù)造福。

三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边@是愛國者的國家情懷。他們把國家利益置于最高地位，不因利益而動搖，也不因榮辱而改變，顏寧就是這樣。2017年，顏寧突然離開了奮斗10年的母校清華，奔赴大洋彼岸的美國普林斯頓大學，成為該校分子生物學系首席雪莉·蒂爾曼的終身講席教授。雪莉·蒂爾曼是世界著名分子生物學家、普林斯頓大學建校200多年來的首位女校長，這樣的頭銜在美國教授序列里被認為是獨一無二的。顏寧在科研事業(yè)正盛的時侯遠赴美國，人們有諸多置疑，甚至有人抨擊。而顏寧對此十分淡定，后來她回憶說：“清華厚道、大氣、穩(wěn)重。普林斯頓優(yōu)雅、淡定、高貴。這是我一生最愛的兩個地方?！庇谑侨藗冇植孪耄亴幙赡苁制珢燮樟炙诡D大學的科研環(huán)境，也可能她期望在科研上有世界眼光，期望自己的科研與世界接軌。后來顏寧的一段話道出了她內(nèi)心的真正動因。她說：“經(jīng)濟發(fā)展決定中國有多富，科技發(fā)展決定中國有多強。讓中國的科技實力配得上它的經(jīng)濟體量，讓中國的科技成果產(chǎn)生世界影響，我想這也正是中國科學家對國家最根本的使命?！鳖亴巸?nèi)心正是肩負這個重大使命才遠赴美國的。在美國，她成為美國兩院院士。幾年間，在新冠疫情嚴重影響下，她始終沒有懈怠從事的科研，取得了諸多成果。

心系祖國，歸去來兮。在美國度過5年科研教學時光后，于 2022年11月1日深圳“世界創(chuàng)新人才論壇上”，顏寧宣布了一個重磅消息，要回國到深圳創(chuàng)立醫(yī)學科學院，擔任創(chuàng)始院長。

有人認為，這真難以理解啊，她30歲成為清華正教授，39歲被評為中國科學之星，40歲成為普林斯頓大學終身講席教授，42歲當選美國科學院外籍院士，44歲成為美國藝術與科學外籍院士，有優(yōu)渥的生活，頂尖的實驗室，豐碩的研究成果，她為何又選擇回國？這只能用“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來解釋吧！

再次回國的顏寧緊鑼密鼓地一方面處理手頭事務，一方面準備深圳醫(yī)學科學院的籌建及國內(nèi)各種科學論壇。

2023年3月23日，顏寧被聘為深圳灣實驗室主任。4月27日，首屆光明科學城論壇在光明區(qū)開幕，顏寧以《光明科學城的醫(yī)學科學研究——打通基礎與臨床的一些探索》為題發(fā)表演講。她說：“我們對光明科學城充滿信心。”

2023年11月22日，中國兩院院士增選結果正式揭曉，顏寧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院士。次日，由顏寧擔綱的深圳醫(yī)學科學院揭牌。這標志著在深圳這片改革開放熱土上誕生的深圳醫(yī)學科學院正式揚帆起航。這是顏寧生命科學研究又一個里程碑起點的標志。

成立會上，顏寧在致辭中表示，深圳醫(yī)學科學院是黨中央、國務院賦予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qū)的一項重要議題。其重要使命，是探索鼓勵源頭創(chuàng)新的新機制、引進與培養(yǎng)高水平人才，組織開展面向人民生命健康的、覆蓋基礎研究、臨床研究和產(chǎn)業(yè)轉化的全鏈條創(chuàng)新，構筑科技、教育、人才高地，致力建設生物醫(yī)藥的深圳，打造生物醫(yī)藥的東方大灣區(qū)。

如何建設立足深圳、帶動灣區(qū)、輻射全國、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醫(yī)學科技戰(zhàn)略機構？顏寧提出五點構想。一是法定機構管理，多元籌資，拓展科學研究的自由度和靈活度；二是著力打通原始創(chuàng)新與臨床醫(yī)學之間的“無形壁壘”，為改革摸索經(jīng)驗；三是探索“醫(yī)師科學家”培養(yǎng)機制，打造臨床到科研的培養(yǎng)閉環(huán)；四是全過程保障“人才無憂”，激發(fā)科研人員內(nèi)驅力；五是構建人才集聚創(chuàng)新、科教融匯發(fā)展新生態(tài)。

顏寧表示，將與深圳醫(yī)學科學院全體人員團結協(xié)作，開拓創(chuàng)新，踐行全新機制，打造先行示范，面向人民生命健康，以臨床救治為導向，爭取更多“從0到1”的原始創(chuàng)新成果。

科學無止境，探索永不停。肩上有重任，奮斗正青春?？蒲械钠脚_已經(jīng)筑就，科學家的責任是腳踏實地，一步步堅持不懈地走下去。在深圳這個活力之城、青春之城、創(chuàng)新之城的沃土上，顏寧和她的年輕團隊一定會創(chuàng)造一個又一個科學奇跡！